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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改日是個好日子

  又是一年除夕。

  這是葉翎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三個除夕。

  中午她和南宮珩帶著葉旌到西夏皇宮去,見到葉塵朝著他們跑過來,葉翎微笑:“一轉眼,寶寶長高了好多呢。”

  時間過得很快,葉塵已經五歲了。

  “小姨,小姨父,小舅,新年好!事事如意!”葉塵到跟前,沒有撲到南宮珩身上去,小身板兒挺直如松,拱手對南宮珩和葉翎葉旌道賀。

  南宮珩把葉塵抱起來,捏了一下他的小臉,笑著問:“寶寶,誰教你的?”

  “皇祖母教的。”葉塵小臉上露出燦爛的笑來,湊到南宮珩耳邊說,“小姨父,希望你明年可以當爹哦!”

  南宮珩挑眉:“寶寶你老實交代,這個是不是你父皇教的?”

  葉塵眨了眨眼睛:“小姨父你怎么知道?”

  南宮珩假笑:“感謝他的祝福。”

  見到百里夙和葉纓的時候,葉翎明顯感覺到,倆人像是鬧別扭了。

  不是一開始那種沒法相處,是那種,曖昧期的情侶鬧了矛盾的感覺……

  “姐,你跟姐夫怎么了?”葉翎偷偷問葉纓。

  “沒怎么。”葉纓神色淡淡地說。

  “才怪。看他那眼神,明顯是惹你生氣了。”葉翎說。

  “他昨夜說,為了慶賀新年,想跟我一起做點快活之事。”葉纓幽幽地說。

  葉翎撲哧一聲笑了,抱著葉纓的胳膊,小聲說:“我覺得姐夫說的有道理,大過年的,為何還要壓抑自己?良辰美景度春宵……”

  看到葉纓不善的眼神,葉翎立刻閉嘴,然后默默地對著百里夙豎起大拇指:姐夫你真行!

  百里夙輕咳兩聲,昨夜他被葉纓踹下床,時隔好久再次體驗了一下趴桌子上睡覺的感覺,簡直不要太酸爽……

  百里夙有點郁悶。

  他明明能感覺到,葉纓對他的態度跟以前不一樣了,但為什么就是不讓碰呢?他們是夫妻啊!他年紀輕輕,血氣方剛的,體內又沒有斷情蠱,身旁躺的就是最愛的女人,忍不住不是很正常嗎?

  南宮珩摟住百里夙的肩膀,壓低聲音問:“又被打了?”

  “這是我們夫妻相處的情趣,你不懂。”百里夙自我安慰。

  “我跟你說,那種事,別商量,想做就做。你還問,葉纓能對你點頭還是能說讓你想干嘛干嘛?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南宮珩給百里夙支招。

  百里夙愣了一下:“照你說的,我會被打死吧。”

  南宮珩拍了拍百里夙的肩膀:“打死不至于,大過年的,頂多打殘。”

  百里夙嘴角微抽:“呵呵,不說我了,你呢?”

  “明知故問。”南宮珩輕哼了一聲。

  話落,兄弟倆四目相對,同時嘆了一口氣……

  “父皇,小姨父,你們有什么事情不開心嗎?”葉塵問。

  “哪有不開心?”南宮珩揉搓著葉塵的小臉,面上帶著戲謔的笑,“寶寶,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嗎?”

  葉塵想了想說:“我希望,皇祖母身體健康,越來越年輕,希望父皇和母后給我生一個妹妹,希望小姨和小姨父越來越美麗,希望小舅的武功越來越高強!”

  明氏笑得合不攏嘴,抱著葉塵,輕撫著他的小腦袋說:“塵兒可真乖。”

  百里夙給了一個葉纓一個眼神:兒子的愿望,怎么辦?

  葉纓視而不見。

  在宮里吃了飯,南宮珩和葉翎葉旌就出宮回府去了。

  臨走前,葉翎在葉纓耳邊小聲說:“姐,睡了他!”

  在葉纓要打葉翎之前,葉翎摟著葉旌的肩膀溜之大吉。

  回到寧王府,葉旌見冰月正在砍竹子,因方元說大飯有一道菜是竹筒糯米雞。葉旌跑過去幫忙。

  南宮珩看葉翎在笑,就問她:“小葉子,你最后跟你姐說了什么?”

  葉翎就把她對葉纓說的話告訴了南宮珩,南宮珩笑過之后,拉著葉翎的手,目光灼灼地問:“小葉子,老實交代,你是不是一直都想睡了我?”

  葉翎淡定點頭:“當然了!”

  南宮珩又是高興又是憂傷。他也好想好想立刻馬上睡了葉翎啊!可惜,他不能……不是因為不行,只是因為不能,想哭……

  寧王府的大飯,方元掌勺,全家一起包餃子。

  誰能想得到,一直在秀恩愛,眉來眼去的,竟然不是南宮珩和葉翎這對新婚小夫妻,而是秦徵和如意這對新婚老夫妻。

  不過,是真的甜。

  如意和冰月最近越發覺得,過去那些年像是白活了。如今的快樂幸福,是以往根本想都想不到的。

  尤其是如意,過去二十多年的清苦孤獨,更襯得如今的日子美好甜蜜。

  夜幕降臨,全家人圍坐,秦徵舉杯,樂呵呵地說:“感謝孩子們給我一個家,感謝如意來到我身邊!干一杯,以后都要越來越好!”

  大家舉杯,臉上都帶著愉悅的笑。

  今日的酒是前幾天百里夙才派人送來的上好的貢酒。

  大過年的,南宮珩本以為秦徵今日會多喝點兒,誰知道曾經嗜酒如命的秦徵竟然說,他要戒酒一年!

  “我這杯子里是溫水。”秦徵笑著說。

  南宮珩舉著酒杯在秦徵面前晃了晃,酒香誘人,秦徵面不改色:“不用引誘我,沒用。”

  冰月笑著說:“我知道!娘也是素來愛酒的,但因為懷了寶寶不能喝,所以爹說陪著娘戒酒!”

  不知不覺,又被秀了一臉,南宮珩把杯中酒一飲而盡,轉頭親了葉翎一下。

  方元捂住葉旌的眼睛:“哎呀呀!阿珩,你這教壞小孩子!”

  葉旌拉開方元的手,挺了挺小胸脯說:“我才不是小孩子!過了明日,我就十三了!”

  南宮珩揉亂了葉旌的頭發:“寶寶不在,你就是最小的!”

  團團圓圓,其樂融融,大家臉上都帶著對未來生活的美好憧憬。

  宮里,一家四口吃了團圓飯,明氏拉著葉塵去睡了,百里夙和葉纓在清寧宮中守歲。

  “阿纓,要不要出去走走?”百里夙問葉纓。

  葉纓正覺得有些無聊,有點尷尬,聞言微微點頭,站了起來。

  百里夙拿了葉纓的披風給她,又給她手中塞了一個精致的手爐,兩人一前一后出了清寧宮,百里夙駐足等著,跟葉纓并肩往前走。

  宮中各處都掛上了紅彤彤的燈籠,此時靜悄悄的,偶爾能聽到不遠處巡邏侍衛走過的腳步聲。

  百里夙默默地拉住了葉纓的手,葉纓下意識地想要甩開,就聽百里夙說:“我手冷。”

  葉纓還沒動,已經變成了十指相扣,她微微蹙眉,很不習慣這個姿勢。

  百里夙握得緊緊的:“阿纓,沒人看見,就讓我拉一下。”

  葉纓最終也沒有掙開,在這個過程中,百里夙倒是借機離她更近了,兩人走路,衣服都貼在一起。

  百里夙輕笑,就聽葉纓問:“你還記得自己原來什么樣子嗎?”

  “記得,因為當初沒有你,我生無可戀,所以才會那樣。”百里夙說。這是實話。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有點傻?”葉纓瞥了百里夙一眼。

  百里夙輕咳兩聲,唇角微勾:“那……傻得可愛嗎?”

  “傻得欠揍。”葉纓輕哼了一聲。

  “怪不得你天天打我……”百里夙嘀咕了一句。不過不打算改,在自家媳婦兒面前,為何要壓抑自己?為何要裝正經?

  百里夙牽著葉纓,兩人慢慢地走,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進了御花園。

  積雪未融,兩人沿著小徑,往湖邊走。

  過了一個轉角,面前豁然開朗,葉纓愣了一下,停下腳步。

  她看到了百里夙專門給葉塵做的大雪人,距離雪人不遠的地方,有個亭子,頂部積雪潔白,亭中四角掛著燈籠和紗賬。

  從她所在的位置,通往亭子的路上,用燈籠圍了一條小路。

  周遭的一切,美麗安靜。

  “是你準備的?”葉纓問百里夙。

  百里夙微笑,牽著葉纓往前走。

  進了亭子,葉纓才看到,亭中石桌旁,相對放了兩張琴案,鳳音琴和龍吟琴,放在上面。

  百里夙按著葉纓,在鳳音琴后落座,他坐在對面,笑著說:“這是小妹說要還給我們的。阿纓,我少年時第一次聽說你的名字,就是因為這兩把琴。那時我就知道,在遙遠的南楚,有一個叫葉纓的姑娘,被人稱為琴仙,她的鳳音琴,跟我的龍吟琴是一對。”

  葉纓看著面前的鳳音琴,心中一時有些悵惘。這把琴陪伴了她很久,可當年出事之后,她再也沒有碰過了。

  “我給你彈一首曲子吧。”百里夙說。

  琴聲響起,葉纓神色微怔。這首曲子,是她自己作的,也是她曾經最愛的,彈過無數次,想必是葉翎告訴百里夙的。

  曾經有三年的時間,葉纓的手連孩子都抱不起,很多事情都做不了,更別說彈琴。如今,她把雙手輕輕放在琴弦上,一時卻不知道該怎么動了。

  百里夙心中微嘆,彈完一遍,又一遍。

  此曲名叫竹林暮雨。是葉纓少年時,跟隨葉晟和寧臻外出游玩,途徑一翠竹林海,傍晚時分,遭遇了一場風雨。葉晟抱著她,牽著寧臻,在雨中奔跑,那個畫面,深深地鐫刻在她腦海中。后來,他們躲在一個樹洞里面,衣服都濕了,卻在笑……

  葉纓微微閉上眼睛,琴聲之中,葉晟爽朗的笑聲,雨打竹林的清脆,寧臻美麗溫柔的面龐,空氣中清新的竹葉香,仿佛縈繞在耳邊,浮現在眼前。

  葉纓的手,輕撫琴弦,龍吟琴的低沉中,加入了鳳音琴的清越,交織相融。

  一曲合奏終了,百里夙微笑抬頭,看向葉纓,就見葉纓面頰上,無聲滑落兩行淚。

  百里夙皺眉:“阿纓,你怎么了?”

  葉纓搖頭:“沒事,我……突然想起我爹娘了。”

  百里夙心中倏然刺痛了一下。當年葉晟和寧臻先后離世,葉纓那個時候才十三歲。在陰險無良的叔伯手下,帶著弟弟妹妹過活。

  她當時定然想著,快快長大,長大了就好了吧。

  結果,十五歲及笄那年,她被人奪去清白,斷了雙手十指指骨。奪她清白之人,就是百里夙。

  百里夙從來都不敢說,他跟葉纓之間,是緣分。因為當年那件事,他是得利者,卻把葉纓害得太慘太慘了。

  葉纓這些年偶爾會想起葉晟和寧臻,但第一次,真的在懷念過去。

  她不是個愛回頭看的人,但這未嘗不是一種逃避。因為她只能告訴自己,往前走,不要回頭,沒有爹娘了,沒有人可以依靠了,過去的好的壞的都過去了,要一直一直,往前走……

  到此刻,再彈起承載著過去的這首曲子,葉纓心中被她默默封鎖起來的某個地方,開了個口子,繼而,決堤,釋放。

  葉纓舒了一口氣,抬頭,就見百里夙不知何時到了她跟前。

  在葉纓反應過來之前,百里夙伸手把她拉起來,緊緊地擁入了懷中。

  “阿纓,給我一個機會,接受我。”百里夙聲音低沉地說。

  “我已經嫁給你了。”葉纓沒有推開百里夙。

  百里夙放開葉纓,看著她的眼睛,目光灼灼:“我想要你,想要你做我的女人,想得快要發瘋了。”

  葉纓突然想起,今日葉翎臨走時,在她耳邊開玩笑地說,讓她睡了百里夙……

  葉纓從百里夙眼中,清晰地看到了她的倒影,她沒有懷疑過,百里夙是真的愛她。只是她對百里夙,始終都覺得,隔著一層什么。

  剛剛的那首曲子,她流下的眼淚,此刻的擁抱過后,似乎,那層看不見摸不著,卻總讓她覺得不舒服的隔膜,碎裂消失了。

  百里夙很煩,葉纓到現在都覺得他很煩。

  她喜歡這個男人嗎?葉纓問自己。

  尊貴無上的身份,俊美無儔的容顏,癡情專一,獨寵她一人,這些,都不是她喜歡百里夙的理由。

  葉纓在想,非要找一個喜歡百里夙的理由,應該就是,他很煩。

  他是唯一一個,總是能影響到葉纓情緒的男人。葉纓在他面前,不冷靜,失態,怒罵,甚至是揍他,就是這些,一點一滴,慢慢地改變著她冰封的心。

  都說好女怕纏郎。有些轉變,早已經開始了,當葉纓覺得百里夙好煩,卻選擇跟他成親,默許他躺在她身旁,就已經注定,躲不過的。

  百里夙心中緊張又期待。尊重歸尊重,但真的愛一個人,心中最渴望的,是擁有。

  葉纓推開百里夙,說了一句:“改日吧。”話落就往亭子外面走。

  百里夙神色一僵,還是不行嗎?

  不過,百里夙很快反應過來,葉纓剛剛說什么?改日?改日的意思是……只是今日不行?

  “為什么?”百里夙追了上來,“今天是個好日子。”

  “你說為什么?”葉纓給了他一個白眼。

  百里夙眨了眨眼睛:“你你……你小日子來了?”

  葉纓沒說話,百里夙眉開眼笑,上前去,大手攬住葉纓纖細的腰肢:“冷不冷?我抱你走吧?”

  “再亂摸剁手!”

  “改日,改日,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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