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蘇棠試圖讓他尚未出生,也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兒子蘇小糖跟全家人的寶貝晚晚小姑娘訂娃娃親的事情,一傳開,從老到小,無一不反對。
理智的反對是說:娃娃親本身就不對。現在不可能預知兩個孩子長大后是什么性格,合不合適,不管他們的意愿,硬湊在一起,不好不好。
非理智的反對是說:讓蘇棠這個神經病給晚晚當公爹?不可能不可能!
蒙婧看蘇棠回來垂頭喪氣,笑著安慰他:“沒關系的,不訂娃娃親,晚晚也是我們的寶貝呀!”
“那不一樣。”蘇棠搖頭,“小鬼丫頭有一個親爹,一個親姨父,一個親舅舅,四個干爹,我才排老幾?啊啊啊啊!好不甘心啊!下一次!下一次鬼丫頭再有求我的事,我一定讓她答應!”
蒙婧哭笑不得:“一家人,什么求不求的,不要鬧了。”
“不過小鬼丫頭長得可真好看!嘿嘿!我不僅要當她干爹,還要當她師父!俗話說得好,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蘇棠瞬間想到了新的點子。
等下次全家人一起吃飯的時候,蘇棠在飯桌上提起這件事,又被南宮珩懟回去了:“我女兒不需要一個神經病當師父。”
但蘇棠決定了,就要當,不讓他當,那就硬當!走著瞧!
娃娃親可以沒有,但他等兒子蘇小糖出生了,從小就要教他追求晚晚。南宮珩說要揍蘇小糖,不過是隨口之言,他怎么可能打孩子?那還是人嗎?就這么辦!
隨著葉塵和蘇棠相繼歸家,家里比原來可熱鬧多了。
眼看上元節就要到了,百里夙一家也沒有回宮的打算。主要在于葉塵。怕他再被人盯上,所以他一定要留在寧王府才是最安全的,明氏舍不得孫子,不愿回宮,葉纓不想跟兒子分開,百里夙更是當了甩手掌柜,政事都讓他的替身天樞來處理。
正月十四,南宮珩和風不易,時隔很久,單獨坐在一起聊天。
是風不易主動過來找南宮珩的,有話要說。
“對不起。”風不易張口先道歉,“以往你問過我家里的人,我不想說。你想去我家玩兒,我不肯。因為我自己不喜歡那個地方,不想提。若是我早帶你去,你說不定就能發現不對。”
南宮珩神色淡淡地搖頭:“即便你早帶我去,我也見不到你爺爺,你說過,他一直都在閉關修煉。”
“可……啞叔到現在下落不明,我感覺自己像個罪人。什么前朝皇族后裔?真是可笑至極。那個皇族是因為掌權者荒淫無度,昏庸無道,導致民不聊生,才被人推翻政權,改朝換代的。早已是歷史了,還想光復前朝?真是癡人說夢!”風不易說。
南宮珩是風不易最信任的兄弟,沒有之一。有些話,他只能對南宮珩說。
“所以,你爺爺想的不是光復前朝,只是得到天下,因為他認為,這天下原本該是他的,他不甘平庸,一定要拿回來。”南宮珩說。
風淵想的是前朝?想的是列祖列宗嗎?都沒有。只是他滿足他自己的野心罷了。
“我跟你說風淵的老巢在何處,有用嗎?”風不易問。
“沒用。你知道的那個家,不會是他真正的老巢,你連他的屬下,都只認識一個金渚,但定然還有很多。”南宮珩說,“金渚和元爍已經交代風淵真正的老巢在何處,不過事到如今,怕也沒用了。”
“為何?”風不易皺眉。
“他讓金渚再次回來,是為了我們房間放的那個破花瓶,那上面有他們尋找的前朝皇室藏寶圖的一半。小葉子本來做好準備,等風淵再來尋你,可半月過去,他沒有出現,就不會再出現了。他應該意識到,金渚出事了。”南宮珩說。
“那個破花瓶竟然是……”風不易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中間諸多巧合。”南宮珩說。元爍全都交代了,花瓶是怎么從林家村到京城,又進了寧王府的。
“那現在怎么辦?”風不易擰眉,“他什么都沒有得到,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若要對付風淵,只能我出手,但我現在不想離開小葉子。若想找到楚明澤,只能蘇棠出馬,但他現在腿殘了。”南宮珩說。
風不易嘆氣。葉翎還沒出月子,孩子那么小,南宮珩肯定不能出去,而且他出去也找不到風淵在何處,沒有意義。蘇棠現在也沒法找楚明澤,他的腿其實情況很嚴重,想要基本恢復,至少都要三個月,完全恢復如初,得半年。
“那暫時,以靜制動吧,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了。”風不易搖頭。風淵已經找不到,能找到的楚明澤沒法找。
翌日就是上元節。
葉翎出月子得正月底,如今才半個月,她自己覺得沒事了,但葉纓很堅持。中間葉翎想要洗個頭發,南宮珩都不讓,照舊天天抱著葉翎睡。
晚晚小姑娘一天一個樣,漸漸長開一點,雖然五官更像南宮珩,但小臉上還是能看出幾分葉翎的影子。
上元節夜,全家人吃過晚飯,南宮珩抱著孩子上樓,葉翎就說,讓他帶著葉塵去看花燈。
現在外面不太安全,尤其是葉塵。百里夙都不敢隨意帶著他出門,最穩妥的只能南宮珩去。
“好。”南宮珩點頭。
于是,南宮珩給自己和葉塵都做了易容之后,就帶著他出門去了。
東風夜放花千樹。
葉塵特別開心。他正是愛玩的年紀,但懂事地沒有鬧著要出去,沒想到南宮珩主動說,要帶他去玩兒,讓他給妹妹買花燈回來。
葉塵騎在南宮珩脖子上,南宮珩拉著他的手,走進了人群之中。
看到一盞上面畫著月牙的小花燈,葉塵說要買回去給月兒妹妹。又看到一盞小狼花燈,說要買回去給秦易小叔叔。
從街頭走到街尾,看過了所有的花燈,有不少漂亮的,精致的,可葉塵總覺得,沒有一盞配得上晚晚妹妹,都不夠特別。
玩兒了一圈,南宮珩帶著葉塵回來,葉塵先把花燈給小傲月送過去。她已經睡了,完顏幽接下,表示了謝意,把花燈掛在床邊。秦易的那一盞,秦徵接了,很喜歡。
然后,南宮珩帶著葉塵,坐在竹樓一樓,找來材料,打算親手做一盞。
雖然晚晚現在才半個月大,什么都不懂,但南宮珩不管,他家女兒就要最好的,葉塵也不管,他家妹妹就要最特別的。
一大一小兩人在燈下忙活了許久,做了一盞小小的花燈,乍看不起眼,點亮之后,像是星光墜落,點點閃爍,美極了。
因為葉塵說,妹妹叫晚晚,晚上當然要有星星的。
南宮珩牽著葉塵上樓來,輕手輕腳,把那盞星星花燈掛在床邊的架子上,葉塵看著睡得香甜的晚晚,笑得很燦爛。
南宮珩送葉塵回百里夙和葉纓那兒去,葉塵趴在南宮珩懷中說:“小姨父,要是啞爺爺在家,那就最好了。”
南宮珩輕輕拍了拍葉塵的背:“會回來的。”
“啞爺爺會死嗎?”葉塵問。
“人都會死的。”南宮珩說。
“可是我不想啞爺爺死,我想他回家。”葉塵聲音悶悶的。
南宮珩沒再說什么。
上元節后,又過了三日,沿西漠河盼搜尋啞奴的人,終于有了發現。
百里夙和葉纓接到稟報后,沒有耽擱,親自帶著人找了過去。
在西漠河經過某個山谷中的一段,距離啞奴出事的地方不遠的山里,有一家獵戶,祖孫倆相依為命,因為住得位置很隱蔽,搜查了幾圈才找到那里去。
啞奴是被老獵戶的孫子去河里取水的時候發現的,就帶回了家里去。
當時也快死了,但啞奴自己貼身藏了個藥瓶,被救起的時候還在身上。
那對祖孫沒有辦法,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把那個藥瓶里面唯一的一顆藥丸給啞奴吃了,雖然他們根本不知道那是藥還是毒。
結果,啞奴就那樣活了下來。雖然始終沒有醒過來,但一直都有氣。獵戶祖孫心善,一直留著他在家里。
啞奴看起來不像是個貴人,被救起的時候,破損的衣物也看不出原本的樣子。所以,皇室派的人找到獵戶家里時,那對祖孫都嚇了一大跳。
不過葉纓吩咐過,不準傷人。
獵戶家被圍了起來,派人稟報百里夙和葉纓,并沒有直接帶啞奴回去,因為他看起來情況不太好,怕路上經不起折騰,再出了事。
那個地方距離西涼城并不是很遠,百里夙和葉纓日夜兼程趕到,那對祖孫聽到一聲“參見皇上,參見皇后娘娘”,都給嚇跪了。
葉纓去給啞奴把脈,看他的傷,比蘇棠可嚴重多了。是服用了保命的藥物,才撐到現在。而那顆藥,是當初風不易最開始給葉翎和南宮珩準備的新婚禮物之一,因為葉纓先成親,風不易就把他準備好的藥物作為禮物,全都送給了葉纓,葉纓又轉贈給啞奴的。
葉纓重新把啞奴的傷好好處理了一下,給他服了藥,施了針,他還沒醒來,但性命是無礙的。
百里夙安排了車馬,他親自抱著啞奴放進馬車里,葉纓向那對祖孫道謝,給了他們一筆錢作為報酬。
一路上百里夙和葉纓悉心照料,帶著啞奴回到寧王府的時候,他的氣色有好轉,脈象也平穩了許多。
“啞爺爺!”葉塵飛也似地沖了過來。
啞奴躺在床上,眉目安詳,像是睡著了,枯瘦的手垂在身側。
葉塵拉住啞奴的手,轉頭問葉纓:“娘,啞爺爺什么時候醒呀?”
“再讓你小風叔叔給他看看,應該不會很久。”葉纓說。百里夙已經去請風不易了。
風不易來給啞奴看,說葉纓的醫治都是正確且有效的,接下來需要繼續用藥,每天施針,他預計一個月之內可以蘇醒。
葉塵這下真的高興起來:“太好了!”
風不易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一直覺得,蘇棠和啞奴出事,他要負責任,如今不論如何,他們都還活著回到家來,事情沒有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蘇棠坐在輪椅上,被蒙璈推著,專門過來看望啞奴。
“你這老頭,救了我的命知不知道?等你醒了,以后我兒子也管你叫爺爺!”蘇棠看著啞奴說。
當時的情況,金渚給啞奴和蘇棠的水囊里都下了毒,若他們同時喝水,兩人必死無疑。是因為啞奴正好沒有喝水,才有了一線生機,而他當時第一時間給蘇棠喂了解毒藥丸,也是蘇棠能活下來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護著蘇棠,一心逃命,啞奴才會受重傷。否則以他的實力,就算受傷,想要從金渚手中活著逃走,并不難。
終于團圓,一切事情似乎都在好轉。
葉翎始終相信,好人會有好報的。啞奴能活著回來就是如此。至于蘇棠,屬于“神經病命很大”系列。
葉翎唯一覺得“遺憾”的是,她的陷阱都準備好了,可風淵并沒有再出現。想抓到他,怕是很難了。即便有金渚和元爍在手,但據他們交代,風淵如今神功大成,實力十分恐怖,而且手下如金渚和元爍這樣的高手還有很多。正面交手,絕對不是葉翎和南宮珩這幫人可以抗衡的。
蘇棠殘疾,也導致尋找楚明澤的事情只能暫時擱置。讓現在殘廢且有個懷孕的媳婦兒的蘇棠再跟著出去尋找楚明澤,太不人道了,他也不可能答應。
“媳婦兒,救我的伯母是個超級好的人,等你生了,我們帶著孩子去看她!”蘇棠對蒙婧說。
蒙婧聽蘇棠說起過,是宋清羽的母親溫敏,對蘇棠特別好。她微笑點頭說:“好。”
此時,在西夏和南宋交界地帶的神秘山谷中,情況并不好。
宋清羽初二出發去送蘇棠,上元節之前就回來了。
谷中跟外面的湖連接的水潭邊,溫敏和薛氏種了一片菜地,方便澆水。過了個冬天,還有一小片綠油油的菠菜。
這日天氣不錯,溫敏讓宋清羽去摘幾棵菠菜,中午做飯用。
宋清羽還沒靠近水潭,就看到有個高大的身影,背對著他站在水潭邊,渾身濕漉漉的。
宋清羽神色大變,那人轉頭過來,面容蒼老,須發花白,面上帶著陰惻惻的笑:“老夫風淵,你的朋友風不易的祖父。”
宋清羽心中一沉!風淵是什么人,他這兒已經接到消息了,卻怎么都沒想到,這人竟然找到了他們隱居的地方!
“云堯?”風淵看著宋清羽冷笑,“你沒有忘了自己是誰吧?哦對了,我是從西涼城跟蹤蒙璈和秦徵,然后又跟蹤你,被你帶回來的。見你跳進湖里沒了影子,我找到進來的路,花了好幾天。這里,可真是個好地方啊。你把宋清羽的父母藏在這兒,是不想讓他們知道,你霸占了他們兒子的身體吧?”
宋清羽拳頭緊握,告訴自己要冷靜,他根本不是這個老家伙的對手,不能輕舉妄動。
“你想做什么?”宋清羽冷聲問。
“我想跟你現在的爹娘好好聊聊,不過想必你不樂意。我倒也不想傷害他們,但你應該知道,若我動手,這個美麗的地方,很快就會沒有活物,包括你,和你的父母,不信,你可以試試。他們能不能活著,你的秘密能不能保守住,要看你怎么做了。”風淵冷笑連連。
溫敏出現在不遠處,宋清羽的心提了起來。
見到有陌生人,溫敏愣了一下:“阿羽,這位是……”
“老夫是奉命從西涼城過來,有些事要告訴宋公子。”風淵語氣客氣。
溫敏微笑:“是小葉派來的人啊,你們聊。”
溫敏話落,不疑有他,轉身回去了。
風淵看著溫敏的背影,幽幽地說:“多么溫柔又善良的母親啊,云堯你命好,可人家真正的兒子,魂飛魄散了。”
“你想要什么?”宋清羽壓低聲音,冷聲問。
風淵笑了:“這要好好想想。老夫餓了,聽說你娘廚藝不錯,我遠道而來,你好好表現,若是讓你爹娘察覺什么,若你敢輕舉妄動,一定會后悔的,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