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臥房,不過是樓頂的小閣樓,斜頂的設計除了中間能站人之外,左右兩側高度不足一米五。
拉上了窗簾,黑暗一片里方棠躺在鋼絲床上,清冷的眸光隱匿在黑暗之中,即使沒有記憶,但她敏銳的感覺到了危險。
所以被賣入鄭家之后,她任勞任怨,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直到今天早上感知到了丹田里的金色元氣,方棠這才做出了反抗。
安靜里,方棠忽然側過身蜷縮起來,一手把枕頭抱在了懷里,閉上眼的一瞬間,腦海里似乎有什么快速的閃過,但方棠不敢想,越想頭痛的厲害。
相對于閣樓上方棠的安靜,樓下的鄭家五人臉色格外的難看,廚房被燒了,鄭母只能出去買了面條和榨菜回來,湊活著吃了一頓遲來的晚飯。
“這可是花了五萬塊,我們連房子都賣了。”鄭母忿恨不甘的盯著樓梯口,如果眼光能殺人的話,她恨不能將閣樓上的方棠千刀萬剮了。
“不行就把她再賣了,小賤人長的也不丑!”鄭老太滿是皺紋的老臉緊繃著,眼中兇光畢露,可嘴上罵的狠,鄭老太還真不敢去招惹方棠。
“那她要是逃回來弄死我們怎么辦?”鄭寶吸了一口面條,在見識到方棠那不怕死的打架方式后,鄭寶什么色心都沒有了,聲音發顫的開口:“她會打架,一定也會開鎖,這要是深更半夜溜進來打開了天然氣,我們一家就全玩完了。”
一想到可能出現的情況,鄭老太和鄭母也都慫了,但買人花了五萬塊,婆媳倆感覺五臟六腑都痛起來了,那可是五萬塊錢!夠他們一家子吃喝兩年了。
“我去找豹哥!”鄭父哐當一聲把碗筷摔在桌上,臉上滿是戾氣和兇殘,從牙縫里擠出話來,“到了豹哥手里,她絕對沒命逃出來!”
鄭母眼睛一亮,激動的接過話來,“對,你去找豹哥,到時候把價格賣高一點,我們還能賺一筆!”
衡州雖然經濟不夠發達,但比起其他州面積卻足足大了兩三倍有余,烏林只是個小鎮子,靠著邊界線,五座山之隔就是C國,但卻從沒有人敢翻越五座大山過來。
據說山里有些邪乎,每天晚上七點到第二天早上七點,山里瘴氣濃稠的幾乎看不到對面的人,越是往里走,瘴氣越濃還有毒,更別提山里的毒蟲毒蛇一類的。
曾經也有野外探險隊的人過來,但進了山里后,估計是磁場的問題,不單單是指南針,包括手機、手表、衛星電話都失靈了,所以近些年就沒有人敢進山。
鄭父說起豹哥是那叫一個熟稔,實則他根本沒和對方說過話,只是在賭場的時候遠遠的見過一眼,那可是鎮子上的大人物,鄭父也就喝多了吹牛的時候敢胡扯幾句。
鄭家婆媳不清楚,只當鄭父真的認識,就想著把人賣個好價錢也不算虧本。
三天沒有吃東西,方棠面色顯得更加蒼白,冰冷的目光看著遞過來的礦泉水,方棠徑自越過鄭母,下樓梯的步子很慢,卻依舊穩。
“你!”鄭母氣的恨不能把加了藥的礦泉水砸到方棠頭上,可她更擔心方棠的報復,除非真的把人給殺了,但殺人是要坐牢的。
碰到方棠這樣不要命的,鄭母再潑辣也只能憋屈的認了,跟在她身后也從狹窄的樓梯走下來。
“你要干什么?”客廳里,看到方棠向著廚房走了去,鄭寶一蹦多高的站起身來,驚恐萬分的盯著方棠的背影。
廚房依舊亂糟糟的,方棠打開水龍頭,雙手合攏喝了幾口水之后,干裂破皮的嘴唇這才舒服了一點。
而有了之前火燒廚房的余威,鄭家人這會都嚴陣以待的站在客廳里,鄭老太更是枯樹皮一般的雙手更是緊緊的抓著新掃把。
“我們鄭家是要不起你這樣的媳婦,你跟我走。”鄭父陰狠的開口,右手放在褲子口袋里,里面是一把二十厘米左右的水果刀。
雖然方棠餓了三天,但她沒有喝加了安眠藥的礦水泉,鄭父也不得不防備著。
好在方棠面色是病態的蒼白,身體也瘦的一陣風都能吹走了,鄭父感覺這一趟不會太麻煩。
“好!”清冷的聲音略顯嘶啞,方棠答應下了,這讓客廳里嚴陣以待的鄭家人都松了一口氣,而當方棠真的離開了,鄭家幾人忽然有種劫后逃生的慶幸,終于把這殺神給送走了!
晚上八點,天已經黑透了,老舊的小區連個路燈都沒有,鄭父一直防備的盯著方棠,擔心她會逃走,即使她身上連個證件都沒有。
但一想到方棠那身手,鄭父知道這人就是去工地搬磚也餓不死。
“你去哪里?”可就在鄭父感覺方棠還算識相時,她突然加快了腳步,鄭父表情一變,快速追了過去,他已經找到了豹哥的小弟,答應今晚上把人送過去,但是對方不愿意來接,而且價錢也沒有說,要看到人了再定價。
小區門口有一家小超市,方棠走了進去,快速的看了一圈,買了一袋面包走了出來。
跑過來的鄭父看到方棠掏出來的錢,怒氣蹭一下涌上心頭,“你他媽的竟然還敢藏錢!”
嗬!收錢的大媽嚇的一個哆嗦,雖然鄭家才搬來沒多久,但整個小區都知道這一家都不是好東西,尤其是看到鄭父這魁梧健碩的身體,再加上那暴怒兇狠的表情,大媽一手抓著手機都打算報警了。
方棠抬起頭,燈光下,蒼白的面容上,一雙眼清冷無情的看著滿臉暴戾的鄭父,隨后低頭撕開包裝拿起面包吃了起來。
“我……”拳頭都舉起來了,可一想到方棠那不怕死的打法,鄭父憋的一張老臉通紅,眼珠子凸起,脖子上的青筋都漲出來了,可愣是沒敢動手。
大媽愣愣的看著方棠動作極快的吃完了面包,然后面無表情的跟著鄭父上了一旁的出租車,這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都說鄭家有個傻女兒,但看起來倒不像那。
而出租車在駛離了小區后,一輛黑色汽車不遠不近的跟了過去,同時把消息傳了回去。
“方棠是不是偽裝的?”助手翻看著方棠的近況報告。
喬醫生的目光正看著眼前的大屏幕,他們入侵了小區外的監控,所以剛剛的一幕清晰的傳輸了回來。
“她只是在藥物作用下失去了記憶,但不是傻子白癡!”喬醫生冷聲回了一句,眼中的光芒更為瘋狂興奮,這樣獨特的實驗體真想抓回來綁到解剖臺上好好研究,可惜家主卻不同意。
助手表情訕訕的,普通人如果失去了記憶,肯定會恐慌會無助,更不用說方棠被蛇頭賣到了鄭家,一進入鄭家之后,她還遭受了一番毒打。
助手以為方棠是順從的屈服的,誰能想她只是在迷惑鄭家人,等身體恢復了之后,就這么瘋狂報復了回去,嚇到鄭家人不敢留下她。
喬醫生沒理會助手,目光依舊停留在大屏幕上。
方棠會反抗喬醫生預測到了,可他詫異的是方棠在這樣的環境里,之前誘發的幽閉恐懼癥竟然消失了。
喬家的閣樓又小又黑,窗簾還是特制的,拉上之后,一絲光線都透不進來,喬醫生以為方棠在這樣密閉的環境里會崩潰,但她竟然適應的很好。
豹哥可以說是烏林小鎮最富裕的“商人”,五座大山雖然吞沒了很多條人命,但這里空氣的確好,環境也清幽,所以豹哥在山腳下弄了個度假山莊,衡州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經常過來玩樂。
“已經入侵了山莊的監控系統。”坐一旁的手下低聲回了一句,度假山莊也是鄭父的目的地,距離小區也就半個小時的車程。
看著大屏幕上下車的方棠,助手沒忍住又嘀咕了一句,“喬醫生,她為什么不逃走?”
鄭父為了能成功的把方棠給賣掉,特意餓了她三天,連口水都沒有給,但這會方棠吃了面包,又坐了半個小時的車,體力應該已經恢復了,她如果要逃走,助手估計只有一把蠻力的鄭父絕對阻止不了。
“她這是在引蛇出洞。”喬醫生緩緩的笑了起來,干瘦的臉上因為笑容反而顯得更加詭譎陰森,沒有記憶不代表沒有智商,而且方棠警覺又敏銳。
助手有些怔愣的瞪大了眼,他對手中的實驗體很殘忍很冷血,但自己卻是惜命的,“這也太冒險了,她難道不怕死嗎?”
正常人絕對不會這么做,既然感覺到危險,只會選擇逃走,然后蟄伏下來,慢慢的觀察、等待,可方棠沒有記憶,卻選擇了最危險的一種方式。
“她有自殺傾向,但被理智克制住了。”喬醫生半瞇的眼中精光閃爍。
之前對方棠進行藥物測試的時候喬醫生就察覺到了,而方棠現在的種種行為也說明了這一點,她不怕死,所以才敢和鄭家五口人打斗,才會不逃走來到度假山莊。
“跟著我走,這里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鄭父惡狠狠的威脅了一句,周身的戾氣也都收斂了,身體佝僂了幾分,乍一看像是夾著尾巴的野狗,半點不敢囂張。
方棠站在山莊的后門口,向著四周看了看,她能感覺到暗中隱藏的人,而且是武道高手,而自己丹田里僅有的一點點金色元氣也在之前滋養了身體,真動手,方棠知道自己必死無疑。
“快……”鄭父不耐煩的催促道,結果話沒說完,方棠已經邁開步子往前走了,氣的鄭父表情猙獰的扭曲著,最后只能快步跟了過來。
“小田哥,人我帶來了。”鄭父對著帶著金鏈子的小青年點頭哈腰的陪著笑,抬手指著站在一旁的方棠,“您看看,雖然瘦了一點,可這五官絕對漂亮,而且這是我家買過來的,完全沒有后顧之憂。”
嘴巴里叼著煙,理著板寸頭,小田放肆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方棠,原本以為姓鄭的是在吹噓,沒想到這人真的挺漂亮,就是臉色太過于蒼白,路燈之下,乍一看白的有點瘆人。
小田收回目光,吸了兩口煙,懷疑的問道:“不是說給你家鄭孬子買的媳婦,怎么不要了?”
買媳婦在烏林小鎮這邊并不算稀罕事,彩禮貴,山里娶不到媳婦的光棍多了去了,借點錢買個媳婦回來,不但能生孩子,還多了個勞動力。
鄭父搓了搓手指頭,雖然丟人,但也只能實話實說,“性格太潑辣,我兒子降不住,她瘋起來都敢動刀子。”
鄭家人搬來沒多久,可小田對他們一家卻很了解,鄭父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喝了酒還有暴力傾向,他兒子鄭寶就是個慫貨,所以鄭父這理由小田并沒有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