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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4 第十九章 亂神鎮(第一節)

  六月六十六日,陰。

  又一次,我回到了這墳墓般的家里。

  逃離是沒有用的,死亡依舊無法安息。生活留給我的,只剩下絕望。

  但我終于找到了!獲得解脫的辦法!

  這神秘的儀式是我留下來的,被我藏在那個隱秘的地方留給我。但是我真的好蠢,白晝的磚墻又怎么可能藏得住東西?

  所以當我找到我所留下的那個儀式時,我遺留信息的建筑正在被拆除。若是再晚一點找去,我恐怕也永遠無法解脫了。

  現在好了,萬事俱備,只需要逐步把儀式完成。不過在此之前,為了以防萬一,我還要把這個情報留給我。

  不能再犯以前的我那種愚蠢的錯誤,這一次,我把秘密藏在亂神鎮入口懸崖邊黃昏時能看到的那顆歪脖老樹下的樹洞里。

  如果我能夠順利解脫,還希望下一次我可以順利發現這個秘密。

  只是,我不能丟下妹妹。或許可以帶著她一起?但是那種事情,怎么可以臟了她的手。

  六月六十六日,陰。

  不,原來竟然是這樣!根本不需要什么儀式,只需要滿足條件……

  來不及了,求求我,救救我妹妹!

  小心魔鬼,神明在看著,若被發現我不是我,事情會變得十分糟糕!

  曲蕓將視線從進入游戲睜開眼來第一眼看到的日記本上那些清秀稚拙的字跡上移開,開始環顧四周環境。

  昏暗的頂燈像是一位回光返照的臨終病人,顫顫巍巍地在明滅間閃爍卻就是不肯咽氣。磚墻上直接刷著水泥涂層,上面沒有任何裝飾。

  房間原本應該是閣樓上的儲藏室,角落里掛著大大小小的蜘蛛網。細腿的毛腿的紅背的灰腹的八腳生物們像是被屋主人放養的寵物般大搖大擺地忙碌著纏卷獵物,享受各自的每餐。

  臟亂破舊凸顯著屋主人的貧窮,但無論怎么看,都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房間。除了一只巴掌大的五彩斑斕的蜘蛛倒趴在窗框上用它那清晰可辨的六只大眼睛直勾勾盯著曲蕓,房間里看不出有什么可能會導致危險的情況。

  唯有窗外漆黑的街道上,似乎游蕩著一些或大或小,明顯不是人形的東西。但曲蕓并不打算深究,至少不是現在。

  許多游戲中看起來反常的地方反倒是某些游戲世界中的正常,而看起來十分正常的地方有時又充滿致命的危險。在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前,曲蕓不得不耐著性子大概弄清楚所在世界環境的情況。

  只是……好糟糕啊,居然是團隊拆散進入的那種游戲,得趕緊在有人出事前把大家找出來……

  突然間,曲蕓開始翻翻找找,最終在抽屜里找出一面手鏡。果然少女的房間中不可能沒有這樣東西。她這是想起了之前遇到類似游戲規則的時候,那是小鹿的意識世界。

  她還記得在那場每個人都扮演著不同身份,分散在不同精神層次里面。那一次,每個人都扮演了世界主人不同的精神意志,帶著各式各樣的鹿兒的皮毛樣貌。

  還有在假象之下那場游戲中,仙子們直接被賦予了不同的身份,塞進了各種似乎是已經死掉的土著居民的軀殼中。

  這次或許也會有著類似的情況。如果不先弄清楚這點,恐怕當面與伙伴擦肩而過她也不得而知。

  鏡子里的少女同樣嬌小柔弱纖細,皮膚毫無血色,白得瘆人;卻頂著一張與曲蕓截然不同的,頗為平凡的面孔。

  大腦殼,小細脖,留至肩頭的短發參差不齊。看起來最多十三四歲的樣子,明顯的營養不良。

  而注意到手臂上露在連衣裙外的肌膚各種各樣的青腫疤痕,曲蕓才意識到自己進入游戲后一直有些別扭的感覺原來來自這具身體上的傷痛。

  嗯,后背最痛的地方黏糊糊的,似乎是被皮帶抽打皮開肉綻后,傷口黏在了連衣裙上。嘶,不看還不覺得,現在越想越疼……

  拼命忍住滿地打滾或者服食徽章空間中梅嫻詩所煉丹藥的沖動,在蜘蛛古怪目光的注視下,曲蕓不動聲色地再次翻了翻桌上的日記本。

  “小心魔鬼,神明在看著,若被發現我不是我,事情會變得十分糟糕!”是整本日記的最后一句話,這讓曲蕓決定在蜘蛛的目光下表現得盡量“正常”。

  剛才看到的日記是攤開在桌面上相鄰的兩頁。本子后面的頁數都是空白,而前面則記滿了少女不太日常的日常。

  看得出來,日記本的主人與父母和妹妹四人一起生活在這個名叫亂神鎮的地方。似乎由于戰爭,鎮里不論男女老少多數人都被拉去當了兵,導致現在十分空曠寂靜。這倒是件相當古怪的事情。

  日記本身的內容除了打開的最后這一頁似乎對游戲頗有些幫助外,似乎都是些平凡無奇的事情。挨揍,沒吃上飯,挨揍,被父母的叫罵聲吵得一夜沒睡著,干活,挨揍……

  好吧,至少對于玩家的目的而言,都是些并不值得注意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戰爭的關系,似乎也不用去上學的樣子。

  除了最后一頁兩天同樣的日期,天氣,詭異的人稱用法以及隱藏的那個秘密地點之外,整本筆記的前面所有頁碼只有一點引起了曲蕓的注意,那就是不同筆跡。

  這個女孩的日記每過一段時間就會發生一次頗為明顯的變化;人稱,習慣用語,字體形狀,內容的詳盡程度全都會變得和之前截然不同。

  這讓擅長心理側寫的曲蕓感到十分費解,看起來這身體的原主人似乎患有嚴重的多重人格分裂癥,還是出現一次就不再重復的那種。

  閣樓沒有按樓梯,只通過一個相當于下面正常房間天窗的活板門由一把破舊的工地用梯子連接。透過開著的活板門,曲蕓聽到一個肥胖的高大男子走進了樓下的客廳,手中提著玻璃瓶子。

  “父親?”

  沿著隨時都有可能斷裂的梯子爬下,曲蕓學著日記中的口吻小心翼翼地向陌生的男人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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