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福運打聽到的并沒給兒子說,只是自己留意。
當初娶這個兒媳,母親說過,既然同意小七娶她,之前的事不會提。
關于兒媳學做陶罐,剛開始看得出來是新手,笨拙,后來漸漸上手,陶福運也以為兒媳是有天賦。
等到做陶瓷,他覺得不對,這個不是靠天賦就能做到。家里人都看出來,誰也沒提。
陶福運猜測兒媳之前的家做瓷器的,沒想到會是汝州汝瓷陳家。
通過打聽來的,兒媳的遇難不出意外,是伍家動的手,沒準是她親爹。
這就能解釋她為何沉默,不提家里任何事。
陶福運的親爹是啥人,他不會天真的認為親生父親都是好的,有的親生父親害起子女來比外人還狠。
那十月的陶瓷大賽,兒媳準備出手,是想和伍家面對面?
陶福運開始留意參賽的人員,這個要向王先生打聽。
王美立原本這幾天動身去鳳陽府,可是宮里又給他一個任務,估計八月初才能離開應天府。
這天上午在家畫了幾張圖。鄭先生一旁。關于他是王子序的事情,鄭先生并不知道,只是知道他喜歡房屋建設。
鄭先生在他忙完之后說一起出去吃飯,家里也沒下人,只有個每天過來收拾房子洗衣服的老婆子,并不開火。
要不出去吃,要不買了回來在家吃。
正要出門,葉田卓又來了。
鄭先生看到他說道:“來的正好,正準備出去吃飯,一起了。”
葉田卓說道:“我也是來邀請你們出去吃飯,順便給王大哥送個禮物。我岳父家的。”
他遞上昨天從陶家拿來的黑瓷,王美立接過來先是道謝,然后放在桌子上。
鄭先生和葉田卓對這些東西并沒興趣,王美立也不會獨自欣賞,說:“先去吃飯吧。”
葉田卓說道:“今天去六六順,我問我表嫂她之前買的汝瓷放哪了,我表嫂說放在家里怕孩子打破,全放到店里去了。”
鄭先生說道:“真是暴殘天物,這么值錢的東西擺在店里,不怕人偷走啊。”
葉田卓說道:“大廳做了古董柜,四周安裝了安全措施,要不然哪個客人喝多了,上去摸一下,打碎了算誰的?讓他照價賠償,肯定不樂意,到時候再說是贗品,打官司也麻煩。表嫂說擺到店里供人觀賞,還能夠當拉客的噱頭。”
鄭先生笑道:“你表嫂可真是想方設法啊招攬生意。”
葉田卓說道:“誰也不嫌棄銀子燒手,多賺點錢才能多做點事。我表嫂說不能光喊口號,干什么都要銀子。”
鄭先生知道付東家賺錢想做什么,并沒覺得她說這話是滿身銅臭的商人,反而更加欣賞付東家做事風格。
出了門葉田卓趕緊給他門口等著他的隨從使了個眼色。
然后說道:“我們慢慢溜達著去,也消化消,早晨吃的飯,到了那能多吃點。今天我請客,昨天我媳婦閨女回來了,我高興。”
鄭先生看著這個愛花錢的小年輕笑著搖頭,這也是家里有錢才能夠如此。像他們普通老百姓,哪能夠這樣回回出門搶著付銀子。
葉田卓那個隨從呼哧呼哧跑著去了豆家,付昔時早就準備著,一聽外面下人稟報陶家姑爺找她有事,付昔時就急急忙忙出門去了女子學院。
在門口讓人去通報找學院的葉先生。
不一會葉怡珍出來,付昔時笑著上前說道:“我正好出來辦事路過這里,事情沒辦完,吃了飯還要去。不想回家耽誤時間就想在外面吃個飯,大姐陪我一起唄。”
正是吃午飯的時間,這個干妹妹頭一回過來找她,葉怡珍點頭答應了。
付昔時出門是坐的馬車,倆人上了馬車直奔六六順大酒樓。葉怡珍奇怪,她以為是在附近吃飯。
付昔時解釋道:“我還沒請大姐去我那吃過飯哪,今天咱們姐妹倆好好聚一聚,有幾道新菜出來請大姐嘗嘗。”
到了地方,一進門看見葉田卓他們三個人在大廳古董架旁邊,看里面的瓷器。
葉田卓的眼神一直瞄著門口,看見大姐她們進來,故意裝作吃驚,“大姐表嫂,你們也來了?”
付昔時也裝作意外,“哎呀,這么巧,今天我想請大姐在我這嘗嘗新菜。”
鄭先生和王美立轉身,葉田卓介紹道:“這是我大姐。”
又介紹對方:“這是鄭先生和王大哥。”
雙方互相見禮。
付昔時說道:“既然遇到了一起吃,人多了吃飯熱鬧。”
不等鄭先生和王美立說話,葉田卓說道:“好啊好啊,人多了吃飯才香。說起來我和我大姐還沒在外面吃過飯。今天借表嫂的光,我們姐弟倆也聚一聚。”
鄭先生無所謂,他的年齡都是葉家女的長輩,對能寫出如此佳作的女子好奇。
王先生有點不好意思,有之前兩次的見面,只不過對方并不認識他。第一次是他主動去見,第二次是指偶遇,這一次又是碰巧。幸好對方不認識他,不然怪難為情。
葉怡珍確實不認識他,只是當做兄弟的朋友。這個兄弟好交友,她是知道,沒想到還有這么大年齡的朋友,又和豆家媳婦認識。聽他們說話,那個鄭先生是遼東人,這個王先生的父親是鳳陽府知府,也是巧了。
上了二樓包房,付昔時讓他們點菜,鄭先生客氣道:“隨意隨意,你家的菜連哪個都好吃。”王美立一向話不多,付昔時讓葉田卓點菜點幾個大姐愛吃的,其他由她安排。
點了菜后,葉田卓殷勤的給各位倒茶,也沒過多的介紹他大姐,表嫂說了要自然,不過他的眼睛在留意王美立。
剛才在樓下,他發現王美立的眼神有點不對。見了大姐剛開始是吃驚,后面是意外,不像是頭一次見陌生人的眼神。
鄭先生因為昨天知道那篇文章是對面這個葉家長女寫的,眼神是打量,又暗自點下頭。文章像是出自于這位葉家女之手,難怪去了女子學院教書,把所學教授于人,看來她夫家不古板。
付昔時也注意到了王美立的表情,心里想,難道他們以前認識?
有故事。
這頓飯只是讓彼此見下面,其他不提,葉田卓為了圓場專挑美食方面的說,因為說到這方面鄭先生那就滔滔不絕,只聽他說就可以了。
葉田卓和鄭先生說個不停,付昔時招呼葉大姐,王美立含笑聆聽。
這頓飯吃的挺好。
葉怡珍雖然有點別扭,從來沒有和陌生男子在一起吃飯。好在有付昔時作伴,話多的兄弟只和那個鄭先生談哪里的菜好吃,一直說到怎么做,多放醋還是多放醬油。
付昔時不停的給她夾菜,無法拒絕,這頓飯吃得很飽。
吃完飯說完話,下樓雙方告辭。
付昔時又親自送葉大姐去了女子學院,說哪天大姐沐休她送一桌子菜去葉家,讓干爹也嘗一嘗她酒樓出的新菜品。
葉田卓把鄭先生和王美立送回家,急忙跑去找表嫂,一臉的興奮。
“表嫂,有門。那個王大哥見到我大姐,那是眼前一亮啊。”
付昔時咯咯笑,“是驚訝好吧?王大哥認識大姐?”
葉田卓說道:“不知道,不過我看我大姐的表情好像是不認識。沒準王大哥去過關中,是不是在我在祖父那里見過?”
付昔時說道:“要是這樣那可是十多年前的事情,難道王大哥對你大姐一見鐘情?所以才這么多年沒有成親。”
馬上腦補一個用情至深、情深深雨蒙蒙的愛情故事。
葉田卓興奮道:“要是這樣那就太好了,有情人終成眷屬。那可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表嫂,你看這事兒要不要得給鄭先生說清楚?我看鄭先生和王大哥最熟悉,私人的事可以說得上話,我畢竟年齡小又是我大姐的兄弟,不太好上趕著給王大哥提,要是人家拒絕,多沒面子?”
付昔時說道:“對,咱也別來三次偶遇了,浪費時間。成不成又一句話,不行咱再給大姐找。我不相信除了他王大哥就沒有李大哥劉大哥,好男人還是有的。”
葉田卓贊同,萬一王大哥沒這個想法,或者不想成親。當然他否認萬一王美立看不上大姐,畢竟大姐和離過不說,還有三個孩子,是個男人都要考慮這些問題。王大哥可是初婚,想成家隨便娶二八佳人,給別人當便宜爹不是那么好當的,誰都要考慮清楚。
真要是那樣也沒必要浪費時間在他身上。
葉田卓打聽著趁王美立出去了,趕緊去找鄭先生,說要拿回那篇文章,他是偷著拿出來的。
鄭先生把文章找出來給他,葉田卓接過收好,然后問了一句:“鄭先生,你看我大姐如何?”
鄭先生覺得莫名其妙,這話問的,啥叫我看你大姐如何?
葉田卓直接說道:“我給你說一件事,我是對先生十分的信任,所以才說。”
鄭先生說道:“你說,你放心,我這人雖然話多,但也是在別的方面。有關個人隱私,我是從來不多嘴。”
他猜到是有關葉家女,會不會是和這篇文章有關系。
葉田卓說道:“鄭先生不瞞你說,我看上王大哥了。”
看著鄭先生瞪大眼睛,葉田卓趕緊解釋:“你別誤會,我是說我看上王大哥當我姐夫了,我大姐和離大歸,外人不知道。這也是前不久的事情。關于和離的原因,是我那個前姐夫不是東西。他養了個外室有七八年,瞞著我姐不說,還把那個外室帶到應天府生了個兒子,竟然騙我姐說是撿來的,想讓我姐撫養。總之過程是這樣,結果是我大姐帶著三個孩子,大歸。”
鄭先生吃驚壞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事。難怪葉家女會去女子學院教書,他還以為是她夫家有多么開明,原來是這樣。
葉田卓繼續說道:“我可不是著急非得把我大姐嫁出去,我是真看上王大哥。我大姐跟著我外祖父讀書長大,那篇文章你也看了,過多我不解釋。今天見了我大姐。我就想了,婚姻這事要互相愿意。我不太方便去找王大哥提。拜托王先生幫我問一下,如果不成那就拉倒,我也不會跟我大姐說,如果王先生有意思,那么我先給我爹說,然后再給我大姐說。你看多合適呀,王大哥多了三個孩子,又找了一個這么好的媳婦,上哪找這么好的美事?我大姐還年輕,再生兩個三個不成問題。王大哥也有后,這后半生也有個知心人。我大姐的學問不見得比王大哥差。”
其實他也不知道王大哥學問如何,沒問過沒問過這方面,感覺是個很有學問的人。
鄭先生點了下頭,葉田卓說的時候他也在想,葉家女除了是和離過帶著孩子,其他的方面很好。親爹是府尹,外祖父是樊山長,名門閨秀,文采超人。長相也不丑,端端莊莊。
他自認為要在遼東找,還找不出這么一個如此優秀的女子。
鄭先生說道:“好,等晚上我給王兄弟說一下,看看他如何想法。”
都是痛快人。
葉田卓給鄭先生行禮道:“那就拜托先生了,明天我等信,面也見過,沒啥好磨磨蹭蹭,告訴王大哥也不必扭捏,愿意就愿意,不愿意我也不會生氣,大家還是好朋友。有關聘禮這方面,我們家是不會在意。我姐要是出家,我爹會給嫁妝,就是在應天府買個宅子也都可以。”
他是看王美立每次穿著比較簡樸,租的這個小宅子連個下人也沒有。一個人總在外面飄蕩,估計沒啥家產。
鄭先生也不了解王美立的情況,他覺得王家是個大家族,王美立要是成親的話,家里也不會虧了他,主要就是他本人愿不愿意。
等王美立回來聽鄭先生給他說的話,大吃一驚。
吃驚的是第二次見葉家女的時候,還看到她送丈夫出門,夫妻恩愛的情景。
真沒想到她的丈夫會是這種人。
不過能夠帶著孩子離開,那也是一個勇敢的女子。多少人會為了孩子忍氣吞聲,不說接納外室進家門。那也得委屈自己繼續和丈夫一個屋檐下。
這樣的例子太多,他王家姐妹也有。
他的親姐姐,也是這樣一輩子過的滿是怨氣,不到四十頭發白了。等到丈夫過世才長出一口氣,說終于不用憋著氣過日子了。
王美立年輕的時候說過姐姐,讓姐姐和離,可是姐姐說不能讓娘家有個和離的姑奶奶。姐姐也舍不得離開孩子,帶孩子離開更加不可能,讓孩子怎么抬頭做人。
王美立說自己把自己做好,長輩的事和孩子無關,孩子不能因為這個埋怨母親。
可姐姐說你不懂,女子的苦你不懂。
正因為他懂他才想讓姐姐不必委屈自己委屈孩子,說起來是為了孩子,其實孩子跟著那樣的父親不委屈嗎?
但姐姐主意已定,他不能替姐姐做主,個人的選擇就要承擔之后的結果。
葉家女有勇氣走出來,他很欣賞。有如此的學問,又去女子學院教書,這一點他更加欣賞。
女子難道就該一輩子待在內宅?葉家女這樣可比那些男人有了外心,又不離開,滿腹怨氣、哭哭啼啼的婦人強多了。
這樣的女子,說給他給他,他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