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前的文章寫的很明白,只要愿意報效家國,不論出身,都可以,既然連高祖皇帝都可起事于行伍之間,那么我等又有何不可,縱然不能從軍上陣殺敵,然也可以為小吏,守護一方百姓。
其激動人心,動人心魄。
許多人都震撼到了,更有許多人去尋問衙門里的人,究竟考什么。
問了半天,卻知是崗位招吏,要的卻是專業型人才,最好要對口,尤其是司農部的,若不知農事,只恐考不上。
一時間府衙前吵嚷如菜市場般。
司馬徽聽聞了以后出來看見,怔然良久,道:“這是開了一個什么樣的先河。”
“她的目的不在小吏,在于想要撬動整個的階層,”徐庶不笑了,道:“她好大的膽子。”
不過她喜歡。
官與吏是不同的,吏招人尚以考試取人,就已經引起了徐州城的轟動,只怕若是有朝一日,官員也如此,只怕天下要大亂了……
不過本就是亂世,建立一種新的也不錯。
“挑在此時此刻,恐不合時宜啊……”司馬徽笑道:“所以才說她很聰明。”先拿取小吏試驗人心,等人言發酵……
“她知道她想挑戰的是什么嗎?!”徐庶道:“是一座大山,是一個真正的根基啊,這無異于取惡整個士族階層,以后,誰能待見呂布?!”
“只有搬走一座大山,才能建立另一座大山得以喘息,徽卻有不同看法,”司馬徽道:“呂布出身本就低微,他名聲早已差到極致,便是真的討好士族門閥,又有誰看得上他?沒瞧見陳登嗎,便是心有曹操,心慕劉備,哪怕呂布是他的現官,他也毫無瞅睬之心,呂布便是姿態放的再低,也討好不了這些人,而這些人大多數,早已經聚集去了許都,早被天子之名所招攬……呂嫻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她干脆另辟奚徑。”
徐庶看著他,沒有笑。
“縱然如此,她又是何等的魄力和決斷?!”司馬徽道:“為了徐州立足,甚或敢于與天下為敵的決心。倘若此事有一分不好,便是得罪了士族門閥的同時,又得罪了寒門士人,兩邊不討好,功虧一簣,到最后不僅無功,還累大過。”
徐庶不說話。
司馬徽卻笑,道:“徽倒是有點欣賞這個女公子,穩扎穩打,短短數月,便已經做了這么大的改變,這徐州府,可謂是開天辟地第一回啊,她倒是敢……”
“她可真敢,”徐庶停頓了一下道:“歷來,便是開國帝王也不敢如此大刀闊斧……”
“然而也恰恰如此,便是建了功立了國再行改變,反倒晚了,這個世上,只要有決心,就沒有時機這回事,對于勇者而言,想做的事,任何時候都是好時機……”司馬徽笑道:“現在就是好時機,重新開始一個新的大山的時機。”
司馬徽眸中帶著光光徽徽的笑。
徐庶卻是微微扯開了嘴角,這一次,卻是發自真心了。
“她是個勇創開河的勇者,只希望別折戟沉沙吧,”徐庶道:“只恐士族門閥諸人便能淹死她……”
“只恐寒門中人卻護著她,此舉一出,名震天下,寒門士人紛紛來歸,寒門中人,無有人舉薦,而這種考試制度,是最快,最果決用人的一種方式……”司馬徽道:“元直以為,我若此時在徐州開個書肆,書院,開門授課如何?!只恐會十分熱鬧……”
徐庶吃了一驚,道:“德操愿意留下?!”
司馬徽笑道:“正如那小吏所言,不搬走壓在身上的大山,又怎么能重建起另一座?!”
府衙前的小吏正被人圍滿,聲嘶力竭的道:“……此考試制度,第一的重點,就是公平……待成績出來以后,便會公布試卷,不會存在黑幕。第二……便是一旦入了編制,入了檔案,就要下基層,先歷練幾年,等經驗豐富了,再以功績升職……”
底下人人聲鼎沸,熱鬧到爆炸。
“勿小善小而不為,勿以官小而不試……”
“切勿誤入大誤區,女公子說了,一家不掃何以掃天下,一吏都做不好,又何以居廟堂,有才的,不要擔心被埋沒,考進來,自然能升上來,千萬不要以為吏小便不考……女公子更說了,徐州府的事,只要關乎民之事,都不是小事,都是大事……還請諸位士人想要報名的,盡管來排隊……”
外面如此喧鬧,華佗正等的不耐煩,便坐立難安道:“出什么事了?!”
“今天正是公布新策的時日,因而吵鬧了些,”許汜笑道:“老神醫只管等便是,女公子定會快來……”
華佗等人久等不至,心里真跟火燒一般,又不好說出口的,只能起了身,來回徘徊一圈,到底忍不太住,糾結了一下道:“我去看看……”
“汜陪老神醫去……”許汜道。
“不必,太守大人只管忙自己的,小老兒自行去看,自己等人便是,不勞太守大人相陪。”華佗道。
許汜無奈,只得依他,只叫了一個衙役跟在他身后為他引路。
許汜哭笑不得,王楷近前笑道:“看這老頭兒,挺可愛。”
“女公子遍尋來的人,能不可愛么?!”許汜笑道:“是有真本事的人。”
“外面可順利?”許汜笑問道:“我觀你近日很是憔悴了不少。”
“雖有波折,然也理順,到底是上了正軌,”王楷笑道:“剩下的一切,便是按部就班了,只需處理突發狀況便好。其它的,都已安排妥當。”
王楷又感慨著笑道:“其實初始時,我與曹豹都以為這是女公子不懂吏治,瞎折騰,然而理順之后,才知這其中的強大自如之處。”
許汜道:“女公子會用人,你我皆不如。”
“非也,女公子善用你我,你善治府衙,而我善治人……”王楷笑道。
兩人哈哈大笑。
華佗走到府衙大門前看到人山人海,駭了一跳,對身后人道:“徐州府怎么會有這么多人,來鬧事的?!”
“非也,是為考試……”衙役笑道。
華佗聽不太懂,也不怎么感興趣,無聊的看了一會兒,又往幾個辦公的屋宇看了看,也沒什么稀罕之處,只是覺得頗有秩序罷了,并不亂,又看到各個房門外面掛了一個白色的紙,上面有一個表格。他一面稀罕這紙白凈凈的真干凈,一面又稀罕這表格是個啥玩意,便道:“這上面的勾是甚?!”
“這是每日工作表,是用來點卯和量化工作的……”衙役笑道:“各個分部都有,用來考勤,考核工作進度,政績,以及以后加薪升職,都在上面,會有統計……”
華佗道:“這個巧法是不錯。”
“這是女公子指示下來的,”衙役笑著道:“您老有所不知,這量化工作啊,主要分為計劃外和計劃內……”
華佗聽的云里霧里的,道:“甚叫計劃外與內?!”
“比如說,兩個月做出的計劃工作,就叫計劃內,這都是屬于表格上安排好的應份工作,然而這都太死,所以計劃外呢,就是突發狀況,工作做不做的好,第一,計劃內的要做好,第二呢,計劃外的突發情況也要做好,這樣子就可以做好一個真正的小吏了……”衙役笑道:“相對應的,薪俸等也都漲了些,以往,吏員不過也只算是賤業,與官員的差別還是很大的,如今我聽說,以后是放在一起考核了,以后升職,只要工作做的好,就可以往上升……”
華佗聽的心中一動,道:“醫者也歷來被人視為方技,賤業,我看太守對小老兒如此禮遇,莫非也有別的打算?!”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衙役笑道:“現在工作都細化了,小的只管接待,協調,招待……”
“原來如此,那來投奔的人多么?!”華佗道。
“多,多的是,每天可忙了,不過太守大人說,華神醫是最重要的,務必要照顧好,以后若是家中有急事,叫一聲,包管解決,其實小的們就是后勤……”衙役笑道。
正說著,那邊已有人飛奔過來道:“女公子到了……”
這衙役愣道:“未從前門進嗎?!”
“未曾,前門人太多了,女公子是從后門進來的,”那人道:“女公子正在尋華神醫呢……”
衙役正準備叫華佗去,哪知道那華佗愣是跳起腳,飛一般的往待客處去了,那腿腳比年輕人還利索。
“這,這老神醫還挺利落的……”衙役目瞪口呆的。
華佗是真的臉不紅氣不喘的幾步飛快跑到了待客處,一看到呂嫻,早忍耐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急道:“天書呢?!天書給吾一觀!”
呂嫻被他的直接給逗樂了。
這華佗真的飄忽如風一般。若真的直接給了他醫書,他又跑了,她到哪兒找人去?!好不容易賺來,便不能讓他給跑了。但是這種學術瘋子,你叫他不跑,他是不聽的,除非有足夠致命的吸引他的東西。
只要華佗肯留下來,實驗室啊,醫院啊,他想造多大就造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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