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了一路,呂嫻才叫張虎留步,道:“回去吧。”
張虎停下馬,眼睛一酸,道:“女公子保重!”
“保重!”呂嫻又繼續趕路。
臧霸與趙云送她。
良久后,臧霸才停住了腳,道:“女公子,此間諸事,無需擔憂!必等女公子安然消息!”
“好!”呂嫻道:“禰衡雖傲,然而不是不知輕重之人,凡事可與之商議。”
臧霸點了點頭。
趙云道:“宣高留步,我繼續送送女公子再回!”
臧霸便如山一樣在黑夜之中靜靜的站著,看著二人帶著兵馬很快離去。
呂嫻迎著夜間風寒,道:“待我們再相見,已冰雪消融。”
趙云道:“女公子此去,必能達成所愿!”
呂嫻道:“這一路,多虧于你。子龍,這一路珍重!”
趙云眼眶有些紅,道:“女公子也要珍重。凡事,能成更好,若不能成,千萬不要與石俱焚。想一想后背的徐州!”
這話,很多人都不忍心說,卻表達的正是這個意思。趙云本就不是這樣的人,他心中存義,敢為義而死,能為義絕之人,卻主動說出這番話來,才更難得,更為珍貴,因為這是違背他的本意的。可見,趙云是真心的為她著想了。若非如此,又怎么能說出這番勸諫的話來?!
他是真的將自己當成徐州的臣子盡忠。所以,這些話是高于他本身所取決的義的。
“我知道。”呂嫻眼睛放柔和下來,道:“我只盡力而救。倘若不能……我也不會妄自菲薄。”
趙云輕緩的松了一口氣,呂嫻心中有數就好!就怕陷入執念,就必輸無疑,也必死無疑了!
到達了一高峰山下,呂嫻停住了馬,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子龍,就此別過吧!”
趙云不舍,道:“云再送一程。”
呂嫻搖首,道:“回吧。”
趙云眼睛酸澀,因為這其中的驚險,誰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再相見之時,會不會時移事易,會不會生死不知。趙云若不是還有軍務在身,他都想隨呂嫻一并去。
他停下了馬,白馬煩躁的踢踏著步子,顯然感知到了主人的情緒,不安而蕭索。
呂嫻朝他擺擺手,帶著親兵們往前走去了。
漸漸的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趙云直看了很久,直到軍士們說火把將要燃盡,他才依依不舍的轉身帶著自己的兵馬往回趕。而呂嫻的親衛隊,早已經連影子也看不見了。
呂嫻到了山峰之下,對親衛隊交代道:“如我先前所囑,與暗影的人相互配合,分成小股潛回兗州去。將器銳兵甲皆藏于此山峰之中,女子裝扮成女子形狀,男子或組商隊,或潛為平民,不拘時日,只盡量趕到,但汝等皆要以安全為重!待到了兗州后,再行匯合!”
她的親衛隊,親兵都是她親自帶出來的,很多本來就是暗影中人,更多的則受過暗影的培訓,對于潛伏等都早有心得。
因此,便道:“女公子此去也要小心!”
“不必憂心我,我必先至!”呂嫻道。
雖然有人想要跟著她,保護她,卻也知道,她一個人反而最安全的,極利于潛伏。
如果有太多人跟著,反而會成為她的拖累。當年她一人潛進冀州,就是如此!
雖然城池和各關隘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可能是飛不過去的天塹,然而,于她來說,反而十分便利。
“你們都要保重,倘若被抓獲,可以直接說是我的親衛。只要我不死,我必向曹操贖回汝等。”呂嫻道:“若不幸我死,汝等可順勢而降!”
眾親衛卻都哭了,道:“誓死不降!我等便是爬也會爬去與女公子匯合。就算被俘獲,就算嚴刑,也必不會招供任何徐州信息。更不會背叛女公子。”
呂嫻動了動唇,心里有一股說不出的責任感。
這些人,對她,是真的擁護和忠誠。
她是真心的這樣說,絕非作戲,只是,她終究也小看了他們的忠誠。原來,無論哪個時代,只要心中有信仰,其實這個時代的人,并不亞于她所處于的那個時代的軍人的忠誠。
說到底,她的心里依舊有著現代的優越感。她從他們一張張或男或女的臉上看過去。從今天起,她決心絕對平等的將他們當成戰友,絕不存有幾千年的所謂優越。
這些人,是最優秀的人。
是她將他們凝聚起來,就得對他們負責。
“散去吧!”呂嫻道,道:“愿聚是一團火,散是滿天星。都擁有不滅的光芒!”
親衛們很快分成小隊小股的散去了。
呂嫻身邊空無一人。可她知道,她的身后擁有著無數的擁護。這就是她的力量,是信仰她的力量。不知不覺間已經擔負起了太多的希望,她又怎么忍心讓他們失望?!
她開始往高峰上攀爬,雖是冰寒徹骨的天氣,然而她有輔助工具,倒是不難。
很快到了山頂,選了一個坡度。
拿出測風速儀,疾風,七到八級,利行,但不利于無人機飛行!
她緩緩的呼出了口氣。
想要駕馭七到八級的高空大風,還是有點難度的。
她開始熱身,然后穿上保溫裝備,防弓單衣,背好降落傘,開始穿翼裝飛行器。
夜空之下,沒有無人機偵察,不利于方向啊。萬一飛錯了目標,不是瞎折騰嗎?!
這個時代又沒有衛星指引,所以電子設備都是擺設了。只能靠肉眼判斷方向。
她雖然想要夜間就走,但這風實在太大,她得等。高空的風速是與地面的風速完全不一樣的概念。雖然軍用的無人機是可以抗七到八級大風的,但是高空的妖風,還是悠著點吧。
再急也吃不了熱豆腐,飛錯方位不是好玩的!
熱身候著的時候,天空漸漸的泛出了魚肚白,測速儀上的風速已經降到了五級左右!
呂嫻開始檢查無人機的電池等裝備,又連接上無線電功能,與自己的翼裝飛行器連接上屏幕,戴上了防風防霧防凍眼鏡,乘著北方天氣的第一縷風從斷坡上滑翔了出去。
“嗚哦……”呂嫻感受到了風吹來那種能把人卷跑的恐怖,很快調整姿態去適應它,直到駕馭它,平穩飛行。
無人機也隨之起飛,很快穩穩的在她前方飛行而偵察。傳回來的界面,得保證是她熟悉的地形。千萬別把她給帶到山旮旯里去才好!
人從地面往天上看,是幾乎感受不到她的存在的,因為是高空飛行,連一片陰影也不會留下,偶爾一瞥還未看清,就已消失,像疾馳而飛過的鵬鳥。
呂嫻迎著朝陽,太陽暖乎乎的,當然只是它給人的感覺,事實是高空之中,真特娘的冷死了。就算是夏天,也冷。更何況是現在這個季節。
她漸漸的感覺到翼裝上都有了露水,有了薄冰。
還好不影響飛行和調整方向。否則等下去的時候,直接能凍死冰雕而摔個粉碎,那也太慘。
哦,感謝科技!
老爹,可要撐住啊。這么作弊都救不了你,那可真是……
呂嫻對這個老爹,是真的無奈而又好笑。
無論呂布在世人眼中是個什么樣的形象,是無義還是無腦,可是這一刻,她知道,他只是個父親。有情有義,有擔有當的父親!
趙云回了臧霸處,二人心中都有些沉重,然而誰都沒提這個話題,因為他們還有事要做。
“當速接禰衡來。”臧霸道。
趙云點首,也知道禰衡這人的尿性,道:“我親自去接,今日必回,臧將軍且先行軍。時日已不可耽擱。不算要立功,哪怕在此戰場上牽制于曹操,對女公子和主公也有利。”
臧霸從之,很快先押大軍先行。趙云火速的去了司馬懿處見了張遼父子,又接回禰衡回來。
三人匯合,禰衡說了競賽之事,還有軍事上的安排。
臧霸并無異議。他本來也是此意。
禰衡道:“司馬懿遣張郃從小道潛去鄴城,招降袁將,欲再度拿下鄴城。他若拿下,從協從官渡軍,直接進鄴城,我軍便有了據點和補給點,有大利!”
“正平以為,可能拿下?!”臧霸沉穩而嚴肅,雖年紀輕輕,卻給人十分可靠的感覺。在他面前,禰衡并沒有像在趙云面前時隨意。
“有七成的可能,會拿下!”禰衡道:“主公已進鄴城一回,冀州內外皆肝膽巨裂,袁熙幾全軍敗北,這番戰事依舊在眼前,誰還有心抵抗,袁紹又前線不利,這個消息傳回,必人心惶惶,此時,誰能到鄴城下,誰便能拿下鄴城。”
趙云道:“眼下鄴城當真是風雨飄搖。若袁紹回去,便有了再起的陣勢,絕不能讓他回去。拿下鄴城,才是真的釜底抽薪之計!”
臧霸若有所思,道:“只要鄴城得手,袁紹只能退守幽州,青州等地,并州和冀州是全線崩潰,守不住了。”
“所以鄴城至關重要。”趙云道:“我等能想到的事,曹操又怎么會想不到?!他必也要之!”
“張郃得要趕在程昱前到達,并且要順利招降淳于瓊和高覽,否則若被程昱先行一步,恐怕……”禰衡道:“程昱手上足有四萬大軍,雖都是草頭兵,可名聲唬人。這二人,只怕會震駭而降之……”
臧霸蹙眉道:“非我小人之心,張郃,可信否?!”
“可信。我觀之,他是真降。張遼也力推崇之要重用。”禰衡道:“關鍵不在于張郃能否做成這件事,甚至不在于他到底是否可信。而在于,司馬懿用此人之態度。”
趙云聽著蹙了眉頭,道:“此人,當真是奸雄于心。是一柄雙刃劍吶,他的用心,恰是陽謀。”
“倘張郃成事,是他計利,倘張郃降了程昱,或是直接去固守冀州,那么此事,非他計不利,而是張遼信錯人也。非他之過……”禰衡道:“臧將軍非是小人之心。這司馬懿本就是此意。所以,此事,我才說有七成的可能會成。”
七成的分析是客觀,以當前的分析來看,是以時勢還有淳于瓊和高覽往日表現而分析出的心理狀態而判斷出來的他們可能的選擇,而已。
顯然,誰到達了鄴城下,那么,誰就是最優解。
這二人不笨,自然會選更有實力的一方。
這是一場博弈。
而選張郃是為攻心。
臧霸道:“凡事不可只想著成功,而不預想失敗。一切的準備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倘若鄴城被程昱所奪。我軍當如何?!”
考驗的時刻來了。
“當然是去奪回來!”禰衡道:“冀州絕不可拱手讓人。”
禰衡道:“袁氏四州之土,呂曹二姓必要吞袁之全土,必要合力。我軍若拿下冀州,便有了河內,西涼,此地,非要不可。而其它三州,能奪盡奪,不能奪,與曹賊交換兗州!”
趙云道:“兗州是曹操腹心之土,他焉肯讓出?!”
“讓三州換一州之土,有何不可?!”禰衡不屑道:“正常狀況下,他當然不會換,可是只要女公子掐住了他的咽喉,直擊他的命門,他不得不換!”
臧霸嘆了一聲,說是這樣說,可是一是鄴城要能拿得下,主公與女公子此次驚險又要無恙無驚,這本就已經極難,而更難的還在后面,就算這兩關過了。后面的博弈,還有戰場上的較量拼殺,這才是重中之重。
臧霸蹙眉道:“司馬懿雖不含好心,然而,派出張郃這也是急計之法。如果奏效,將有奇效,并省出很多兵力。”
趙云道:“何止是有奇效,這也是直指咽喉之計。司馬懿此人明明如此。可女公子卻不得不用,也舍不得不用。如今一見其人行事,的確果斷。”
一般人都舍不得不用吧!
禰衡連哼了兩聲,道:“哼,兵行險計,他以為他能算計所有人心?!”等翻車的時候才搞笑了。想往張遼身上推,看他不給噴死這貨。正愁找不到可以罵的罵他呢!
臧霸心懷憂慮,但也做好了準備,他寫了信與張遼,叫張遼若有恙,必要來信求援,他必分兵去救。這才火速的進發,帶著大軍,跟隨曹操。急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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