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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8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

  “他走了也好,此事,懿便更有把握。不然有程昱在后,行事恐怕受掣肘,還要被他襲擊。”司馬懿道,“就勞馬將軍親自出城替我去送一送吧。”

  馬騰自然沒有拒絕,親自出鄴城來送程昱,順便探一探此人的口風。

  事實上,馬騰也不知道這個變化怎么就變成這樣的。

  這個局,所有人都是被迫或是被裹挾才在其中。甚至包括主動的程昱。

  似乎只有司馬懿,才是真正的掌控主導的人。

  程昱上前道:“馬將軍,今日一別,請多保重。昱,奉命先回兗州去也!”

  馬騰道:“鄴城本是四方盟得,不料如今四去其二,程太守果真要回嗎!?若要進鄴共守,鄴城必保!以此為據,可蠶食冀州。”

  程昱嘆道:“本也欲進,然,命不可違!不得不回!”

  馬騰道:“既是如此,便只能祝程太守一路順風了。”

  程昱點點頭,面色無異,與馬騰飲了一杯酒,這才上馬帶著曹軍離開此處。

  馬騰靜立,看著曹軍走了,又看了一陣袁營,笑了一下,道:“說什么回兗州的鬼話,哼,誰會信?!只怕是追著溫侯去也。”

  心腹謀士道:“此人也算心志堅定,來鄴城外,不僅沒進城,更沒動一兵一卒,卻又全身而退。一心的只盯緊了目標,不為外物所迷。不為鄴城所陷,不貪不躁。幸虧現在不為敵,倘為敵,是個難纏的對手。”

  “遲早要為敵的。”馬騰道:“曹賊在我西涼添了多少亂?若非此次前來鄴城,只怕與程昱也沒有這假惺惺的時刻。所謂盟敵,正是此類!”

  心腹謀士一笑,道:“主公果真要跟著司馬懿,而不去跟呂布?!”

  馬騰眼睛轉了幾轉,道:“相信我,跟著司馬仲達,會有大收獲。而跟著呂布,風險太大了。這個呂奉先,哼……太沖動。”

  這是說跟著呂布風險太大,會吃虧的意思。

  心腹謀士嘆道:“雖沖動,然而為女一怒之事,的確令人感懷。不過也難怪,他子嗣稀少,又沒有兒子,成年得用的也就只有呂嫻一人。眼見呂嫻有事,能不急么?!”

  “不過奇怪的是,司馬懿似乎半點也不急,”心腹謀士道:“果然,只怕他心中也是恨著這對父女的。未必有沒有放任自流之意。”

  馬騰道:“你我都未必能真正的看透這司馬懿,只有事過之后,仔細回想,方能解透一二。”

  “主公是確信要跟著司馬懿一道到黑了?!”心腹謀士道。

  馬騰道:“既來之,則安之!”

  他帶著人準備回鄴城,看了一眼袁兵營,咦了一聲,道:“曹軍走,他們也不阻攔……”

  “只怕是巴不得曹軍即刻就走。他們是帶著軍令來收復鄴城的,曹軍走了,他們的兵馬就占了優勢,再無后顧之憂,自然全力可拿下鄴城……”心腹謀士道。

  馬騰道:“只怕是他們想的太美!”

  果斷回城!緊守城門!

  程昱離開后,一副假意要回兗州的樣子,其實一直在緊跟著呂布,但因為呂布趕路急,便拉開了很多的距離。程昱一面命斥侯緊跟著他們的動向,一面則不緊不慢的跟在他們的身后。

  晚上駐營的時候,程昱百思不得其解現在的局面,便來見被軟禁的沮授。沮授雖從軍,也不得自由,然而,也不算吃苦,因為程昱給與他的最基本的尊重還是有的,除了不給自由以外,他的衣食,俱都是上等。

  只是沮授依舊很憔悴。看見程昱來,似乎并不意外,一副明知他一定會來問策的模樣。

  “沮先生……”程昱坐在帳中,與之相對,將當前局面一一告之,沮授的表情果然很古怪。

  “程太守莫非是看不透這其中的危局?”沮授道:“也難怪,當局者迷啊。”

  程昱眉頭蹙的更緊。

  “司馬仲達不愧是司馬仲達,夠狠夠辣夠毒,如此手腕,當真是翻云覆雨,敢賭敢為敢輸……”沮授哈哈大笑,笑著眼淚就出來了,道:“……恐怕袁氏遇到這樣的對手,無法自救,袁軍會很快瓦解……”

  程昱心砰砰直跳,道:“看來,我所料也不差。他在鄴城內得到了很重要的消息。要催毀袁氏的主力嗎?!”

  沮授直視著程昱道:“曹軍為何要離開鄴城,難道所圖的不就是呂布嗎?!你們都是目標明確的人,不都一樣嗎?!他所要的是袁氏的生死,而你所求的是呂布的生死!你們的目標是類似的。”

  程昱不答。

  “可司馬懿真是個狠角色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竟然將呂布當根肉骨頭一樣扔了出來,也要達成目的。”沮授道:“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對手吧?!”

  程昱隱隱不怎么明白的模糊的一點,終于被沮授給戳破了,給點破了。

  只差一點就透的思維,終于連接上了。

  果然如沮授所言,的確是當局者迷!若非身在局中,恐怕他都還不明白,到底哪里有問題。想不明白的一點,一直都困擾著自己。

  他的腦子里恢復了清明和一絲絲的明悟。

  “多謝先生指點,昱明矣。”程昱嘆道:“司馬懿既然已扔出呂布,不惜代價,那么昱便不能辜負他這個代價!”

  沮授道:“好一番算計,狗咬狗啊……就看你們到底誰棋高一著了!”

  “我曹軍不貪心,不敢在圖謀呂氏的同時,還妄想能夠得著前線的大勝。”程昱道:“只是司馬懿卻不惜代價,誰能得逞,尚不可知。只一點可明確的是,袁氏,必有大禍。”

  沮授臉上染上一絲痛楚。

  他閉上眼睛,不發一言。袁軍的弱點,他太知道了,正因知道,一旦被司馬懿掐住了弱點,不知要付出什么樣巨大的代價。

  什么也做不了,還不如干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去想。

  “沮先生有如此大才,為何不選擇另擇主而立呢。”程昱忍不住又勸道。

  “程太守無須多言。”沮授道:“人各有志,還請不要勉強。事曹賊,不如死。程太守若不放吾,可殺吾。”

  這話把程昱堵的啞口無言。

  最終只能還了一禮,道:“多謝先生指點迷津。”然后退出了營帳!

  出了帳,他的目標也更清晰了。不能貪心太多。既已跟緊了呂布,就死死的盯住!就算不知郭嘉的全盤計劃,也未必有默契,但大體上的目標卻是一致的。

  這就足夠了!

  因此,程昱便死死的盯著呂布不放。

  而呂布快馬加鞭,催促著兵馬一路出冀州,直奔兗州,一路是急的不行。越急越躁,越是躁越是脾氣不好。只恨不得自己能飛!

  他這種性格的人,在急的時候,反而容易胡思亂想,比如總是會想呂嫻如何了,是不是遇險死了,或是傷了,然而生生把自己嚇出一身冷汗來,因此整個人顯得更加躁郁,臉陰沉沉的,脾氣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偏偏還有許攸一直在他耳邊咶噪,不斷的說著呂布應該殺了司馬懿,而不是就這樣出來。這司馬懿敢欺上瞞下,這樣的性質太惡劣,這是根本就沒將主帥放在眼中,分明是將呂布當猴耍,就這么輕易放過,這是棄自己的威望于不顧……

  然后又說,沒有將呂嫻的生死放在眼中,恐怕這人也是沒有忠心的,既無忠誠,又為一己之私,擅自瞞下信,罪大惡極,該死!

  呂布很煩他,被說的煩了,便揪住他,道:“再多言,布先宰了你!”

  許攸嚇的不輕,再不敢多言。

  呂布哪里還能聽見他說什么,說來說去的說司馬懿這個不行,那個不行,他也不可能回去宰了司馬懿啊。這樣念念叨叨的,實在太煩。

  呂布一心只擔心呂嫻,哪里又耐煩他啰嗦,根本就沒聽得進去他說了什么。

  偏許攸是個自私之人,想要討好呂布,卻根本不懂他的性格,這個時候,若是一心安慰呂布,憂呂布之所憂,也許效果就更不一樣。

  偏他想要趁虛而入,都沒這個運氣。

  因為他看不透本質啊,至今都沒能明白,呂布這種人與很多諸侯的不同。兒女心重之人,必要從兒女之事上下手,才能得到他的心!

  許攸吃了幾次掛落,心里便有點不耐煩了,見總是被呂布懟回來,這心里就覺得喪氣的不行。

  自然也就在這種現狀下打了退堂鼓。

  反正在城中的時候,他就想另擇出路了,現在見連討好還是討不著好,擺布呂布儼然難度太高,又不得重用,因此便生了退心,想要逃出虎威軍,去投奔曹軍。

  心里尋思著到了兗州,他就逃出去。

  等有斥侯來回稟說是程昱領兵隨后,他面上沒什么反應,可是心中卻是大喜。只要逃出虎威軍,直奔程昱,他還愁什么?!

  因此竟是十分反常的安份了下來,沒事也很少往呂布身邊湊了。

  呂布也沒怎么注意他,只滿心焦慮,一心的只命人去打聽呂嫻的消息,斥侯言是呂嫻往兗州腹地去了,便一門心思的要即刻到達一般。ωωω.九九九)xs(

  眾將見呂布十分焦慮,都用言語安撫他,讓他稍安勿躁。女公子未必是真有險,可能是敵軍之計,為免被人混水摸魚,若遇消息,最好還是仔細分辯。

  好勸歹勸,總算是勸住了一些。

  而此時的袁熙雖然已經遠離了鄴城,卻終究還是不得清凈。

  往幽州回的過程中,先收到了幽州送來的消息。消息之中混了一封加急軍情。

  袁熙打開一看,便是頭腦陣陣發昏,一頭栽倒在地。直把甄宓給嚇的半活不活,眾將也急了,忙扶著坐下,召來軍醫,說是急怒攻心所致,扎了幾針下去,人是醒了,但是也受了很大的打擊,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樣……

  “三弟兵敗,還等著我去救援……”袁熙有氣無力的說著,人臉色是煞白如紙。儼然是十分擔憂。

  甄宓都驚了,哭泣不止,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袁熙都這樣了,還怎么去救袁尚?!

  眾將與諸謀士也都驚了,也不知道是驚愕于袁尚這么多人馬都被打敗了更驚,還是袁熙都這樣了,還要去救袁尚更驚。

  一時之間,議論紛紛,一是討論袁尚怎么會敗于呂嫻呢?!必是遇到曹軍的夾攻,去了,不僅未必能救,還要受到曹軍的攻打,甚至連幽州也危矣……二便是討論能不能去救,或者說是還顧得上嗎?!

  一時之間,議論不絕。

  甄宓心煩不止,先勸了眾人出帳,便對袁熙道:“我知將軍心性,知袁尚有此大敗,必要去救。若是身體強壯,去也罷了,本是兄弟,理當如此。可是,將軍傷未愈,如何還能領兵作戰!便是為幽州的安危,還請將軍三思,切莫親去!”

  甄宓是知道勸他不去是不可能的,只能勸不要親自去,打發人帶兵去救就可了。

  袁熙也不敢強撐,他當然知道以他現在的身體現狀,肯定是不能去的。但是不去,他也有所憂慮啊。

  “吾妻也知,顯甫性情強勢,他如此狼狽,還肯來求救于我,便是信任于我,我若不去,他會怎么想……”袁熙苦悶的道:“只以為兄弟為假兄弟,不僅不欲救,還落井下石。他本來便與大哥不和,如今我都不去,這……”

  “況父親那,若知我不去,如何想吾?!”袁熙道。

  甄宓一聽急了,道:“將軍顧及父兄,顧及弟弟,可曾顧及自己?!父子兄弟,將軍不為長,只居中,為何偏偏要承擔著更多的責任!承受過重,不得感激也罷了,如今生病戰敗,還要承受過多的苛責,難道這對將軍就是公道?!將軍,妾女子也,自然不及將軍父子兄弟情深厚誼,只妾關心將軍身體,將軍若親去,不如殺妾,妾才不阻攔。否則,便是死,也不叫將軍前去……夫妻一體,生同寢,生同穴。將軍如此身體,去則必死于道。先殺吾,死路一道,可了夫妻之情也!還請將軍成全!”

  說罷大哭。

  “你……”袁熙聽的愴然,道:“……吾妻為何要迫我?!”

  甄宓哭道:“寧與將軍同死,不成寡婦受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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