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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疑似故人來(一)

  霍遠閣約孫純和古麗見面的地點是城中心的王府酒店,這是北京號稱“六星級”的酒店。孫純過去曾在這里拍過幾次新聞發布會。

  霍遠閣帶他們來加入他任教的潛水俱樂部。他已經教了所有基礎的內容,要想熟練掌握應用,就必須有更多的實踐機會,而加入一個俱樂部就是最好的辦法。季小娜今天有錄制任務,所以只能讓他倆代勞了。

  兩人在酒店大堂遇上霍遠閣,古麗仍在羨慕地看著大堂一側裝潢豪華的商店,“這可是北京頂極的奢侈品店,據說巴黎和米蘭流行的任何東西在這兒都可以買到。”

  古麗吐了吐舌頭,“就是優惠也買不起啊。就咱那點兒小工資,買盒化妝品就得喝一個月的西北風了。”

  “你是守著金山哭窮啊,不知道身邊就是一位大老板嘛。”霍遠閣沖著孫純努努嘴。

  古麗聞言貼近孫純,嬌滴滴地說:“孫大老板,一會兒能不能陪小女子逛逛商場呢?”

  電梯一直升上頂樓,電梯口一個像前臺似的桌子后,一個面容姣好的制服女子向霍遠閣打著招呼:“霍先生,您好。”

  霍遠閣謝絕了女子的領路,帶著兩人徑直進了大廳。

  這是個狹長的旋轉大廳,面積極大,根本看不到兩側的盡頭。大廳靠外的一側全是通透的玻璃,北京最著名的長安街盡收眼底,另一側的墻上則掛滿了大小不一的水下拍攝的照片,入口處極大的一張照片上十幾個全副潛水裝備的男女,沖著鏡頭做著各種燦爛的姿勢。

  大廳的右半部像個酒吧,在一排沙發里,一個似曾相識的女人一下就奪去了孫純的所有心神。

  女人隨意地坐著,乍看有二十七八歲,但又透露出一種閱盡滄桑的成熟氣質。她從容淡定,舉手投足間毫無小女人的矯揉造作,她天真爛漫,一顰一笑中毫無小婦人的哀怨癡纏。仿佛在經歷了年少輕狂的浮華后,生命在五彩斑斕的氣泡中靜靜沉淀。

  她的光芒,不僅完全遮掩住旁邊兩個衣著艷麗的女人,也讓富麗堂皇的大廳黯然失色。這就是“六宮粉黛無顏色”嗎?孫純心里問著自己。

  女人的上身是一件黑色的吊帶衫,下身穿了一條到膝蓋的白褲子,赤腳穿著雙纖細的涼鞋,那小巧玲瓏的腳丫子翹著,一晃一晃的。怎么總覺得這么眼熟呢?孫純敢肯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女人,然而這女人散發出的動人氣息,卻讓他有種格外熟悉的感覺。

  “這就是俱樂部的老板陳田星子。她可不是日本人,他家老頭姓陳,她叫田星子,嫁給老頭后就叫了這名字。香港那些講身份的老太太們,像她這般叫的多了去了。”霍遠閣輕聲向兩人介紹,又湊近孫純,在他耳邊說:

  “你別看她還不到四十歲,輩份可大了去了,連我家老太爺見了,也要叫一聲嬸嬸。”

  女人注意到他們,和旁邊的兩個女人說了一聲,向他們走來,“遠閣,是不是在說祖奶奶壞話呢?”女人邊說邊捂著嘴笑了。

  女人細長的、微微上挑的丹鳳眼,秋波流轉,顧盼生輝,充盈著靈動之氣。狐仙?這女人莫非是那修煉千年的狐貍精?

  “我哪敢啊?祖奶奶。這是我在電話里跟您說的兩個朋友,古麗,孫純。”霍遠閣笑嘻嘻地一一介紹。

  女人伸出一雙白嫩的纖手,“歡迎你們加入蔚藍俱樂部。我就直接叫你們名字了,古麗、孫純,你們說好不好?”

  兩人連忙點頭伸手,那只小手被孫純的大手緊緊裹住,柔若無骨,他腦子中轉過這個詞。

  “你們叫我田姐、姐姐都行,到了這兒就別拘束,就像在家里一樣好了。”

  “您這不是讓他們倆占我便宜嗎?”霍遠閣嘻皮笑臉地湊上來打趣。

  “行,我把他們降一輩兒,你就叫他們爺爺奶奶吧。”說完女人自己就先笑起來,那聲音清脆得如少女一般,而那張小臉上的五官更是奇異地湊在一起,愈發像個嬌媚的小狐貍。

  孫純心里一陣迷惘,像中了定身符一般,癡癡地盯著那狐媚的笑臉。

  霍遠閣在旁邊不露聲色地踢了他一腳,“祖奶奶,那我和孫純先去喝一杯。”

  女人顯然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玩兒去吧,別叫人家孫純喝烈性酒。”說罷挽著古麗的胳膊走了。

  她喜歡看那男孩子癡迷的表情,那里有種她曾非常熟悉的東西,就像,就像她深愛的那個男人,也曾無數次地這般凝視著她,令她周身的血液為之沸騰。只是在這個男人去了天國后,再也沒有一種目光讓她心動,有的,只是那些討厭男人猥褻的下流的眼光。

  霍遠閣拉著孫純走到吧臺,為兩人各要了杯酒,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怎么,被迷住了?”

  孫純不說話。他真是不明白,為什么總在一些妖嬈的婦人面前把持不住。他只能在心里暗暗責怪著那個叫白秉義的老頭。

  “劉寡婦!”孫純在心里大叫起來,雖然兩人在相貌上毫無相像的地方,但那股媚勁,那種浸透到骨子里的媚勁,卻是如此的相似。

  “這祖奶奶可不是一般人物”,霍遠閣看著成功吸引了孫純的注意,心里越發好笑,“她在十六七歲就跟了老太爺的一個父輩朋友,那老爺子迷得根什么似的,執意要娶她。可他那會兒已經七十多了,兒子女兒當然不能讓一個不相干的人分走財產,自然是百般阻撓。可這女人也厲害,立下字據,她不要老爺子一分錢財產,兩人這才結了婚。”

  霍遠閣故意停下,慢慢抿了口酒,孫純急不可耐地舉杯和他碰了碰,霍遠閣才繼續壓低聲音說:“所有人都低估了這女人的智慧,她嫁給老爺子的第二年,就生了個女兒。古稀之年生了個比孫女還小的女兒,你說老爺子得激動成什么樣。”

  霍遠閣又停下吊足了孫純的胃口,才又說道:“兒女們當然不干了,想盡辦法要確定這不是老爺子的種。十幾年前DNA鑒定剛出來,女人就花了天價為這小女兒做了鑒定,當然證明了清白。女人這才放出話來,她想生幾個就能生幾個,只是不愿讓更多的孩子分了心,而不能照顧好老爺子。”

  他大口喝了下酒,似也沉浸在這故事之中,“后來才傳出消息,說女人把老爺子的都冷藏在醫院里,確實是想生多少都可以。這女人也真是愛老爺子,無微不至地把他伺候到九十歲。為這個,早早把女兒送到英國念書,每年只有放假才回香港。老爺子過世后,幾個兒女聯合起來和她打遺產官司。這場官司轟動了整個香港,所有媒體發瘋似的報道了好幾個月。官司雖然贏了,可她也對香港寒了心,就在北京開了個店和這家俱樂部。”

  孫純不知不覺間喝完了杯中不知味道的酒,他怔怔地望著遠處和古麗說笑著的女人,腦海中不知在想著些什么。

  霍遠閣又為他要了杯酒,神秘地說:“恭喜,你就要和她做鄰居了。你小子可別讓我叫你祖爺爺啊。”

  孫純惱怒地打了他一拳,疑惑地問:“鄰居?”

  霍遠閣裝模作樣地揉搓著膀子,“虧我還在辛辛苦苦地給你修拾宅子,你就這么對待大哥?”

  孫純毫不領情,“老太爺的宅子我怎么住的進去,大哥你別白費力氣了。”

  “這可是老太爺吩咐的。那地下室足足有四百平米,全是按老太爺的藏館訂的設備,光氣象情況感知器就安裝了好幾個。唉,也不知道你的油畫有沒有那設備值錢。”

  霍遠閣不再理會呆住了的孫純,向女人們的方向望了望,放下酒杯說:“走了,要不又讓那祖奶奶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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