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島,”女醫的話掐滅了一些人最后的希望:“我登上山頂,看到山對面也是和這一邊差不多的面積。四周都是海平線,沒有任何陸地的跡象。按照山的高度,四周方圓幾百公里都不可能有陸地或者別的島嶼了。我們被徹底困在這里了。”
大家一陣沮喪,接著就曲蕓的火焰顏色以及燒制成功的可能性進行了一番探討。之后又自然而然地拐到了陳老板失蹤的問題上。從曲蕓三人最后離開到清潔工最先回來,這幾個小時的時間愣是沒人看到陳老板怎么消失的。
原本估摸著這人就是去上個廁所或者去附近隨便溜溜而已,但現在顯然不是這么個情況。這讓人不得不聯想到昨天莫名失蹤的留學生。一眾人都皺著眉頭,眼睛時不時地往陟維全那瞥。
“不,不不,不行,咱們得,得把他陳老板,找,找出來……”
曲蕓瞥了一眼清潔工,昨天他是拼了命去保護陳老板的。看起來好似是為了陳老板承諾給的錢。社會底層人得到一步登天的機會想要抓住什么的,一般人都會不自覺往那想去。
然而曲蕓不這么看,不說能不能離開這里還不好說,也不說看表情就知道陳老板沒打算真給錢,她覺得清潔工這個人其實根本就不在乎錢。有意思,這個人比看上去有意思得多。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這么不明不白的太沒有安全感了。我提議,大家現在點上火把,跟我去搜山。”相比之下,陟維全這人就顯得簡單多了。他說話無非兩個中心,撇清自己的嫌疑,外加搶奪主動權。
“現在去林子里,也太危險了吧……”甄輝齊縮了縮脖子,“白天我們見到小溪邊有種小蛇怪,成千上萬的。”
“沒錯,昨天已經有經驗了,這時間不可能再出去,”龍濤還是一貫的冷靜,雖然白天使出渾身本事也沒能跟上女醫讓他顯得多少有點失去自信:“老陳是在營地里消失的,這里一定有線索。我們先在營地里檢查一下。”
由于完全沒想到陳老板可能失蹤的情況,曲蕓他們一下午把營地附近的沙灘踏了個遍,四處都是零散的腳印。她超人的偵察能力只局限在聽覺上,這種檢查線索什么的就無能為力了。
裝作添加燃料,曲蕓又撕了一張照明火焰卷軸到窯爐里。不愧是照明用的卷軸,原本已經暗淡的綠光突然明亮起來,即使被窯爐遮擋了大半,還是把四周幾十平米范圍照得綠瑩瑩的透亮。
龍濤蹲在地上撫摸著沙子,突然警覺起來:“這一塊原本有爭斗的痕跡,被人為掩蓋了,然后是從這里拖拽。看這個殘缺的足印,向著營地的方向,但是腳跟比腳尖深那么多。這明顯是拖著重物倒退時留下的。”
他一臉糾結地望向倒退向大海的足跡,那邊雖然不算太遠,但是已經超出了營火和曲蕓爐窯照明的范圍了。按照昨夜的經驗夜里會漲潮,到了明天天亮再去查看大概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至于火把什么的,真不是點著根樹枝就能當火把用的。曲蕓倒不是不會做,連龍濤都會制作。但一是需要時間,二是現在材料確實有限。
“跟……跟我來,我,我平時,凌,凌晨工作,看,看,看得見。”清潔工挺身而出。
眾人還是拿了兩根燒了一半的樹枝,雖然完全起不了什么照明作用。就這么借著忽明忽暗的火光,大家跟著清潔工摸到了海邊。營地本身建在沙灘上,除了幾坨一人高的礁石,左右兩邊都是一馬平沙。
龍濤走了出來,拉住清潔工。自己則借著微弱的火光幾個有驚無險地打滑爬上了中間的礁石,四周踅摸了一會突然喊道:“把火把拿上來!”
曲蕓從女醫手上要過來一根燒了一半的樹枝,兩人面對面間皆是撇嘴訕笑。裝著滿滿的裝備卻不能拿出來用這感覺可真不好受啊。若不是得提防著老兵團,女醫何曾在新人面前受過這份憋屈。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曲蕓三步兩步地登上礁石。通過對變異能力的熟悉,她現在已經可以在有必要時完全脫離對視覺的依賴了。在她的辯音成像范圍中,在絕對黑暗中和在白天活動是沒有太大區別的。
一眾驚訝的目光中最吃驚的莫過于龍濤了,只有他知道摸黑爬上礁石是多么危險和困難。礁石本身有很多可以踏足的地方并不難爬,難的是看不到很容易踩空。驚訝中還帶著一絲沮喪,自從來到這個荒島,他曾經引以為豪的一身本領就一再被這些“普通”的女人碾壓。
借著曲蕓的照明,龍濤摸下礁石下了海。曲蕓能聽出有個人形飄在水面上。龍濤摸過去拉了一下沒拉動,摸出軍刀把那人形腰上纏著的藤條隔斷,才拖著他游回岸邊。藤條的另一頭,應該要么是綁住了一塊重石,要么就是直接系在礁石海平面以下的棱角上了。
人形被一口氣拖到篝火旁,正是失蹤的陳老板的尸體。背上全都是小刀桶出的窟窿,翻過來,正面被開了膛,心臟不見了。
“一般想要把心臟從人的胸腔里拿出來因為體積問題是做不到的,除非把肋骨切開。但是陳老板的肋骨是被大力生生掰開了一個能掏出心臟的空隙。看這里,從這被掰斷了。”女醫翻檢著尸體,看得一邊的甄輝齊一陣陣臉色發白,倒是其余的人一個比一個鎮靜。
“426殺人狂。”龍濤沉靜地念出一個名字。
“什么?”曲蕓沒懂。
“426殺人狂是我大庸戰后發生的最惡劣刑事大案,六年前四月二十六日在梁州首府發現了第一個受害者遺體。之后三個月里連續出現了十二名受害人,所有人都是背上中刀,心臟被掏出。
朝廷壓下了這件事沒有報道,不過在民眾中流傳很廣。廷尉府斷定是同一個殺人魔作案,與軍隊協同圍剿多次都沒捉到犯人,一直懸案至今。”回答她的是女醫。
“我曾經參加過協同追捕行動,感覺就像被拖著放風箏。上頭的命令一個地點接著一個地點,每個地點都有新線索,最后才發現根本就是被人牽著鼻子遛了一大圈,我們連犯人的影子都沒摸著。朝廷確實沒允許報道,倒是你怎么知道得這么詳細?”龍濤懷疑地看著女醫。女醫也沒答,只是微笑地晃了晃手里的手術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