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燈如豆。
如夢被五花大綁,扔在地上,閉目不言。
蘇棠坐在桌旁,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后,抓起茶杯,狠狠地砸在了如夢的腦袋上,冷哼一聲:“說,你是誰?我方才假扮的那個賤男是誰?誰派你們來的?意欲何為?再不說,老子把你剁碎了扔海里喂魚!”
如夢不為所動。
門口響起腳步聲,繼而傳來宋清羽溫潤清朗的聲音:“蘇蘇,不早了,該睡了。”
蘇棠嘴角微抽,回頭,努力溫柔:“阿羽,你早點睡,我很快就過去。放心,我對這個賤人沒有任何興趣,只是想搞清楚誰在找事。”
宋清羽微嘆:“好,那你早點過來。”
腳步聲遠去,蘇棠起身,重重地踹了一下如夢:“若非我妹妹自作主張非要救人,也不會讓我家阿羽誤會!氣死老子了!我懷疑你目的不純,為了向阿羽證明我根本不想救你,易容成這副鬼樣子,現在還不能去陪他睡覺!該死的!”
如夢猛然睜眼,擰眉,神色怪異地看著蘇棠。
她接收到的訊息是,在火海中見到的女子是面前之人的妹妹,醒來后見到的如仙人般的美男子是這人的“夫人”?!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這艘船上,有她的目標人物。
如夢眸光變幻不定,看著蘇棠說:“我真是女帝的侄女,如相府五小姐。那個男人叫魏渭,是赫赫有名的海上獵人,我被他所擒時日已久,這次他看中你們的船,想要搶奪,不料一敗涂地。逃跑前,他威脅我,讓我取得你們的信任,為他報仇,他會回來尋我。”
蘇棠爆了一句粗口,又重重地踹了一下如夢的心口:“逗傻子玩兒呢?你說沒有他,你也可以完成任務!當老子這么快就失憶了?”
如夢一口血噴出來,臉色煞白,神色痛苦。
“什么任務?誰給你們的任務?說!”蘇棠搬起一把椅子砸到了如夢身上。
“你……你先告訴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如夢死死地盯著蘇棠問。
“老子是什么人,有必要跟你交代嗎?帶著阿羽出來游玩,竟然碰上你們這些賤人掃興!差點以為是阿羽他爹派人來追殺我!”蘇棠怒吼,“海上獵人?我呸!老子還是海神呢!看來你真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一個袖子不完整的暴躁紈绔公子形象,被蘇棠演繹得出神入化。
蘇棠話落,拿出一把匕首,在油燈火焰上面,翻來覆去,慢慢地烤,語氣幽幽:“最近這日子,是越發無聊了。你不想說,沒關系,我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割下來,串在魚線上,明日陪我家阿羽釣魚去。現在別擔心,明日釣魚的時候,我現用現割,要新鮮的,帶著血絲的,大魚最喜歡。今早阿羽想看鯊魚,我宰了個家伙扔海里,竟然沒有引來。明日用你去釣,希望運氣好些,若是有鯊魚,阿羽高興,我可以考慮,讓你死得痛快一點兒,呵呵。今夜就先在你臉上刻上賤人二字,給我家阿羽瞧瞧,我心里真的只有他一個。”
這個紈绔,不僅暴躁,而且暴虐沒人性。
如夢眼底閃過一絲驚懼,狠狠擰眉:“公子,這整件事情,都是個誤會!我們尋錯人,擾了公子清靜!只要公子放過我,我定會給公子滿意的補償!”
蘇棠神色玩味:“尋錯人?誤會?那你倒是告訴我,你要找誰?給你半刻鐘的時間,試著說服我。不然,后果你很清楚。”
如夢猶豫片刻之后說:“我并非如相府的五小姐,而是太子身邊的侍女。因接到確切消息,失蹤多年的原二皇子秦徵,與異族人勾結,意圖禍亂秦國,證據確鑿。因此,太子派我等海上截殺,避免那逆賊歸國引起動亂,保萬民安寧。”
“秦徵?我以為他早死了呢。”蘇棠冷笑,“你們自找他去,動老子的船是什么意思?懷疑老子跟秦徵勾結?”
女人臉色難看地搖頭:“不……是因這樣大而堅固的船只,十分少見,秦徵勾結的異族人在很遠的地方,若是歸來,定不會用普通船只。且公子的船,是從我們等待的那個方向過來的。做主的是魏渭,他說寧可錯殺,不能放過,所以,才有后面的事。”
“你不是如夢,你叫什么名字?”蘇棠看著女人問。
“我叫思雨。”女人說,“我們原來的計劃是,偽裝成海盜,奪船抓人。沒想到你們的船這么厲害,計劃改變,魏渭命我潛入你們之中,取得信任,在靠岸之前動手。可惜,找錯人了。”
“這個樣子啊……”蘇棠若有所思,“為何女帝不派人,這么大的事,交給太子呢?”
思雨回答:“公子或許不知,女帝近日閉關修煉,期間太子攝政。”
“聽起來,倒真是誤會,跟老子一點兒關系都沒有。”蘇棠點頭。
“是!全都是誤會!公子放了我,我日后定會報答的!”思雨神色哀求地看著蘇棠。
蘇棠笑了,把玩著手中燒紅的刀子,緩緩地說:“放了你倒是小事,我也不想招惹尊貴的太子殿下。不過我看那個魏渭很不順眼,我想你有辦法引他過來。”
思雨面色一僵,就聽蘇棠冷聲說:“一命換一命,很公平,你說呢?”
“經歷過今日的事,他未必會相信。”思雨說。
“那,你就努力讓他相信,這是自救,你要加油。給你一天一夜的時間,好好想想,明晚我若是見不到魏渭,后日,就拿你喂鯊魚,博美人一笑,哈哈!”蘇棠話落,轉身離開。
再次回到南宮珩和葉翎的房間,大家都還沒睡,在等他。
蘇棠進門,直奔蒙婧:“媳婦兒,都是鬼丫頭出的餿主意,非讓我跟宋美人勾勾搭搭,我什么都沒做!我愛的只有你!”
蒙婧哭笑不得:“別鬧了,快跟我們講講,你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蘇棠給了葉翎一個白眼:“如你所愿,那賤人信了!想必正常人都無法想象,老秦勾結的異族人,會是那樣的。而且她或許以為,她故意說她是如夢,若老秦在這船上,一定會去見她。”
“清羽那么美,是我都信。”葉翎笑著說。蘇棠的所有鋪墊,都是為了讓思雨相信,他跟秦徵沒關系,如此思雨才有交代的可能。
“蘇棠,快說。”南宮珩敲桌子。
蘇棠就把他另類偽裝審問思雨的過程講了一遍。
“不是如煙的人,是太子的人?太子是誰?”葉翎問。
冰月說:“當年我們離開時,如煙有一兒兩女,太子或許是她的長子秦華霆。”
“若那個女人所言是真,秦華霆的段數,比如煙差多了,他手中可用的人也資質平平。”葉翎說。
南宮珩點頭:“正常。焰衛只聽命于如煙,她野心那么大,不會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力強到威脅她的地位。”
“最好我們到秦國時,如煙那賤人還在閉關,等她出關,發現被我們搶走一切!哈哈哈哈!”蘇棠很開心地說。
“不要做這種假設,做好跟如煙交手的準備。我有預感,她會是除楚明澤之外,我們最棘手的敵人。”葉翎說。
雖然如煙的上位歷程中,踐踏了許多男人的感情,踩著許多男人的尸骨,但她并不是純粹依靠男人的弱女子。可以看出,男人只是她達到目的的工具罷了。
如意武功高強,數年前她如煙交手時,發現如煙不知何時修煉邪功,實力極為強橫。
這種女人,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對別人狠毒,對自己也狠。
若是把如煙看做一個只會利用男人感情的黑心蓮花,那就太小瞧她了。
翌日,天朗氣清,海風和暢。
加強戒備,一日航行,并未有船只出現在附近。
又一個夜幕降臨時,蘇棠再次見到了思雨。
“考慮得如何了?”蘇棠問。
思雨神色已平靜下來,看著蘇棠說:“我可以按照你的要求做,但為避免你事后食言,出爾反爾,我也有條件。給我準備一艘小船,我離開大船后,就發信號給魏渭。”
蘇棠似笑非笑地說:“討價還價?你沒有這個資格。是因為你求著我饒命,我才給你的活命機會。不然直接殺了你,對我而言,也沒甚影響。再問你一次,做,還是不做?”
思雨臉色難看至極,沉默片刻之后又問:“你真會放我走?”
“你猜?”蘇棠冷笑。
“好,我引魏渭過來,請你事后兌現承諾,放我一條生路!”思雨冷聲說。
夜色幽深,大船上空綻放了明亮的煙花,第一次和第二次正好間隔一刻鐘。
這是藏在思雨身上私密位置的傳信工具。為了避免落入敵人之手,用兩次燃放的時間間隔來作為自己人的標志。
大船繼續往前,約莫半個時辰后,附近有動靜。
十艘小船迎面而來,速度極快。中間那艘船上的紅衣男子,正是魏渭。
魏渭瞇眼看著越來越近的大船,就見思雨出現在船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這艘船,是我的了。”
魏渭朗聲問:“你如何做到的?”
“取得他們信任,拿下一個關鍵的人,其他的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思雨冷笑。
“秦徵在上面嗎?”魏渭問。
“在。”思雨點頭,“不負主子所望!”
“押秦徵過來,給我瞧瞧!”魏渭的船速度減緩停下,并未繼續靠近。
“怎么?你不信我?”思雨冷哼了一聲,“那你滾吧,接下來的事,我一個人也可以處理,正好,我并不想讓你瓜分屬于我的功勞!”
話落,思雨轉身欲走,魏渭飛身而來:“我沒有那個意思!”
上了船,思雨背對魏渭,魏渭走上前去:“昨日的失利,回去之后,還請你在主子面前替我美言幾句。算我欠你的。”
下一刻,魏渭的手即將搭上思雨的肩膀,思雨轉身,魏渭不可置信地低頭,長長的尖刀已穿透他的身體!
“你……”魏渭死死地盯著思雨。
“思雨”微笑:“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你那位朋友。不過當然,她確實叛變了,否則你也不會被引來。”
是葉翎假扮的。
魏渭轉身欲走,但刀上帶毒,他踉蹌兩步,摔在了地上!
葉翎好整以暇地看著,魏渭艱難爬起來,高喊救命,命字尚未落下,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他帶來的人紛紛中箭,落入海中。
一波利箭攻擊,出其不意,目標明確,只那灰衣老者并未被傷到要害,跳海逃生。
結果下一刻,灰衣老者的腦袋被人從海里扔了出來。蘇棠從海中飛身而出,罵罵咧咧:“凍死老子了!下次這種臟活兒全都讓南宮老七干!”
魏渭神色絕望,上船的蘇棠飛身沖來,一腳把魏渭踹在地上,踩住他的脖子,冷笑:“還認得你爺爺嗎?敢搶老子的船,就是找死啊找死!”
魏渭沒死,思雨也沒有被放生,蘇棠把他們關在一處。墨竹默默地聽著房間里怒罵的聲音,撕打的聲音。
“鬼丫頭,那倆人咋辦?殺不殺?”蘇棠問。
“若是殺了,秦華霆和如煙肯定就知道,我們已經到了。”冰月說。
“除非把他們放了,否則就是那樣。”蒙璈說。
葉翎若有所思:“既如此,不如接下來,我們一路在明,一路在暗。義父義母蒙蒙冰月蒙姐姐和小風風就在暗處,蘇棠你在明處,擾亂他們的視線。當下,你是一個被秦華霆的奴才招惹到,十分不爽的瘋子,出個價錢,讓秦華霆把那倆人買回去。”
蘇棠嘿嘿一笑:“這個安排我喜歡!不過秦華霆未必在意那兩個奴才。”
“你跟他做的買賣,那兩個人不是重點。是讓你去敲詐勒索的,重點在于,若是秦華霆不給你面子,你就把他跟他的賤人娘密謀殺害義父的事情宣揚出去。我想,這個他會在意的,否則他們就不會如此費心阻止義父回去。”葉翎說。
“敲詐勒索?哈哈哈哈,有趣有趣!這個我可以!”蘇棠很期待。他最喜歡搞事情了,先前安分了那么久,骨子里不安分的那一面現在蠢蠢欲動。
“小葉子,有沒有想過,楚明澤那廝,說不定也在秦國?他只需要簡單調查,就能知道師父師母原本的身份。而且,他跟那位出身秦國的顏姑娘,關系不淺,說不定當初在英天國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我們跟秦國的關系了。”南宮珩說,“若是楚明澤跟如煙聯合起來,事情將會是另外一個局面。”
葉翎蹙眉:“雖然我認為可能性不大,不過我們做好最壞的打算,和最好的準備。”
此時,秦國皇宮中某處,如煙睜開眼睛,臉色煞白,嘴角溢血,眼眸陰沉:“人到了嗎?”
“啟稟皇上,虞家派來的長老,昨日已在宮里住下,隨時可以為皇上醫治。”
“立刻去請過來!”如煙冷聲說。
不多時,一個錦衣男子提著藥箱,款步走近宮殿。
如煙瞇眼看著走近的男人:“你是虞家幾長老?朕從未見過。”
男子神色淡漠:“在下是虞家新晉的十長老,奉家主之命,前來為秦皇醫治。若你信不過,我自回去稟明家主。”
“朕沒有那個意思。怎么稱呼十長老?”如煙看著男子問。
“我姓月。”男子放下藥箱,上前去給如煙把脈。
如煙看著面前年輕俊朗的男子,微微一笑:“月公子年紀輕輕,躋身虞家長老之列,定是個醫毒方面的奇才。不知可有興趣來秦國,為朕做事?虞家那邊,朕會跟虞家主談好。你如此年輕才俊,未來有無限可能,來朕身邊,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