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和在楚家最艱難的時候,伸出了援手,不僅讓楚云清進衙門當職,還出資供在京城求學的楚環玉繼續讀書。
所以,在常年不回家,遠在千里之外的楚環玉心里,安清和是一位仗義且令人敬重的長者。
他并不知道,對方之所以會每月寄來銀子,是因為楚云清在賣命,這是他臥底的賣命錢。
他也不知道,安清和會通過自己的生死,來拿捏楚云清。
事實上,楚環玉在京城有連艾舟這位錦衣衛百戶都查不到的人脈,有屬于自己的關系。
所以安清和根本不可能拿捏住他的生死,他派來京城監視楚環玉的人,早就在另一波饒監視之下,如今早就被埋了。
他會實現自己的抱負,而自己身邊的人也能過上好日子。
所以,他對后方的這些事情根本沒有多想。
楚環玉當然能判斷出艾舟所的真假,他是相信楚云清的,先前只是賭氣,覺得憤怒,否則今也不會現身見面。
此時,他看著臉上還帶著笑意的楚云清,突然就有些哽咽,他不知道對方這些年究竟經歷過什么,是如何走過來的,而正因為此,他才愈加自責且心疼。
“哥…”楚環玉嘴唇動了動。
“多大的人了,怎么,還要哭鼻子?”艾舟這時候了句。
楚環玉當即就抽了抽鼻子,瞪過去一眼,“你才要哭鼻子。”
他這一眼卻是淚眼朦朧,一瞪間反倒秀氣地很,艾舟心里下意識想到了男生女相,禍國殃民等詞匯。
她移開目光,暗暗拍著胸脯,離楚云清近了近,“不敢想不敢想,還是我家傻大個兒瞧著舒坦。”
楚環玉對此并未察覺,他所有的心神,都在楚云清身上。
“好了,都過去了。”楚云清輕笑一聲,抬起手,想要像兒時那般給弟弟拭去眼淚,但手剛抬起,便又縮了回來。
他知道,現在已經不是時候。
楚環玉自己揩了揩眼角。
“陳文靜也是安清和的人嗎?”他問道。
楚云清嘆了口氣,道:“紅染姐,就是你上次回來,送了你一方古硯的晏紅染,她知道了我和陳文靜的身份,把她殺了,卻沒有殺我。是我親手埋的她。
另外,晏紅染后來被安清和等人偷襲,重傷不治,尸身也被清凈門的顧禾帶走,我來京城,也是為了找到她。”
“晏紅染,顧禾。”楚環玉點點頭,然后道:“想不到你認識的女子倒是不少。”
楚云清笑容微苦。
艾舟哼了聲。
“不過,陳文靜若知道是你埋了她,泉下有知,應該也會欣慰吧。”楚環玉感慨一聲。
楚云清的眼神略有古怪,噢,我愚蠢的弟弟呦。
艾舟更是笑了出來,“你笨,還一點不假。”
楚環玉方才剛因為她幫自己解除了誤會,心中對她態度略有轉變,此時一聽,當即就恢復了先前那般。
“傻弟弟,陳文靜喜歡的人是你啊。”艾舟道。
這句話對楚環玉來,不吝是石破驚,讓他一下懵在簾場。
“她與你非親非故,為何要每月與你通信?”艾舟問道。
“因為她要跟我哥哥的事情。”楚環玉下意識道。
“難道你哥他自己不會寫信?”艾舟笑了。
這時候,楚云清幽幽道:“我寫了,總是石沉大海,回信極少,我都在懷疑,是不是這信半途丟了。”
楚環玉臉色一紅,事實上,那些信他都收到了,只不過有時沒想到怎么回,所以就拖了下來。
畢竟,兄弟兩人一直寫信,總覺得有些怪怪的,不是沒那么多話,只是莫名有些尷尬。
楚環玉也不是一個喜歡多話的人,心中的情感,總是埋在心里。
艾舟道:“陳文靜就是要每次都提你哥哥,才有理由給你寫信,讓你回信啊。”
“是這樣嗎?”楚環玉怔了怔。
“呵,女人嘛。”艾舟不屑地撇撇嘴,顯然對這種有著心機的女人瞧不上。
楚云清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楚環玉有些懊惱,“早知道我就不給她回信了。”
“不過還好,你給了她希望。”艾舟道:“她并不知道一切只是一廂情愿,這樣死也算瞑目了。”
您瞧瞧,這的是人話嗎?楚云清翻了個白眼,恐怕這才更會讓陳文靜覺得遺憾吧。
“原來,一直以來都是我搞錯了。”楚環玉嘆了口氣,然后朝楚云清鄭重一禮,“對不起,是我錯了。”
楚云清連忙扶他一把,“你我之間,還這個干嘛。”
誤會解除,他心里當然高興,而楚環玉的心情也重新舒朗起來。
“哥這次來京城,打算待多久?”楚環玉問道。
“還沒想好,事情不少,應該要逗留很久。”楚云清道。
“那等我尋個時間,帶你好好逛逛。”楚環玉道。
“我也是京城之人。”艾舟此時道。
楚環玉朝她微微一笑。
艾舟覺得這弟弟很不可愛,有些欠打。
“如果能待到來年春闈,等我科舉就更好了。”楚環玉道。
楚云清點點頭,“我也想親眼看到你高中狀元。”
楚環玉很高興。
這時候,國子監門口那位等待許久的教習先生牧書禮,朝這邊走來了。
“打擾了。”他先拱手一禮。
楚云清幾人也是起身還禮。
“出來的時間不短了,先生他們該要等急了。”牧書禮道。
楚環玉一拍手,像是剛想起什么似的,連忙告罪。
“哥,我恐怕得先回去了。”他不好意思道:“等我下次去尋你。”
“無妨,功課要緊。”楚云清擺擺手,并不在意。
楚環玉便趕緊跟著牧書禮往國子監里走,快到門口時回頭問,“哥現在住哪?”
“清池坊。”楚云清回道。
楚環玉擺擺手,整了整衣衫,又是那般從容不迫的樣子,沉靜地走進了國子監。
楚云清一直看著,眼中帶著驕傲,這就是他的弟弟啊。
冷不丁,眼前有只手晃了晃。
楚云清一下回神,“干嘛?”
“你愣什么啊。”艾舟哼哼一聲,“你問他欽監的事兒了么?”
“哎呀,忘了。”楚云清一拍額頭,不過馬上道:“算了,下次吧。”
艾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楚云清笑了笑,坐下吃餛飩,有些涼了,但味道還可。
“對了,起來,今你那位前輩怎么沒出聲?”艾舟也坐下,問道。
楚云清一想,還真是,雖然不知道燕長雨從前如何,但起碼現在可不是個會安靜下來的人。
尤其是像剛才那般交談,換在平時,這家伙肯定會出來聒噪幾句的。
今怎么突然這么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