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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慷他人之慨

  “好槍法”

  面色紅潤看著年輕不少的文丹生驚嘆。

  荊子棘看著場地中正在比試的閻靖之羅烈二人,點頭贊同。

  最近段日子時常有新漢術士各種理由登門拜訪,他起初還會見客,最后實在不厭其煩,只能閉門不見。

  他們到底什么目的,他完全能猜到。

  也只有羅烈,因為前世交情才能例外。

  一來二去,同在他官邸處住下的閻靖之文丹生二人也與羅烈混了臉熟。

  這一日,羅烈邀請他們三人到羅府中做客,這處場地是他日常練習武藝所用,他一時興起提出要同閻靖之較藝一番,閻靖之欣然同意。

  場中,一身勁裝的閻靖之羅烈二人持著木刀鈍頭木槍比試逐漸激烈,二人雖不運法力,但畢竟是術士之身,體能遠超常人,揮刀刺槍時風聲凜冽,勁力雄渾。

  “著”

  羅烈馬步沉穩,進退之間一步一坑,有如馬踏震地進退儼然,他抬手一抖,木槍如出洞烏蛇刺出。

  “來的好”

  閻靖之大喝一聲,側頭避過這一刺,木刀架上槍桿,雙腳踏地前撲,順勢一路向下削去,眼見就要砍到羅烈握槍十指上。

  文丹生眼睛一亮,只道閻靖之要勝了,卻聽到身旁和他想法截然相反的結論。

  “閻兄上當了。”

  荊子棘見場中二人這一場交鋒,搖了搖頭。

  “這是為”

  文丹生面露疑惑,話未說完,果見變化陡生。

  羅烈面對順著槍桿削來的木刀,顯然早有準備,雙臂一縮,木槍突然一個后收,再一發力,閻靖之剛剛避過的槍尖赫然又出現在他面前。

  長槍只是一收一刺,槍尖之速遠超閻靖之身法的速度。

  閻靖之面色一變,知道不好,此時再避已然來不及,只能木刀一揮,勉強以刀身擋住襲來木槍。

  羅烈以有心算無心,閻靖之勉強變招倉促發力,被這一槍震的虎口發麻,連退數步。

  “何”

  文丹生話音剛落,見面前變化正如剛剛荊子棘的點評,雙目微凝若有所思。

  “單純武斗層次的短兵對抗長兵就是這樣,一寸長一寸強可不是虛言。”

荊子棘快速解釋,看著場中依舊勉力戰斗的閻靖之,問道  “閻兄刀法勢大力沉,刀招變化信手拈來,只是似乎沒有對抗長兵的經驗”

  “沒錯,狼蠻子對我等夏人很是防范,以各種理由差遣我們東奔西跑做些得罪人的事,我們沒多少時間磨礪技藝。”

文丹生回想著以往這同僚日常舉止,繼續開口  “閻大哥天賦異稟,只是對著刀譜就練出這身熟極而流的刀法,但是少了人喂招,刀招變化間還有些滯澀,始終不能大成。”

  荊子棘微微點頭。

  他前世記憶中,幽都閻羅三階鎮國術士大能,人主位格,一身刀法可斬船破艦。

眼下的閻靖之還只是尋常術士,甚至根基有些損傷,誰能知道他有晉升三層靈海的潛質呢  舜發于畎畝之中,傅說舉于版筑之間,天時不到,多少人杰困于泥濘中如若泥鰍,天時若到,便要龍蛇起陸各領風騷。

  靈氣復蘇的時代,或是體制的不幸,卻是個人超脫的幸運。

  兩人對話間,閻靖之漸漸穩住陣腳,不慌不忙揮刀,正正劈中槍尖,這勢大力沉的一擊劈的羅烈虎口劇震,動作為之一頓。

  就這一瞬間的功夫,閻靖之一身刀法連綿使出,木刀瞬間連揮六下,刀若幻影劈在木槍上。

  等到最后一擊,羅烈雙手一震,槍身劇烈沖擊下,他幾乎抓不住手中武器。

  閻靖之虎目一瞪,得勢不饒人,趁著這個機會三步并作兩步沖向羅烈,大刀一揮,一道道刀影向羅烈迎面而來。

  “閻兄,你敗了”

  羅烈不擋不架,虎口青筋凸起強行抓穩槍身,一桿長槍只管向閻靖之刺去,圓鈍槍尖轉眼便要刺到,卻在閻靖之面前停了下來。

  木頭落地聲響起,羅烈手中木槍不知何時已然斷作兩截。

  “羅兄,是你敗了。”

  閻靖之木刀已架在羅烈脖子上,長出一口粗氣,額頭微微見汗,剛剛他連續劈出六刀,每刀砍在木槍同一位置,堪堪將其砍斷。

眼下勝負已分,閻靖之收回木刀,雙手抱拳道  “承讓。”

羅烈看了眼手中半截槍桿,松手一丟,跟著抱拳回禮  “閻兄好刀法。”

兩人客套間,見荊子棘文丹生二人也走了過來,羅烈額上帶著汗水,隱露猶豫色,開口問  “荊兄,你近日就要回青州了嗎”

  他是祖陽城城防營七品把總,官位不高所知信息有限,不知荊子棘其實是津門港出身。

  他這幾日與荊子棘三人相叫,偶爾也聽他們提及此事,這回終是開口。

  “嗯,祖陽城事情一了,叔爺要帶我回青州一趟。”

  “原來如此。”

  羅烈點頭,心中一松,如釋重負。

  羅烈,前世幽都首領之一的馬面,新漢出身,夏族人與凱爾族人混血,因此最多只能在朝堂晉升七品官位。

  這人一身天賦罕有,卻受限于血脈前途有限,因此性格有些暴躁沖動,藏不住心事。

  后閻靖之于大崇沿海成立幽都,新漢與其建交,羅烈索性辭去官職加入幽都,一手涯角槍殺戮狼蠻人無數。

近日為欽天監監正于文遠命令而煩擾,心中不怎么暢快的羅烈露出輕松之色,暗想  “這樣也好,不是我不想完成門主吩咐,實是沒機會了。”

他隨即笑道  “剛剛和閻兄大戰一場,實是酣暢淋漓,我已經安排好了宴席,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此時正午,已是飯點,荊子棘閻靖之文丹生三人自無不可,由羅烈帶路沿著曲折走廊行到一處閣樓,等四人坐定,沒多久就有侍從端著餐盒布菜,四人推杯換盞一時盡歡。

  宴席中,乘著閻靖之文丹生沒注意的時候,荊子棘手腳飛快一閃,指了指坐下蒲團,擠眉弄眼的朝著羅烈示意。

  “荊”

  羅烈下意識想開口,突然意識到什么,把嘴閉上,朝著荊子棘點頭示意明白。

  等用宴完畢,羅烈又引著三人在府中流連片刻,后天色不早,這才送著三人出府。

  等三人離去,羅烈回到先前用宴的樓閣,快步走到荊子棘此前入座地方,俯身一抽,取出一本小冊,翻開看了片刻,面上一喜。

  “這是養生法術”

  兩極星斗門,修習法術上應天星,門中法術分屬南斗北斗。

  南斗掌生,北斗注死。

  他修習的是北斗一脈的七殺星訣,此法勇猛精進,但卻失之圓融,過于偏激,不能呵護身軀,甚至有些損傷。

  他的父親修習的也是七殺星訣,現在老態明顯,他真實年齡其實要比外貌還要小些。

  七殺星訣可以無縫轉修北極星斗殺法,此法是兩極星斗門北斗一脈最高法術,可以化剛為柔,一定程度上護養身軀,正可解他父親的燃眉之急,對他自己也有大用。

  畢竟轉修高深法術,越快越好。

  “荊術友,好大方。”

  羅烈心中復雜,知道自己大概早就被荊子棘瞧破了心事。

  但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那位少年術士竟然直接問也不問,直接把這門他們羅家父子急需的養生法術送上。

  法術無比珍貴,如于文遠那般行事才是正常,他卻不知道荊子棘其實完全是慷他人之慨,如果是他自己的根本法術坎離水火劍氣,他也是不可能傳給外人的。

  沉默半晌,羅烈將冊子往懷中一收,往樓閣外沖去。

  有了這門韜元隱晦訣,門主于文遠許諾的北極星斗殺法,對他和父親的吸引力就沒那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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