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利害關系,對那位一面之緣的李宗大人曲蕓是相當用心地觀察了。所以盡管交集鮮少但憑借她天才的觀人之術也能推斷一二。
從其側寫來看,這位大人辦事應是相當成熟穩重。是那種沒有十足把握不喜歡出手試探攪風攪雨的類型,同樣運籌帷幄起來和她自己的風格簡直大相徑庭。
故此,這位關注云裳這邊自然不會是真的蠢到懷疑云裳牽連蔣壽楠之死,而是應該在坐等著自己查出幕后真兇再坐收漁利呢。
所以她稍作思量,對著面前恭敬的副尉懶洋洋道“放你走自然沒問題。你剛才把砸店的人放了依子也不打算追究了。只是,依子還等著你‘指教’一下呢啊……”
“不敢!不敢……”那副尉眼瞅著汗水就從腦門上往下流。
“笨,”康斯妮看不下去了,她也是一頭霧水急著問曲蕓剛才的事呢,就想趕緊把這貨打發走“主人是讓你‘指教’剛才來電話叫你放人的是哪方勢力。”
副尉恍然。隨后咽了口吐沫,磨磨唧唧糾結好久才答道“……是蕭家。”
“蕭氏集團?比尹家還要實力雄厚的那個大財閥?”和尹熙頤交往三年,那個圈子的一些常識曲蕓多少還是清楚的。
副尉點頭,之后猶豫了好久才聳動喉結戰戰兢兢道“曲老板大概也清楚蕭家主人是什么樣的人物……我這種小人物在蕭家主那邊是說不上話的,只求您這邊還能高抬貴手,不要牽連太多無辜啊……”
他猶豫再三還是說出口這句勸諫,實在是擔心自己轄區這一畝三分地不日就要殺個血流成河。到時候上面兩邊誰也惹不起,那些無辜民眾死傷的責任恐怕全得算到他頭上。
蕭家不是尹家那種世代穩步上流圈子的百年世家,而是現任家主蕭仁白手起家一己之力打拼出來的。這人祖上沒有任何產業,高中沒畢業自己帶了一幫子兄弟做社團模式的小生意出身。
從坑蒙拐騙到天方夜譚般打下這大庸前十富豪的地位,就憑的一個字狠。
比起心狠手黑,市井之中下三濫的那些手段整個大庸沒一個敢和他比的。雖然不是什么值得驕傲的領域,可任何事情但凡做到“天下第一”的程度也都絕對不容小覷。
不夸張的說,他手下的人命比起大多老牌拉馬克玩家只多不少。偏偏這人行事又極懂審時度勢,朝廷里靠山很硬,超人世界也有頗為強力的支援,故而如此囂張到如今仇家漫天下,也愣是沒人能奈何得了。
也是蛟龍得水,靠著地下賭場高利貸討債暗殺這些下三濫行當闖出一點名頭的蕭仁契機巧合在朝廷一位大人物的牽線搭橋下接觸到珠寶行業。珠寶生意不像那些新興產業拼理念和技術。在這顆地球上,珠寶生意拼的就是一個貨源。
而搶貨源,靠的就是那個“狠”字。
短短十幾年時間,蕭家壟斷了大庸大量的珠寶貨源,在弱肉強食的桑海帝國甚至有自己成氣候的鉆石礦區。其間一系列見血不見光的沖突,通過一步步蠶食徹底把尹氏集團從大庸珠寶龍頭的寶座上踢下來。
最糟心的還有這蕭家家主偏偏還以與人斗為樂,整天就盯著尹家的破綻,稍微有利可圖便處處掣肘伸足,搞得尹熙頤她爸都是輸多贏少,時不時吃個小虧。
若不是尹英靖自恃世代豪門的身份不和蕭仁一般見識,說兩家是不共戴天也毫不為過。
在副尉眼里,與如此一個陰毒狠辣的蕭仁相比,面前這個傳聞膽大包天,一臉笑瞇瞇的小美女總該好說話一些吧……
“對了,車上那混混明顯是拉來頂罪的,沒必要為了我們的事去為難一個跑腿的。云裳閣的損失另算,你把他拆成器官賣了也賠不起的。”曲蕓擺擺手。
“啊?!這么值錢啊……要不您估算個價,我去向上面請示一下?”副尉顯然是誤會了曲蕓的意思。心里暗暗嘀咕,不就是想趁機訛一筆嗎?他是不相信這的小門臉里幾件樂器能值多少錢的。
只是形式不比人,得罪人在先,人家超人大佬又把全套戲都給你演足了,不鼓掌叫好奉上賞錢還想活命不?幸好這事不用他買單,有安天府高層和理異院頭疼去。
曲蕓又是隨便擺擺手“這不關你們安天府的事,誰砸的店依子就找誰去賠。至于價錢嘛……大致與一個蕭家無異?”
副尉的官服立馬就濕透了。
得,這位真是傳聞中一樣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合著咱鼓起勇氣白勸了半天,您老心意已決,狠起來可是比蕭家那位還要囂張啊。
之后開車將那領頭大齡混混壓走的路上,警司副尉認真思考著要不要趁早辭職保身。大災變過后還沒幾年呢,燕都怕免不了又是一場血雨腥風,他可不想被推到風口浪尖給人頂鍋。
人剛走干凈,康斯妮便急著問道“主人!就這么讓他們把店砸了?!他們竟然敢破壞主人的作品!
你剛才只要一句話,我就把他們的腦袋一個一個扭下來,指甲全都拔出來插到眼珠子里……不對,說反了。先插到眼珠子里再把腦袋擰下來!要不白插了。
嗯,不行,還是不解氣……之后還得再把一張張皮全都完整剝下來。你們這兒豐臣幕府不是有個鯉魚旗的民俗傳統么?咱們就把這些皮也都串起來,用他們自己的血畫上鯉魚紋,掛在門口升旗!”
這才是位吃不得虧的主,邊說邊是咬牙跺腳的,原本沒被砸到的柜臺也被她拍了個窟窿。就是身體構造畢竟蘿莉,兇起來聲音也顧不上裝成熟,奶聲奶氣的,念著狠話別有一番風味。
康斯妮平時當然也不是那么稚拙的人,今天之所以發這么大脾氣,還是因為曲蕓的作品被砸了。想著她當時練習附魔對每一件樂器付出的心血,康斯妮就不由想起如今她身體里面不著蹤跡的重傷,心情莫名焦躁。
“發泄完啦?”曲蕓頭也沒抬,靜靜吸著杯中茶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