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進去!”
任棉霜猛地從地面上彈起,在看清周圍的任何東西之前,頭腦中充斥著滿滿的這個概念。
可是……要進去哪里?她發現自己完全想不起來了。
隨著性格的轉變,任棉霜時而會有一些不屬于自己的念頭進到腦子里來,甚至還從同伴們口中聽到過自己入睡后做了一些沒有記憶的事情。
但她很清楚這一切都是改變自己所必須付出的代價,這并沒有給她的生活帶來任何困擾。
因此,她學會了相信自己腦中出現的聲音。
自己是不會謀害自己的,那個聲音只會幫助她注意到生活或游戲中一些被自己忽略掉的細節。
然后,她看清了自己身周的景象。
被屢次狂轟濫炸后留下的殘垣斷壁,一片廢墟般的街道。
這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就在云裳閣正門前家門口不遠的街道。
在霍憫陽喪心病狂的導彈攻擊,小蕓的火球洗地,以及之后的一系列頂級超人層次的戰斗中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回想到這一步,任棉霜突然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么。
她想起了自己按照計劃即時擋在了小蕓的前面,卻因為力量不足而在胡威常的全力一擊下五臟六腑變成了一團漿糊。
即便是肉身壁壘的能力,被傷到這種程度也活不下去了吧?
所以自己現在是死了?
這是……死后的世界?
小蕓經常把三則的“生命不復”掛在嘴邊,也曾經講過死亡是一件不可逆轉的過程。
那些肉身死亡后的靈體化成鬼物,只能短暫存留于世。
所以自己這是變成鬼了?
這樣想著,任棉霜的心中卻沒有絲毫的恐懼,只感到一種濃濃的眷戀。
她舍不得小蕓,舍不得自己前半生從未體驗過的,那些對她溫柔的伙伴。
如果這就是鬼物眼中的世界,那真的是太可惜了……
放眼望去,這是一個正在消融的,灰白的世界。
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沒有色彩,只有灰度,像是自己的眼睛被加了一個修圖軟件的濾鏡。
而且,所有的一切都在崩毀,散落,消融。
似乎要不了多久,整個世界都會變成一片一無所有的混沌虛無。
嗯,剛才在想什么來著?
任棉霜突然發現自己忘記了很多東西,像個老年癡呆癥患者一般,想不起剛才要做的什么重要的事情。
明明必須要做些什么,但卻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無助地站在原地干著急,看著整個世界煙消云散……
“一定要進去!”
突然間腦中的聲音再次響起,就好像是自己死前的執念,若是不能趁著自己現在還有行動能力完成,就會死不瞑目一樣。
問題是,要進哪里去?
借助著殘缺不全的記憶,任棉霜意識到一個可能性——云裳閣!
如果說這個世界還有什么值得留戀,我最后的執著應該就是那里了,想要再見一見蕓兒,見一見那些在乎我的同伴們。
如果可能,還想告訴她們,不要為我傷心。
本已蒼白的人生,因為她們而有了色彩。
我真的不難過……
想到便去做了。任棉霜飄到了云裳閣門前。
她本以為鬼物的軀體可以自由穿梭于全部的維度,卻發現那阿瓦隆之永恒高墻卻將她阻擋在外面。
這讓任棉霜感到些許的急躁。
在又一次忘記自己的目的與又一次被內心中揮之不去的遺愿警醒后,她感到了一絲困惑。
進不去……怎么會這樣?
頭腦中越發強烈的執念在無論如何也無法突破前路的阻撓下逐漸變成了一種嘶吼般的折磨,讓她感覺如果再不做點什么滿足一下自己的欲求,只會讓頭腦當場炸裂開來。
所以她轉頭離開封死的云裳閣,一頭向著街拐角的小賣部沖去。
即便是富豪區,類似的一些設施也總是必不可少的。就算這里的業主們自己不需要這種廉價的日用品,也總有大量的仆役需要,還有不論身處何種階級也難受零食誘惑的孩子們。
直到不久前因為云裳閣鬧鬼的傳聞而導致附近業主大量搬離,這家小賣部的生意才徹底冷清下來,不過姑且還在勉強經營著。
然而,就是這樣一件普普通通,絕對不可能有魔法守護的小店,同樣將任棉霜拒之門外。
她幾乎要抓狂了。
并且十分確定,再這樣下去,在自己或者世界完全消散之前,就已經因為執念的壓抑而陷入瘋狂。
難道這就是靈體的限制?自己被束縛在了死去的地方?
真該死,即便死掉了還要遭受這種折磨……
如果有可能……
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了。
如果說“一定要進去!”是另一個自己的執念,此刻任棉霜真正認識到了屬于自身的執念——她還想見小云一面。
說一聲“謝謝”。
就在意識到自己內心真正想法后的一瞬,任棉霜注意到了這灰蒙蒙的,正在消融的世界中并非只有自己一個。
街道遠處,還有一個若隱若現,被灰霧遮擋的身影。
銀灰的長發,絨絨的犄角,肥都都的大尾巴……
但那嬌小的身材卻說明了那并不是龍女,而是她魂牽夢繞的執著的那個人。
任棉霜使勁全力向遠處的身影沖去。
只是,她越是努力,眼前的那道身影就越是模糊,越是遙遠,越是隱匿在灰霧之中難以窺見。
想要進去的院落沒有一處能夠進入,想要拉近距離,結果卻沖越來越遠……
直到這一刻,她才意識到并不是自己出了問題,而是這個世界被扭曲了。
迷宮有無數條路,但是自己剛剛想要去嘗試,它們便被莫名的力量一一堵死。
這讓頭腦本已混沌不堪的任棉霜幾欲發狂。
而遠方那嬌小的身影似乎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任棉霜看到她她轉過身,面對自己,指向自己的身后。
依舊沒有能看清楚她的面孔,但任棉霜依稀感覺到,那時一種讓人有些熟悉的,不屬于人類的面孔。
看似驚悚的豎瞳中,透出一絲溫柔。
順著那灰蒙蒙的嬌小的身影所指,任棉霜回頭去看……
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