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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新漢陽謀

  內閣官邸,靜室中。

  空氣中異香幽幽,室中布置古色古香,兩蒲團一柜一案,案上兩杯香茗,水汽氤氳帶著茶香,渲染的室中馨香彌漫。

  蒲團上,荊子棘揉了揉眼睛,放下手中剛剛凝視許久的冊子,心中滿意。

  黃皮封面上,諸夏語寫著《韜元隱晦訣》五個字。

  他兩日前破了大崇陰謀,這對新漢自是有功。

  但新漢分權九州,他隸屬青州,中州皇室也不可能破格給外州官賞賜,他立下的功績可以允許他晉升青州官職,但沒有別的實利。

  他手頭這門法術,卻是他用張揚和新漢皇室交換來的。

  畢竟,張揚乃是他的俘虜,不是他,新漢朝廷也不可能抓住這人。

  《韜元隱晦訣》并無傷人之法,只重養生,旨在節流固本藏精于身,修習者積蓄法力溫養全身臟器血絡骨骼,練成后可以扎實根基延年益壽,消除陳傷舊疾。

  這法門,其實是為了閻靖之文丹生二人,還有日后注定會相遇的其他幽都同僚所換。

  還記得,他前世和幽都同僚閑聊時,聽他們提起修習的法術被狼蠻人留下暗門,自身根基被戕害,雖然后來幽都四處搜集來了各種法門想要補全,效果卻都不太好。

  “這本《韜元隱晦訣》是皇室寶庫中對我開放的養生法術中最好的了,希望能有用處。”

  抬起頭,荊子棘望向木案對面坐著的叔爺荊云寒,微笑說道:

  “叔爺不必愧疚,讓大崇生亂乃是新漢夏族大局所在,子棘自然不會不識大體。況且皇室也算有誠意,這門法術對我很有用。”

  木案對面,一身常服的荊云寒面目沉重,看得出來心中頗為不快,他看著心平氣和的荊子棘,苦笑嘆息:

  “子棘,但這樣子你就暴露在狼蠻人眼里了。”

  “昨日議事我已經反對了,可是國君還歸張揚的計策出發點全在新漢夏族大義,我如果一味護你,你我會落個不顧大局的惡名,其他公卿也會懷有微詞。甚至消息傳出去,別家術士宗門都會對我荊家心懷不滿。”

  這話說的是昨日議事和今日一早皇室三公子李則焱把張揚交給大崇大使館的事情始末,新漢此舉,目的就是讓現世大崇朝廷知道現在陰山洞天并不在大崇太祖完顏阿古木手中。

  狼蠻人傳承的薩密二派,歷經千載歲月王朝變遷,早已支離破碎,荒蟲教是薩派散落典籍結合些零散法術創立,陰山教則脫胎于密派,法術傳承更是七零八落不成體系,幾乎只余驅鬼御靈之法。

  大崇太祖完顏阿古木,身居陰山荒蟲二派之長,自號兩派合流之祖,等他壽終正寢魂歸冥土后,大崇每年都會舉國大祭太祖及先祖。

  十幾年前,靈氣復蘇,朝廷修習扶乩之法的狼蠻人術士紛紛自稱得到了太祖旨意,齊聚陰山開啟了陰山洞天,是時,舉朝歡慶,人人都以為太祖完顏阿古木借助國氣祭祀,成功占據了陰山洞天。

  完顏阿古木雖然現在控制陰山洞天,又是開國國君地位尊崇,但到底不是活人,不可能真正成就地祇。

  只有現世活人才能晉升人主或地祇,成就神靈之體,這是典籍里記載的常識,大崇朝廷上上下下不知多少人瞄著這地祇之位,如果讓他們知道這位子早被人占了,狼蠻人朝廷必然生亂。

  陰山完顏阿奎拖,哪怕真的是大崇皇室的先祖,那些狼蠻人也不太可能認他。

  其一,地祇之位誰不想要?一個典籍里的老鬼突然跑出來把位置占了,誰能甘心?

  其二,地祇可以眷顧英靈,使其得享不朽。

  若是現世大崇的狼蠻人成就地祇,自然會優先眷顧同時代的親朋。但是這位置如果還在完顏阿奎拖手里,那些眷顧名額可就未必輪得到他們了。

  更何況,這樣一來,大崇多年的國氣祭祀豈不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此策一行,必然導致大崇現世和冥土都生出亂子。

  大崇亂了,新漢自然有可乘之機,這就是此策的夏族大義,任何反駁者都要落個不顧大局私心過重之名。

  荊子棘目光幽幽,并無憤怒,開口寬慰道:

  “無妨,叔爺。洞天難得,地祇之位太過寶貴,國君雖有私心,到底也沒破壞新漢術士公治天下的規矩。他行此陽謀,侄孫并非不能理解。”

  他拿起木案上放著的香茗飲了一口,唇齒留香,淡淡說著:

  “想當年大衛朝仰仗兵鋒銳利意圖壓服天下,靠的就是最強的武力想要壟斷法術,將天下術士無分夏狼通通視若反賊。”

  “后新漢建立,百家術士宗門牢記這教訓,建立分權國體,國君能執行這策,還是因為他占了國法大義,無人能反駁,這也是他能做的極限了,他如果還想壓我,就犯了新漢大忌。”

  荊云寒見少年面色如常毫無憤懣不滿,但這平靜神態太過反常,反常的讓他心中發寒。

  這新漢公卿腦海里猛的想到這侄孫在津門港連殺官差糜爛一地的光榮戰績,心中猛的一跳,深切明白了喪心病狂這四個字的真正含義。

  這侄孫對官府毫無敬畏之心,這在秩序穩固的時刻自然是自絕于體制,但是在這靈海復蘇的時代,這樣的“龍種”,或者可以真正帶領荊家一飛沖天。

  所謂“龍種”,就是草莽龍蛇,每逢王朝末期移交天命的時候,反王真龍都是這種人。

  荊云寒深吸一口氣,嘴角一撇,笑道:

  “子棘你能這樣想就太好了,國君此計一石二鳥,他肯定心里盼望你我跳出去反對,給我荊家留個不識大體的名聲。”

  “我知道,新漢術士共治天下,最忌諱有人獨斷專行再演大衛舊事。”

  荊子棘點點頭,垂下眸子,掃了眼木案上放著的《韜元隱晦訣》,抬頭望向對面荊云寒:

  “國君倒也真舍得,那張揚是我逼上現世的,按國法是我的俘虜,他為了換回這人的處置權,竟然愿拿法術真本來做交換,真是叫我意想不到。”

  此世,超凡漸復,法術就相當于荊子棘前世世界的尖端科技,哪個國家公司不是對自家尖端科技嚴防死守防止被人竊了去?

  法術,偉力歸于自身,論珍貴性還在科技之上。

  荊云寒目光在木案上掃了一眼,突然產生疑惑,問:

  “《韜元隱晦訣》?子棘,你修習的本就是玄門正宗法術,根基深厚,貿然修習此法門有弊無利。”

  “你選這門法術是有別的目的嗎?”

  《韜元隱晦訣》論根基養護,堪比玄門正宗,但無任何殺伐之術,對于修習偏門法術根基有損者價值巨大,但對荊子棘來說確實無用。

  “叔爺莫怪,且讓子棘賣個關子,這法術我自有大用,日后自見分曉。”

  靜室中,荊子棘目光幽幽,從容回答,荊云寒滿意點頭,不再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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