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恨起來的時候,他是絕對考慮不到這一點的。他若是逮到了張繡,一怒之下肯定會殺了他。是解氣。但這個鍋,將來是誰背?!不可能是呂布,那就是他司馬懿。
賈詡為了大局著想,當然不會這個時候怎么著他,甚至也不會恨他。還得贊他的功勞。
可是將來呢。
不是司馬懿將人往壞處想,而是人,都是有私情的。
這張繡雖然確實是奸狡,但他對賈詡只有恩義,沒有苛待的,以前也是多對賈詡言聽計從。
而現在,張繡死了,甭管是因為什么原因,誰對誰錯,但這個帳,將來是肯定要算到他的頭上的。
等以后呂布成了大業,不管是整個九州還是半壁天下,這賈詡萬一又想起張繡來,又怎么辦,哪怕不能做主臣,也是舊主,舊友這種啊是不是?!
張繡明顯是對賈詡的事耿耿于懷,而賈詡大義上是跟著呂布,私情上呢?人不是冷血蛇,不可能不顧情份的。
而賈詡是他司馬懿的頂頭上司。
他但凡有那么一點不滿,甚至可能都算不上怨恨或是陷害。
只要以后呂布立了大業,以司馬氏樹大招風的存在,整個家族,以及他立功以后的能力以后,可能會出現很多的敵對勢力,司馬氏是不想得罪人,但是人有了聲名與功業,這些敵對可能就是天然存在的。不是你說你不得罪人,他們就不會反對與敵對了。
哪怕司馬懿不可能與賈詡成為盟友,但絕對不可能成為敵人。這是他必須要考慮到的事情。
哪怕這個事本身現在還太遠。然而對司馬懿來說,一點也不遠。
到了那時候,別說賈詡對他怎么,他甚至根本用不上怎么著,他只要袖手旁觀,睜只眼閉只眼,這個本身,就是另一種默認與默許。
這可就太糟了。
當然,以賈詡那人的性格,他也不可能下場對他如何?!
但有時候,默認比真對待他更可怕。
將來這賈詡站的位置肯定很高的,比他還要高,司馬懿是打死也不想得罪他的。
所以,張繡不能死。
今夜的事,司馬懿也在意料之外,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毫無準備的發生了。
如同他本想消極應對的思想落空了一樣。事情的發展,并不隨人意。
司馬懿看著自己漸漸的功勞加身,這已經是一種開始,一種趨勢。
而這種時候還要被動以受嗎?!
不,時移事易,至少他不能被動,還得主動。
如果不能避免,那就主動的攬于可以控制的范圍之內,包括所有事。
就像之前,他根本從未想過,要快速的獨攬軍中大權,可是,事情發展至此,他也必須得這么做了。他是當場臨機應變的。因為這是必要。
如果不能解綁,連消極應對也不可能成為可能,那么就得將所有控制在手里,別叫失控。就算呂布偶爾失控,但其它人必須與他一心。否則,他能累死。
不得不已的主動。
這就是司馬懿所考慮到的全局,邏輯。
當然,他對張繡的佩服也是真的,同情更是真的,但同樣的,他這種人,私情與理智是可以做到互不相干的。雖不能完全不相干,但可以做到的是,私情不能主導理智的判斷。這一點很重要。甚至是所有能成事的人的共同特點。
所以不得不服呂布,他有時候理智不存在,只憑喜怒,特別可怕。若不是生了一個好繼承人,呵。他比張繡可能更好不到哪兒去。
這邊兩營一定,已經有人來匯報戰況與結果了。
司馬懿命他們各自匯報損失,人員傷亡等,并命軍醫前去診治。所幸呂軍向來悍勇,因此,傷亡并不嚴重。
倒是投降者若干需要安排,另外還有斬殺敵人數量的功勞,司馬懿一一命人記錄在冊,以應事后按冊封賞,也有個依據!
司馬懿管理軍營那絕對是井井有條的。
天已至三更多。
而此時呂布已經埋伏好。
前去假作求援的人也同樣達到了目的,因有信物,因此張繡營中已是慌亂,一時作不了主,因為謀士不在,他們也有點疑心真假,然而,難道張繡有難,他們能不顧救嗎?!
因此各副將偏將等簡略的商議了一下,很快議定了一個相對穩妥的策略。
果不出司馬懿所料,他們商議出的策略是,分兵,一兵守營,并打探消息,一兵則去應援,倘有不利,再回叫援,也可相對保險……
當下因十分緊急,也商議不出更好的策略了。很快就有幾千人馬整肅而出,趁著夜色前去營救張繡。
夜晚有時候對人利,有時候也對人不利。
而夜幕之下,隱藏了太多的東西。
他們還算小心,是分三隊經過一處隘谷的,前兩隊順利通過,也沒什么不對,松了一口氣,正等著最后一隊通過時,意外發生了!
原來呂布是急性子,見他們過個隘口左等右等不過,急的哪里有這個耐心。尋思著天快亮了,若是叫他們磨蹭下去,還不知這個戰得打到什么時候,因此是早忍耐不得,竟是分兵一沖而出,沖入那一隊人中,一陣鼓聲,一陣廝殺起來……
他則跨著赤兔,舉著畫戟,先來不由分說,便先斬了這一隊的主將,大喝道:“呂布在此!欲從此過,留下性命!”
眾人皆知中計,一時大亂,臉色大變,因聽是呂布威名,早嚇的忘了抵抗,在夜中竟是踩踏起來。
實在是呂布兇神惡剎,左沖右突的如入無人之境一般的狠,他們早嚇到了。
過的兩陣也是吃了一驚,一見中計,便忙要突破再回去。
呂布的分兵早擋住,截斷在中,一時攔截著廝殺起來。
而在等著信號的曹性則是萬分的無語。
他身后的眾營偏將問道:“曹將軍,發箭嗎?!”
曹性真是暗暗叫苦不迭。他能說啥啊,抱怨呂布這么性急,多等一刻就不行嗎?!哎,呂布就是這么個性子,他能對他有什么指望?!
反正計劃是被打亂了……
不然,這一次是真的能將張繡營一網打盡的。
他用望遠鏡看了一會,道:“按原定計劃發箭,現在兩方膠著了,盡量在混戰之前,能射殺是多少!”
本來就是能兜里射殺幾乎全部的,結果倒好,這主公,哎……
偏還不能說他,難道事后曹性還能罵呂布嗎?!不,只能哄。
真惱羞成怒了,問題更大!
一時箭矢如雨一般的發出去。
黑夜根本對空中的襲擊防不勝防,不是人中箭就是馬中箭,一時亂糟糟的,有些沒被箭射殺的,卻相互踩踏著,死傷,慘不忍賭。
戰爭就是殘酷的!
弓弩營的實力是過剛的。而且是這種準備萬全的,埋設有時間的,那基本箭發的差不多,那口袋的兩隊也死的差不多了。
只是呂布廝殺的那一隊比較麻煩。
因為呂布的英勇的確沒問題,那基本上斬了主將,那趁亂,如殺小雞小鴨似的也差不多,實力懸殊,對方又無主將,那基本是呂布單方面的在殺人。
但問題在于,這一沖一亂之中,多少人跑了?!
沒有完全堵住后路,沒有在兜內埋伏解決,就說明有人肯定是沖突重圍回去報信了。
報了信必有備,所以現在的問題,不是如司馬懿的計一樣,再把他們引來殺盡,而在于,此時只能去襲營,對方不可能再出營,而是守營不出。一旦有信,便死守,想要攻取也難……
而過程必是慘烈的,因為對方準備了。
所以問題來了,到底去不去?!
去了只能硬打,而真的輾壓了,對方也可能大多數再撤營逃跑,就不可能再有機會殺盡的了。
而硬打,也不好打,戰爭這個東西,啥叫趁其不備……?!
曹性此時真的想吐糟呂布啊,若是女公子在此,已經把他給罵慘了。
還帶這種的,本來就是穩操勝券的事兒吧,結果因為主將心太急,硬生生的給對方送了生機……
你說說這事兒。
性急之人吃不了熱豆腐是半點不假。
曹性有點郁悶,苦笑不已。天才一秒鐘就記住:72文學 但還能怎么辦,得去問問啊。若是呂布非要去打,他不得輔佐在側嗎?!
他便忙帶著弓弩營的人下去,呂布已經收尾了。
此地血流成河,一片狼藉。
呂布大殺四方,那個酣暢淋漓,志得意滿的樣子……這個時候誰上去澆冷水,要不要試試,燒紅了的鐵水澆點冷水試試,包管濺你滿頭滿臉的燙死臉皮。
曹性只能喜道:“主公英勇,敵軍已經被破了!”
呂布殺的還不盡興呢,道:“可惜叫一些人逃了。趁此追殺過去,去殺對方的老營。布還未尋到張繡,曹性,汝帶著人隨布之后,張繡逃得了人,逃不了營,待拿下營地,再守株待兔。”
曹性真的想吐糟,營被奪了,張繡又不是呆子,他能不知道?!
知道了,不回頭就跑,還能再進營自投羅網啊。
呆子還差不多。
但曹性能說嗎?!他馬上道:“是,主公,性隨主公趁勝追擊!”
后面的事,根本都不用去想,遇到了激烈的對抗,而且幾乎硬啃下來的,己方所付出的鮮血也很慘重。
這趁人不備咬人一口,與死啃著相互咬能一樣嗎,效果能一樣嗎?!
所以直到現在,曹性是真的挺服司馬懿的。這軍師的能力是真的很不俗。若不是他,呂布還能力挽狂瀾,那才是真想到了還差不多。今天被襲營元氣大傷的,就是呂營了。以呂布的應對,騷操作啥的,包管先自個亂了。
至于對敵營這事吧,也想開點。
司馬懿九分的謀略,呂布能打到六分,就算是成功了。
算了,六分也很好。
曹性自我安慰的心想,所以女公子當初付出那么大代價也要把這個軍師給弄來。
原因就在這兒。
不管如何,這司馬懿就是能力挽狂瀾,甚至是能決定局勢的走向的,今晚要不是他在,完了。
那叫一個狼狽。
曹性想的果然不錯,司馬懿派了援軍來,想是看到那邊埋伏的情況就知道了局勢,派了八千兵來,這可幫了大忙,因這八千兵一圍一攔,讓抵擋不住的張繡大營的守將受不住了,只能棄營保存主力而逃,然后遇到這援兵,再廝殺一陣,那張繡的營中就不剩多少兵與將了。
殺的差不多了,這才收手。
估計著張繡就算收拾殘兵,也就殘兵不到二千人剩下了。
司馬懿尋思,反正這樣也差不多了,用呂布為將,還能指望他真的能滅人全部啊?!那可真是想太多,不被人端了老營就算不錯。
“軍師派的援兵來的及時,”呂布哈哈大笑,喜道:“解布燃眉之急也,不然攔截不盡,殺不完,后患無窮。”
曹性無語,本來是可以全部端掉的。還不是你?!
但是呂布殺的也是渾身是血,曹性當然不會再說什么。
想想這樣也好,老虎嘛,經過血戰,反而渾身都舒懶下來了。估計是能老實一陣子了。
這不盡興了嘛。
“可惜未尋到張繡……”呂布四顧營地,這里都沒原形了,他眉頭一皺,這樣子,張繡回來也不會進營了,那匹狼不知道嗅覺多靈,精的不行。
呂布興奮過后,又有點氣悶,道:“派人去追張繡。”
“是,”曹性道:“主公,天已微明,經過廝殺,軍士們也累了,不如原地休息一陣,傷者送回醫治。我與主公也回去向軍師報喜如何?!這里有些糧草等物,待另派后勤來,搬運回營……”
呂布是不操心這些的,便道:“也罷了,且回吧。今日一役,也已挫盡張繡實力,他以后再不能夠咬布不放了。可恨這廝沒摘了他的首級,不解他背我之氣!”
呂布對于好心請他喝酒,反招暗算一事,儼然耿耿于懷。
他是不會反省自己的,或者說當時反省,一會兒就忘了。反正就不是那種善于找內因的人,一有事就恨別人辜負他。
恨張繡是王八蛋,好心當驢肝肺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