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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9.扳回一城

  開元城中有個風景宜人的湖泊,叫做清元湖,白日里游人如織。

  臨近子時,清元湖畔一片靜謐,不見人影。畫舫小舟停靠在湖邊,隨著湖水輕輕晃動,偶爾響起蛙叫蟲鳴聲。

  四人抬著一頂轎子,飛身而來,無聲無息地落在湖畔,轎簾微微顫動,并無人出來。

  月色清幽,子時已至。

  利箭破空,瞄準的正是轎中人心口的位置,假如里面真有人的話。

  不過箭矢在靠近時,被轎夫打落在地。

  而后,再次歸于沉寂。

  又過了一刻鐘,纖纖素手掀開轎簾,婀娜女子走了出來,看容貌,的確是如煙。她精心打扮過,一身華麗的曳地長裙,戴著紅寶石的額飾,閃閃發光。

  環視周圍,如煙輕輕擺手,四個轎夫飛身離開。她輕聲開口:“不管是哪路朋友,請現身吧。”

  回答如煙的,只有乍起的夜風,和湖面幽暗的波紋。

  如煙靜靜站著不動,仿佛已入定。

  又是一刻鐘過去,一支利箭射來,距離如煙只剩下一寸的時候,她身體后仰,上半身幾乎與地面平行,利箭射穿了湖邊的一棵大樹。

  如煙看向箭矢射來的方向,此時另外一個方向又一支箭出現,不過這次目標并不是如煙,瞄準的就是她身旁的樹。

  射箭之人控制力道,箭插在樹上,沒入一半,箭尾綁著什么東西。

  如煙神色莫名,轉身把箭尾的東西解下來,打開,趁著月色勉強可以看清楚。

  是一封信,準確來說,是指示。

  要求如煙按照他們的吩咐做,首先,離開清元湖,出城,一直往東走,該在何處停下,會再給她指示。

  如煙收起那封信,飛身往出城的方向去。

  “主子。”

  “去皇宮。”

  上官銘知道,如煙不可能親自出現,那一定是個替身。頭上的紅寶石額飾,遮住眉心,不出意外,那個位置應該有一枚火焰印記。

  無妨,上官銘沒打算跟如煙做交易,只是使了個聲東擊西之計,引開如煙身邊的一部分護衛。

  那個假如煙一直往東走,到天亮,可以看到初升的太陽,如果天氣晴朗的話。至于別的,根本沒有。

  上官銘原本身邊七個屬下,一個跟隨楚明澤去了虞家,五個已經死在秦國皇宮,就剩了一個在他身邊。

  主仆二人潛入秦國皇宮,直奔如煙的住處,不過遠遠地就停了下來。

  燃著火的箭矢仿若流星,快速劃過夜空,射入了幽暗的宮殿之中,接二連三。

  上官銘沒動手,他的屬下射一箭換個位置,快速移動,點火,射出。

  饒是如此,也很快就被人盯上了,射出最后一支箭后,立刻離開。

  一群黑影速度極快地追了上去,靜寂的皇宮之中再次嘈雜起來,侍衛紛紛往這邊趕來滅火。

  上官銘屏息凝神,躲在不遠處的高塔上,看著下方失火的宮殿,可惜,并沒有等到如煙從里面出來。

  這不能說明如煙燒死或悶死在里面,只能說明,她根本不在里面。

  這次的火很快就被撲滅了,上官銘悄無聲息地離開,覺得要想想別的辦法。如煙比他以為的要聰明很多,并不好對付。她身邊那些焰衛,著實厲害。

  天亮了。

  如煙退位,秦華霆登基當日遇刺身亡,如煙將皇位傳給秦徵,宮中失火,宮中再次失火……

  無法理解的事情多了,便見怪不怪了。百官入宮上朝,高高的龍椅上沒有人,如煙沒出現,事實上已經成為秦國新皇的秦徵依舊不見人影。

  作為丞相,如煙的兄長如祺讓眾臣把折子都交了,他收到一處,去尋如煙。

  如祺見到如煙的時候,她正在擦拭一把劍,聚精會神。

  如祺把帶來的折子放下,讓下人都退下,他到如煙對面坐下,皺眉問:“妹妹,最近到底怎么回事?先前來尋你,總也不肯見。”

  “大哥想我了?”如煙沒有抬頭,唇角卻勾起一抹嫵媚的笑來。

  如祺輕咳,往門口的方向看了看,正色道:“秦徵真回來了?”

  “大哥你猜?”如煙柔聲反問。

  如祺皺眉:“妹妹,別鬧了,跟你說正事呢。最近是不是秦徵在暗處作祟?你好不容易得到的皇位,為何給他?”

  “大哥還記得你的親妹妹如意嗎?”如煙抬眸,看向如祺。

  如祺愣了一下:“如意?她都出走多少年了,提她做什么?”

  “沒什么,同樣都是妹妹,大哥獨獨這么疼愛我,我覺得好生榮幸呢。”如煙說著,持劍起身,朝著如祺走了過來。

  如祺看著如煙手中明晃晃的長劍,臉色一變:“妹妹,好好說話,把劍放下。”

  “怕了?”如煙挽了個劍花,長劍架在了如祺脖子上,“你當初半夜偷偷溜進我房中的時候,怎么不怕天打雷劈呢?”

  如祺躲開,退了幾步到門邊,臉色難看:“你!你這是做什么?這些年大哥對你不夠好嗎?百依百順,助你登上皇位,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提當年的事?你又不是什么貞潔烈女!”

  如煙緩緩地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身形一轉,竟在如祺面前舞起劍來,那股子癲狂的嫵媚,讓如祺眼睛都直了,一時忘了要走。

  最后,如煙披頭散發,抱著劍,跌坐在地上,背對著如祺,仿佛自言自語般:“昨夜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了好多好多男人……可夢醒的時候,我突然發現,唯一一個曾真心待我的男人,竟然是秦徵!呵呵,多么可笑啊!”

  如祺冷哼了一聲:“如煙,你瘋了吧?說些什么鬼話?就算秦徵回來,你以為他還會要你?別傻了!這皇位,你不想要,不如給我!到時候,這秦國就真的姓如了!管他什么秦徵魏徵,都再無容身之處!”

  如煙緩緩地轉頭,看向如祺:“你?你配嗎?”

  如祺神色惱怒:“不可理喻的瘋婆子!”話落轉身就要走。

  如祺的手還沒拉開門,如煙抬手,她剛剛擦拭干凈的長劍,貫穿了如祺的身體!

  如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低頭,踉蹌兩步,跌倒在地,神色驚惶:“救命……救命啊!”說著往門口爬去。

  如祺剛到門口,如煙走過去,拽著他的兩條腿,又把他拉了回來,地上滿是殷紅的血,觸目驚心。

  如煙給如祺翻了個身子,讓他面朝上,這樣就能看到她。

  她俯身,把如祺胸口的長劍拔出來,低頭,吸了一口如祺的血,再抬頭時,紅唇妖冶,去親吻如祺。

  如祺雙目凸出,想要推開如煙,卻已毫無力氣,他嘗到了自己心頭血腥甜的味道,聽到陰惻惻的聲音在耳邊說:“十八層地獄在等你……”

  如祺很快就斷了氣,如煙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跡,從地上站了起來,雙手握劍,狠狠地刺入如祺胸口,拔出來,再刺入!

  數十下后,如祺的尸體慘不忍睹,如煙的眸光愈發平靜,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連日來的郁結一掃而空,冷笑一聲,抬腳狠狠地踩在如祺臉上,幽幽地說:“以往我真是太仁慈了,原來直接殺人的感覺,如此美妙。”

  如煙命人把如祺的尸體扔到亂葬崗,若如家有人找來,稱病不見。

  開元城的高門貴族中,一夜之間,死了好幾個男人。年齡最大的六十歲,最年輕的三十出頭。這些人死狀相似,都十分凄慘,很明顯的過度殺戮。

  官府去查,并沒有任何收獲。

  兩日后的入夜時分,城門即將關閉時,一輛馬車緩緩地駛進來,往皇宮的方向去。趕車的年輕男子身形清瘦,一身青衣,戴著草帽,只露出弧度完美的下頜。

  “來者何人?”馬車被攔在宮門外。

  車里傳出中年男人低沉的聲音,只說了兩個字:“秦徵。”

  守衛神色一凜,也不敢再求證,立刻退后跪下。

  宮門大開,馬車進入后,又慢慢地關上。

  躲在暗處的上官銘覺得,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上官銘主仆二人再次潛入秦國皇宮,遠遠地看著馬車上下來一個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趕車的男子摘下草帽,露出了一張如妖似仙的妖孽面龐,隨同中年男人,被人帶著往某處去。

  “主子,暗處有人。”上官銘的屬下低聲說。

  預料之中,既然這些人回來了,就有足夠的把握,不可能只有兩個人。

  而后,上官銘親眼看著原本躲在樹上的一個焰衛昏迷墜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清新宜人的花香,之前來秦國皇宮幾次,都沒聞到過。他直覺,這是秦徵專門針對焰衛放的迷香,對一般人沒什么用。

  如此,上官銘主仆這次沒有再遠距離地盯著,而是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如煙的房頂上,屏息凝神,聽著下方的動靜。

  “阿徵,真的是你?”如煙的聲音中滿是驚喜。

  “怎么?你把皇位給我,見我回來還有什么好意外?”中年男人的聲音。

  “阿徵,以前的事,我一直想跟你解釋……”

  “不必!沒什么好解釋的!我只問你,皇兄怎么死的?”

  “夫君他……”

  下面突然沒了聲音,上官銘神色莫名,難不成是如煙已經被放倒了?

  下一刻,屋頂破了個大洞,上官銘主仆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落入了如煙的房間,八個額頭有火焰印記的蒙面人將他們圍在中間,八支長劍,對著他們身體的要害之處,輕舉妄動,后果很嚴重。

  而上官銘以為被放倒的如煙,此時神色慵懶地側躺在軟塌上,一個侍女跪在旁邊,正在給她剝晶瑩剔透的龍眼,剝好了喂到她口中。

  “秦徵”神色恭敬,低頭侍立一旁。而上官銘看清那個如妖似仙的美男子,氣質卻根本配不上他的容貌,顯然是易容過的!

  上官銘還有什么不明白?這就是個如煙精心設計的陷阱!他試著運功,卻發現內力像是被封印了一樣,強行驅動,丹田便刺痛起來,很快,連四肢都僵硬不受控制。

  “摘下他們的面具,讓我瞧瞧,到底是何方神圣?”如煙似笑非笑。

  兩個焰衛按住上官銘的肩膀,另外一個拿下了他的面具。

  如煙看清上官銘的臉,眼眸一縮,緩緩地坐直了身體:“上官少主?真是讓我好生意外呢!”

  上官銘臉色難看,沉默不語。如煙根本不可能知道他真正的目的,但如煙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最近發生的事,跟秦徵有關!

  如煙略施小計,讓人假扮秦徵出現,并不知道是否有用。不過她已經計劃好,只要暗處的人不出現,她就讓假的秦徵去當秦國的皇帝,她就不信,會一點兒用都沒有。就算引不出那些人,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靶子。

  事實證明,這個陷阱,成功了。

  上官銘骨子里的自負,讓他小看了如煙。在他只剩下一個屬下可用的時候,就該收手了。南宮珩和葉翎沒有選擇跟如煙正面對抗,就是因為她的爪牙真的很厲害。

  “如果還想見到秦華苒,讓你的人退下。”上官銘冷聲說。

  如煙冷笑:“不打自招?上官少主可比你看起來的樣子有趣多了。不過正好,讓我知道,我的女兒還活著。你可是貴客,如你所愿,全都退下。”

  如煙話落,焰衛收手,假扮秦徵和宋清羽的人都低著頭出去了,房間里只剩下了如煙和上官銘主仆。

  如煙身姿款款地走過來,揮掌打暈了上官銘僅剩的屬下,柔若無骨的身子貼到了上官銘身上,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笑得魅惑:“沒有別人了,你想做什么呢?”

  上官銘僵直著身子站在那里,面色鐵青:“滾開!”

  “都說女人喜歡口是心非,其實男人才更虛偽。”如煙嬌笑著,揚手就撕了上官銘的外衣,踮起腳尖,在他耳邊柔聲說,“我很寂寞,若你不能說點讓我滿意的話,今夜就侍寢吧!”

  上官銘氣得雙目赤紅:“下賤!”

  如煙笑意加深:“能與尊貴的上官家少主春風一度,真是我的榮幸。你若是不好好交代,那我只能認為……你真是口是心非,其實,是想親近人家。”

  上官銘看著如煙的臉,隔夜飯都快吐出來了,卻沒有辦法推開她,此生都沒有感覺如此屈辱過!

  “不要用這么兇狠的眼神看著我。好了,說吧。第一個問題,你在秦國興風作浪,到底想要什么?好好想好再回答,否則的話……后果你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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