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再不圖,山已成山,虎已有勢,有地盤,所率者眾,只恐一旦成勢再不可圖之。
向來如呂布這樣的將士,雖勇好武,好打獵,上陣殺敵雖眾,然,向來無有大志,極看重財物,輕視土地,如那些外族人一樣,搶掠一二,然后輕于去就。
然而現在的呂布卻是將徐州當成根據地來經營了,用心的不得了。
甚至親下田地,知農事,不違農時。武將,士人多有來奔者。
呂布又威名在外,如今檄文一事,雖世家大豪強不屑之,然而這些寒門中人,終究是來的……
徐州城中軍中府衙之中,如今君明臣忠,上讓下競,恐一旦盤亙日久,必定不可再圖謀。
信一到了劉備手上,劉備哪里坐得住。
如今陳登接觸不到軍事,若與曹操謀呂,難。而袁術已深恨陳登,與袁術圖謀,更難。
唯今之計,唯有自己了。
劉備縱然心中再有計較,也回信,潸然道:若呂城破,君必控城降曹,倘若被袁術圖城,陳府必被袁術所殺。望君知之而顧安危。
這信可把陳登給感動的呀,本來嘛,陳登對劉備就欣賞,之前不奔,而如今頗多幾分共患難,共看呂布臉色的情誼,更是感激涕零,恨不得以死相報,便回信與劉備:若時勢至,吾必控城以待君來。必不降曹,也不降袁。還望君保我徐州,護我家小,務必來接管徐州。
信尾還感慨一番,陶州牧本來就將徐州托付給劉備的,都是呂布這個厚臉皮,不要臉的自己奪了,還把君給趕到了小沛云云……
劉備也知道,這陳登的心是向自己靠攏了。
他收了信,對糜竺道:“呂布漸勢大,徒之奈何?!”
糜竺道:“主公勿憂,可勞一人,離間父女二人,必殺之!向來少有女子越殂代皰者,呂布必也不能容。”
“呂布卻是奇人,”劉備別無他法,知道這個時機不一定有用,然而也別無他法,只能道:“姑且一試!”
且說許汜打聽到有名士在客棧下榻,一時急的不行,慌慌忙忙的穿了鞋,一面叫小子道:“速去傳信與女公子,叫她速去西巷子客棧,她等的人來了……”
小子一聽,跳起來就飛奔出去。
許汜忙整冠以待,慌忙的先去了,一面還叫家中小子去道:“若是要走,必要攔住,切莫叫人走脫了……”
小子一聽,便飛快先跑去了。
“快,”許汜上了車,不停的催促。
呂嫻一聽,已是大喜,立即拉住了陳宮,道:“公臺且隨我來,去見兩個人……”
陳宮哭笑不得,只能先放下公務,心道這女公子再穩重,到底還是孩子啊,這心性不定的,說風就是雨的急性子,倒與主公如出一轍。
而簡陋的客棧之中,卻是雨聲滴噠,今日卻是雨天,在舍間下棋議事,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司馬徽虔心焚了香,笑道:“今日且算上三卦,如何?!”
徐庶向來灑脫,道:“先生且算,我看著。”
“咦?!”司馬徽微微笑了笑,道:“這卦有趣,以前曾給呂布算過,卻不是這等的好卦象。”
“先生是為呂布算的?!”徐庶來了興致,起了身,湊過來看。
一看這卦,心下已然明了,“勞謙君子,萬民服也。噗,這說的是呂布嗎?!莫非今日先生心不誠,算錯了?!”
司馬徽也有點想笑,道:“再看第二卦,為徐州算一算吧。”
徐庶坐直了身體,緊盯著看,待看清卦象時,卻是不笑了,皺著眉頭看著卦象。
“天地變化,草木蕃。”司馬徽道:“這是坤卦啊。”
坤卦,莫非……應在那女公子身上。近日他們倒是聽了不少關于呂嫻的閑言碎語頗多。
司馬徽卻是產生好奇了,“想來這女公子定然有意思。元直若好奇,我們去拜訪若何?!”
徐庶卻不言語,只喃喃,“變化……變化……”
天意已改了嗎?!
“先生以為天命在呂嗎?!”徐庶鄭重其事的道。
司馬徽道:“天意,我不知。”
徐庶卻笑了,道:“勞謙君子,這呂布擔不起這兩個字。”
勞,不是勞動,而是功勞。
“若奏大功,有良相輔佐以治,未必擔不上這兩個字。”司馬徽笑道:“元直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徐庶還不信了,道:“且再算一卦,不算徐州和呂布,只算曹操!”
司馬徽凈手,虔誠以至。
再看卦象,兩人皆啞然了。
半晌,徐庶嘆道:“履霜,堅冰至。”
曹操無功而返?!
司馬徽笑道:“恐徐州已有大才出。而且呂布很聽對方的話。只怕不是陳宮。”
世人哪不知道呂布的一路功績,且戰且敗,一直退到徐州。
然而卦象卻這樣批曹操。
此時春季,卻偏偏……
“不合于時,曹操會敗?!”徐庶笑了,眼眸亮道:“水鏡先生可想去一訪這位女公子。”
司馬徽笑了笑,道:“今日恐有訪客至。”
徐庶啞然,正欲說話,忽聽外面有人過來道:“里間可是水鏡先生和徐庶徐元直公在此?!”的72文學網 徐庶唬了一跳,道:“你這……算的還挺準。”
見里面不答,許汜道:“忽至徐州,怎可不來府衙?!汜差點失禮于兩位,特來邀二位回府衙一敘,女公子求賢若渴,幾次三番讓汜留意名人賢士往來徐州者,汜已久聞大名,今一聽聞兩位在此盤亙幾日,竟全然不知,特特來請罪,真是怠慢了。”
徐庶起了來,拉開門,只見階下許汜納頭便是一揖,道:“汜來遲了。”
徐庶還禮,心下狐疑,笑道:“太守何必如此謙恭?!庶區區一無名小卒,天下又有何人知?!怎么能勞太守如此盛情相邀?!何來久候一說?!”
許汜道:“公太謙虛了,汜實在深恨不能早知兩位在此,若不然,當早日為兩位引見女公子一敘,定能引為知己……”
徐庶下意識的回道:“在下無名小人,怎么敢勞溫侯府女公子一見?!”
許汜還未回聲,卻只聽一聲朗聲笑道:“元直若是小人,我卻是小女子一名,難不成元直便避而不見了嗎?!哈哈哈……”
腳步聲急促不已,忽的一雙眸子露了出來,一張小臉雌雄莫辯,正是呂嫻。
呂嫻拉著陳宮,急趨腳步而來,陳宮被她拖的無語。心下好笑,倒也好奇她急著見的人是什么人。因此便忙也去看徐庶和司馬徽,不看則已,一看已是眼眸一亮。
徐庶與司馬徽也是一怔,女子倒也見過,卻不曾見過這樣的,這樣不拘一禮,這樣子大大方方的。
“元直既不肯去府上一見,那我只能前來拜見了……”呂嫻笑道。
許汜松了一口氣,笑道:“這位便是溫侯府上女公子,名嫻者是也!”
徐庶與司馬徽本來是不知道以何禮相待一個女子的,可是一見到呂嫻就知道不必糾結了,反倒大方的笑道:“女公子既不請自來,草民豈能不待客?!請上坐……”
司馬徽笑道:“不知真君不語的后一位,可是陳宮陳公臺?!”
陳宮哈哈笑道:“正是在下,你可是司馬德操?!”
司馬徽倒是一怔,笑道:“徽只是一小小書生,緣何眾人皆知?!公臺竟一眼識出?若不知者,還以為徽有何功業名傳天下呢,哈哈哈……”
一時之間倒是爽朗大笑。
呂嫻笑道:“水鏡先生是世間第一伯樂,識英才之人,便是公臺不知,嫻也不能不知。”
徐庶卻是直直的打量著呂嫻,看她說話行事,動作儀態,倒合心意。
不是那等子講究虛禮之人,這小女子,倒是合他的心意。
徐庶本就是狂士,一聽大笑,道:“原來水鏡先生名滿天下,先生善相馬乎?!”
司馬徽見他開玩笑便也笑。
陳宮道:“不善相馬,恐善相人,兩位之名,女公子已與宮言及多次,今日竟有幸待兩位至,真是時也運也……”
司馬徽道:“公臺贊過盛了。公臺才是真正的會相人。”
陳宮卻笑,道:“當年誤以為曹操是明主,然而可知宮眼瘸,天下人皆知,奈何先生揶揄宮。”
一時進到席上,分賓主坐下,上了茶,許汜便笑道:“先生既善相人,何不一相我等主公府上女公子。”
司馬徽還真看了看呂嫻,說實話,他也對呂嫻充滿了好奇,看了她的面相,卻不言語。
徐庶笑道:“休怪他裝神弄鬼,他一向如此,心有機巧也從不輕言天機。”
許汜便也不追問了,只是充滿好奇的看著二人。常年游外,也聽過兩人的名號,是知道他們二人的,如今他們竟也來了徐州,倒也是稀罕,“不知兩位緣何至此。”
“本來客居荊州,”徐庶笑道:“忽一日,聽到檄文之聲,驚到眾人,庶實在好奇至極,心癢難耐,正好德操先生有空閑,便拖著他一并來了……”
她笑道:“看來我父之檄文,驚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