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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新一

  “怎么了,我說的有什么問題嗎?”店小二見楚云清發笑,頓時疑惑道。

  楚云清搖頭,“沒什么,只是突然想到高興的事情。”

  店小二有些不悅,“我怎么覺得,你分明是在笑我?”

  “怎么可能。”楚云清肯定否認。

  店小二問道:“難不成你們認識?”

  “誰?”

  “葉乘風啊。”

  “不認識,堂堂謫仙人,我就一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怎么能認識這等人物?”

  “這倒也是。”

  店小二點著頭,雖然心里覺得有道理,那葉乘風畢竟是風流瀟灑,飄逸如仙的人物,眼前這個掏空了荷包也不過三四兩銀子的人,莫說認識這等人物,便是見上一面都難。

  可雖是這么想,但這心里,又總覺得不是這么一回事兒。

  不過,店小二看著面前這張英朗而透著誠懇的臉,覺得這該是個忠厚的,不會騙人。

  所以,他選擇相信自己當了這么多年店小二,鍛煉出來的眼力。

  “還有呢?”楚云清問道。

  “什么?”店小二下意識道。

  “那個莫要飛的后續啊。”楚云清道。

  “噢,那個啊。”店小二略微想了想,回到正題,“也不算是什么后續吧,就是前幾天傍晚,有人瞧見那莫要飛趕著錦衣衛的馬車,跟欽天監的馬車撞了。”

  楚云清神情一呆。

  店小二見他表情,笑道:“我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你這般表情,在這京城里沖撞馬車,尤其還是錦衣衛跟欽天監的馬車撞了,這還是頭一遭呢。”

  “然后呢?”楚云清問道。

  “聽說莫要飛有個習慣,總喜歡吃康樂坊市口那家的驢肉火燒,估計那晚上也是想吃了,才跟人撞了馬車。”店道:“當時是沒什么事兒,各自都走了,可當晚,莫要飛家里就出了事,你說,這事兒能不巧么?”

  “當晚?”楚云清皺了皺眉,也就是自己住在艾小舟家里的那晚。

  仔細想想,第二天艾小舟直接隨自己去了國子監,然后去了教坊司,根本沒來得及去百戶所。

  而且,就算有錦衣衛想通知她,也不知她的行蹤,這也就難怪他們都沒有得到消息了。

  “可不是當晚嘛,欽天監里的那些神仙,做事可不會隔夜。”店小二嘲諷一聲。

  “此前,難道還發生過類似的事情?”楚云清問道。

  “當然,好幾回呢,都是得罪了欽天監里的那些方士,才鬧出了人命。”店小二道:“不過滅門,這倒還是第一回。”

  楚云清不免沉思,彼時坐在馬車上的人是楚環玉,也就是說,像店小二這般流傳的消息里,便認定坐在馬車里的人,就是欽天監的方士,也就是兇手或者說指使之人。

  但他還是相信楚環玉的,他相信自己的弟弟不會做出這種事,哪怕多年未見,上一次見面中,對方還是一如當年,他的眼睛里還有溫暖與純良。…

  是巧合,還是嫁禍?楚云清想到了那個趕車的車夫,對方當時瞥來的一眼,陰冷而透著寒意,那絕非是等閑之輩。

  要說懷疑的人,此人才更值得懷疑。

  或許,這件事情應該去問一下楚環玉。

  店小二在喝茶。

  楚云清給他續上。

  店小二很是滿意,從前都是他伺候別人,今兒還是第一回有人給他倒茶。

  所以,這小子的話不由就多了一些,“要我說啊,那幕后黑手,就是馬車里的人,肯定是因為莫要飛沖撞了一下,心生怨恨,當晚就動了手。”

  楚云清問道:“那現在,知道馬車里的是誰了嗎?”

  “怎么不知道,聽說是國子監里一監生呢。”店小二譏諷道:“就這還是要科舉的監生?跟欽天監扯上關系,能是什么好東西?”

  而且,這般速度實在太快了些,怎么這么快就確定了那晚的馬車,還知道了馬車里的人是誰?

  “這案子進展倒快,這么快就鎖定兇手了。”楚云清隨口道。

  “可不是嘛,辦案的可是艾百戶。”店小二道:“那可是位能辦案的錦衣衛,也就是康樂坊百戶所新上任不久的百戶。”

  楚云清第一個反應,就是艾小舟之所以這么快找上楚環玉,就是因為自己跟她提及了那晚的事情。

  他突然有些著急,怕這兩人的脾氣遇上,會發生沖突。

  但楚云清理智尚在,問道:“那這事兒該是跟國子監有關啊,怎么傳的是欽天監?”

  “馬車是欽天監的,而且,據說那監生也跟欽天監不清不楚的。再說了”店小二這回又小心地四下看了看,低聲道:“欽天監這些年太狂了,各大公門都不忿著呢,這不得尋個由頭,找找麻煩?”

  “那現在,事情發展到什么地步了?”楚云清問道。

  “錦衣衛要傳人問話,國子監不讓,然后錦衣衛就直接去了國子監,聽說是問了點情況吧,現在是在找那輛馬車和那個趕車的車夫。”

  店小二道:“是了,那晚還有個車夫,不過說起來,那個莫要飛是給誰趕車的?”

  楚云清不想聽他瞎扯淡,“莫要飛有沒有記住兇手的特征?比如有沒有畫像之類的,或是指認了那名學子?”

  “這倒沒有。”店小二搖頭,“沒聽說過。”

  楚云清又問,“聽你說了這么久,還不知道那被懷疑的學子叫什么?”

  店小二一愣,又是搖頭,“哎,這還真沒聽說過,咱們也納著悶兒呢。”

  楚云清心底一松,想來這是艾小舟為了照顧楚環玉,而封鎖了消息。

  這樣的話,楚環玉的名聲便不會受損,而事情,想來也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只不過留給他們的時間,可能并不多了。

  對面,這店小二不由問道:“客官,您這問得可是細啊。”

  楚云清笑了笑,“這不是夜里無事,隨便聊聊嘛。”

  “我看可不像。”店小二搖頭道:“之前聽那姑娘好像提過一嘴,沒聽清,但您跟這事兒,不會有什么關系吧?”

  “沒有。”楚云清喝了口茶。

  店小二還想抖機靈。

  楚云清卻將茶碗一扣,“天不早了,該睡了。”

  說著,身子朝后一仰,雙手這么一揣,閉上眼就睡了。

  “嘿。”店小二一瞧,無奈撓頭,也去別地瞇著了。

  次日,天剛亮了沒多久,楚云清便醒了。

  而店里,店小二已經打了熱水,把客棧的門板拆下,然后擦拭起桌子。

  楚云清抻了個懶腰,門外街上,已經隱約有了小販的叫賣聲。

  熱氣騰騰的包子、油條、炸糕、火燒、豆腦兒等等。110電子書.110txt.

  冬日的天,明的有些晚,街上卻有了行人。

  “客官,要不要吃碗面?”店小二招呼一聲。

  楚云清想了想,還是作罷,“算了,你與我說說去康樂坊的路,我過去吃。”

  店小二一愣,驚訝道:“您昨晚打聽百戶所的事兒,該不會真是要去那的吧?”

  楚云清點頭,“沒錯,是得過去。”

  店小二一聽,將毛巾一搭,連忙過來,小心朝門外看了眼,這才壓低了聲音問道,“您跟錦衣衛有關系?”

  “算是吧。”楚云清道。

  “那您不知道去康樂坊的路?”店小二有些疑惑。

  “第一次來。”楚云清一笑,“外鄉人,你能看出來。”

  “聽我一句勸吧,可別跟錦衣衛扯上關系。”店小二嘆了口氣,“算了,咱也不問您跟他們到底是什么關系了,也不多說。”

  說罷,他就給楚云清指了路,然后轉身去擦桌子了,看樣子,是徹底沒了談興。

  楚云清心里笑了下,然后沖這店小二一抱拳,道:“多謝兄弟了。”

  他將雷劫劍的布囊往身上一背,緊了緊大衫,跨出門去。

  身后店里,那店小二瞧著,搖搖頭,覺得這該又是個跟錦衣衛有了牽扯,且很可能是有些恩怨的江湖人了。

  他心里對這莽漢的觀感還是不錯的,可是,甭管是什么人,但凡跟錦衣衛扯上關系,那可就得敬而遠之了。

  京城的清晨,屬實要比太淵城熱鬧多了。

  天剛亮,街上叫賣的聲音已漸漸多了起來。

  楚云清揉了揉肚子,別看現在真氣匱乏,氣血也后繼無力,可就像是一口井,只是暫時供不應求,但井底的泉眼依舊在往上冒著水,哪怕水量很少。

  所以,楚某人的飯量還是不減的,換在淵行幫里,這時候,自己已經吃上肉包了。

  但現在,昨晚打聽消息花光了銀子,身上身無分文,只能聞香而嘆,望飯欲穿。…

  飯菜的香氣,隨著熱氣飄散,楚云清加快了腳步。

  “老夫竟突然心生感慨。”驀地,燕長雨開口道。

  昨晚上他一直沒有出聲,楚云清只當他是虛弱的很,今后要減少露頭的次數,但終究還是覺得身邊太安靜了些,尤其還是現在這個時候,自己一個人餓得很,也有些尷尬。

  此時聽了他出聲,楚云清也算是能稍稍分分心神。

  “前輩有何感慨?”他問道。

  “得虧老夫現在是一劍靈,沒有實體,不然跟在你小子身邊,還不得餓死?”燕長雨笑道。

  楚云清一噎,覺得更尷尬了。

  “其實你想吃上飯也容易啊。”燕長雨道:“去大街上耍個把式,也能混幾個銅錢,買幾個餅子是夠的。”

  “前輩還有閑心消遣我?”楚云清哼了聲。

  “這不是覺得你有些可憐么。”燕長雨淡淡說了句。

  楚云清沒再理他。

  康樂坊很快就到了,順著那店小二指的路,他徑直來了百戶所里。

  值守的錦衣衛對楚云清還是有些印象的,一聽他來找艾小舟,就答應幫忙通報一聲。

  艾小舟很快就出來了。

  有些不同往常的是,她不再是常服打扮,而是穿上了黑底金紋繡邊的飛魚服,頭戴官帽,腰挎繡春刀,腰身扎地緊緊的,干練而肅殺。

  只不過,相較前天來說,她臉上竟可見疲色。

  “你醒了?怎么事前也不通知我一聲,我好過去接你。”艾小舟問道:“現在感覺怎么樣,沒事了吧?”

  “我還好。”楚云清點點頭,“其實昨晚就醒了。”

  “沒事就好,走,進去說。”艾小舟側身道。

  因著就在百戶所門前,且身著官服的緣故,艾小舟所表現出來的,沒有往日那般親近。

  但當進了班房以后,關上門,艾小舟便又是從前那個透著古靈精怪的樣子。

  “在教坊司睡得可還舒服?”她瞥了楚云清一眼,還故意繞到他身側,在他肩膀和后背嗅了嗅。

  楚云清不免赧然,“就躺在那,人事不省。”

  “躺著不動,你這不還省力了?”艾小舟笑了笑。

  “你可別打趣我了,這回可是虧大了。”楚云清瞧見了桌上的糕點,也不客氣,伸手就去拿著吃。

  艾小舟卻是拍了他手一下,“什么虧大了,你該不會真在那做什么了吧?還是顧眉舒對你做什么了?”

  “都不是,你想到哪兒去了。”楚云清搖頭道:“這回是讓劫雷給陰了。”

  “還是劫雷?”艾小舟一皺眉,“是不是燕長雨那老混蛋搞的鬼?”

  “你這小丫頭,真當老夫是死的不成?”燕長雨的聲音出現,有些惱怒。

  艾小舟故作驚訝,“誒?他怎么還在?”

  楚云清苦笑一聲,然后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完整說了一遍。

  艾小舟聽著,鎖起的眉間就一直沒有放松。…

  聽完,她不由看了雷劫劍一眼,道:“你說這把劍現在成了廢鐵?”

  楚云清點頭,“算是如此。”

  “也就是說,這老家伙現在沒本事了?”艾道。

  楚云清還未回答,燕長雨便道:“怎么,是對老夫起了什么歪心思?”

  艾小舟道:“那倒不會,您畢竟是前輩嘛。”

  燕長雨冷哼一聲,“別以為沒了劫雷,老夫就真沒了能耐。”

  “這當然,晚輩可不敢造次。”艾小舟附和一聲。

  她想的,是事情若真是如此,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畢竟,一個是活了幾百年的老怪,一個是只有幾分靈智還未開化的靈物,哪個動心思之后更難對付,可想而知。

  楚云清已經開始大口吃糕點了。

  “瞧你餓的這樣。”艾小舟道:“該不會顧眉舒連飯都沒管吧?”

  “這小子是被人趕出來的。”燕長雨適時補了一刀。

  艾小舟當即就怒了,“好個顧眉舒,竟然還敢趕人,我這就去找她理論!”

  她話是這么說的,但實際上卻沒什么動作,因為她跟顧眉舒知根知底,知道這背后肯定是有一段故事的。

  果然,楚云清開口了,“其實也不怪顧姑娘,是我言語不當,鬧了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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