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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3章 郭圖陣前急領軍

  “降者殺之不仁!”呂氏兵馬小將搖首道。

  馬騰冷笑道:“出來打仗講什么仁義,這些人數雖不多,可回去后,依舊會回來打我們。為何要留后患?!”

  張楊見兩方意見不同,便忙道:“只怕軍師也未必同意殺之,于人心實在不利。依我之見,不如砍去一手,繞過一命。無一手,不妨生活,卻無法再執銳器為敵,不傷天和。”

  馬騰點了點頭,卻還是哼了一聲,道:“婦人之仁。”

  張楊被氣的噎住了,一張臉脹的通紅,冷笑道:“我河內是仁義所及之地,不像西涼,與蠻夷為伍,也沾染上不少如此心性,哪里還有什么仁義之心!”

  馬騰聽了大怒,握拳咬牙,要吃了張楊似的!

  西涼一般打下外族,都是殺死,絕不留后患的。

  但中原與邊陲也各有不同,邊陲必須得這么做,不然敵無患盡,哪怕只剩一男,也必來報復,可是中原的戰爭向來是輸就是輸,不至于像邊陲外族那種夸張。仁義所在之地,終究還有些中原的禮義,雖束縛,也虛偽,但終究都按此道義行事。

  張楊如此諷刺當真是刺中了馬騰的心,他一下子就偏激了。本就有前怨,此時一爭,都更生怨心。

  馬騰知道此時不是計較的時候,只暗恨在于心,冷笑道:“等汝這仁義匹夫被蠻夷所烹殺時,騰必享一羹!哼!”

  張楊不聽則已,一聽便已大怒,他瞪著馬騰,咬著舌頭才沒有說出特別狠毒或是狠話來!

  臨陣之上,如果只顧發泄私怒,便是不顧大局,張楊不至如此!可是完全的忍下來,他又很是難受!

  馬騰帶著人往另一邊沖殺去了。

  張楊身后眾將不少人聽到了,很是不忿,道:“將軍!為何不反唇相譏!”

  張楊當然可以罵他這匹夫,早晚要死于敵人之手!

  然而,這樣除了能讓心里痛快一點以外,還能有什么?!技不如人是事實!再反唇相譏,既顯不識抬舉,又顯得不顧大局,無能還嘴硬。

  一時之間,從內心里涌上來的正是對馬騰無盡的厭惡!

  當初馬騰不救之仇又徹底的從心底里涌了上來,怎么都揮之不去!新怨舊仇占據了張楊此時的內心,張楊便厭惡的道:“此人一得意便如此戾氣,目中無人!犯到我們手上,我們拿他沒辦法,只能忍著罷了。犯到別人手上,哪個肯忍他?!他咒我被人烹殺,我倒要等著看看,等他因戾氣而不容所容,而驅殺時,是何境況!急甚,只要我不死,但有來日!哼!”

  河內諸將還是很憋屈,臉脹的通紅。

  這番規勸本是好意,被人羞辱了,更是質疑了他們的能力和處事風格。這是徹底的否定。

  而且是當眾,如此不留情面。

  張楊好歹也是一方諸侯,哪怕再勢弱,他也是需要尊重的。他們不信沒人拿馬騰沒辦法。他們沒辦法就算了。但總有他難受的時候!

  眾人便道:“只恐他對我等不愉,對旁人又是另一番嘴臉!”

  最近對于司馬懿恨不得貼身靠近的態度,誰看不出來?!

  張楊冷笑道:“自恃有功,便有猖狂不知所謂之時!比我河內,他是比我強,可是西涼雖兵強馬壯,比起中原又算得了什么?!”

  “此事且捺下,汝等皆不必再多言。”張楊咬牙道:“走!”

  眾將聽從,很快從另一側去絞殺袁軍殘部,準備收拾好這一切,便立即要撤走!

  這一場無由的事端,呂氏兵馬都是看在眼中的,他們軍職并不高,也不好在兩位諸侯之間說什么,份量不夠啊。但他們都聽在耳中,看在眼里,很快就回去將此事告知于司馬懿了。

  司馬懿沒什么表示。軍士們便沒再提,只繼續去執行任務。

  軍令一點點的發出,左右謀士請司馬懿上馬,看著遠處熊熊的火光道:“軍師,功成可撤也!”

  司馬懿如眾人意,上了馬。

  心道,這馬騰比起張楊來,也只是表面上看著硬氣罷了!其實內心里是很慫的。在這之前,他一直很忐忑,總覺得袁軍上下是不可戰勝的,因此每一次與他確定些什么,都是一次軟弱,一次懦弱。

  然而,一旦占據上鋒,這樣的得志的畫面又很快在他身上出現。

  此人,很矛盾,也很老油條了。

  這一種,說實話,可能比起張楊這種油滑到八面玲瓏的感覺更令人厭惡!

  張楊也慫,但他這樣左右逢源是被逼無奈,是為了生存。

  可是馬騰,卻完全不同,他是個投機者,而且是個欺軟怕硬的投機者。

  人在失意時,得意時所表現出來的很多東西都是有跡可循的,都是內心里很多東西的一一展現!

  這個馬騰,挺有意思!

  像把刀,不用一用,都可惜了!

  黑暗之中,熊熊的火光,似要沖破一際,一股糧草燒焦的,不怎么好聞的焦味糊味被肆虐的風席卷而來,撲到人的呼吸道里,不少人忍不住發出嗆聲。

  而到耳中的是無盡的廝殺之聲,慘叫聲。伴隨著的是馬鳴,和馬蹄跑動著的聲音,震動著,像大地在嘶吼,像天空在悲泣。

  戰爭殘酷,它既像是贊歌,也像是犧牲者的悲歌。

  無論是喜還是悲,它是人類永恒的主題之一,只要人類存在,它就永遠存在,不會消亡!

  踏踏踏……馬跑動起來,迎著風,嗆的人連喉管里仿佛都是冷風。

  司馬懿騎在馬上,伏低了身體,他怕有冷箭或是掉下來。再者伏低了身體也能防一防風灌入身體。夜晚是真的極冷!

  北方的春,總是來的很慢很緩。

  明明已經快到早春,然而,大地與天空似乎半絲春的氣息也感受不到。它慢悠悠的,從不曾因為人類焦急而說來就來……

  南地此時恐怕已有溫暖之象,然而在北境之中,依舊是冰雪的世界。加上了血,讓這個冬天顯得格外的漫長!無比的漫長!

  “駕!”司馬懿帶著后軍去引領著人匯合,然后火速的離開烏巢。

  身后的火燒透了半邊天,風一吹,風勢越來越大,直至無法消滅!

  馬騰看到令旗,聽到鼓聲,沒有戀戰,火速的前來跟司馬懿匯合。反應速度猶在張楊之上。

  張楊的兵馬隨后,從另一側也跟上,遠遠的看到西涼軍跑到了他們前面,不禁咬牙,心中暗罵,這馬騰搶功倒急,表功時,這狗腿子的速度,呵!

  在呂布面前還擺譜,到了司馬懿面前,卻乖巧如犬狗。呵!

  犬和狗是一個字嗎?!在普通人這里,是一個字。然而,如同孔乙己一樣,偷與竊也未必沒有不同。

  這兩個字,看似是一個字,其實,說的時候,還是有很大的區別的。敢效犬馬之勞,我是你的獵犬等等這一類,就是表忠心的最佳托辭。

  而狗腿子,卻不是一個好詞,通常只用于罵人。

  雖然這二者,一是書面語,一是口語,然而用的場景不同,這褒貶之意也就不同了。

  雖然,對于很多人來說,這兩者都不是什么好話。

  至少在張楊心中,這馬騰真夠狗的!又狗又賤!

  偏偏他又干不過,此時越恨越看不慣,越只能忍。只是光看著都到辣眼睛的程度。

  這種感覺,很不愉快!

  一場大火將烏巢燒了個干凈!

  不少烏巢守軍都已經逃跑,有些被俘,被剁了一只手,然后給放了。戰爭何其的殘忍!

  他們是哭著帶著烏巢守將們的首級回去的。

  這等的殘酷,當其它地方的袁軍得知烏巢被燒,糧草盡失,首將們的首級都送來的囂張,一時大急,忙去通報于袁紹。

  袁紹得知烏巢被突襲,險些暈了過去!

  當下急的汗直下,到了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蔣奇了,便忙發令命蔣奇去圍堵司馬懿和馬騰!

  袁軍上下得知這個消息,已是大亂,人心惶惶!

  所有人都想不通,司馬懿不是已經撤出鄴城回兗州去了嗎?!

  怎么會出現在這里,怎么會知道烏巢?!

  如果有錯誤,必定是情報出了錯,必定是……烏巢之地的情報也被泄漏。

  一時之間,竟然猜測紛紛,以為淳于瓊與高覽已叛變,所以故意隱瞞了司馬懿來此的消息。

  一想到鄴城守將已叛,全軍上下,已是一片混亂,全都六神無主,前來尋求袁紹作主。

  袁紹找到郭圖,也是六神無主。

  郭圖道:“……只恐是司馬懿拿下鄴城時方得到烏巢的情報!”

  正說著,有斥侯進來道:“曹操之信!”

  拿過來一看,袁紹怒道:“這個時候才告知烏巢之事,又有何用?!”

  原來正是曹操從程昱處得知烏巢之事時,馬上給發來的信,但是來遲了一步。司馬懿已得手!

  “主公,連曹操也知,恐怕是此事非機密也……”郭圖道:“……此事,怕是許攸那小人泄漏!”

  “害我者,許攸也!”袁紹跌足哀嘆,淚如雨下。

  袁紹先前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從未考慮過烏巢的糧草會失,會被燒!他甚至根本都不擔心這個問題,因為他不相信有人會繞過去把烏巢給燒了。

  那是一種自信,一種自負,一種實力上的自負,更是一種情報上的自負,因為他從未想過許攸會叛他,還將這么重要的情報給了旁人!

  他以為他的壁壘無人可以突破。沒人會輕意的叛他。

  就像他從未想過呂布父女會主動與他交戰一樣。他只以為他們是任自己宰割的存在。如同徐州雖強,也只是會與自己交好,而不會來攻打自己。

  這種自負,就是一種本身的錯覺!

  因為從未設想過這樣的場景,所以,當這個幻夢一樣的自負破碎的時候,是天崩地陷!是六神無主!

  堂堂四州之主,此時此刻,竟然已經慌的完全的沒了主意,像個稚子,欲找到依附,或者說是母親的庇護。

  他下意識的想要依賴郭圖,他的身邊也只有郭圖可用了。

  顏良此時不在,文丑還未抵達,蔣奇前去阻截司馬懿……身邊可用的,能用的,只有郭圖!

  原先袁紹本就欲用他率不少兵馬去抵擋曹操,助力顏良。此時此刻,他更是依賴。

  便拉住了郭圖的手道:“公則,此時當如何?!”

  烏巢被燒,倘鄴城淳于瓊和高覽真的叛了,他進不得進,退不得退,前有曹賊為拒,后又有叛將,糧草也無以為繼,這,簡直是從未設想過的絕境。

  “主公,此時當安撫人心!”郭圖道:“即刻發信與大公子和二公子,抵御官渡兵馬。曹賊即已知烏巢之事,只怕一聽烏巢有恙,必叫官渡人馬攻打四州,此時,若是軟弱,便是一潰千里之勢啊!”

  “若主公信吾,不若叫大公子率兵馬來援,可安前線人心!”郭圖道:“烏巢被燒,的確人心惶惶,然四州本是主公地界,此事雖重,但也不至于全線崩潰,只要主公能撐得住……”

  袁紹慌亂點首,當下立即發信與袁譚袁熙,這種時候,哪里還顧得及防備袁譚,只巴不得袁譚來救!

  “臣也立即出營,率張郃等前去阻拒曹操,叫他不能進,他既早知烏巢之事,只怕會不遺余力的攻我各處城池,臣愿意去馳援!”郭圖道。

  “好,好!”袁紹道:“一切有賴公則,務必抵敵!”

  郭圖道:“是!大營勞主公親守之!前線不潰,萬不至于叫敵軍前來大營,主公必無恙!”

  “紹必守之!”袁紹心亂雖如麻,卻也知道,此時此刻,他不能崩,一旦崩了,或是逃了,軍心更亂,那就真的完了!

  這么多的家底,這么多的人馬,要是亂了,這不是將四州之土白白拱手讓于曹操嗎?!

  袁紹急送郭圖出營,當下什么都顧不上了,即刻就得走。

  待送走了帶兵走的郭圖,袁紹急令人道:“急令文丑前來抵敵!速去報信!”

  斥侯領命去了。

  袁紹本就是個遲疑的性格,雖有剛斷,然而,真正徬徨遲疑的時候,他是會輕易的懷疑人生的,因此,竟是郁郁寡歡,從對呂嫻前來的消息的憤怒之中,馬上就到接到烏巢失的消息后的沮喪。轉變突兀,如天空一腳,直接墜落地獄!失重感令他如山崩地陷,不能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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