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要我去送死!”
月余前,天宮的全球首腦會議之后,一個人被曲蕓私下授意留了下來。
“對!依子就是要你去死!”曲蕓戴著一副若有深意的微笑,大言不慚。
老者嘴角微微抽搐:“你是欺負我年紀大了,還是報復之前霍憫陽那件事上對你的小心眼?如此興高采烈地告訴一個老人你要收取他的性命,你這人沒有心的么?
要我去亂入的第三個宇宙探查情況也就算了,只能攜帶最低限度的隨隊成員并自行承擔交通成本是幾個意思?
你是想讓我在遭遇敵方大軍時確保無法全身而退,即便逃回來也沒剩下幾個能量點翻起什么風浪么?音樂家,你跟我有多大的仇?”
“依子只是在幫你達成自己的目的而已,助人為樂,”曲蕓聳了聳肩膀:
“尊重他人自己的意志總是好過自以為是地為別人好,難道身為預言家的你更希望依子安慰你車到山前必有路,最后死到臨頭才告訴你一直以來騙你只是為了讓你走得安詳?
還有,你似乎沒有明白依子的意思。剛才明明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去探查空間只是個借口,你的死才是目的所在。
所以換句話說,跟你一起去的人全都是炮灰,你留下能量點也沒什么意義。因此你可以慎重考慮是否要帶上自己的團員。依子個人的意見是把他們都留在地球,把你的遺產留給他們。畢竟那都是些有價值的頂尖戰力。”
老者用五百年的涵養強壓下咬牙切齒的沖動,嘆了口氣:“算了……雖然看不透你有什么深意,但是說辭真假還是瞞不過我這雙老眼的。你姑且告訴我為什么要這么做吧。”
曲蕓將左手食指十分挑逗地豎在嘴唇中間,輕輕眨了一下右眼:“這是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便是有著五百多年的休養,諾查丹馬斯也控制不住自己怒發沖冠了。他眼白上翻,好似被氣到背過氣去,又好似在和遙遠的存在溝通著什么。
出人意料的是,短暫的狂怒之后,這位老人又莫名其妙地冷靜下來,眼里滿是震驚。他自顧自發呆良久才神色復雜地看向曲蕓:“……原來如此,我看到了。”
對于諾查丹馬斯的反應,曲蕓似乎早就預料到了:“看,依子說的都是實話吧?要你去死是這次行動的本來目的,不能說也不是依子在唬人或者坑你。
嘛,雖然你必須死,但也未必就非得白白送死。死之前為自己折騰一場轟轟烈烈的謝幕大典,總好過默默無聞地埋骨在冰冷的宇宙邊際。
總之無論你如何選擇,最后都是死路一條。要么自己興高采烈地去犧牲,要么依子也不逼你,等輸掉清算你大可以陪著你決心守護的世界一起消亡。
我想您老人家活得夠久了,也不該是那般計較生死的人不是么?反正想要依子去死是不可能的,大不了我們云裳仙府丟棄這個世界自己跑路。”
曲蕓的話冰冷又殘酷,她的溫柔只會留給讓自己心軟的女孩子。但是比起廉價的溫柔體貼,這些冷冰冰的殘酷話語中卻透露出毫不掩飾地誠懇與信任。
育成法已經逐漸成為她固有的思維方式,在洞悉人心的天賦之下,她總能找到最有效和最能被對方接受的溝通方式。
對于曲蕓的坦誠諾查丹馬斯無力反抗。無論千言萬語,都無法改變這位平時看起來奸詐頑皮不著調的老人像龍女姐姐一樣把救世看得高于一切的既定事實。
愿者上鉤,他不得不主動吞下那連掛塊魚餌敷衍一下都沒有的冰冷冷的鐵鉤。
總有些人會把大義大局放到自己生死之上。幸運的是,大禍臨頭時這些人往往會身居高位,有足夠的能力實現自己的抱負。
思慮再三,諾查丹馬斯還是條理清晰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慮。他知道曲蕓雖然對世界沒有什么感情,但是出于龍女的原因她還是會對救世這份工作全力以赴的,因此絕不會敷衍他的問題: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從我所看到的進行基本的邏輯推理,不難推測出你想要的是一位魔法師的資源犧牲。這一點沒錯吧?
然而你我都知道,這世界上不止我們三個魔法師。比如九州那個叫夏子衿的小丫頭在游戲系統的分類中其實也是一位魔法師。
當然你可以說靈術師與奧術師不同,她的死未必能滿足你的條件,也可以說因為你家小情人的關系出于私心優先選擇我,這我都可以理解。
但奧茲呢?他可是正正經經的奧術法師,你為什么不讓他去?”
然而曲蕓一本正經的回答卻怎么聽都像是敷衍:“我跟他不熟,他未必會接受這種送命的要求。”
“你真以為我老糊涂了?你老爹使用那套育成法把我們唬得團團轉時,你這丫頭還沒有出生呢!”諾查丹馬斯額角的青筋又不受控制地繃了起來。
他的意思很清楚,以曲蕓家傳的方法布局需要讓每個入局者都按照各自的意志行動最終在大局上共同促成布局人想要的局面,這樣就意味著她必須要了解所有重要角色的動機與行為。“跟他不熟”這種說辭,確實有些敷衍得過分了。
曲蕓本人絲毫沒有不耐煩,但是卻露出一絲苦惱的表情:“那你還廢什么話?奧茲的性格有大概率不會接受這條指令,即便他應下來真的去做了,也未必能真正完成依子需要的條件。
自愿去死可是一件十分重要的工作。對這個世界的存亡而言,它的意義甚至遠大于天上那玩意。”
天宮大殿的屋檐遮蓋住曲蕓指天的手指,但諾查丹馬斯當然知道曲蕓是在指軌道上已近完工的歐里庇得斯之淚。
以曲蕓的性子,絕對更寧愿光明磊落地玩弄陰謀,但她需要達成的條件卻限制了她所能透露的信息量。她已經說得夠多了。
一旦說多了讓老家伙自己想到什么他不該想到的,恐怕他的死就真的變得毫無意義了,到時候自己答應龍女姐姐的事情也無法完成。
正是這種受制于人的無力感讓她本沒有不耐煩意圖的話語帶上了一絲煩躁。
再次思慮良久,諾查丹馬斯意識到自己依舊無法再詢問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氣,換上一副玩世不恭的面孔應道:“桀桀桀,那便如你所愿,我去便是。”
可是,人哪有不計較生死的?
世界必須救。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魔法師或許也必須死……
然而你就那么確定,會死的那個人真的是我嗎?
諾查丹馬斯蒼老的聲音怪笑著,卻沒把后半句心中真實的想法表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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