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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6尋親(8)

  姜沐卻是沒有在繼續這個話題,她把得到新藥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溫立言,讓他能更加安心的治療。

  其實溫立言真的很平和,對待自己的病情他非常理性,畢竟這個病從他出生就一直跟隨著他,估計他對這個病的了解堪比專業醫生。

  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在將來的某一天他可能會死,這個心理準備他做了很久。每一次發病,他都覺得,這次可能挺不過去了,可是每一次,他都好運的沒有死。

  他今年十七歲了,準備了這么多年,病情突然惡化,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不會跟其他病人一樣,產生什么絕望的情緒。

  該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這樣的突如其來,他已經習慣了。

  只是看著姜沐和趙月這樣的奔波,為了他的病情嘗試各種辦法,感動之余,更多的是心疼。

  如果他能活下來最好,可是,一旦不能,對她們的打擊也將非常大,在姜沐離開醫院的時候,溫立言陷入了沉思。

  時域在滬市沒有落腳的地方,直接住了酒店。

  接風宴之后,第二天,聞茹開車,親自到酒店接人。

  昨天說好了,今天要去第一醫院,讓時域看一眼溫立言的病情,病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穩妥的辦法,讓他的病情不要在繼續惡化下去。

  他們現在搶時間,跟死神賽跑,他們需要時間尋找合適的配型。

  路上,聞茹把車子開得飛快,早上大街上人流和車輛都比較少,聞茹加速起來毫無壓力,毫無顧忌。

  “國外也有很多骨髓捐獻者,昨天晚上我已經跟國外的朋友通過消息,等我們去了醫院,了解了病人所需要的配型,我再聯系他們,讓他們幫忙篩選一下。”

  時域說道。

  聞茹很高興,“那就多謝你了,你剛回國就這么麻煩你,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你在國內有什么事情需要幫忙,也不要客氣,只管開口。”

  聞茹不想欠人家的,相互幫忙是最好了。

  時域笑了笑,自然是明白對方的意思,“還真有一件事情,你或許能幫得上。”

  聞茹眼睛一亮,“說說看。我盡量幫忙。”

  “事情是這樣的,我正在找我弟弟,他從小就跟我們失散了,沒有跟我們生活在一起的,家里的老人很想念他,想要找到他,把他帶回家,好好補償他。”

  時域的聲音很好聽,是那種帶著些沉穩,有些溫和清朗的感覺,在空曠的地方還不覺得,這小小的汽車里,聞茹感覺的尤其明顯。

  她連忙問道,“怎么回失散呢?在哪里失散的,為什么會失散,失散多少年了,有沒有照片,他今年多大?”

  下意識的,問題如流水一樣的拋了出來,到是差點讓時域沒有接住。

  “其實是因為我叔叔沒跟家里人說,就跟我嬸嬸結婚了,我嬸嬸的成分不太好,爺爺奶奶不喜歡她,不同意兩人的婚事,想要讓我叔叔離婚。”

  “我叔叔不答應,帶著我嬸嬸離開了,后來我叔叔意外去世,跟家里就更加沒什么聯系了,聽說我嬸嬸懷孕了,生了一個孩子,自己帶著孩子過。”

  “老人年紀大了,回想起之前的事情,絕對愧對我叔叔,就想把孩子找回來,好好補償,最起碼,把屬于我叔叔那份產業分給他。”

  這其實就是一個特別普通,特別狗血的事情。

  那個年代,成分不好是要命的!

  首先前途就沒有保障了。

  其次,還要承受未知的,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發生的危險,一個不小心,還有可能連累整個家族。

  聞茹對這種補償的行為嗤之以鼻,犯錯那么多年,想補償早干嘛去了?現在年紀大了,想要補償了,簡直就是笑話!

  人家認不認你們家,需不需要補償,接不接受都兩說呢。

  不過,這話她是不可能說出口的,現在還要靠著時域幫溫立言控制病情呢!

  再說了,這件事情跟時域也沒有什么關系,看他這個年紀,當年事情發生的時候,他也就是一個小孩子。

  決定不了什么,同樣也改變不了什么。

  而且,現在還需要人家幫忙呢,她幫忙打聽人,他為溫立言的病情出力,雙方交換,非常公平。

  “那你有你嬸嬸的照片嗎?沒有照片的話,名字也可以,這樣找起來比較容易。”

  時域沒有照片,“我只知道她叫楊新,是滬市人,典型的江南女人,長的非常溫柔,曾經在紡織廠做過女工。她有一個兒子,幾年應該17歲了。”

  “我先打聽打聽看看,不過,信息量有些少,可能找起來沒有那么容易。”滬市人太多了,從這么多人當中找一個,不是一般的艱難。

  時域笑著說了聲感謝。

  他沒報太大的希望,慢慢找,總會找到的。

  溫立言雖然臉色不好,但是,在醫院的時候他也沒有閑著,他也不是能閑下來的人。

  姜沐特意給他準備了一個厚厚的筆記本,還有一沓草稿紙。

  雖然他只能待在醫院里,但是,在醫院里也是可以工作的。

  比如,多出幾套高難的數學題。

  完善一下競賽的題目。

  又或者整理題集,出版社那邊每天都在催,現在他編著輔導書也好,練習冊和卷子也罷,基本上人手一本,暢銷的不得了。

  書店反響好,出版社自然就要加印。

  時域和聞茹到病房的時候,溫立言正在演算一道題目,筆尖摩擦著紙面沙沙作響,病房里安靜的氛圍讓兩人不由的放下了腳步。

  時域看著靠坐在病床上的男孩兒,縱使被病痛折磨著,也沒有表現出半分的頹然喪氣,該干什么就干什么,仿佛他不是真患重病,隨時都有可能離開這個世界,只是感冒發燒,隨時都可以出院一樣。

  能把生死看的這么淡,小小年紀,這份心性,就不得了。

  時域學醫,也在醫院實習過,見過無數次的生死,像溫立言這樣的情況更是見的多了,可是,在他這個年紀,有這樣的表現的,只有他一個。

  “聞姐過來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溫立言已經放下了筆,唇角掛著溫和的笑容,“你不用每天都過來,該忙什么就忙什么,我目前的情況挺好的。”

  聞茹很是欣賞他的樂觀,“我不是一個人過來,今天給你帶了一個非常厲害的醫生,他剛剛看了你的病例,會給你調整一下治療方案,很有希望能控制住病情的惡化。”

  溫立言看向站在聞茹身邊的時域,一身西服,干練得體,他眸光微動,笑容不變,“那就麻煩了。”

  “我是醫生,沒什么麻煩不麻煩的,而且,我是聞茹的同學,很巧,我也有事找她幫忙,大家相互幫助。”

  時域說道。

  病房里安靜了下來,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聞茹立刻活躍氣氛,“是應該好好感謝一下你,過來一趟,你還專門去做了配型,真是太有心了。”

  “等到配型成功之后你再說謝謝,現在結果還沒有出來的呢,如果配型不成功,也是白做。”

  時域笑著說道。

  “那我倒是可以期待一下。”溫立言也揚起了唇角。

  幾人在病房里聊了一會兒,基本上說的都是溫立言的病情,還有一些國際上的先進治療手段,最后還提了提時域到滬市的目的。

  找人這種事情時域沒有經驗,他不想做醫生,不想回去接手醫院,就只能跑出來,現在他能這么逍遙自在,無拘無束,用的就是這個理由。

  他已經打算好了,只要跟他有過交集的人,他都不會放過,他都會把找人一事告知對方,讓他們幫著留意一下,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有好消息。

  “我記得孫泉今年也是17歲,他不是被撿來的嗎?有沒有可能,你找的人就是他?”第二次聽時域講述,聞茹敏銳的想到了孫泉。

  “撿來的?那知道他的父母嗎?有沒有什么信息?”時域連忙問道。

  聞茹看向溫立言,“孫泉是我弟弟的同學,我知道的也不多,你了解的應該更多一些。”

  溫立言也沒有隱瞞,“小泉是孫爺爺和孫奶奶在路邊撿的,撿到他的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嬰兒,我們也從來沒聽說過他父母的任何事情。如果你想知道的更多,可以問問孫爺爺和孫奶奶。”

  時域有些激動,難道他剛回家就能幫家里找回叔叔的兒子?!

  時域雖然很想立刻就見到孫家二老,不過,他還是抑制住了他激動地心情,跟溫立言的主治醫生商量了一下關于溫立言的治療方案的。

  其實,時域就只是提了幾個建議,是不是采納,全看主治醫生的,他決定不了。

  主治醫生不是剛愎自用的人,溫立言的身體情況他再熟悉不過了,時域的話給了他啟發,他調整了一下治療方案。

  新方案對控制病情的惡化非常有效。

  大家都特別高興,這一個多月,終于有了一個好消息。

  聽說這里面還有時域的功勞,為了感謝他,姜沐還把人邀請回家招待。

  時域調查了很多關于孫泉的消息,知道孫泉跟姜沐是鄰居,兩家人跟一家人也沒什么區別,剛好他也想跟孫家的兩位老人聊聊孫泉的身世,也就應了下來。

  不論是趙月,還是孫家,都很少招待客人,更多的是他們自家人,再不就是姜沐三小只的同學。

  突然有客人上門,自然是要好好準備一番。

  孫家二老的拿手菜肯定要有,飯菜一定要準備的豐富才行。

  新鮮的水果不能少,最好家里再放一束鮮花。

  時域上門,絕對是最高級別的待遇。

  大家都十分熱情,尤其是趙月和孫家二老,能控制住溫立言的病情,給他們尋找合適的骨髓爭取時間,這跟救命也沒有什么兩樣了。

  “時醫生真的是年輕有為,將來一定會成為名醫的。”這是孫紅芬的稱贊。

  “真是人不可貌相,如果你這個年紀做小言的主治醫生,說實話,我可能都不會太過信任。沒想到,你這么有本事,只是調整了一下治療的方案,就控制住了小言的病情!”

  這是趙月的夸獎。

  “小伙子,厲害!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看來我以后要端正態度,不能以貌取人了,不能看人家年輕,就覺得人家沒本事!這老眼光,得改改。”

  這是孫正德的感慨加自我檢討。

  姜沐就看著被圍在中間的時域,笑的唇角都快僵硬了,這才大發慈悲的將人解救了出來,“媽,孫姥姥,你們去廚房忙吧,時醫生交給我招待。”

  幾人去了廚房之后,姜沐敏銳的發現了時醫生松了一口氣。

  “不好意思,他們就是太想感謝你了,沒有你,溫立言的病情不會控制的這么好,他們的語氣可能有些浮夸,但是,他們的稱贊你完全可以收下,你是一個了不起的醫生。”

  “停——”時域及時制止她繼續說下去,“饒了我吧,我對當醫生真的沒什么興趣,名醫什么的我更不能,這次能幫助病人,也還只是因為我跟著導師見過相似的病例,這都是我導師用過的治療方案,跟我個人沒什么關系,我哪里有那能耐?”

  姜沐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杏眼彎成了月牙兒,“究竟是誰的治療方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對我們病人家屬來說,結果最重要。”

  時域伸手摸了摸鼻子,怎么又一種被看穿了的感覺?

  不會吧?

  她才多點。

  時域眼眸低垂,掩下眼中的懷疑,再抬頭看向姜沐的時候,依舊是那個清潤的時醫生。

  “如果你們想要謝謝我,那就幫我找人吧。”時域將之前對聞茹說過的話又重復了一遍。

  “十七歲,這個年紀在學校里讀書,如果你要找人,可以去滬市的各大學校問問,不管是高中還是中專,可能會有意外的驚喜。”

  姜沐看著這個未來的名醫,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學校這條線索我已經在走了,我今天過來是聽說孫泉是孫家二老收養的,所以想問問情況。”

  時域非常直白,絲毫不掩藏自己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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