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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我們姐妹,脾氣都不好

  冷宮中的氣氛,一時沉默下來。

  楚南灃臉上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卻見葉翎的神色,從頭到尾都沒有絲毫變化。

  “葉翎,聽說你與神醫門少主風不易是好友,若他出手,你父親定能醒過來。只是……”楚南灃冷笑,“若皇兄不愿放我一條生路的話,那很遺憾,為南楚立下汗馬功勞的葉晟大將軍,只能為我陪葬了!”

  楚皇眼眸微瞇:“你以為,朕奈何不了你嗎?”

  楚南灃緩緩地笑了,笑聲越來越大:“我的好皇兄,我怎會小看你呢?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過就是用我兒女的性命,逼迫我說出葉晟的下落!反正我無路可走,若我死了,你也不會放過你的侄兒侄女!所以,你大可以試試!我們兄弟倆,比一比,誰的心,更硬!”

  楚皇面色陰沉,目光冷厲地看了楚南灃一眼,猛然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葉翎,我相信,你會做出明智的選擇。”楚南灃對著葉翎冷笑。

  葉翎沒有理會,起身跟著楚皇走了。

  冷宮之中,再次剩下楚南灃和楚明澤父子二人。

  楚明澤緩緩抬頭,就聽楚南灃壓低聲音問:“澤兒,你認為,他們會怎么做?”

  楚明澤容貌俊美,眼角有一道褐色的傷疤,陰郁的目光投向門口,已經看不到葉翎的身影了。

  “父王,不必擔心,一切照我說的做,可以脫身。”楚明澤聲音沙啞。

  葉翎跟著楚皇,進了御書房。

  “你怎么看?”楚皇直截了當地問葉翎。

  葉翎搖頭:“一切但憑皇上做主。”

  “怎么?若我不打算救你父親,你也認了?”楚皇冷著臉問。

  葉翎面色平靜:“回皇上的話,如今無法確認平王真的握著我父親的性命,抑或是為了活命,編出這樣一個故事來。他已經豁出去了,我們若是妥協,最終結果可能不盡人意。放走反賊這個后果,末將承擔不起。因此,不敢妄言。”

  如葉翎所言,平王說的話,真假無法驗證。

  若是真的,最好的結果,救出葉晟。若是假的,他們被騙。而不管真假,平王都可能伺機脫逃。

  只看楚皇,愿不愿意為了一個可能,冒這個風險。

  楚皇沉默良久之后,開口說:“楚南灃的性命,對朕來說,不如你父親重要。”

  葉翎心下了然。楚皇是在說,讓楚南灃死,不如讓葉晟活來得重要。因為這次楚南灃不死,下次再殺便是。但假如葉晟真在楚南灃手中,這次死了,就再無生還可能。

  楚皇權衡利弊的結果,在葉翎預料之中,符合他一貫冷靜理智的作風。

  楚皇帶著葉翎,再次進入冷宮時,楚南灃笑了:“我就知道,皇兄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半個時辰后,葉翎出宮,楚皇去了太后平氏的慈安宮。

  平氏素來疼愛楚南灃。

  當年楚皇讓楚南灃到封地千葉城去,平氏就鬧過一回,不過最終楚皇沒有妥協,楚南灃自己也認了。

  這一次,楚南灃密謀造反,楚皇要他全家性命,天經地義。但對平氏來說,她的一個兒子要殺另外一個,她無法接受。

  “都退下吧。”楚皇開口,宮女太監都退了出去。他在床邊坐下,就見平氏面朝里躺著,不動,也不理他。

  楚皇嘆氣:“母后,你再不吃飯,身體就垮了。”

  平氏聲音虛弱:“你要把你嫡親的弟弟全家給殺了,哀家哪里吃得下飯?到時候,正好隨了他們一起走!黃泉路上,還能做個伴兒……”

  “母后,若是別的事,朕自然可以網開一面。但皇弟是謀反,他要殺我,取而代之!”楚皇擰眉說。

  平氏落淚:“哀家知道,都是他的錯……可他一點兒都沒傷著你,你就不能饒他一回嗎?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們一起從哀家肚子里出來的,你當皇帝,他就只能當個閑王,他心有不甘,誤入歧途,你當兄長的,非要趕盡殺絕嗎?是哀家的錯,哀家當初,就該一出生把他掐死,剩了你一個,便也沒人跟你爭了……”

  楚皇聞言,面色一沉!

  片刻后,楚皇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母后,朕聽你的,再給他一次機會。”

  平氏回頭,不可置信地看著楚皇:“當真?”

  楚皇點頭,將平氏扶了起來:“當真。看在母后的面子上,這次,朕不要皇弟的命。但若再有下回……”

  平氏搖頭:“不會的!絕不會再有下回!他知道錯了!母后替他謝謝你!他再敢犯錯,母后第一個饒不了他!”

  楚皇開口:“來人!備膳!”

  宮女很快送上膳食,楚皇扶著平氏下床,伺候她吃了些東西。

  “皇上,這回哀家讓你為難了。哀家知道,你最是孝順的。”平氏看著楚皇,神色動容。

  楚皇點頭:“孝順母后,是應該的。”

  “以后就讓你弟弟一家,待在京城吧!在你眼皮子底下,他不敢造次!”平氏說。

  一胎雙子,平氏并不是不喜歡楚皇,偏愛楚南灃。只是作為母親,她偏疼的是她眼中更弱的那個,她私心里覺得楚皇得了皇位,楚南灃受了委屈。

  楚皇明白這一點,并不想跟平氏鬧得太僵。

  “母后,朕已決定了,還讓皇弟回千葉城去。”楚皇說。

  平氏愣住了:“這……你能放心讓他回去?”

  “他此去,這輩子,無召不得離開千葉城,也不可回京。”楚皇神色淡淡地說。

  平氏喃喃地說:“你這是,要把他流放了……”

  楚皇微嘆:“母后,這已是朕能做出的最大讓步。皇弟謀反,若以后還能在京城安逸度日的話,朕何以服眾?但母后放心,朕不會讓皇弟一家受苦的。”

  平氏聞言,又落了一回淚,卻也不敢再提更多要求了。

  翌日,消息傳開。

  楚皇不忍斬殺胞弟,判令謀反的平王楚南灃及其家眷,流放千葉城。若再有異動,無故脫逃,就地處斬!

  百姓紛紛稱頌楚皇宅心仁厚,有情有義,越發唾棄平王。

  楚皇安排太后平氏與平王作別,母子抱頭痛哭,淚濕衣襟。

  明日七月十八,是平王離京流放之日。而葉翎又要走了,因為楚皇命她押送平王一家到千葉城去。

  楚京靖王府。

  葉纓和葉翎姐妹在對弈。葉旌皺眉坐在一旁。葉塵被南宮珩和風不易帶去玩兒了。

  “大姐,若是爹真的活著回來,你第一句話,想跟他說什么?”葉翎問。

  葉纓神色淡淡地說:“好久不見。”

  葉旌嘴角一抽:“大姐,美麗的二姐,你們別玩兒了!到底能不能帶我一起去啊?求求你們了!”

  “不能。”葉纓和葉翎異口同聲地說。

  葉旌皺巴著小臉:“事關爹的事,憑什么大姐都能去,就我不能去?”

  葉纓看了葉旌一眼:“因為我是老大,你留下照顧孩子。”

  葉旌跺腳:“我是男人!為什么是我留下照顧孩子?”

  “大姐你聽聽,小弟果然不喜歡寶寶,都不想照顧他!”葉翎立刻開始黑葉旌。

  葉旌簡直欲哭無淚:“二姐你是要氣死我!”

  葉翎輕笑:“小弟,別掙扎了,說了不帶你去,你再鬧也沒用!其實我也不想大姐去,但誰讓她是老大呢,我管不住她。你若是心理不平衡,要不,幫我勸勸大姐,讓她也別去了?”

  葉纓聞言點頭:“小弟你可以勸勸我,雖然沒用。”

  葉旌無語地瞪著葉纓和葉翎:“若是爹回來了,我要告狀,你們倆一起欺負我!”

  葉翎連連搖頭:“大姐你聽聽,小弟剛剛還說他是男人呢,現在就想找爹告狀!好想再叫他一聲小妹啊!”

  葉旌崩潰,低頭,腦袋磕了一下桌子:“這日子是沒法兒過了!”

  楚皇判平王一家流放千葉城,是假的。

  楚南灃用歸還葉晟做條件,提出的要求是,送他們全家到千葉城后,備船,往南出海。到時,他會把葉晟的下落告訴葉翎。

  楚皇應下,而后哄好太后平氏,同時讓百姓認為他并非六親不認的冷血之人,這是好處。

  而楚皇給葉翎的密旨是,不管事情成敗,一旦有了結果,伺機除掉楚南灃及其家眷,一個不留!

  到時,楚皇只需昭告天下,楚南灃一家無故叛逃。已經給過一次機會,他們不懂珍惜,誅殺之,天經地義,太后也不能再說什么。

  因為與葉晟有關,葉纓提出要與葉翎同去。

  葉旌也想去,卻被兩個姐姐全票否決,十分郁悶。

  “娘!小姨!小舅!”

  葉塵歡快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他興高采烈地抱著一個玉瓶,跑了進來。

  “快看!小蝌蚪!美人叔叔給我抓的!”葉塵獻寶一樣舉高手中的瓶子。

  葉翎一看,這玉瓶是百里夙的母親,西夏太后明氏送的禮物之一,透明的青色琉璃瓶,價值不菲。不過明氏想必不介意她的小孫孫用來裝小蝌蚪……

  玉瓶中,一個個小黑點游來游去。

  葉翎看了一眼隨后進門的南宮珩,他依舊是那副貴氣傲嬌,絕世無雙的模樣,一點兒都不像剛剛跳進小溪抓過蝌蚪的。

  “寶寶見到青蛙了嗎?”葉翎笑著問。

  葉塵萌萌地點頭:“見到啦!小青蛙不好看,跳來跳去的,我就讓美人叔叔把它們放走了!”

  南宮珩不管葉纓也在,坐到葉翎身旁去,拿起葉翎喝過的茶杯,直接就喝。

  “娘,小姨跟我講,小蝌蚪找娘的故事,等我跟它們玩一會兒,就把它們放回家去!”葉塵小臉認真地說。

  葉纓淺笑:“好。”

  風不易得知葉纓要跟著葉翎出遠門,他倒不想去,說可以留下幫忙帶孩子。

  “你留下嗎?”葉翎問南宮珩。

  “當然不。”南宮珩搖頭,小聲說,“我跟著保護你們。家里不必擔心,不說啞叔,小風風那個車夫,也是個深藏不露的主兒。”

  葉翎想起給風不易趕車的那個肥胖老者,看來是個高人,如今也在府里住。

  明日就要出發,葉翎想起她該去一趟鎮北公府,看看薛氏,吃過午飯就騎馬過去了。南宮珩本想易容同去,但葉塵拉著他要去放蝌蚪。

  進門時,宋府管家告訴葉翎,薛氏在宋清羽的聆風院。

  葉翎行至聆風院門口,就見薛氏坐在院中,氣色比上次見面好了一些。

  宋清羽在旁邊,來回走路,鍛煉腿部。薛氏就默默地看著他。

  “娘,清羽。”葉翎微笑進門。

  宋清羽回頭,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葉翎你來了。”

  葉翎去給薛氏把脈,微微點頭:“比上次好了很多。娘要放寬心,沒事多出來走走。”

  薛氏點頭:“我知道,就是太麻煩你宋家伯父伯母了,阿羽也見天兒地陪著我。”

  “娘放心住著,改日我好好謝謝他們。”葉翎笑著說。

  宋清羽連忙擺手:“不必,都是一家人。”

  “也對,清羽不是認了娘當干娘嗎?娘你就把他當兒子好了。”葉翎微笑。

  宋清羽只覺得聽葉翎說話,心中熨帖又舒服,如沐春風。葉翎如此善解人意,總能說到人心里去。

  葉翎又跟薛氏聊了幾句,就要起身告辭。

  “留下吃飯吧。”宋清羽挽留。

  葉翎搖頭:“下回吧。娘,皇上命我押送平王一家前去千葉城,大概要下月才能回來。你在這里安心住著,等我回來再過來看你。”

  “又要出遠門?”薛氏蹙眉,“皇上怎么什么事都讓你去,也不讓你歇歇。”

  葉翎半開玩笑地說:“能者多勞嘛!好了,我走了!清羽,幫我問你爹娘好!”

  葉翎話落,擺擺手,大步出了門。

  宋清羽即將說出口的“保重”,都沒來得及講。看著葉翎的背影,他不由有些愧疚。很多事,原是該他做的。

  “阿羽,過來歇歇吧。”薛氏叫宋清羽。

  宋清羽搖頭:“干娘,我不累,我再練一會兒。”他現在更想當大將軍了,跟云堃再無干系,是他自己的夢想,他也想為葉翎分擔一些。

  對于葉纓這次也要出遠門,葉塵沒哭沒鬧。因為南宮珩跟葉塵講,離別是為了下次更好的相聚。

  當然了,這句話葉塵是不懂的。南宮珩解釋說,等葉纓回來,會更喜歡葉塵的。葉塵聽懂了,說每次小姨出門回來,他都更喜歡小姨了。

  出發這日,葉纓出門,葉翎眼底閃過一絲驚艷。

  葉纓穿了男裝,沒有易容。她本就是清冷出塵的氣質,如今看起來,一身白衣,跟個謫仙兒似的。

  “公子真美,奴家愿以身相許。”葉翎走上前,投懷送抱。

  葉纓高冷地說:“姑娘自重!光天化日,成何體統?”

  易容成隨從的南宮珩,背著包袱站在不遠處,神色羨慕。若是葉翎對他投懷送抱,求以身相許,他可以上天了……

  葉翎帶的,除了楚皇的二十金羽衛,另有五百精兵。

  楚南灃及其家眷,一共九人,他帶著一妻三妾,兩兒兩女。

  沒有坐囚車,楚皇安排了數架馬車,但他們的手腳依舊被鐵鏈束縛,鑰匙都在葉翎手中。

  出京城,一路南行。

  出發后的第三日夜晚,遇到了第一波刺客。金羽衛和士兵都被葉翎下過命令,她不開口,不準動手。

  刺客兩人,一刀一劍,目標明確,殺葉翎。

  南宮珩尚未出手,一道白影擋在了葉翎身前。

  白綾射出,纏住其中一個刺客持刀的手臂!刺客尚未反應過來,白綾急速旋轉飛舞,慘叫聲響起,生生擰掉了刺客的一條手臂!

  葉翎驚愕:“我姐這功夫什么時候學的?”

  南宮珩看著面如冷霜,無所畏懼迎上兩個刺客的葉纓,一時也不著急上去幫忙,唇角微勾說:“你總不在家,看來你姐可一點兒沒閑著。百里夙的墨綾是我搶來的,噬心針也沒教我,但這兩個絕技,啞叔定是全都教給了你姐姐。以后墨綾我是不能再用了,人家這一墨一白,是一對兒啊!”

  葉纓原本的武功是葉晟教的,并不弱,如今葉翎一段時間沒注意,葉纓實力突飛猛進,一出手,儼然已有高手氣質。

  不過被葉纓擰斷手臂的那個是刺客中實力弱的,另外一個,葉纓打起來有幾分吃力。

  葉翎拔劍沖上去,姐妹聯手,招招狠辣,默契絕佳!

  沒用多久,刺客身中一劍,頸纏白綾,跪地不敢亂動。

  葉纓甩手,一根細如牛毛的金針沒入刺客眉心!

  “說,誰派你們來的?”葉纓眸光冰寒。

  中了噬心針的刺客凄厲慘叫,片刻后,兩個刺客嘴角溢血,都服毒了。

  南宮珩上前來,扯開刺客的衣服查看肩部,并沒有任何標志。

  葉翎大步走到不遠處的一個馬車旁邊,掀開車簾,就見楚南灃睜開了眼睛。

  “看來平王養了不少死士,這兩個,是來探路的吧?”葉翎冷聲說。

  楚南灃輕笑:“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不過是些不懂事的奴才心急救主,葉大將軍不要放在心上。”

  楚南灃話落,葉翎伸手就把他從馬車中拽下來,甩在地上!

  鐵鏈聲響,葉翎抬腳,狠狠地踹向楚南灃心口,冷冷地說:“你自稱是害我爹的兇手,這幾日我著急趕路,沒找你麻煩,給你臉了是嗎?”

  葉翎話落,一根白綾飛來,纏住楚南灃的脖子,甩出去,重重地砸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樹干上!又把他扯回來,摔在了葉翎面前!

  楚南灃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血,感覺肋骨都斷了幾根!

  葉纓神色淡淡地收回白綾:“才學的,還有些生疏,看見賤人,就忍不住想練練手。平王,我們姐妹脾氣都不好,當然不會殺你,但你的死士再來,我就拿你兒女去擋劍。不信,你可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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