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大叔雖然早年從州衛退下來了,可之前他是專業人士,所以等方棠再回到客廳里時,被她打暈的男人此時已經清醒的坐在地上。
男人身上看不到任何外傷,可是眼神惶恐,見到方棠后身體瑟縮的一個顫抖,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方棠將他怎么了。
“都招了。”邋遢大叔翹著二郎腿,一臉惋惜的直搖頭,“怎么這么快就招了,我還以為大半夜的敢潛進來干這種勾當,至少是個硬茬,沒想到是個孬種。”
看著身體抖的跟落葉一般的男人,方棠接過邋遢大叔遞過來的口供。
她原本以為會是周二嬸,卻沒想到幕后指使的人竟然是徒鑫的母親,而這個男人是徒母花了五萬塊錢雇來的。
徒母的用意很簡單,方棠拒絕幫徒鑫,所以徒母就打算拍下方棠被人OOXX的照片和視頻,用以要挾方棠。
方棠即使不要臉,可方豐益和方家還要臉,這種不堪入目的照片視頻一旦發出去了,方棠的下場可想而知,說不定就被病死了。
“徒母也是被她小姑子當槍使了。”邋遢大叔嗤笑一聲,若沒有一點審問經驗,估計還真被騙過去了。
男人叫張志行,并不是普通的小混混,少年時被武館的老師傅收留了,學了七八年的功夫,因為心術不正,也受不了老師傅的嚴格管教,十六歲就離開武館去外面混了。
他早些年就和周二嬸認識,也幫過她私底下處理了不少骯臟的事,這一次除了徒母給的五萬塊,周二嬸還私下給了張志行十萬塊。
張志行是個練家子,混跡多年也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江湖,這一次如果不是太輕敵了,估計方棠也沒有這么容易將人一招制服。
所以明面上他是被徒母雇來的,實際則是周二嬸安排的,如果成功了,周二嬸也就拿捏住了方棠。
而如果失敗了,有徒母這個大嫂在前面頂缸,不管是方棠還是方家,即使怪罪也怪不到她頭上。
“將他送去警署?”方棠詢問的開口,想必張志行過去肯定也做過違法的事,送到警署依法處理最合適。
“行,房間里的迷魂煙已經散去了,你休息,這人我帶走了。”邋遢大叔站起身來,一把將癱坐在地上的張志行給拉了起來。
房間里燃燒了四分之一的迷魂煙已經被熄滅了,開了窗戶,又開了電風扇,味道差不多散盡了,這會已經快凌晨一點了,方棠打了個哈欠上床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方棠依舊早起出去晨跑,剛走到正院這邊的回廊,一道凄厲的喊叫聲突然響了起來,方棠包括正在庭院里打掃的傭人都嚇了一跳。
“你怎么在這里?”徒母聲音尖利的刺耳,不敢相信的看著臥房里,如果不是抓住了門框,估計她這會都承受不住的昏倒在地了。
“一大早的你吵什么?”隔壁的房門打開了,徒老夫人年紀大了,睡眠淺,昨晚上睡的又遲,原本想著早上多睡一會兒,就被徒母的聲音吵醒了。
“你為什么在這里!”根本沒有理會身后的徒老夫人,回過神來的徒母瘋了一般的沖進了房間,對著床上張志行又是抓又是打,“你給我滾下來!”
方棠走到臥房門口一看,錯愕的愣住了。
旁邊幾個過來看熱鬧的傭人也是嚇了一大跳,徒鑫的床上多了一個人。
如果是女人的話,傭人也不會奇怪,畢竟周斌這個大少爺也經常會帶女人回來過夜,傭人早就見怪不怪了,有錢人家的少爺換女人如換衣服。
可徒鑫這里睡的竟然是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再看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再看吃果果的徒鑫,身上是青青紫紫的痕跡,是個成年人都知道是怎么會是。
關鍵是徒母聲音這么大,瘋子一般廝打著張志行,結果睡在一旁的徒鑫還沒有醒,這昨晚上的戰況得多激烈啊!
被吵醒的徒老夫人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快步向著臥房走了進來。
一看到這畫面,徒老夫人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幸好旁邊都是看熱鬧的傭人,趕忙將徒老夫人給扶住了。
方棠不愛湊熱鬧,雖然也詫異邋遢大叔怎么把張志行丟到徒鑫臥房里來了,不過她也沒在意,轉身離開繼續去外面晨跑。
早上的事在周家一下子傳開了,傭人們明面上被周二嬸下了禁口令,可是私底下卻是議論不斷。
“你說這也太不講究了,哪有在親戚家干這事的?”中年女傭擠眉弄眼的說著,可惜自己只聽了一耳朵,沒看到實際情況。
旁邊的女傭瞅了一眼四周,這才壓低聲開口:“徒少爺好像都三十多歲了,不是一直沒結婚,也沒聽說有女朋友,我估計就是好這一口。”
徒鑫年紀的確不小了,徒母也著急,可之前徒鑫想著近水樓臺先得月,他瞄準的是安新穎,而且每一次回來都說自己和小師妹關系怎么怎么親近。
一想到是安氏集團的千金,徒母也不催了,畢竟安新穎才二十三歲,比起徒鑫小了不少,不可能這么早結婚。
徒老夫人倒是看的明白,她是疼愛徒鑫這個孫子,可也知道安氏不可能看上徒鑫,拋開家世的察覺不說,徒鑫的身材和長相跟英俊高大實在占不到邊。
徒老夫人想著等徒鑫從趙館長這里出師了,身為鑒定大師,即使長相不行,有能力有名氣也能找個家世相當的。
再者也要等周二嬸完全將周家掌控在手里,徒鑫這個親外甥的婚事也能往上提一個檔次,這不一拖就拖到徒鑫過了三十歲。
一個小時之后,方棠還沒有來得及吃早飯,傭人小田快步走了過來,跑的太快有些的喘,“少夫人,二夫人讓你去前廳一趟。”
方棠不用想也知道是因為徒鑫的事,“等我吃過早飯。”
小田著急的看著才開始動筷子的方棠,偏偏身為傭人,她也不敢催方棠,只能滿臉急躁的等在院子里。
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另一個傭人快步跑了過來,“你在干什么呢?二夫人都催了。”
“少夫人在吃早飯。”小田也急啊,可自己能怎么辦。
傭人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小田,卻也不敢進去催方棠,只能同樣站在院子里等,這會兒要回去告訴二夫人,肯定是一頓臭罵,還不如等在這里。
客廳里氣氛詭異的平靜,門窗緊閉著,傭人也都被趕到了院子外,即使伸長脖子也聽到里面聲音。
“你是腦子進水了嗎?”徒老夫人恨不能將徒母給生撕了,就憑著她的腦子也敢去暗算方棠!結果卻害了自己的孫子!
“我也是為了小鑫!”徒母已經被訓斥了半個多小時。
早上徒鑫醒過來之后,身后沒有不適,張志行并沒有將他怎么樣,徒鑫身上的青紫痕跡其實是人掐出來的,只不過制造出兩人OOXX的畫面。
可即使如此,徒鑫的名聲也毀了,徒母又氣又心疼,咬牙切齒的開口:“我一定不會放過方棠那個賤人的!”
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徒老夫人冷眉冷眼的看著還敢撒潑的徒母,“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不放過她,方總議長的女兒,你敢明著動她一指頭,方家就能將我們徒家給滅了,劉家破產的例子擺在你眼前!”
方棠再不受寵,那也是方家的女兒,代表的是方家的臉面!誰敢明著動手,那就是挑釁方家,打方豐益的臉。
徒母的囂張志氣焰一下子被打壓下去了,低著頭,雖然還是氣憤難平,卻也不敢再回嘴了。
徒老夫人看了一眼旁邊的周二嬸,滿臉的復雜,大兒媳婦蠢,不代表老夫人看不透,沒有自己小女兒的同意,大兒媳婦能將人放進周家?
“媽,你放心,這事我下了封口令,家里傭人不敢亂說。”周二嬸朗聲開口,好似整件事和她無關一般。
徒老夫人沒接話,人多嘴雜,這種事怎么可能瞞得住?
尤其是方棠那邊,她既然敢將計就計把人丟到小鑫的床上,就敢將消息傳出去,徒鑫的名聲是徹底毀了,哪個家族愿意將女兒嫁進來。
斟酌片刻后,徒老夫人忽然看向周二嬸,“你大哥大嫂性子好,這事你去求他們,只要方棠守口如瓶,這事就壓下來了。”
“好,我這就去說。”周二嬸站起身來。
周二嬸也知道自己之前的謀算瞞不過自己母親,再說徒鑫也是她親外甥,在不和自己利益沖突的前提下,周二嬸還是很關心徒鑫。
等方棠過來時,客廳里只有周父和周母,周二嬸和徒家幾人都不在。
“方棠,你嫁到我們周家來,我們當公婆的沒有為難你吧?”一想到周二嬸竟然低聲下氣的哀求自己,周母頓時腰桿子挺的直直的,從沒有過的得意讓她打了包票會辦好這事。
“你想說什么?”方棠不解的看了一眼周母。
看方棠這冷漠疏離的態度,周母壓下不滿開口:“昨晚那事雖然是徒家做的不地道,可是你也沒有任何損失,而且你還將人打暈了丟到了小鑫的床上,小鑫雖然是男人,可他沒有結婚,這名聲不能毀了。”
徒老夫人態度誠懇的請求,徒母更是跪下了,周二嬸也一掃之前跋扈霸道的性子,一直受欺壓、受壓迫的周母第一次感覺自己也是能當家作主的人,所以對他們提出的要求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然后呢?”方棠問了一句,摸不清周母說這話的意思。
周母難得給了方棠一個笑臉,繼續開口道:“一會你就承認昨晚的男人是你的前男友,昨晚上喝多了,來家里找你卻找錯了地方,在小鑫的床上睡了一覺。”
方棠再次感覺周母的腦子有坑,她不是最在乎周勇的名聲嗎?這一次卻讓自己承認和外人曖昧不清,承認周勇被戴綠帽子?
“我不同意。”方棠這話剛說出口,周母一下子垮了臉。
“你怎么這么惡毒?你又沒有什么損失,而且還能挽救小鑫的名聲,你就不能看在徒老夫人一把年紀的份上發發善心嗎?”周母氣惱的瞪著方棠,之前自己可是打了包票,說一定能說服方棠,現在她拒絕,自己還有什么臉面對徒家人。
“小棠,這事只是給家里的傭人一個說法,傳不到外面去。”周父也好言相勸。
周父性子從小被繼母養的老實懦弱,周二叔卻一直被人稱贊,周父又自卑又羨慕。
這一次周二叔親自打電話給周父拜托他,周父終于找到了身為兄長的地位和威信,聰明能干的弟弟都求自己幫忙,懦弱一輩子的周父自信心迅速的膨脹。
方棠感覺和兩人說不通,沉默的打開門走了出去。
一直躲在外面偷聽的徒母一下子沖了過來,惡狠狠的威脅,“方棠,你要是不承認,今天你別想走出周家!”
徒老夫人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周父周母,倒也沒有說什么難聽的話,反而好言好語的安慰兩人,“繼橫,你們夫妻盡力就行了,方小姐畢竟是方家的二女兒,你們身為長輩也不好管教。”
周父周母聽到這話,一方面感激徒老夫人的和善理解,另一方面又惱怒方棠仗著方家,不將他們公婆放在眼里,一點面子都不給,丟臉丟到徒老夫人面前了。
“老夫人,是我們沒用。”周母說這話時臉漲的通紅。
她被周二嬸欺壓這么多年,難得徒老夫人和徒母將自己當成了能當家作主的婆婆,結果她們拜托的事情自己還做不好。
“不怪你,都是我沒有管教好媳婦,否則她哪里敢胡來,可惜連累了小鑫,他還沒有結婚,這話傳出去之后,只怕沒有哪家愿意將女兒嫁給小鑫了。”徒老夫人像是蒼老了許多,低聲嘆息著,眉頭都深深皺在了一起。
是啊,就算承認了,方棠也沒有任何損失,反而能挽救徒鑫的名聲,周母氣惱的瞪著院子里的方棠,不明白她怎么就那么狠毒。
周父同樣臉色難看,老二難得求到自己這個大哥頭上,結果呢,自己拍著胸脯答應了,卻沒有做到,老二肯定會失望。
徒老夫人看了一眼周父周母的表情,精明的眸光閃爍著,突然厲聲呵斥著院子里撒潑的徒母,“你鬧夠了沒有?要不是你胡來,怎么會連累小鑫!”
別看徒母身材健碩性子潑辣,可是徒老夫人這個婆婆一聲令下,徒母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的站在一旁,任由方棠離開。
這才是當婆婆的架勢!周母羨慕的看著徒老夫人。
徒母剛剛撒潑發瘋的模樣,周母看著都害怕,那么粗壯的胳膊,真打到自己身上多痛,結果呢,老夫人這個婆婆一開口,徒母立刻跟鵪鶉一樣。
方棠出了方家就看到停在不遠處的車子,熟悉的車牌,方棠腳步加快了幾分。
蔣韶搴凌晨一點到達的長源,等從機場回到西街口的房子都快兩點了,睡了不到四個小時,早上就被上京的電話給吵醒了,畢竟他突然決定離開,有些工作下屬還是需要請示蔣韶搴。
“抱歉,我來遲了。”方棠被周父周母耽擱了快十分鐘。
蔣韶搴放下手中的文件,看向上車的方棠,氣色不錯,看來昨晚的事沒有影響到她休息,“無妨,是不是徒家人糾纏不休?”
方棠也沒有隱瞞,將周父周母的無理請求說了一遍,“我真的弄不明白他們是怎么想的。”
要說周二嬸才是欺壓他們的罪魁禍首,可是周父周母卻半點不敢抱怨,也不敢反抗,反而將仇恨的矛頭都對準了方棠。
而這一次,明明是徒母用惡毒的手段算計方棠,要是真成功了,方棠名聲毀了,周勇的名聲就更毀了,方棠以為周父周母會非常生氣。
可結果呢,他們竟然給徒母求情,讓方棠承認張志行是來找她幽會的,不喜毀掉周勇的名聲也要維護徒鑫一個外人。
看著一臉蒙圈不解的方棠,蔣韶搴眼中染上了一絲笑意,沉聲解釋,“算是另一種自我價值的肯定和表現,他們被欺壓久了,習慣了逆來順受,但欺壓者反過來請求他們的幫忙,他們在心理上會產生一種驕傲和自豪感,寧可犧牲自己的利益,也要完成對方的要求。”
這就好比日常生活里一個老實巴交的人,習慣了被人使喚被人嘲笑,自卑又懦弱。
但如果有人突然請求他的幫忙,再奉承幾句,老實人頓時感覺自己高大起來,為了維系這個高大能干的假象,他會竭盡全力的幫忙,尋求心理上的自我肯定和滿足,說白了就是自欺欺人。
“你先搬到西街口來住。”想到昨晚的情況,雖然知道方棠能應付,但是蔣韶搴不想方棠再涉險。
“房子還有幾天才能裝修好。”方棠也不想繼續留在周家了,實在不行先去酒店住一段時間。
“搬到我這邊來,才裝修的房子也要通通風。”蔣韶搴沉聲開口,面色平靜,可抓著文件夾的大手微微用力了幾分,
方棠愣了一下,看著蔣韶搴嚴肅冷峻的臉龐,沉默半晌后點了點頭,“好。”
一瞬間,方棠明顯感覺到蔣韶搴的冷硬的臉龐柔和下來,方棠快速的扭過頭看向車窗外,卻感覺臉頰微微燒熱。
習慣了方棠清冷的模樣,此時看到她微微紅起來的耳垂,蔣韶搴大手忽然伸過來揉了揉方棠的頭,低沉的嗓音里有著可以感知愉悅,“我讓人在圍墻上開一道門。”
原本方棠買的宅子和蔣韶搴這邊只隔了一道圍墻,開了門,那兩家就變成一家了。
明白他這話里意思,方棠只感覺臉上的溫度直線上升,耳朵更癢了,她知道蔣韶搴的聲音很好聽,低沉悅耳,語速不急不緩,給人一種沉穩安心的感覺。
但此刻,狹小的汽車空間里,他的聲音飄蕩在耳邊,卻像是有魔力一般,勾的方棠心里頭癢癢的,下意識的想要伸手撓耳朵。
可是手剛抬起來,卻被一只溫暖干燥的大手給握住了,不同于方棠小手的清瘦柔軟,蔣韶搴的手很寬大,掌心略帶著繭子,修長的手指強勁有力。
被握住的一瞬間,方棠一愣,身體下意識的繃勁,依舊維系著看著車窗外的坐姿,只是被握住的手卻沒有抽回來。
蔣韶搴的手拿過刀握過槍,即使第一次出任務手上沾了鮮血和人命時,他的手也不曾抖一下。
但是此刻,蔣韶搴卻感覺掌心在冒汗,他看著面容嚴肅冷靜,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心跳的有多快。
汽車很快就到了盧大師的別墅門口,車停下來的一瞬間,方棠才驚覺時間過的這么快。
看著微微發呆的方棠,蔣韶搴握著她的手微微用力收緊了瞬間,然后松開,“到了。”
看著先下車的蔣韶搴,方棠窘迫的回過神來,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臉,剛打算跟著下車,車門卻被蔣韶搴從外面打開了。
習慣了蔣韶搴的剛硬冷漠,這會看著展露紳士風度的蔣韶搴,方棠有點不習慣,但被他照顧的感覺讓方棠又忍不住的高興。
“我先打個電話。”等方棠下了車,蔣韶搴沉聲說了一句,拿著手機往旁邊走了去。
邋遢大叔昨晚上折騰到三點多才回去休息,這會聽到手機響,邋遢大叔打了個哈欠,伸手在床頭柜上摸了摸,含混不清的抱怨,“誰啊?大早上饒人清夢……”
“是我。”蔣韶搴剛開口,電話另一頭的邋遢大叔一愣,猛地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了下來。
“大少,早上好。”邋遢大叔赤腳站在地板上,身體挺的筆直,一掃之前邋遢的模樣,神色恭敬。
“把張志行和徒萍的通話記錄、見面的監控截圖還有銀行轉賬記錄送到徒家去。”蔣韶搴聲音冰冷的響起,狹長的鳳眸一片凌厲,“然后將張志行所有的犯罪證據送去警署。”
“是,大少,我立刻就去辦。”邋遢大叔領下命令。
等蔣韶搴掛斷了電話,邋遢大叔這才松了一口氣,爛泥一般倒在了床上。
“大少親自出手,嘖嘖,姓張的這一次慘了。”邋遢大叔感慨的搖搖頭,誰讓他犯到了大少手里,老底子都被翻出來了。
蔣韶搴將手機收了起來,大步向著方棠走了過去,“我們進去吧。”
客廳。
關六少提前一個小時就來拜訪了盧大師,衛均一跟著一起來了,釉彩大碗也一同帶過來了。
“你自己撞了車,這罪名倒是怪到方棠頭上。”瞿老冷哼一聲,維護方棠的態度很明確。
雖然釉彩大碗碎裂了很可惜,但用這種手段強制讓人修復,瞿老很是不屑。
以瞿老在古玩圈的地位,誰也不敢強制他修復物件,方棠早早被瞿老劃歸到自己的羽翼之下,他自然也容不得自己的徒弟被人欺負。
在瞿老指責的目光下,衛均一低著頭,臉漲的通紅,但為了釉彩大碗,他只能保持沉默。
趙館長和安新穎都沒有說什么,畢竟衛均一這手段的確不光彩。
盧大師將手里的釉彩大碗小心翼翼的放回到了盒子里,此時,他抬起頭,銳利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周界,語調森冷的開口:“是你給他牽頭找到了關六少?”
以方棠的身份,即使衛均一真的起訴,按照當時撞車的情況來看,釉彩大碗的碗口之所以撞出了一條裂縫,都是衛均一保存不當導致的,他的責任絕對絕對九成九。
但關六少插手之后就不同了,方棠這邊估計要承擔三分之一的連帶責任。
衛均一只是個普通人,他都見不到瞿老,更見不到深居簡出的關家少爺,這其中牽線搭橋的人自然是周界。
明顯感覺到盧大師的不悅,周界收斂了一貫的高傲姿態,點頭承認了,“是。”
盧大師枯瘦的臉龐顯得更為冰冷,一字一字冷厲的駭人,“因為方棠的修復技術壓了你一頭,所以你在拍賣會上惡意競價,然后又利用關六少的關系威逼方棠?”
周界被罵的漲紅了臉,雙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盧大師脾氣很暴躁,也經常訓斥徒弟,但周界天賦好,所以被罵的基本是盧藏鋒和二師兄。
可是這一次當著眾人的面被罵的狗血噴頭,周界性子又高傲,難怪他下不了臺。
盧藏鋒對著周界使了個眼色,讓他趕快給老師道歉,連沉默寡言的二師兄也擔心的看著周界,雖然這個小師弟高傲的看不起人,但畢竟是同門師兄弟。
“老師,對不起。”周界低聲道歉。
盧大師依舊臉色難看,趙館長不由打了個圓場,“罵幾句就行了,年輕人都這樣心高氣傲。”
說白了,周界不過是嫉妒方棠,所以才會鬧出這一出又一出的,雖然心胸是狹窄了一點,可畢竟是盧老頭的徒弟,以后再好好教導教導。
瞿老剛剛冷著臉,那是為了維護方棠。
現在看盧大師將周界給訓了,目的已經達到的瞿老開口了:“小盧,行了,下不為例。”
關六少也站起身來,向著盧大師微微欠身,“抱歉,盧大師,也是因為我太喜歡這個釉彩大碗了,這才用了不光彩的手段,等方棠過來了,我親自給她道歉。”
衛均一和周界還沒這個本事逼迫方棠修復釉彩大碗,說到底都是因為關六少的原因,以他的身份,親自給盧大師道歉,再給方棠道歉,這事也算圓過去了。
“關六少言重了,是我沒有教導好徒弟!”即使面對關六少,盧大師態度依舊冷硬,不過看得出他臉上的怒火消散了幾分,他脾氣再壞,也還是在意周界這個徒弟的。
等方棠和蔣韶搴過來時,盧大師一記冷眼向著周界看了過去,自己率先邁開步子向著客廳門口走了過來。
“是我沒有教導好徒弟。”盧大師說完之后,給方棠鞠了一躬。
方棠都沒有反應過來,盧大師轉頭看向周界,厲聲一喝,“還不道歉!”
周界臉再次漲紅了,他給盧大師認錯都是心不甘情不愿,更別提給方棠道歉,這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但在盧大師冰冷的目光下,周界只能死死的攥緊了拳頭,低下頭道歉,“對不起!”
“方小姐,我也欠你一聲道歉,是我強人所難,我欠方小姐一個人情。”關六少清朗的聲音響了起來。
關鈺雖然面色蒼白,但卻給人如沐春風般的溫雅,衛均一這事的確是關鈺仗勢欺人了,但他這般風姿,也讓人厭惡不起來。
方棠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周界,隨后對著盧大師開口:“盧大師不用在意,我已經答應修復釉彩大碗了。”
“小棠都不在意了,你也別氣了。”趙館長笑著插了一句,都是年輕一輩有矛盾正常。
但從心性上來說,方棠比心胸狹窄的周界強多了,當然,新穎還是不錯的,不會嫉妒比自己的強的人,更不會用報復的手段。
瞿老看了門口的方棠一眼,重重的哼了一聲,以示自己的不悅。
身為修復界泰山北斗的大佬,自己竟然要上趕著收徒,關鍵是這丫頭還不趕快過來拜師,哼,果真是缺少師傅的教導。
方棠看到坐在客廳里的瞿老,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蔣韶搴,卻見他收斂了氣勢退到旁邊的角落里站著,就像是盡職的保鏢一樣。
“咳咳!”瞿老重重的咳了兩聲,不滿的繃著老臉,一個保鏢有什么可看的!
小丫頭果真眼界太窄了,等她成了自己的徒弟,以后成為修復大師,多少英俊帥氣的男人送到她面前給她看,隨便看!
蔣韶搴看了一眼方棠,示意她不用管自己。
方棠會意的點了點頭,這才向著客廳走了去,“瞿老。”
“嗯。”瞿老端坐在沙發上,態度擺的高高的,一副看不上方棠的高傲姿態,“既然你答應修復了,那就進去工作室吧。”
看方棠真的二話不說就拿著裝有釉彩大碗的盒子進工作室,瞿老氣的肝都疼了,硬生生的從牙縫里擠出暗示的話來,“下一次再遇到這種事,你年紀小不知道處理就告訴我,老頭子我一把年紀了,這點面子還是有的。”
“謝謝瞿老。”方棠點頭道謝。
自己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這丫頭看著挺聰明,怎么這會兒就不開竅了!瞿老惡狠狠的盯著方棠,卻見她端著盒子就走了,瞿老頓時氣結。
趙館長不厚道的笑了起來,不過擔心刺激到瞿老,只能硬生生的將笑憋了回去。
方棠進入了工作間,盧大師等人也都坐下來等。
“我先回工作間。”周界冷著臉對盧藏鋒說了一句,也不等他開口,轉身就向著隔壁自己的工作間走了進去。
盧藏鋒知道周界性子高傲,剛剛被逼著道歉,他面子過不去,這會回工作室避開也好。
工作間里,方棠開始修復工作之后,碎裂的碗口依舊鋦瓷來修復,鑒于大碗的色彩艷麗奪目,所以方棠選的是金質的鋦釘。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碎片已經被成功的鑲嵌在了碗口上,金色的鋦釘和艷麗的釉彩相輔相成。
至于兩條裂縫,碗底的裂縫因為年數久遠,已經成黃褐色,碗口的裂縫是新生的,依舊是白瓷的顏色。
對瓷器裂縫的修復,一般修復師都是分為兩步,第一步是上粘合劑,將裂縫填補。
雖然現在的陶瓷古董都是用來觀賞把玩,不會拿來裝水使用,但對修復師而言粘合修復是必要步驟。
第二步就是修色上釉,讓裂縫的顏色和瓷器原有的色彩融為一體,技藝精湛的修復師甚至能做到以假亂真的地步,讓人無法察覺裂縫上的色彩竟然是后天修復添加的。
柜子上的顏料齊全,方棠仔細看了看,除了現代的顏料之外,還有一些都是依照古法從礦石和植物提取出的顏料。
方棠取了一些顏料放到調色盤上,加入了清水和幾種修復劑,然后慢慢的攪拌,漸漸的,調色盤上出現各種艷麗奪目的色彩,和釉彩大碗的顏色極其相似。
另一邊工作室里,周界將門反鎖了。
此刻,他盯著筆記本電腦屏幕,目不轉睛的看著,只可惜方棠的動作太快,好幾次他還沒有看清楚,方棠已經進行到了下一步。
周界也不在意,等有時間了將視頻處理一下,方棠修復的每一步都被監探頭拍下來了,到時候放慢了仔細看,肯定就能學會方棠獨特的修復技法。
終于到了上粘合劑這一步,周界猛地坐直了身體,恨不能鉆進屏幕里看個仔細。
“用的都是工作間里的材料,這么說是比例的問題。”周界喃喃低語著。
之前周界也擔心方棠提前帶了粘合劑材料,這樣一來,即使拿到了方棠用剩下的粘合劑,也沒有辦法還原配方,好在方棠是現場配置的粘合劑。
方棠先是清理了碗底裂縫污漬,然后將粘合劑一點一點的填充在裂縫里,最后開始了加熱,加速粘合劑發揮作用……
一轉眼,四個多小時就過去了,工作室的門打開了,關六少率先站起身來,看得出他最釉彩大碗真的非常喜歡。
坐在角落里的衛均一也跟著起身,迫不及待的看著方棠手里的盒子,似乎想要走過去一探究竟,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只能繼續站在原地。
“讓我看看。”瞿老率先開口,盧大師和趙館長伸出去的手只能收了回來。
盧藏鋒趕忙向著旁邊的工作間走了過去,敲了敲門,等到周界打開門,盧藏鋒趕忙道:“小師弟快出來,方棠將大碗修復好了,我們也過去看看。”
對一個修復師而言,能看到其他大師的修復成果,那也是學習的過程。
“好。”周界似乎有些不愿意,但又不想錯過這么好的機會,也就跟著盧藏鋒一起走了過去。
客廳里,瞿老等人正在鑒賞修復一新的釉彩大碗,若不是碗口有金色的鋦釘,誰能看出來這個大碗被修復過。
“這色調的好!”瞿老贊賞的開口,態度很是驕傲,似乎方棠這個徒弟做得好,他這個老師臉上也有光。
內行看門道!釉彩大碗之所以珍貴就是在色彩上,所以也給修色上釉工作帶來了難度,可仔細看大碗的碗底和碗口,根本找不到之前的裂縫。
經過方棠的修色上釉后,兩條裂縫的顏色和大碗融為了一體,一點痕跡都沒有,如果沒有多年的修色經驗,絕對做不到這一點。
盧大師和趙館長也認同的點了點頭,這色彩的調配就不容易,簡直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
關六少一直風度翩翩的站在一旁等候著,等瞿老和趙館長、盧大師都欣賞好了,關六少這才小心翼翼的接過釉彩大碗,眼中的喜愛之色毫不掩飾。
“方小姐,謝謝你!”衛均一對著方棠深深的鞠了一躬,聲音有些哽咽。
當然,除了感激之外也有愧疚,畢竟衛均一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逼迫方棠修復的。
方棠沒有開口,清冷的面容上透著幾分疲憊,連續四個多小時高強度的驚喜工作,也的確很辛苦。
“小棠,雖然他做的不對,也情有可原。”趙館長對著方棠勸了一句。
衛均一畢竟是個普通人,出不了那么貴的修復費用,又舍不得祖傳的釉彩大碗就這樣碎裂著,所以才用這種手段,只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方棠依舊沉默著,趙館長也沒有再勸,畢竟這事的確有些膈應人。
“衛先生,這個釉彩大碗我很喜歡。”關六少笑著看向一旁的衛均一,“按照市價我給你一千兩百萬。”
瞿老、趙館長、盧大師都是行家,這個釉彩大碗即使沒有碎,一千萬的價格已經差不多了。
更不用說這畢竟是修復后的大碗,即使方棠的修復技藝再精湛,碎了就碎了,八百萬的價格絕對封頂了。
關六少能開出一千兩百萬的高價,的確很厚道。
“謝謝六少。”衛均一感激的點了點頭,目光戀戀不舍的看著盒子里光彩奪目的釉彩大碗,但能看到祖傳的大碗修復如初,他心滿意足了。
關六少的目光再次看向一旁的方棠,溫和一笑的開口:“方小姐,之前多有得罪,修復價格我給兩百萬,可以嗎?”
即使瞿老一開始很不滿意關六少仗勢欺人,即使他的初衷是為了修復釉彩大碗,但此刻看出關六少的誠意,瞿老倒是消氣了。
“不用。”方棠冷聲拒絕,沒有理會關六少,而是將目光看向站在盧大師身后的周界。
周界幾乎按捺不住的想要回到工作室將方棠剩下的粘合劑拿走,然后化驗,最后將粘合劑配方還原出來。
即使方棠將剩下的黏合劑毀了,周界也不怕,工作室里所有的修復材料他都做了記錄。
每一種材料的重量周界都清楚,到時候將剩下的材料稱重,他就能知道方棠用了哪些修復材料,重量是多少。
周界正暗自得意著,突然對上方棠清冷的目光,心里頭咯噔了一下,莫名的有種不祥的預感。
方棠收回視線看向盧大師,“工作間里安裝了監控探頭。”
“不可能!”聽到這話的盧大師震怒了。
身為修復大師,盧大師自然知道修復界的規矩,每個修復師大師都有獨特的修復技法,方棠借用盧大師的工作間,其實也是一種信任。
但如果在工作間里安裝監控探頭,那就是偷師,盧大師性子孤僻脾氣也暴躁,但他絕對不可能干出這種事來。
瞿老和趙館長都傻眼愣住了,看著暴怒的盧大師,兩人都能明白他的心情,被一個小輩指控自己偷師,這簡直是對盧大師人品的侮辱。
“小棠,話不能亂說……”趙館長剛說了一句,卻被陰沉著臉的盧大師打斷了。
“你有什么證據?”盧大師眼神陰沉的駭人,原本對方棠的欣賞徹底轉為了厭惡。
站在盧大師身后的盧藏鋒和二師兄也滿臉的怒意,方棠這話分明是在侮辱盧大師。
唯獨周界神色緊繃的攥緊了拳頭,不停的在心里安慰自己,安裝的是微型監控探頭,而且是舅舅找來的專業人士安裝的,方棠絕對不可能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