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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反擊序幕

  從第二天開始,京城的老百姓迎來了百年難得一見的熱鬧場面,奉圣夫人客氏和寧國公魏良卿,兩人居然被關在站籠里,沿著京城的大街巡游示眾。兩人穿著囚犯的衣服,就那樣直挺挺的站著;披頭散發,頭上戴著高帽子,帽子上寫著“奸夫”和“淫婦”二字。

  一路上,百姓們擁擠得水泄不通,破口大罵的有,吐唾沫的也有,扔雞蛋和青菜蘿卜的也有,捧腹大笑的也有。長久以來在魏忠賢壓迫下的怨氣,就在這個頂點爆發出來,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也就是從第二天開始,京城里的每個旮旯,還有宣府大同一線的兵營里,還有遼東的兵營里,謠言四起。百姓們,官兵們都在交頭接耳的討論,說九千歲魏忠賢除了縱容侄子魏良卿穢亂宮禁,而且他自己還和宮中的奉圣夫人有一腿;除此之外,魏忠賢以前所做的種種不法之事,都被放大了無數倍的風傳。

  比如,有一個謠言說,魏忠賢以前建造生祠,拆了岳王廟、關帝廟、三顯祠、孔廟等等許多圣人仙人的廟,所以現在要遭到報應了。魏忠賢的得罪的是神明,誰要跟著他逆天而行,將來肯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這種類似的謠言,威力實在是太大,因為那時的人都信奉鬼神。有些底層的人,本來想跟著魏忠賢,有個靠山,可以升官發財,比如宣大一線的兵馬,京城兵馬司的一些官兵,還有一些本來就不堅定的閹黨分子,現在聽到這些謠言,一個個都開始動搖起來。

  再比如,還有謠言說,魏忠賢貪贓枉法,很多士兵被拖欠的糧餉,都進了他魏忠賢的腰包。一些士兵聽到這個謠言之后,都是勃然大怒,甚至包括原來屬于魏忠賢一系的宣大精兵,京城兵馬司的一些兵馬。

  最厲害的謠言是,魏忠賢本來是個閹人,結果后來又長出那玩意,這是逆天而行的事情,所以魏忠賢不是人,而是幻化成人的九千歲狼妖。他不但跟客氏夫人穢亂宮廷,而且還在家中設有密室,淫穢不堪之事種種。

  不識字的愚夫愚婦痛恨妖魔鬼怪,識字的讀書人講究程朱理學,痛恨違反倫常的事情,這些謠言幾乎將魏忠賢推向了天下人的對立面。如果說以前老百姓對于閹黨是敢怒不敢言,那么現在,有些這些用作引信的謠言,百姓對于閹黨的積怨,就如同被點著的zha藥,馬上就要爆發了。

  客氏和魏良卿游街的第三天,魏忠賢在府邸中等待崔呈秀和許顯純等人的到來。

  魏忠賢聽到府外傳來的種種叫喊聲,痛罵聲,心中沉重至極。那是百姓們在大街上痛罵他的姘頭,還有他的侄子,那些聲音就如同刀子一樣鉆進他的心里,他終于感覺到了大廈將傾的痛苦。

  直到今天,魏忠賢才終于明白了,這個皇帝之前不動聲色,不停的給他灌迷魂湯,其實是讓他麻痹大意,然后找個機會發動雷霆一擊。

  很顯然,捉奸在床也是陰謀,外面的種種傳言也是陰謀,召宣府總兵侯世祿進京封爵,也是他媽的陰謀……魏忠賢只感覺一陣陣頭暈,不知道那個貌似荒淫無道的昏君,究竟還有多少陰招沒有使出來,這昏君一點也不昏,實在是個高明之極的對手啊。

  就在這時,許顯純進來了,閹黨的大部分核心人員都已經到了,他們都是朝中的重要官員,掌握著朝政大事,兵馬大權。魏忠賢看了一眼,發現少了一個崔呈秀,他不由得一愣,問許顯純道:“呈秀呢,怎么沒有和你一起來?”

  崔呈秀是閹黨的核心人物,官居兵部尚書,掌握著兵馬調動的大權。魏忠賢如果要反抗,要發動對程真這個“昏君”的反擊,其他人都可以少得,這崔呈秀是少不得的。

  許顯純楞了一下,道:“崔府的下人說,皇上宣召崔尚書進宮,至于有什么事情,屬下卻是不知道!”魏忠賢本來燃起的一點希望,就此幾乎快要破滅,他一屁股癱倒在虎皮椅子上,長嘆一口氣,道了聲:“這回真的完了!”

  魏忠賢就是魏忠賢,長年掌握朝政,讓他養成了處變不驚的涵養功夫,他稍微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馬上開始調兵遣將。分配許顯純將東廠的人馬調集起來,隨時候命;吩咐閹黨的其他人調集能調集的一切人馬,等待消息;吩咐侄子魏鵬去城外通知宣府總兵姜鑲,連夜向京城靠近,在城墻下面候命。

  最后,魏忠賢站起身來,長笑一聲,道:“各位,什么大風大浪咱家沒見過,這次讓我們大干一場,也讓那荒淫無道的昏君知道后悔!”他陰陰一笑,心中在想:無道昏君啊無道昏君,你就知道咱家有京城兵馬司,知道咱家有東廠錦衣衛,知道咱家有宣大一線的精兵,咱家還有一支秘密的強大力量,你又哪里能夠知道!

  他再招呼許顯純一聲:“馬上帶著東廠高手,隨我進宮,咱家倒要看看那無道昏君要對呈秀孩兒怎么樣!”他冷哼一聲,有恃無恐的開始穿著官服官帽,心中在想:京城的力量咱家還是占據優勢的,你這狗皇帝不要把老子逼急了。在沒有撕破臉皮之前,倒要看看你能對咱家怎么樣?

  在議事的勤政殿中,崔呈秀跪在大殿的中央,額頭上的汗珠涔涔而下。勤政殿的上面,高高在上的是當今天子崇禎皇帝;勤政殿的兩邊,站了兩排侍衛,還有一些朝廷的官員,主要是刑部和禮部的一些官員,包括另外一些御史。

  在皇帝的身邊,王承恩正捧著奏章在那里搖頭晃腦的念,那是三份彈劾崔呈秀的奏章,寫奏章的三人,除了工部都水司主事陸澄源之外,另外兩人都是閹黨,其中一人是新任的南京通政使楊所修,一人是云南道御史楊維桓。這三人都彈劾崔呈秀,說崔呈秀“說事賣官,娶娼宣淫;不知有母,只知有官;三綱廢弛,人禽不辨。”

  這些話的大意就是說,崔呈秀此人不但公開的賣官,用朝廷官職換取賄賂,而且道德敗壞,將妓女娶進家里做老婆;另外,崔呈秀此人為人極度不孝順,就連母親死了也不回家去守孝,而是只知道要保住官位,簡直就是禽獸不如。

  看著肥豬一樣的王承恩在那里搖頭晃腦,程真心中暗笑不已,謠言是他讓人放的,這奏章也是他讓王承恩唆使那些人寫的,現在估計魏忠賢焦頭爛額,惶惶不可終日了吧。這時候王承恩已經念完了,程真笑著問旁邊的刑部尚書:“卿家掌管刑部,那么以卿家所說,這崔呈秀應該辦一個什么罪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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