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嫻那也不知如何,但袁尚定討不到便宜,那么只剩下袁譚,然而袁氏若敗,袁譚必然投向曹操,這才是麻煩。
袁譚才是核心。必須大破敗之!而且還不能叫他與曹操狼狽為奸。
這個人與袁熙可完全不同,只能殺。
不過,袁譚與曹操,鐵定是弄不好關系的!此事慢慢布劃,倒也不著急于細節。只是司馬懿想事向來長遠,有很多事,已經想到了這么久。這也是眼界所決定的!
袁熙一傷,又病了,這心理就更加脆弱,再加上甄宓不斷的相勸,他欲退之意自然更為明顯,這便召來各將商議,各將與士也都意見各有不同!
有些見慘敗,已毫無戰心,唯想撤退,便勸袁熙事不可成,不能進只能退,因此贊成退。
而有些,則痛罵前者,說他們一戰,不僅輸了,還被徐州兵馬打折了骨氣,打彎了靈魂,這才心生懼意,竟想撤退,越是這種時候越要迎難而上啊,否則袁氏之威名,一墮入深淵,以后還如何再撿起?!然后又分析,雖然他們手上的兵馬沒多少了,然而可以叫援兵來,這里畢竟是冀州的地盤,再湊一湊,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怎么會沒有兵馬呢?!況且還有高覽和淳于瓊在,怎么會因為一敗,在自己的地盤上,反而要逃跑呢?!
一時竟吵的不可開交!
袁熙聽的頭痛,也猶豫不決,一想到袁氏的威名,自然也是痛心萬分,知道自己這一走,是真的將鄴城給讓了,而袁氏的名聲,也如同跌進了狗屎盤里一般糟糕和難看!
而袁熙倒也不算軟弱,只是性情真的很溫柔和懦弱。這樣一咬,他更下定不了決心了。其實這種時候,是需要他來下決斷的。
可他卻無法輕易的下決斷。
吵了一通,等人都退出去了。只余心腹謀士在,袁熙便嘆氣道:“先生,眼下當如何?!”
“若不撤退,恐怕在主公處,將軍也未必能討到憐惜,敗了,不說功勞,反而是被譴責的理由,主公他……”心腹謀士道:“將軍也是知道的,功成,未必能得賞,若功敗,必定會討到責罵。與其如此,何必留下?!留下更無功啊……”
一想到袁紹的性情,還有他身邊人推卸責任的作派,以及他這一敗,恐怕會遭到更多的攻擊,他這心里是說不出的心酸和苦澀。他的父親,恩少刻薄,真的失敗了的時候,不僅沒有憐惜,甚至還會有更多的指責。這才是令人恐懼和心冷之處。
“況且,留在此處,想要調集冀州的兵馬,談何容易?!”心腹謀士道:“將軍并無此權職,只能調集幽州兵來,然,若增援此處,幽州何人守?!倘呂氏兵馬去奇襲幽州,恐怕將軍連腹心之地都沒了。往后,還談何休養生息,重頭再來?!”
那時,真是喪家之犬,若是落得如此之境,主公還不知會如何責罵!袁熙到時又不知會成什么樣的罪人了!
袁熙心中一沉,道:“連你也勸我撤退!”
“將軍,一戰不成,便聽沮先生的吧。”心腹謀士道:“沮先生恐怕早有所料。明知曹營絕不會放他回來,卻依舊義不反顧的去了!就是想要將軍增強撤退之心啊。進,已難進,至少退能守住幽州!這才是沮先生之意!”
“我明白了……”袁熙道:“請高將軍與淳于將軍來,我與他們親自商議此事!”
心腹謀士嘆了一聲,道:“這便去!”
高覽與淳于瓊很鄭重的來了,而且速度很快!
兩人都是聰明人,是能料得到現在這是什么狀況的。他們也明白,袁熙這是要回幽州去了。
那么,這鄴城之事,便壓到了他們的身上。他們心里的壓力也會變得很大!
只是袁熙可以撤退就撤退,他們卻不能。因為沒有袁紹的指示,他們二人是絕不敢無功而返的!所以,親兒子就是親兒子。袁熙敗了雖然會受到指責,然而,罪不至死。但是他們就不同了!
兩人來了便有些沉默,也不主動攬事和說事。就更不可能攬責了!
袁熙主動開口道:“熙無能,以至此敗,如今元氣重傷,人又病了,只恐拖累兩位將軍,還不如回幽州去罷。鄴城諸事,恐怕是要勞累兩位將軍了……”
兩人對視一眼,沒說話。
袁熙到底善良,又接著道:“……徐州兵兵強馬壯,司馬懿詭計多端,器重箭利,又有曹軍虎視眈眈,兩位將軍當以謹慎為重,能取便取,若不能取,還請先在此滯留對峙,靜待消息。熙已去信與父親,父親若知鄴城不可得,必召兩位將軍回……”
“明知鄴城難取,若貿然取,豈不是白白犧牲?!”袁熙不忍心,勸道:“倘明知不能敵,不如以不變應變。父親那里,熙會為兩位將軍解釋周旋!”
高覽動了動唇,知道他是心軟,也是真心建議。心里挺感激。可是話卻不能明說。因為袁紹于袁熙而言是父親,對他們卻是上峰,是主公。他們若失利,只會被斬首。有些事,位置不同,感受也是不一樣的!
但他心內依舊感激袁熙,便道:“將軍若撤退,高某雖無能,但定會為將軍殿后,讓將軍心無憂的回幽州!”
袁熙本就要求他,卻不料他主動提出來,因此十分感激,道:“多謝兩位將軍高義!”
淳于瓊也道:“既是如此,不如將軍早做決斷,晚走不如早走,還請速速離開。”
袁熙咬了下牙道:“今晚三更便走!”
二人便應了,約好時間,各自離營都去安排。
袁熙終于下了決心,也做了決斷,毫不遲疑。
二人回了營,作了一番安排后,高覽低聲對淳于瓊道:“他回幽州后,便只剩我軍營在此,敵強我弱,淳于將軍可有話要說?!”
淳于瓊道:“能取便取,不能取,便等命令。”
二人對視一眼,卻也不好說的太透。
“恐怕主公之處,我們二人得吃掛落,”淳于瓊低聲道:“就怕有小人作遂,胡言亂語啊。”
高覽蹙起了眉頭來。他營救過袁熙,袁熙對此也是知曉的。然而鄴城戰況卻也架不住小人扔鍋啊。鄴城不能取,袁熙戰敗,而這樣丟臉至極的事情,就需要有背黑鍋的人,事情就會何處扔鍋,一清二楚,就是他們二人戰不力之故!
幾乎是勿庸置疑,一定會往他們二人身上扔鍋!
所以他們哪怕在此,也未必能扔開責任。反而是人在營中坐,鍋從前線來。
高覽道:“……既是如此,不如去信解釋其事。先敷衍一二,看看主公作何反應?!”
淳于瓊點了點頭,心里也十分不安!
畢竟,連忠心的田豐都能關。戰將戰不力之過,太容易處置了。二人見識過比戰場更厲害的政治氛圍,完全不敢抱以僥幸!
說是怕死,也甚為恰當。可他們怕的不是戰場戰死,而是,死于政治之爭。
這種看不見的言殺,才是真正可怖之處!
二人便議定了此事,準備消極的只守營不敢圖謀鄴城了。現在這現狀,他們是嫌死的太慢,才會在這種時候去攻城!袁熙的前車之鑒還深刻著,幽州兵的血還未干呢!
袁熙重新召來諸將,力排眾議,宣布了這個決議。
有些戰將不服,然而也還是依令行事。雖然議論紛紛,卻還是聽從了!
甄宓見袁熙終于想開了,也下了決斷,不禁心中一松。她最怕的就是袁熙想不開,會在這里與呂布死磕。其實實在沒必要!
劉氏見營中異動頻頻,不禁詫異,去問才知要回幽州去了,她頓時大急,便要來見袁熙,袁熙哪會有心情見她,因此只以還在病中推拒了。
劉氏有心,早派著人盯著甄宓,還真叫她盯出點事情來。見袁熙不肯見自己,便尋了心腹謀士,告知此事。
心腹謀士吃了一驚,道:“夫人?!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去搜甄氏的營帳,一定有信。”劉氏道:“只怕這小賤人早已與呂營有通!”
心腹謀士哪里敢隱瞞,自然來稟報袁熙,獨自搜查甄宓的營帳,他是無令也不敢為的!
袁熙聽了極為詫異,道:“呂營怎么會有信與我愛妻?!你且叫她來,我只一問緣故便是!”
心腹謀士見他并無半絲疑心,猶豫未止,終究還是去了。
怎么說呢,疏不間親啊。到底是夫妻,就算有什么,也不該是他發作。因此權衡了一番,便將劉氏告發一事給說了。反正這夫妻要是不翻臉,追究起哪個嘴大的人來,也不會牽涉到他。身為陣營中人,哪一個沒點自保和甩鍋的手腕?!因此這出賣起來,是半絲也不猶豫!
甄宓已經拿著信過來了。袁熙一問,甄宓也很袒蕩,道:“將軍不遣人來尋,妾身也會來將此事告知與將軍。確有此事,有呂氏兵馬的一封信來與妾身。妾身也想為何會與妾身,而不與將軍帳下眾人。將軍只一看信便知道了……”
說罷將信拿了過來遞與袁熙。
信中寫著的正是司馬懿的措辭,說是與袁熙和幽州兵為敵,實非本意,不得不為之而已。溫侯若要與幽州為敵,也不會先前將夫人與家眷送還。本不欲結仇,只是無奈兵來將擋,軍事之事而已。然,重挫幽州兵,實非本意。因此袁熙要退兵,呂氏兵馬必不會再窮追……
表達的主意就是不會追他們。
然后又說了,溫侯送還家眷,并非是為了索恩求報,只是向來十分心慕袁熙將軍,耐何不同陣營,便為欣賞,也不得相對坐飲,無奈為敵而已……
說了一大通,就是為義所迫,不得不為敵,然而呂布心中依舊有求好之意,等等。
很是啰嗦了一通。袁熙卻很吃這一套。心軟之人,怕歪纏。都會被長篇大論給帶進去。
袁熙雖然剛剛才被呂氏兵馬給血虐了一把,然而,還是依舊吃這一套!
看完信,他怔了好久,也明白了為何信會給甄宓而并非是給他或是他身邊的戰將與謀士了。因為這樣的信,會被認為是挑釁。
當然司馬懿這么做有更加隱秘的原因,是知道,甄宓的話袁熙能聽得進去。有些男人,會聽妻子的意見,有些男人則不會。不會的那一類,在他們的妻子身上花再大的功夫,也不會有用的。
甄宓在乎袁熙,雖也知道司馬懿另有所圖,但與她的要求是不謀而合的。因為,她也要袁熙退。不想再與呂布為敵。
既已知曉會吃虧,為何還要為敵呢?!
因此,竟是不謀而合!
甄宓太了解袁熙了,若袁熙不在,也許她會怕有人冤枉自己。可是袁熙在這,她知道,他怎么都會相信自己的。因為他是君子,便會以君子之品行來度人,哪怕她只是一個女子!
果然,袁熙感激道:“……熙便知,呂布雖以不義名天下,然他能送還我妻兒家眷,便是心中有義之人。有義之人,不窮追猛打,見好就收。這樣的人,熙甚為飲佩也!”
心腹謀士雖沒看到信中寫了什么,但聽到這話,卻是心中狠狠的一噎。他瞥了一眼甄宓。明白了司馬懿的意圖。攻人攻心啊。半點不錯!
至少此時袁熙剛敗,正是自憐自惜自怨自艾之時,與甄宓有共同語言。
恐怕是十分能聽得進去甄宓的意見了。
心腹謀士見袁熙沒有將信給與自己看的意思,也不便討要,問道:“……將軍?!不知這話是何意?!”
“不用擔心呂布會來追我軍矣,”袁熙將信中不追之意給說了。
心腹謀士急道:“將軍信了?!這萬一是計,豈不是中了他們的計?!”
“吾信呂布會守信諾。”袁熙道:“能送還我妻之人,心中豈無義?!”
心腹謀士見他如此,真是被噎的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戰則服輸,是我技不如人。”袁熙道:“此事不必再多提。往后,我不想再聽見任何風言風語污蔑我妻!”
心腹謀士無奈,只好道:“臣,只加以約束便是了,但……眾口鑠金,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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