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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到池長庭耳中時,他還在中書省衙門。
先是一驚,隨后“喀嚓”一聲,手中筆從中折斷。
他指骨暴起,青筋抖動,再看那張臉,已是鐵青。
展遇跟隨他多年,知道他素來對外人漠不關心,今天這件事雖然陰狠惡毒,可見他反應這么大,還是有些意外。
“此事萬不可教阿棠知道!”他低聲道。
展遇應下,正要離去,又被他喊住。
“給魏縣侯府送個信,讓他們盡快處理下,別沖撞了東宮大婚!”池長庭冷冷道。
池棠午睡醒來,便聽說魏縣侯府來人了。
“盧家出事了,杜娘子想將畫屏接回去,還是從杜家出嫁。”
“杜娘子是個好人……”池棠感慨道。
不管什么原因,當初畫屏回盧家總是辜負了杜娘子,沒想到現在盧家出事,杜娘子還愿意來接她。
畢竟不是親生的,能做到這地步,真的不容易。
“畫屏呢?”池棠問道。
“姑娘睡下后,她也去睡了,我去喊她!”冬芒跑了出去。
很快就一個人回來了:“畫屏不在屋里,說是去廚房了,小廚房沒看到,已經讓人去大廚房看看了!”
池棠心里“咯噔”一下,起身朝外走去。
剛到門口,就見一道身影墜下,像是被人從天上一掌拍了下來。
眼看就要摔在地上,那人突然旋身而起,從原地逃開。
池棠這才看清來人:“魏師叔?”
話音未落,朱弦從天而降,拿著劍鞘就往魏少游背上拍:“昏頭了吧?后院你也闖!”
魏少游竟沒躲閃,被拍得一個踉蹌,顧不上站穩身子便急切問道:“畫屏呢?”
這時,去大廚房的小丫頭也回來了:“盧姑娘不在大廚房,大廚房的人都說沒見她來過!”
池棠心中一沉,道:“每道外門都去問問!”又讓青衣去詢問暗衛。
吩咐了一圈,轉回問魏少游:“魏師叔,你找畫屏什么事?”
魏少游臉色很難看,揉了一把臉,才道:“我在外面聽到一些話——”只說了一句就停住了,目光有些晦澀。
“你聽說什么了?”池棠皺眉追問。
魏少游抓了抓頭發,面色掙扎。
池棠不耐煩地喚來侍女:“去外面打聽——”
“我說!我說!”魏少游忙攔住她。
攔下之后,又抹了把臉,將她拉到一角,低聲道:“外面人說,畫屏以前被河北姓馮的一對夫婦抱養,馮姓夫婦過世后,畫屏被養父的兄弟賣作奴婢……”
池棠愣了愣,問道:“就這?”
這些不算什么秘密吧?很多人都知道,只是沒有傳開而已。
“她以前那個叔父找來了!”魏少游面色鐵青。
池棠也心頭一緊,追問道:“他找來做什么?他又不是畫屏親叔父!”
當初盧八謀害畫屏的時候,就讓人去河北找畫屏的身世,她因為去晚了一步,馮家人已經被帶走了。
后來盧八落網,固安侯府也倒了,但他們并沒有找到馮家人。
由于畫屏的身世都半公開了,她便覺得馮家人也不重要,怎么這么突然又出現了?
“那個畜生!”魏少游面色猙獰地咒罵了一聲,正要繼續說下去,突然又看池棠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你說不說!”朱弦聽得不耐煩了,“說不清楚我自己去打聽!”
魏少游忙拉住她,咬牙切齒道:“那個畜生,上蜀王府門口當眾嚷嚷,說畫屏舊時與人、與人有私!”
朱弦驀地怔住。
“血口噴人!”池棠尖聲叫了起來,“畫屏到我家也才十歲,怎么可能有——”猛地住口,暴躁地轉著圈,低聲喃喃,“他怎么敢這么亂說話?以前、以前就對畫屏不好,現在見她好了還要作妖,抓起來!把他抓起來!”停步指著魏少游,“抓起來了沒?蜀王有沒有把他亂棒打死?有沒有?”
魏少游搖頭:“不知道,我聽到流言就回來了,最近最好不要讓畫屏出門,等流言壓下去再說!”
池棠連連點頭,立即喚來冬芒吩咐道:“去跟魏縣侯府的人說,我要留畫屏多住幾天,讓他們先回去!”
這時,青衣回來了:“約一個半時辰前,有人見她從東角門出。”
“我去找她!”魏少游丟下一句,匆匆跑了。
“我也去!”朱弦也倉促跟上。
離了柳院,確定池棠聽不見了,朱弦才低聲問道:“姓馮的到底說了什么?”
不到十歲的小女孩,怎么可能與人有私情?不過是魏少游對著池棠說不出口。
但魏少游對著她也依然說不出口。
他粗重地喘了兩聲,咬牙道:“那個畜生!等找到畫屏,我親手了結了他!”
朱弦心頭一沉。
原來這就是畫屏說不出口的把柄……
朱弦和魏少游離開后,池棠又加派了一批人出去尋找畫屏。
但一個時辰過去了,毫無音訊。
抱著一絲期待,池棠派人去魏縣侯府打聽了一下,結果引得魏縣侯府也派人出去尋找。
等到蜀王府也派出人尋找時,朱弦回來了。
她神色疲憊,臉上似蒙了一層灰。
“找到沒?”池棠往她身后張望,卻什么也沒看到,不由心里發寒。
朱弦往榻上一歪,扶著腦袋甩了甩手:“都出去!”
池棠點點頭,示意左右退下。
朱弦端起茶盞,一口飲盡,隨后將茶盞無力地拍在桌上,一嘆:“找到了……”
池棠心中一喜,忙問:“人呢?”
“她不想回來了。”朱弦道。
池棠啞聲半晌,問道:“什么意思?”
朱弦又給自己斟了一盞茶,飲酒般一口灌下。
奔波了兩個時辰,她看起來也有些狼狽,眼里霧蒙蒙的,沒有半點平時的神采,聲音也是低低的:“魏師兄在城外東郊一條河里找到了她——”
池棠驚叫一聲撲到她身上:“她、她——”
“還活著,”朱弦扶住她,“也是魏師兄選對了方向,及時找到了她,”頓了頓,眼中突然濕潤,“她在腳上綁了塊石頭……”
池棠忍不住哭了出來:“她怎么這么想不開,我一定會幫她澄清的啊!”
朱弦沉默了許久,低聲道:“魏師兄帶她走了,她說對不起你,她再也不想回來了……”
那不是可以澄清的謠言,是她心底最可怕的噩夢,是她落在別人手里的把柄。
如果要殺光所有知情者才能安心,那她自己也是知情者。
要么一死百了,要么繼續逃避。
堅強面對,用來勸自己很好,用來勸別人就太殘忍了……
“她不回來……她要去哪兒?她什么都不要了嗎?”
朱弦正不知該怎么回答,門外忽然來報:“稟太子妃,蜀王殿下求見!”
池棠騰地站起身:“他還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