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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2.端木彥掀桌子;我是小花花嗎

  依照端木彥昨日吩咐,侍女一早到禁地提回一個食盒,里面是宋清羽親手做的早膳。

  端木彥從內室出來,面色不佳,侍女已將冒著熱氣的早膳擺好。

  落座后,端木彥看著面前的清粥小菜薄餅,神色不悅,“這都是什么東西?”

  侍女連忙恭聲解釋,“少主,這是禁地那邊的宋公子親手做的,他跟圣姑吃的早膳就是這樣。”

  端木彥擰眉,宋清羽昨夜撫琴的樣子不期然浮現在腦海中,那雙修長的手特別美,不知道洗手做羹湯時,會是什么模樣……

  侍女心中忐忑,端木彥又失神了,這是以前從未發生過的。

  下一刻,端木彥拿起筷子,伸向薄餅,還沒夾到,猛然回神,眸光惱怒,扔掉筷子,起身就掀了桌子!

  杯盤碗碟碎裂在地,侍女臉色一白,垂首跪了下來,“少主息怒,奴婢該死!”

  “再去準備。”端木彥冷著臉說。

  一個侍女戰戰兢兢地收拾,另外一個立刻去通知膳房,照以前的舊例給端木彥準備早膳。

  兩刻鐘后,一桌豐盛而精致的早膳擺在端木彥面前。香芋卷,千層酥,芙蓉蛋蔬湯,各色小菜,一共十幾樣,都是以前端木彥常吃的。

  端木彥夾了一塊香芋卷,入口,剩下的砸在了侍女身上,怒色道,“為何如此甜膩?”

  侍女哪里敢說,還是以前的原料,以前的廚娘,一切都跟以前一樣?分明是端木彥的口味變了……

  端木彥沒了胃口,又掀了桌子,起身出去了。

  他從來不會因為任何人迷了心亂了情,可這兩日,情緒有些失控,這很危險,他下意識地拒絕和排斥某種可能性。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到了禁地邊緣,端木彥面色一沉,轉身回去。

  侍女通知宋清羽,不必再做端木彥的飯食。

  宋清羽覺得莫名其妙,但結果挺好。他也不愿自己親手做的飯菜給外人吃。

  蒲銘偉和連子揚再來找端木彥,像是約好,都帶了禮物。

  “端木兄說過喜歡這把龍骨秘扇。”連子揚將一把折扇展開,笑容滿面地搖了兩下。

  這是連家舊物,其中藏有暗器,頗為精巧。

  蒲銘偉拿出一把古樸的匕首來,笑著說:“這把小刀,端木兄應該會喜歡的。”一看就不是凡品。

  端木彥似笑非笑,“真要送我?怎么突然如此大方?”

  蒲銘偉和連子揚交換了一個眼神,蒲銘偉笑意加深,“端木兄知道,這兩樣寶貝都是我們家傳的,但咱們是兄弟,忍痛割愛博端木兄一笑,便也值了。只是……”

  連子揚接著說:“只要端木兄愿意割愛,讓昨夜那個美人陪我們一回,別說這兩個小玩意兒,日后……”

  端木彥笑意轉淡,垂眸整理了一下衣袖,掩去眼底的陰翳,再抬頭時,呵呵一笑,“原來你們都以為我昨日說的話是在騙你們?那個人我都不敢碰,頂多趁著父親不在讓他過來撫琴罷了。”

  蒲銘偉笑得意味深長,“端木兄,那等美人,任誰得了,都恨不得藏起來獨占逍遙,我們懂的。不過畢竟咱們這么多年的交情,就一回,讓我們解解饞,不然這心里跟貓爪子撓著一樣,癢得很啊!”

  連子揚點頭,“端木兄放心,人交給我們,保證好好地再還給你,過后他什么都不會知道,國師大人也查不到什么。”

  端木彥冷笑,薄唇輕啟,說了一個字,“滾。”

  蒲銘偉和連子揚神色都是一變,頭一回見素來八面玲瓏的端木彥如此粗魯無禮,他們可是客人。

  “端木兄,就算你不樂意,也不用生氣吧,不過是個玩物罷了,端木兄不舍得,直說就好。”蒲銘偉頗有幾分陰陽怪氣。

  然后,端木彥第三次掀了桌子,冷著臉說:“滾!”

  看到蒲銘偉和連子揚提起宋清羽的神情,聽到他們放浪的話語,尤其那句“玩物”,端木彥就覺心中火起。那么干凈的人,這兩個臟東西想要染指?做夢!

  蒲銘偉和連子揚都不是一般人,見端木彥突然失態,兩人猜到了什么,交換過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便告辭離開了,說讓端木彥冷靜一下,他們并不介意。

  端木彥冷靜下來,卻更煩躁。他討厭自己失態,卻也真不想再看到那兩個人,但最關鍵的是,他該拿宋清羽怎么辦?

  端木彥曾有過很多女人,都不過是他紓解欲望,拿來取樂的工具,只走腎,從不走心。

  宋清羽評價端木彥,處處留情,卻是無心。

  但人非草木,豈會真無心?

  多情之人最無情,一旦動情卻最癡。只看那個能讓他心動的人,何時出現。

  在那之前,他自以為的瀟灑恣意,縱情享樂,都是真的。可他以為一輩子都會那樣,以為沒有人值得他動心,甚至前日還口口聲聲“指點”宋清羽,說人生苦短及時享樂,說兩個人之間只求歡愉就好,不必付出心力,什么情什么愛都是毫無意義的。

  但有時候,一念之間,一切都會改變。

  情愛一事,最難琢磨,最難掌控,最難理智。往往總是悄然發生,拿得起,卻總放不下,因為這不是道理,也沒有道理。

  以往最是縱情的端木彥,不愿讓事情往更“糟糕”的方向發展,他選擇不再吃宋清羽做的東西,不再見宋清羽,甚至不靠近禁地。

  為保持冷靜,他將自己關起來修煉,吩咐過,除非端木尹歸來,或婚期到,任何人不準打擾。

  端木彥希望,一切都只是一時錯覺,再見面,那個人影響不到他,而他仍是從前那樣。如此,最好。

  宋清羽自是不在乎端木彥在做什么,他只陪著寧蓁,每日做做飯,散散步,倒是過上了難得悠閑的生活。

  跟寧蓁學了女紅,宋清羽覺得挺有趣,他本就是個耐得住性子的人。給阿妙繡了一個荷包之后,宋清羽打算給他兄弟南宮珩也做一個,原先南宮珩早說過的。

  雖然男人之間送親手做的荷包有點怪,不過宋清羽覺得無所謂,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他做他的,南宮珩愛要不要。

  跟祁妙一樣,宋清羽這些日子看到朝陽落日,星空明月時,也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祁妙運氣好些,能在途中與南宮珩或葉翎相逢。

  此時,南宮珩已被困在荒島大半個月,跟他親愛的岳父葉晟一起。

  島上的飛禽走獸在南宮珩的殘害下,瀕臨滅絕,只有少量沒什么肉的幼崽暫時逃過一劫。

  但南宮珩和葉晟的關系,依舊沒有明顯的進展。

  南宮珩確定,葉晟失憶,且雙目失明,想要取得他的信任,絕對不容易。

  而迄今為止,葉晟都沒有張口跟南宮珩說過一句話,南宮珩懷疑他是不是被毒啞了?無法驗證,但希望不是。

  主要的食物又變成了魚,而島上能找到的香料也幾乎都被南宮珩掃蕩過,他這日一邊烤魚,一邊把最后一點香料撒上去,深深嘆氣,幽幽地說:“岳父啊,求求您老人家,能不能給我一點信任?我要拆了你的房子造船去找小葉子和堯堯,小葉子肯定好擔心我,堯堯長那么美,萬一被人糟蹋了怎么辦?他是我弟弟,我說了要給他娶媳婦兒的,唉……”

  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南宮珩瞬間熱情,“前輩稍候片刻,酥香麻辣的烤魚馬上就好!”

  葉晟雙眼不能視物,但仍精準地坐在了不遠處的一塊石頭上,面朝著大海的方向,鬢邊已染上霜白,安靜得仿佛一尊雕塑。

  南宮珩把烤好的第一條魚給葉晟,他自己坐在一旁吃另外一條沒有放調料的。

  一起吃飯不被踹飛,這是南宮珩這段日子努力的成果。

  葉晟總是吃完就走,而這短暫的時間,南宮珩才有跟他說話的機會,雖然從來沒有得到過回應,但絕對不能放棄。

  因此,南宮珩舉著手中的烤魚沒吃,又開始新一輪苦口婆心……

  “前輩,這島上沒什么可吃的了,兔兔只剩了三只巴掌大的小崽子,要是也抓來烤了,有點不是人,多少等它們長大再吃,前輩你說是吧?”

  “海鳥怕不是成精了,島上一只見不著,我在岸邊等啊等,明明見一群飛過來,結果你猜怎么著?還沒到我射程范圍之內,全都掉頭飛走了!”

  “野雞早沒了,野雞蛋也都燉了給前輩吃了。”

  “不知道前輩怎么樣,反正我是吃魚快吃吐了,但以后只有魚可以吃,而且沒有香料,只能一邊吃,一邊吐,也是……”

  見葉晟皺眉,南宮珩輕咳,“前輩別介意,繼續吃,您手中那條魚,是最后一條有味道的烤魚,必須要珍惜。不過等今日晚飯,咱們就只能吃完全沒味道的烤魚。唉,這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啊?太難了,太苦了,太餓了,太煩了,太想回家了!”

  “前輩啊,你要不就跟我去我家唄?我媳婦兒叫小葉子,長得可好看了,做飯也超好吃的,尤其是前輩最喜歡的糖醋排骨,我家小葉子做那道菜真是一絕啊!不行不行,只是想想,我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再想下去這魚是真沒法吃了。”

  “前輩,一輩子還很長,困在這里日復一日,不過是熬著等死。世界這么大,你不想去看看?哦,我說的看看不是在諷刺前輩的眼睛,不要誤會。只要前輩愿意跟我走,咱們一塊兒,我保證前輩以后吃香的喝辣的,絕對不會后悔的!”

  見葉晟微微偏頭,南宮珩神色一喜,有戲!

  “前輩是不是想問,怎么離開?很簡單啊,讓我把你房子拆了,弄個船,咱們就可以走了!”南宮珩很激動。

  葉晟依舊沉默,繼續吃魚,吃完就走。

  南宮珩舉起手中死不瞑目的烤魚,仰倒著躺在草地上,無語望天,“又是被岳父虐的一天,太美好了,不僅想吐,我想吐血……”

  晚飯又是烤魚,且真的沒有調料了。

  南宮珩明顯看出葉晟吃魚的速度慢了不少,顯然不太喜歡。

  于是,南宮珩又是一波苦口婆心……

  這回,葉晟把魚骨頭扔下的時候,對著南宮珩所在的方向,微微點了點頭。

  南宮珩高興地跳了起來,“岳……前輩!你答應跟我走了?我信了啊,你不能反悔!我明日一早就把你的房子拆了!”

  葉晟微微搖頭。

  南宮珩會意,眼睛一亮,“前輩的意思是,不等明日?就現在?”

  葉晟輕輕點頭。

  南宮珩心花怒放,扔了手中根本沒吃的烤魚,嗨嗨地跟在葉晟后面去了他的茅草屋。

  這是南宮珩唯一的希望,終于可以進去了,他想著里面至少有張床,有床當然就有木板,說不定還能有張桌子,有把椅子!全拆了,造船!然后就可以離開去找小葉子和堯堯啦!

  茅草屋沒有門,只有一個茅草簾子。

  葉晟掀開簾子,示意南宮珩先進去。

  岳父突如其來的客氣,讓南宮珩深深覺得他這些日子的辛苦付出沒有白費。

  只是下一刻,南宮珩進門后,整個人都傻眼了……

  茅草屋不大,里面挺干凈的,沒有南宮珩想要的木桌子木椅子,真的有床。

  但那床,就是地上鋪得整整齊齊的一個茅草墊子,旁邊整整齊齊地放著一套洗得發白的舊衣服,一個水壺。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葉晟并沒有進門,就在南宮珩崩潰的時候,葉晟一掌打出來,茅草屋倒塌,把南宮珩埋在了里面……

  南宮珩頂著一頭茅草站起來,回頭看著葉晟,欲哭無淚,“前輩,我之前一直說,要用你的床造船,你不理我,是因為你知道理我也沒用對嗎?”

  原來,岳父的冷漠都是有原因的!

  原來,是他想太多!

  葉晟從地上抓起一把茅草,朝著南宮珩遞過來,動了動嘴唇,發出低沉沙啞又遲緩的聲音,“船……排骨……”

  南宮珩接過來抱住,眸光幽幽,“前輩是想說,讓我趕緊造船,帶你去吃我家小葉子做的美味無敵的糖醋排骨?”

  葉晟點頭。

  南宮珩用那把茅草抽了一下自己的臉,“前輩,我要是說,我之前都是跟你開玩笑的,你會不會想要打死我?”

  南宮珩真的想哭。抓他來的那個賤人實在太絕了,一點兒逃跑的機會都沒有。這島上只有石頭和雜草,怎么造船?

  葉晟又抓了一把茅草,杵到南宮珩臉上,這回只說了兩個字,“排骨。”

  南宮珩努力保持微笑,“嗯,我知道前輩非常想吃排骨,我再想想辦法好不好?求不要再踹我,我已經很想哭了。”

  葉晟在旁邊生了火,盤膝坐著休息。

  南宮珩坐在那堆茅草上,捧著下巴,仰頭數星星。

  數著數著,南宮珩一躍而起,“不管了,茅草就茅草!我就要造船!”

  葉晟頭往這邊偏了一下,又轉回去。

  南宮珩開始連夜整理那些茅草,打算密密實實地編織起來,再一層一層固定上,茅草一定會浮在海面,太輕了不穩定,往中間放一些小石子壓著。只要在海面上,能托住人,就可以當船用!

  星光璀璨,南宮珩手指翻飛,聚精會神。中間估摸了一下速度,預計明天白天就能完工。

  一整夜過去,南宮珩手指酸痛,但很順利,已完工大半。

  清晨微涼的風拂面而來,南宮珩笑著對葉晟說:“前輩,等我把船弄好,咱們就走,很快!”

  過正午,南宮珩拖著他精心打造的小破船到海岸邊,把船推出去,自己跳上去,感覺挺穩的,不由感嘆,“不錯,小葉子若是在,肯定會夸我的!”

  南宮珩正打算回去叫葉晟,準備出發,無意中回頭看了一眼,視線中有個黑點正在迅速放大。

  有船過來!南宮珩不喜反驚,沖著這兒來的,十有八九是抓他來的那個賤人!

  可憐南宮珩如今沒有內力,拔腿就跑,結果片刻后,身后寒意襲來,重重的一掌,把他拍在了地上!

  南宮珩熬了一夜半天做的船,在海面上散開碎裂。

  他看到了端木尹的臉,心中卻生出一種極其不妙的預感。

  下一刻,端木尹面色冷漠地捏住南宮珩的下巴,往他口中塞了一顆藥!

  一切都發生得很快,南宮珩昏迷過去,被端木尹扔在地上。

  葉晟站在不遠處,面朝著這邊。

  端木尹冷冷地看了一眼葉晟,轉身離開,飛身上了他的船,消失在茫茫大海上。

  南宮珩幽幽醒轉時,天色已暗。

  不遠處有個火堆,葉晟正在烤魚。

  南宮珩眼神迷茫地坐起來,感覺腦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來,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你是誰?”南宮珩皺眉問葉晟。他感覺頭好疼。

  葉晟回頭,面朝南宮珩,回答:“我不知道。”

  南宮珩腳步虛浮地走過來,在葉晟身旁坐下,臉色難看,“我也想不起來我是誰了,這到底怎么回事……”

  “小葉子。”葉晟聲音沙啞。

  “我叫……小葉子?”南宮珩愣住。

  葉晟微微搖頭,“找小葉子。”

  “小葉子是誰?”南宮珩問。

  “你的娘子。”葉晟回答。

  南宮珩歪倒在地,“我是誰,我在哪兒……小葉子,小葉子……找小葉子……我娘子是小葉子,我是小花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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