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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師父歸來

  葉翎躺在二樓,聽著下面趨于平靜。想起秦憶如的所作所為,心中唏噓,秦徵實在是太慘了。有些人的惡,超出想象。

  不見南宮珩上來,困意襲來,葉翎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秋夜風涼。

  秦徵躺在竹榻上,閉著眼睛,面白如紙,眼角還帶著淚痕。接二連三的打擊,讓他已無法承受。

  南宮珩讓天樞送來一套新的被褥,他把秦徵抱起來,被褥鋪好,讓他躺著,蓋好被子,拉著他冰涼的手,捂了一會兒,放進被子下面,把門窗關好,輕手輕腳地上樓。

  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紗賬垂著,葉翎已經睡著了。

  南宮珩上床,盡管小心翼翼,但還是把葉翎吵醒了。

  葉翎沒睜眼,靠過來,抱著南宮珩輕聲問:“師父還好嗎?”

  南宮珩搖頭:“不好。”

  “以后我們好好孝敬他,幫他找到那個如意。”葉翎輕聲說。下面人說的話她都聽見了,秦徵送給南宮珩的那把刀,原本的主人,應該就是秦徵心里的女子吧。

  “好,睡吧。”南宮珩輕輕拍了拍葉翎的肩膀。

  葉翎又睡著,南宮珩卻久久沒有合眼。

  方元不放心,站在湖對岸往這邊看,見燈都熄滅了,才回去休息。

  按照南宮珩的命令,秦憶如被酷刑折磨了一整夜,咬死不松口,中間昏死好幾回。

  因為秦憶如知道,一旦她交代了,等待她的就是死。但她的條件,南宮珩是不可能同意的。不想死,就生不如死地耗著。

  翌日,南宮珩醒來,下樓就發現被褥疊得整整齊齊,但秦徵不見了!

  他們在上面,沒有聽到任何動靜。問了屬下,沒人發現秦徵的蹤跡。府里各處找了一圈,確認秦徵是真的離開了。

  “師父應該不會想不開吧?”葉翎微嘆。

  南宮珩搖頭:“不會。是他自己走的,許是想起什么事來,回逍遙谷去了。我派個人到逍遙谷去瞧瞧。讓他一個人冷靜一下也好,該回來的時候會回來的,畢竟秦憶如還在這里,師父定然想知道她沒說的秘密。”

  葉翎想想,應是如此。

  方元做了早飯,送過來,見秦徵不見了,十分擔心。

  聽南宮珩說秦徵可能是回逍遙谷去了,方元要走,被南宮珩攔住了。

  “阿珩,到底怎么回事?小師妹為何要害師父?”方元不解。

  南宮珩跟方元簡單講了事情的經過,方元聽完,整個人都傻了:“我不明白,我不懂……師父對她那樣好,她這樣做,對她有什么好處?”

  南宮珩想起葉翎說過的話,轉告方元:“師兄,善良限制了你的想象力,有些人作惡,你不會懂的,也不用懂。好好的,師父會回來找我們的。”

  “師父……”方元眼圈兒一紅,“師父該多傷心多難過啊!師父那么好的人,遇上這種事,他還能回來嗎?”

  “能。”南宮珩點頭。活到一把年紀,仍對人對事有一腔赤誠的秦徵,會回來的,會好的。至于那些賤人,都見鬼去吧!

  昨夜說好,今日南宮珩和葉翎要進宮去找百里夙和葉纓。不過葉翎依舊很虛弱,南宮珩沒讓她出門,怕見了風再染上風寒,他一個人去了。

  到宮里的時候,百里夙才剛下早朝。離開這段時間,西夏國一切安好。

  “說吧,到底發生什么事?怎么把你師父救回來的?怎么抓住的虞澍?那個老妖婆呢?死了還是跑了?”百里夙問。

  “姐夫,你最近話真是多了。”南宮珩落座,神色平靜地把先前發生的事情,簡單講了一遍,并沒有刻意隱瞞葉翎受傷的事。

  葉纓聽完臉色就沉了沉:“你們倆,膽子也太大了!尤其是小妹,她當自己是鐵打的嗎?”

  百里夙安慰葉纓:“現在不是都沒事了嗎?別生氣,他們已經很辛苦了。”

  “我知道!”葉纓皺眉,“我不生氣,我什么都不說,難道讓那個丫頭以為我贊成她這樣做?下次還是如此,不顧自己安危往前沖?若她有個三長兩短,你賠我一個妹妹嗎?”

  百里夙輕咳兩聲,正了正神色:“你說得對!必須要生氣,還要罵她,狠狠地罵她,讓她長記性!最好把她揍一頓!”

  “那是我妹妹,輪得著你說她?”葉纓又懟百里夙。

  百里夙賠著笑:“是是是,我的錯,從頭到尾全都是我的錯。別生氣了,這次有驚無險,小妹也是知道自己沖動了,不敢見你,這不昨夜就躲著,今兒也不敢來。”

  “她躲著我就見不到了?我等會兒就去找她!”葉纓冷著臉說。

  南宮珩沒有隱瞞,葉纓雖然生氣,但更多的是后怕。而她從頭到尾也沒責怪過南宮珩沒有保護好葉翎,雖然南宮珩本以為葉纓會罵他。

  因為葉纓知道,那定是葉翎的主意。理性來講,南宮珩的確不能親自上。

  南宮珩惦記著葉翎,說完就要回去,百里夙起身跟上,見葉纓坐著不動。

  “不是要去寧王府找小妹嗎?”百里夙問。

  葉纓搖頭,嘆了一口氣:“現在去做什么?她那么拼,也是為了我們能有安寧日子過,讓她好好養著吧。等她好了,我們再好好聊聊。”

  南宮珩唇角微勾,對著葉纓拱手,什么都沒說,一個人回去了。

  理解萬歲。

  不過南宮珩剛走,葉纓就讓人準備了許多補品藥材,送到寧王府去。

  于是,葉翎中午就喝上了只有宮里才有的極品血燕,感嘆了一句:“我姐真好!”

  不止如此,葉纓還讓人從宮中御花園刨了一棵樹,送來寧王府,就種在竹樓外的湖邊。葉翎在二樓窗邊往外看,一眼就能看見。

  是西夏一種名貴樹種,名字叫做平安樹。

  南宮珩把葉翎的躺椅搬出去,把她抱過去,讓她躺在樹下,細碎的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風不易過來,給葉翎把脈,輕哼了一聲說:“真是嫌自己命大!若不是秦老前輩實力高強,拼盡全力救你,阿珩趕到及時,你已經見閻王去了!”

  “所以說,我福大命大。”葉翎很淡定地說。

  “下次打不過就跑,知道了嗎?”風不易瞪了葉翎一眼。

  “知道了,小風風大爺。”葉翎唇角微勾。

  “虞澍……”風不易提起這個名字,就皺了眉,“他不會輕易給阿珩解蠱的。”

  “這是必然。”葉翎說,“他跟秦憶如一樣,都知道,把底牌交出來就沒命了,但不交,就會生不如死,他們又都貪生怕死,絕不會選擇自我了斷。”

  “那就一直這樣耗下去嗎?”風不易問。

  葉翎微微搖頭:“當然不會。想要打破僵局,我們最終還是要跟他們談判,但他們真的想跑,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為何耗著?現在直接談,把事情盡快解決不好嗎?”風不易不解。

  葉翎搖頭:“這不是耗著。第一,也是最重要的,先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出口惡氣。第二,把他們打怕了,打服了,打得快死了,接下來談條件的時候,會比現在好辦很多。若是我們急吼吼的,你信不信他們會一直得寸進尺?”

  風不易沉默片刻之后說:“我想去見見虞澍。”

  “去吧,別被嚇到就好。”葉翎點頭。

  原本虞澍被關在柴房,但昨夜府里多了一個犯人之后,南宮珩的屬下就專門在他們住的地方搞出了一個刑房。

  這會兒新的一波酷刑剛剛結束,風不易進門,就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虞澍和秦憶如先后被打失禁,盡管窗戶開著,還是令人作嘔。

  風不易一開始都沒認出哪個是虞澍。

  雙腿被砍掉的虞澍,綁在一個柱子上,垂著頭,滿是血污的白發遮住臉,一動不動,像是死了一樣。

  毀容瞎眼的秦憶如,只是斷了一只手,被繩索吊在房梁上,身上還在往下滴血。頭歪著,閉著眼睛。

  風不易看了兩眼,轉身出去,捂著胸口干嘔起來。原本他一直想質問虞澍的話,想了很久,但這會兒見過虞澍之后,他突然覺得,沒意思了,沒什么好問的。

  問虞澍為什么要這么做?因為異想天開得永生,不用問。

  問虞澍為何沒有良知?他這種滿口仁義道德,骨子里大奸大惡的人,根本不懂良知是什么!

  寧王府里還關著幾個俘虜,木蒼和包括木仲天在內的三個老者。

  這幾個人,對南宮珩和葉翎來說,已經沒有價值了。如何處置,是個問題。準確來說,是該如何處置木蒼。

  南宮珩下令,讓天樞把木仲天三人直接殺了。如今他們的主子已經被擒,留著他們沒有意義。而這三人跟虞澍同流合污,可不是被虞澍給騙的。因為他們很清楚虞澍在做什么,暗中幫虞澍做了不少惡事。

  不過木蒼這個人,跟木仲天不是一路的。

  為了妻兒安危,他被虞澍脅迫,幫忙做事,總共執行過兩回任務。

  頭一回,是在清云城,木蒼跟著木仲天一起,輔助楚明澤去驗證宋清羽是不是云堯。

  有件事南宮珩和葉翎都不知道,當時木仲天本來要殺掉七星,是被木蒼阻止了。

  第二回,就是在晉陽城,佯裝刺殺南宮珩,因為他實力最弱,第一個被擒。而這是虞澍安排的,甚至木蒼被抓都是楚明澤設計好的。

  對于木蒼,沒有必殺的理由,因為說到底,他們無冤無仇,木蒼也沒有真的為虞澍做惡。

  木蒼親眼看著他的師父被殺死,尸體被拖走,就剩了他一個。他對木仲天的死,沒有任何感覺,因為他和完顏幽都是因為木仲天才落到今日這番境地的。

  然后,木蒼見到了南宮珩。

  “完顏幽還活著,你們的孩子也在。”南宮珩開口對木蒼說。

  木蒼原本死氣沉沉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來:“你……你沒有騙我吧?”

  “虞澍被我們抓了,不過那個老妖婆帶著完顏幽逃走了。”南宮珩說。

  “虞澍……”木蒼咬牙切齒地念著這個名字,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

  “今日,我會放了你。”南宮珩說。

  木蒼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們,真的要放了我?”

  “因為我夫人覺得完顏幽很可憐,我們也沒什么深仇大恨。至于離開之后,你能不能找到她,你們日后會如何,看你們自己的造化。”南宮珩神色淡淡地說,“而且,目前來說,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虞澍……虞澍會不會知道幽兒在何處?”木蒼神色急切地問。

  南宮珩搖頭:“他不知道,因為他是被舍棄的,那幾個人藏身的地方,如今沒人知道。你自己去找吧,若是找到,能告知我們的話,那是最好,不能也無妨。”

  南宮珩話落,天樞把束縛著木蒼的鎖鏈放開。他曾經在晉陽城的時候被用過刑,但如今已沒有大礙。天樞扔給他一個包袱,里面放著干凈的衣服,他的武器,還有幾張銀票。

  “走吧,好好做人。”南宮珩話落轉身離開。

  木蒼跪在地上,對著南宮珩的背影磕了一個響頭:“謝謝!日后有機會,我定會報答今日不殺之恩!”

  木蒼知道,南宮珩和葉翎就算把他給殺了,也有充分的理由,因為他曾經為虞澍做事。

  木蒼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暗中離開寧王府。天樞跟他說了,先前完顏幽所在的山谷在何處,木蒼打算先到那里去,看能不能找到楚明澤一行離開時留下的痕跡。

  南宮珩和葉翎之所以沒有選擇讓木蒼投誠,跟他們合作,一起對付那老妖婆,原因是木蒼不可控。雖然他們的敵人相同,但目的是不一樣的。

  若是有朝一日,木蒼被老妖婆那方給抓了,完顏幽有性命之危,他有極大的可能,會選擇出賣南宮珩和葉翎。

  倒不如趁早各走各路,不要再有過多的牽扯,日后再見,是敵是友,看情況。

  轉眼到了八月十五中秋節。

  在二十四孝好男人南宮珩的精心伺候調養之下,葉翎身體恢復大半,已經行動如常了。不過風不易和南宮珩達成一致意見,均認為葉翎最好三個月之內都不要動武,也不要修煉,否則剛剛愈合的筋脈很容易再次受損。

  派去逍遙谷的人早回來了,說見到了秦徵,但他仿佛處于自閉狀態,跟他說話也沒有回應。

  中秋節夜,南宮珩和葉翎帶著葉旌去宮里參加家宴回來,方元和風不易守著一大桌子菜,正等著他們。

  “團圓的日子,師父怎么還不回來?”方元好幾次往門口看,神色擔憂。

  一道黑影出現在門口,方元愣了一下:“師……師父?!”

  雖然南宮珩總管秦徵叫老頭,但他如今尚不到五十歲,曾經有一次練功差點走火入魔,導致出現了一點花白的頭發,如今全白了,銀絲如雪。

  其實秦徵并不矮,只是原來有些胖,總是含胸駝背,站沒站相,坐沒坐相,顯得矮。如今他短短數日,急速消瘦下去,看起來整個人都高大了不少。

  曾經秦徵總是穿得破破爛爛,如今身著一身墨色錦袍,頭發用木簪豎起,胡子剃掉,五官終于清晰起來。

  忽略那頭白發,竟然是個相當俊朗的大叔!

  秦徵神色淡淡,抬腳走進來,把他帶來的一個包袱扔在旁邊,在方元身旁坐下。

  “師父,你……”方元打量秦徵,看著那頭銀絲,鼻子一酸,“師父的頭發……”

  南宮珩笑著說:“大師兄,師父的頭發明明很帥!師父現在整個人都很帥!秦老大,不錯哦!”

  “沒大沒小。”秦徵面無表情地說。

  “秦老大,你改走面癱路線了?”南宮珩調侃秦徵。

  葉翎笑了:“阿珩你說什么呢?師父這叫冷酷風!”

  南宮珩眼眸微閃:“秦老大,你回來得不是時候,沒做你的飯,家里也沒空房間了。來來來,冷肅的秦老大,給你一張銀票,請你冷酷地離開,到酒樓去好好吃一頓,找家客棧住。”

  南宮珩說著,當真掏出一張銀票遞給秦徵。

  秦徵一拍桌子,伸手就揪住了南宮珩的耳朵,沒好氣地說:“臭小子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小葉子救命啊,師父要謀殺我的耳朵!”南宮珩對著葉翎擠眉弄眼。

  “我支持師父,揍他!”葉翎笑得很開心。

  風不易嘿嘿一笑:“前輩,我也支持你!”

  秦徵繃不住,笑了出來,推開南宮珩,坐下,掃視一圈,清了清嗓子說:“有件事,我要宣布。”

  “師父說。”方元點頭。

  “別叫師父了,叫爹。”秦徵正色。

  方元愣了一下,繼而神色一喜,響亮地叫了一聲:“爹!”

  “師父,我有爹,不會管你叫爹的。”南宮珩說。

  “誰稀罕你這個臭小子?一邊兒去!”秦徵給了南宮珩一個大大的白眼,然后笑瞇瞇地看著葉翎,“小葉啊,要不要認個義父?以后義父罩著你!上回是意外,其實我武功還不錯的!”

  葉翎笑得乖巧:“義父。”

  “哎!”秦徵點頭,很是開心。

  失寵的南宮珩,默默地揉亂了風不易的頭發,被風不易踩了一腳。

  “秦老大,你不會是假的吧?”南宮珩眨了眨眼睛。

  秦徵輕哼了一聲:“老子想通了!以后好好過日子,跟著你們吃香的喝辣的,把老子的女人找回來!讓那些狗東西,都見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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