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還是這幾天的事,對呂嫻的影響大,加上徐庶與劉備算是命定的緣份,徐庶一問,呂嫻便以為徐庶必不會再回了……
她難免有些喪氣。再努力,終究有些事無法改變。這種無力感,讓她沮喪。
她雖也有讓徐庶去助劉備之意,然而這話由她說出來,與徐庶說出來是不一樣的。
呂嫻此時也不是沒想過徐庶試探的可能,只是下意識的知道被劉備的賢德吸引過去的人,只怕回來,是難了……
一個本意試探對方可大度從容,最終弄的以為呂營對自己無所謂,弄的心中悶悶,一個以為徐庶有歸附走奔劉備之心,還要假裝大度的說一些套話,這個誤解,也是妙了……
呂嫻本意是讓徐庶去助劉備的,只有放到他們彼此的身邊,徐庶才能看到與呂營的對比,但就是因為一點私心,所以終是還沒來得及提。
如今萬料不到……
且不說呂嫻的郁悶,只說徐庶去尋到劉備,劉備看到是徐庶,已然大喜,拉住他的手泣道:“元直來助備,備心定矣。”
徐庶對劉備是很是推崇的,心中有些感動,笑道:“劉使君軍兵兩萬余,若全使之,曹兵必敗。”
劉備一喜,道:“莫非元直心中已有策謀?!”
徐庶頷首,劉備大喜,因知他在呂營中并未獻上一策,如今卻來助他,劉備焉能不喜?便道:“元直有策,備軍中任憑調遣。”
徐庶笑道:“皆是共退曹兵罷了,倘若劉使君信吾,吾自用心。”
“自然信元直。”劉備道:“一切拜托元直了。”
徐庶自然與他兩談甚歡,又說了些布兵陣事宜。
徐庶便在劉備營中安頓了下來。
孫乾來見劉備,道:“聽聞徐庶來了營中?”
“是矣,”劉備喜道:“此番有大才相助,我軍必勝矣。”
“他可與使君說要輔佐使君左右?”孫乾道。
劉備一怔,悵然道:“這倒沒有,想來備無德,無以留住元直,只是少不得勉力留之,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唉……”
劉備心中苦悶,偏偏呂布又得了個呂嫻。人豈能與命抗爭?
孫乾道:“主公,恕乾說句不中聽的話,只恐那徐元直之心在呂,不在使君這……”
劉備哪能不知,只是心中悶悶的,道:“呂布那般,元直怎么會看得上呢?!看上的無非是女公子罷了,這番一襲夏侯兩軍前鋒,才知她有條不紊,后面還不知道有多少的計謀,這個女公子,是個全才。她似乎什么都會一般。備若得這般的大才,哪里還懼呂布?何須聽他調遣,看他臉色?!”
“倘元直心在呂營,以后留在了使君這,就算退了曹操,以后呢,面對呂營,他會盡己之智以助主公嗎?!”孫乾道。
劉備聽了黯然,不語。扎心了。
“而且聽他話語之意,是欲讓使君將沛城所有的兵馬全用上,助呂退曹,使君經營至今,招兵買馬,才只有這兩萬人,若全用之,何人守沛城?!”孫乾道:“此事,還望使君知之!”
“備又豈能不知?!”劉備并不傻,他心里是有一桿秤的,道:“只是,大事當前,大才在眼前,備便是用盡心力,也會盡量顧于眼前。”
孫乾道:“只愿使君能得償所愿,別到最后為他人作了嫁衣裳。那徐元直雖看上去與使君親密,然而……”他搖了搖頭,只恐志不在此啊。
劉備的心不住的往下沉,流淚嘆道:“公祐,備一直求賢若渴,可……”就是時運不濟,總是,總是……好不容易看到一個希望,卻又被那呂嫻搶了先。
孫乾哪能不知劉備求賢若渴的心思?只是徐庶若心不在此,留之無用啊。
以后對敵,在戰場上偏袒了呂營,才是真的要了命了。
“都是乾等無用,”孫乾嘆道:“只是使君不可喪氣,昔年重耳流亡十九載,直至六十一歲才繼位。在位雖八年,然一霸晉國。使君當多思之,天下賢才良將許多,使君必會遇到真正的得力大才,如曹操之荀彧,郭嘉,也如高祖之張良也……”
“吾自知之。”劉備道:“只是元直,必是要爭取的。”
“這是自然。”孫乾道,“乾只恐最后留不住人,反失意,因此才與使君上此言。”
“公祐之心,吾都明白。”劉備道:“備無用,雖不敢自比晉文公,然,必居禮而賢下士。”
孫乾嘆了一口氣,呂布勢漸大,他也替劉備憂心的很。
劉使君一直,一直以來都差了很多的運氣。
徐庶在劉營中駐扎,劉使君待之親厚,一同用飯,一同暢談,一同練兵,事事撫手不離,巴不得上廁所和睡覺都要在一起。
徐庶感動的同時,其實內心里也有一絲的負擔,化為沉重和虧欠愧疚。
只能幫著劉備練兵,出謀劃策退曹兵。
徐庶晚上卻是睡不著的,雖來了劉營,卻落了三分的心在呂營。因此輾轉反側。
且說曹操得了匯報,一時怒罵呂布,又怒罵陳宮和劉備。直到半晌,才消了氣,氣悶的坐在帳中。
夏侯淵和夏侯惇別提有多氣悶了,那股羞愧和憋悶,還有氣憤,更有抬不起頭來的身為先鋒營的驕傲都折損了一般,羞愧欲死。他們雖已渡了河,然而扎營以后便不敢妄動,生恐氣怒之下,反而再中了計。
說實話,中了這等的計,他們連辯駁都沒臉說。
曹操扎營在這岸,還未渡河,然而夏侯兄弟的大營已經到河岸去了,因此三營隔著河相對,曹操看著二人,連罵都罵不出來。
只能大罵了呂布出氣。
“明公,末將愿受一死!”夏侯淵道:“此番,實在無顏見明公!”
夏侯惇也跪了下來,羞愧的低了頭。
曹操親下了階,將二人扶了起來,道:“此番是那呂布狡詐,并未兩位夏侯將軍之失,何故如此?!操雖怒,然并未遷怒于兩位將軍,萬不可喪氣,以滅軍心!”
兩人感懷不已,道:“明公!此去彭城,末將二人定洗刷恥辱,為明公出惡氣!”
“好!”曹操道:“呂布此舉,便是為擊我軍士氣,你二人更當冷靜,切不可因氣而誤大事。”
“是!”兩人咬牙應了。
曹操安撫了二人一番。主與將之間的憤慨已經積累到可怖的地步,戰意被激起來了。
三人都冷靜下來后,這才匯報細節,夏侯淵并未為己辯解,道:“渡河之時,對岸并無搜到有伏兵,想那張遼必有秘密駐扎之處,因所率之騎兵甚少,一時察看不得,但已多派斥侯去密探,想來會有消息。另,在這密林之中,埋伏了百余弓弩手,皆隱于樹葉之間,因樹葉蔥籠,軍中并未察覺,當時也是沒有料到會在樹上,因而大意了,此是吾等之失……”
夏侯惇接著道:“明公請看,此是他們的弓箭手留下的滑輪,設計極為精巧,不知是何等能工巧匠制成,那徐州定有精通奇門遁甲之人,還請明公小心。另,這是他們用的短箭,當真是利害之極,直穿人心間,瞬間斃人性命。比尋常箭羽短上許多,極細極小,只恐他們的弩也是特制的。樂進將軍言當時曾看到那些人的弩和裝扮,小巧至極,而且身著綠葉之衣,極便于隱蔽。”
曹操越聽,心越沉,上前拎起觀之,又遞與郭嘉和荀攸。
郭嘉道:“這是刺客之舉。”
荀攸道:“是刺客的手段,卻不是刺客的目的。”
“然也,一般死士是不顧己身之死,而要斃對方之人,又達成目的。”郭嘉道:“培養一個死士都極難,更何況是一支,一般就算要用,也只會用在行刺主君之人上,怎么會用在軍中?!明公,此女真的要小心了。其反其道而行,太令人意外。”
曹操心情沉重,道:“奉孝所言是何意?!”
“她是用死士的手段訓練兵馬,”郭嘉道:“若久之,其兵何其強也!”
諸將面面相覷,向來刺客只與私斗,可倘若軍中之人也融合了他們的本事,又具有軍規,只恐其軍極難對矣。
“如此,便十分不樂觀。”曹操道:“妙才可曾細觀他們的兵馬可整肅?!”
夏侯淵道:“其林中百余人,訓練有素,時機抓的極妙,也不貪功,達了目的,就立即撤退。對岸張遼來接應他們,其兵馬,淵以為十分整肅。”
“是一軍如此,還是諸軍皆是如此?!”曹操道。
“大戰之時,也可稍觀一二,呂營中人,到底是三軍是否皆是如此。若如此,我軍恐臨大敵。”郭嘉嚴肅的道。
曹操頷首不語。
郭嘉向來見一葉而知秋,曹操是知道的。連郭嘉都這般說,只恐這戰事棘手。
本來若只有呂布一人勇,曹操大軍至,是不懼的,可倘若他又添一大才,偏偏軍中又訓練有素,反其道而行計,猜不出路數,看不出手段,就真的一時無從下手了。
曹操是極冷靜的,憤怒過后,只余極致的冷靜和敏銳,道:“可有破敵之策!”
“未全知彼,難定全策,”郭嘉道:“嘉以為,當試探之,如她亦在試探我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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