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之前,確定了先會會顏良,再說。
呂嫻倒是不愁的。顏良再強,現在也不是只趙云一人敵之。不至于險。
因此,也沒議久,很快就休息了。
夜色靜謐。呂氏兵馬火不熄。
遙遙可以看到營帳蓬之火不絕!像夜中的星。一簇簇,沿著河展開,蜿如一條長龍。其營帳呈碗狀,蜿蜒曲折,是一種可以隨時起夜的兵陣。
荀攸遠遠的觀察過,心中一嘆,到底是名不虛傳。真的見識過她的能為,再看到她的實力,如今的用兵之法,誰敢小覷?!
心中沉甸甸的。他尚且如此,曹操心中只怕壓力更甚!
呂嫻不是一個傳統的諸侯之子。在這重新洗牌,注定是英雄輩出的時代,她以女子出身而展現在眾人眼前,才能卓越。而呂布也并非是傳統的諸侯,他出身低,并非名門望族,并非代表著世家的利益。
曹操雖也不算特別大的像袁氏一樣的名族出身的人,然而曹氏和夏侯氏也是名門,他是需要依靠,拉攏那些世家來立住的。內挾天子,外懾諸侯,是他的立身之本!
對比而言,呂氏父女像一個破壞者。她的確拉攏了名門,比如陳登,司馬懿等。可若說她完全依靠這樣成事,也不全是,因為她用人,用的更多的是布衣士子,取用的官員,也并非全是出身名門。
就是這樣,他們父女也很快在徐州站穩腳跟,當然,是以戰爭的形式,以能力卓越來實現的。他們展現了實力,令徐州臣服,速度之快,重建秩序之速,超乎人的想象。
但這樣,無疑是個破壞者。
所以這樣才令人焦慮!
有些曹操都不能太去碰的東西,她敢!
比如脅迫逼糧,這個時代,的確十室九空,人多餓死戰死。然而,相對而言,天下產出的糧食,哪怕再有天災,難道真的不夠均分嗎,不夠軍用嗎?!并非如此,而是分配出了問題。
比如兗州的糧食,大多數依舊在士家手里,因為他們手上有地,而地里的產出,大多數進了他們的糧倉,少數給了種地的百姓和官倉。他們若想藏著不給,曹操也不能去搶。去挖死人墓是一種沒辦法的辦法。
但對于存活著的世家士族而言,曹操就算不懼得罪,也不可能去得罪的太過。尤其是他現在依舊沒有站穩根基,土地的問題,他也是不太敢去碰的存在。
可是呂嫻敢!她在徐州就這么做了,她打破了原先的秩序,按照她的打法,在徐州重新構建了一種新生的秩序。而徐州的新生力量也很快的成長起來了。
而現在這個破壞者帶著她的新生的力量來了。
一路而過,兗州無不敢得罪過甚,她有糧有兵,他們不敢不交糧。就是搶!
可是,搶的不好,自然無人服,可是因為太強,搶,也成了恩施。
至少荀攸是有一種焦慮的。因為他知道,士族世家是不可能給糧給的如此痛快,可還是給了。若是呂嫻再次證明了她的實力,得到了擴充,證明了拳頭夠硬。他不知道,這些原先愿意跟隨曹操的人,還會不會去投奔呂氏!
誰知道呢?!他們都是墻頭草,畢竟納入新秩序只要乖一點,就不必這么被迫的交糧,像個賊人,還能得到新秩序之下的新的機會。化被動為主動,不是更好?!
畢竟所謂這些世族士家,是最沒有骨氣的。看著清流空談,其實都是墻頭草!
若是此次曹操不能給與他們信心,只怕,他們真的出賣起自己的立場來,也是不遺余力。畢竟他們狠起來,是連自己的所謂立場都沒有的人!
為了融入新的構建的秩序,他們是能夠不惜殺他們自己來融入其中的。不然錯過了,可能就真的錯過了,成為棄者。
為了鉆空子,墻頭草們誰不在觀望?!
荀攸是極為清醒的,這些所能依靠的力量,其實真的靠不太住,現在需要勝利,需要一切去維持,震懾,他們才是依靠,才聽話。如果不能,他們反而會首先成為叛者。
能不能震得住才最為關鍵!
以前荀攸是沒想過呂嫻的影響力會這么大,而她來了,來了以后,荀攸才不得不正視起,她對兗州的影響力,她來前線的影響力,是什么樣的存在!
是一場颶風!颶風來之前,你不知道破壞力有多大,只有來了,你才能真正的知道它的力量,有多可怖。
尤其是她竟真的搜刮到了糧草。這一路來,沒有經過徐州的補給,她依舊來了前線。這是不得令人正視的問題。
荀攸能想到的,曹操會想不到嗎?!他當然能想得到,只是不能提。荀攸也不能說。因為這是根基,這是權威,這是威信!
是不可以戳破的默契。
但荀攸看到這番局勢,這心里像燃起了一把大火。
這是來自競爭者的威脅!從未像如此這般的緊迫過。曹氏集團不是敗不起。也不是不能敗。然而面對這種威脅的,來自整個戰略上的威脅,這是第一次!
曹操向來是以有天子在手,蔑視,甚至是輕視天下諸侯的。縱然他們實力夠強,也不足以問鼎。頂多是豺狼虎豹之流。豺狼虎豹雖利,亦可傷人,但終究不是人!可以驅使它們,可以令它們互相殘殺。然而,從未真正的將之平視為對手。
便是呂布,曹操雖懼呂布之強,卻也從未真正的將他視為敵人或者說是競爭者。
而是攔路虎罷了,頂多除去的時候是花多少時間和精力以及本錢的問題了。
可是,眼下這個局面……
是始料未及,也是倉促應對的。
她來了,真的來了北方!
像一把橫插到北方腹地的刃,尖銳又無法令人忽視的強。不是別的諸侯,可以輕易除去的等級。
想要動手,也不能夠。需要克制,冷靜,挑準時機才能除去的對手。
而在等到這個時機之前,甚至是不能輕易動手的。
荀攸苦著一張臉,站在白馬城上,滿心徬徨。唯有黑夜的掩飾,他才能真正的露出自己心中的憂慮和這樣的臉色。
得維持住啊。來自盟友的威脅!而在這一步,便不能容得下半步的錯!
白馬城內,冷風嗖嗖!
津河對面,照樣是北風吹的媽都不識!
顏良隔著河,遙搖望著這邊的呂氏大營,心里無法忽視的是有一股焦慮在。
呂嫻來,袁軍上下心疑,是本能,因為袁尚大敗的消息,誰又能真正的視呂嫻與趙云于無物呢?!
不僅袁軍心疑,便是顏良也受了些影響。
他看著密密麻麻沿河擺開的營帳,頭皮有些發麻。
“呂氏兵營已全至,兵力與我軍不相上下。”顏良道:“只怕再戰,也未必能討到便宜啊。”
“如趙云那流氓打法,我軍還是吃虧。”一戰將道:“如今他又有雄厚兵力,再輔之以此戰法,我軍,恐不能敵!”
“將軍!”眾將也隱隱的焦慮,都在等著顏良拿主意。
還打嗎?!
他們想問的正是上面這一句。
顏良看向身邊的謀士。謀士道:“有呂嫻兵力在此,又有趙云和臧霸二將,實力本就不比之前,再加上曹賊在白馬蠢蠢欲動,倘前后受敵,腹背受阻,恐怕便是將軍也難以脫身也!曹賊奸詐,那呂嫻更是奸詐。這兩人一拍即合,必定對將軍窮追猛堵。還是不能冒進!保守戰為上!”
顏良覺得要錯過攻得白馬的機會了,他此來一是為了攻占白馬,得一守地為盾,二是為了阻擊趙云和呂嫻,為袁尚報仇,為袁紹分憂。
可是眼下這般的局面,真是萬萬沒想到,一是沒想到自己倉促被迫而逃,一戰不成,二是沒想到呂嫻來的這么快。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眼前這局面了。
顏良深覺要對不住袁紹,便道:“得主公之托前來御敵,倘不戰而退,豈非傳我軍心渙散,怯戰于一女將耶?!這呂嫻,良若不能知曉她是否有三頭六臂,不能甘心!”
諸將道:“既是如此,不如且戰!不過是一女將,有何懼哉?!她能敗曹賊,曹賊本就無用。若要敗我軍,只怕我等也不肯答應!”
“便依舊計!”顏良想了想道:“若不能戰,那時再計較良策!”
謀士便道:“既是如此,一是遵舊計,二便是萬一不能敵,將軍當速退,要守住實力,需有軍支援,此事可緩也!”
顏良篤定下來,當下安排兵馬,道:“等天微熹,即刻進攻,以趁其不備!”
呂氏兵馬正是剛來,兵疲乏之時,天還沒亮,都是最困最不清醒的時候,這個時候攻打,是最好的時機!
當下議定,分兵繞道,渡河,天一明,就朝著呂氏兵營攻殺過來!
“報!袁軍攻營!”
“報!西南,東北,正南皆有袁軍攻入……”
“報!顏良叫陣!”
呂嫻從夢中驚醒,一個激凌,立即就去尋兵器,卻被臧霸攔住,道:“女公子,不可涉險!既早有安排,不必擔憂顏良能攻入營。子龍早有防備,已去應對。無需女公子出馬!”
呂嫻道:“如果他來,只為子龍呢?!”
臧霸道:“顏良再強,子龍也絕非任人宰割之輩。且觀戰,待有險,霸自去救。女公子且在營中安坐!不需擔憂!”
“……”呂嫻頗為無奈,有一種被看住的感覺。但有什么辦法,臧霸深信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堅決不肯叫她出于戰亂之中,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臧霸出了帳,火速的安排了幾員戰將領兵從各處去增援。
呂嫻的親兵們,都早早在帳外列隊,呂嫻出戰,遙搖的看向陣中的變化。
顏良闖入之地正是一險陣之中,他不知道,這碗口陣營所扎,正是為為了可攻可防,袁兵一進來,就已擊鼓示警,全軍列陣變形,很快將顏良包了起來。
袁軍上下似乎也看出了些許不對,火速的撤,然而進來了不攔腰而斬,哪里對得住大晚上的如此疲憊而防備等待的狠勁?!因此,袁軍竟是卡在了碗口一般,進不得全進,出也不能全出,如同太極兩端,生生被切割了一半。
“呂兵有所陷阱,不好!”謀士吃了一驚。
顏良也是個硬脾氣,哪里怕事!?見都已經這樣了,不如殺到底。因此便道:“依舊計,圍堵趙云!速速!待我斬之,此陣可解!”
眾將本來略有些慌亂,此時聽從,也擺好了陣勢。
見趙云領著先鋒營像入水的魚一樣蜿蜒著經過層層的水流和浪花開關似的涌來,袁軍眾將看準了他,立即呈扇形圍了上去。像牧羊犬驅羊一般。顏良立即來堵另一頭,配合的極為默契!
趙云本就機敏,一見就知道顏良這是瞅準了他,就是沖著他來的。為的就是不叫他像上次一樣避逃,他好來堵殺。
他當即立斷,也沒趁他們的意去戰顏良,而是驅著白馬,竟是沖著袁軍眾將而去。
槍起,尖刺,挑起,一個已落于馬下!
馬踏其而過,竟橫掃過來,另起一槍,勢之所指,一個又落于馬下!
“啊!”短促而慌亂的聲音,破了袁軍的聲勢。
趙云英勇,竟是一槍挑一個!其出手之快,其勢之利,其槍之準,眼花不能跟及。
如此變故,令其余諸將措手不及,圍堵之勢竟是已亂了。逃是沒有逃,但顯然是越堵越亂,到最后哪里還能堵得住趙云?!
趙云見已破了出口,當機立斷,并沒有戀戰,立即就沖了重圍。
顏良眼見入手的人跑了,大喝一聲,當真是目眥欲裂一般!
“趙云,休走!”
大刀斬來,橫劈之下,便是巨石也擋不住這一擊!
趙云伏低身體,快了一步,已經離開重圍。顏良自然不肯放過,緊隨而跟。又是一刀斬來!其勢如雷,眼見就要劈下來,趙云回首便用槍一抵,在馬上翻了個身,便是身手再利落,也是驚出一身冷汗來。根本不敢耽誤,不敢再與顏良近身戰,立即火速的驅馬拉開距離!
顏良見兩下都只差一點沒能取到他的性命,一時惱怒不堪。
竟棄大刀而取弓箭要來射殺趙云!
趙云也棄槍取弓,雙腳掛在馬腹上,躺臥下去呈倒掛金鉤之勢欲倒射顏良之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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