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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學(二)

  一個不大的房間里彌漫著中藥的味道,孫純聞得出,這是幾味用于舒筋活血的藥物。房間一角,鐵架木板的單人床上,躺著一個焦黃面皮的中年僧人,他雙頰凹陷,呼吸急促,聽到有人進來,也不睜眼。

  孫純瞬間明白了觀心老和尚的意思,他沒有多問,直接坐在床邊的方凳上,伸手搭上中年僧人的脈搏。

  這一次的搭脈時間很長,陳田榕癡迷地看著男人聚精會神的樣子,看著他搭脈,給病人翻看眼皮,查看舌苔,繼而就靜靜坐在那里沉思著。男人的一舉一動都讓她心醉神迷,渾然不覺屋里悄悄地多了一個人。

  孫純抬頭看向旁邊的觀心和尚,也才發現老和尚身邊多了一個身材瘦小,和觀心年紀差不多的和尚。

  瘦小和尚向孫純施了一揖,“老衲觀身,是觀心監院的師弟,在寺中也算粗通醫術,真是萬分感謝小施主的援手。”

  孫純站起來,有樣學樣地作揖還了個禮,就直奔主題說:“這位師傅看來是練功中岔亂了氣息,雖然紊亂,但基本都是各個經脈之中。以您兩位的功力,給他舒通脈絡,應該不是什么難事。”

  觀身嘆了口氣,“小施主的方法我們也想過,但這是最后迫不得已的辦法。釋信是寺中這一輩兒中的頂尖高手,一身修為得來不易。我和師兄這樣一做,雖然挽回了他的性命,但一身的內勁就算是白練了。”

  孫純恍然大悟。他不是個練武者,對他們勤學苦練的內力真氣并沒有什么概念,只是憑著醫者的本能,選擇最方便最有效的治療方法。他又考慮了片刻,拍拍釋信的手說:“你別灰心,我會想出辦法保住你的內勁的。”

  躺在床上的釋信仍不睜眼,只是輕微地點點頭,似是表示謝意。估計他躺在床上的日子里,類似的話聽了不少。

  孫純不再多說,徑直出了屋子。觀心和觀身看看床上的釋信,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出門追上孫純。

  在觀心老和尚的房間里,孫純仔細詢問了釋信內力修煉的運功法門,心里漸漸有了底。

  南普陀武僧修習的方法和道家的內丹術有些相似,只是其過程完全采用的“逆行法”,十分兇險,練得越是高深,就越有走火入魔的危險。因為這“逆行法”與人的生理規律背道而馳,比如眼睛是向外看的,練功時卻強調垂簾反觀內視;鼻子是呼吸器官,練功時卻要二禪息住,進入胎息。總之,這“逆行法”雖然效果明顯,但長時間過于專注,極易出現幻聽、幻視而使練功之人精神迷失,失去控制的真氣便會走岔了經脈,輕則像釋信般癱瘓在床,重則當場暴斃。

  孫純腦海中一一轉過各種方法,最后還是決定用劍指給陳琪貫通任督兩脈時的方法。他向觀心和尚說:“煩請給我準備一間有床的靜室,我想到了一種方法,但需要試一試。”

  孫純拉著陳田榕走進隔壁的房間,兩個老和尚看來已明白孫純的想法,并沒有跟進來,倒是沈薇一臉好奇地尾隨著他們,似乎要看個究竟。

  “大小姐,你能不能暫時回避一下?”孫純苦笑著,對這膽子極大的姑娘好言勸說。

  陳田榕恨不得立即撕了女伴這張大嘴,看看孫純并沒有惱怒的樣子,才放下心來,正要喝斥沈薇,卻聽孫純還是好言好語地說:“好啦,我回頭和你詳細說。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你在門口把好,別讓人進來,我需要一個多小時。”

  沈薇這一次出奇地聽話,她看了看孫純,順從地出去把門關上了。

  陳田榕不知孫純的意思,但是規規矩矩地脫鞋坐到床上,聽孫純說:“我想到個治療的法子,但不知行不行得通。你把真氣運行一周后回到下丹田時,我會把你的真氣封住,看有沒有不適的情況。你安心運功,我能把握到你的情況。”

  陳田榕知道這試驗的重要性,打坐調息,一只手和孫純握在一起。

  孫純愜意地感受著手間傳來的血肉交融的感覺,在陳田榕完成一個周天的行功時,他那充溢著真氣的手指輕輕點在陳田榕小腹的氣海穴上。

  他把掌心貼在陳田榕的下丹田上,清晰地感受到里面躁動的真氣。女孩子臉上一片安祥,并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她把頭輕輕靠在他的肩上,似乎格外享受這靜謐的時刻。

  沈薇焦躁不安地在門口轉著圈子,開始她還把腦袋貼在木門上,可房間內的毫無聲息讓她很快失去了興趣。不遠處,兩個老和尚也漸漸躁動起來,不時向這邊望來。

  果真是一個小時后,兩個男女一臉笑容地走出來,沈薇剛要撲過去,兩個身影閃電般從她身邊掠過,兩個老和尚一左一右靠在孫純身邊。

  “有辦法了?”看上去更為心急的觀身問道。

  孫純笑著點點頭,“說起來很簡單,只是我擔心有什么副作用,就試驗了一下,現在看來一點問題也沒有。”

  他凝神注意地了一下兩個和尚的真氣運行,繼續說:“釋信師傅體內有十一條紛亂的真氣,我先封住其中的十條,然后二位循著他的行氣線路,把剩下的那一條引回下丹田,我再把它封住。這樣,大概花不了一小時,您兩位輪流導引,就會把雜亂的真氣全部梳理到下丹田,估計那時釋信就行自己運功了。”

  孫純一口氣說完,見兩個老和尚仍有些將信將疑,知道他們是擔心他是否有足夠的功力做到這些,也不再解釋,揮手使出劍指,“刺”的一聲,青石板地上出現一個深深的小洞。

  兩個老和尚目瞪口呆,從未見識過孫純這一功夫的兩個女孩子也是瞪大了眼睛。觀身老和尚蹲下來把手指伸進那小洞里,陳田榕的小臉上是驕傲和幸福的光彩,沈薇眼里的小星星層出不窮地冒出來。只有觀心很快平靜下來,他向孫純深深一揖道:“道友的功夫如此精純,看來釋信很快就能恢復如初了。”

  孫純只得又一次還禮說:“我明后兩天還要考試,后天傍晚前我一定趕到。釋信師傅的經脈已有些萎縮,這兩天還要讓人不斷給他舒筋活血才好。”

  拗不過熱情的和尚,孫純和兩個女孩兒在寺里吃了一頓素齋,然后又坐上寺里的小車,風風光光地返回學校。

  車上,兩個女孩子把孫純拉到后排,一左一右擠住他。沈薇根本無視其他人的存在,半個身子壓在孫純身上,“孫純,你快給我看看,老和尚給的這塊石頭是什么好東西?”

  孫純看到臨別時觀心老和尚送給兩女幾個盒子,以為是開了光的佩件一類的小玩藝兒,可接過沈薇的巴掌大小的石頭時,才真正吃了一驚,這是塊天然的紫晶礦石,形態秀美,熠熠生輝。

  “這可真是個好東西,水晶你知道吧?這是塊珍貴的紫晶。可以把它直接擺在書桌上,要是更想臭美的話,還可以把它切割做成項鏈。這么大一塊,足夠用了,剩下的邊角料,還可以做成戒指。”

  “嘻嘻,人家這是沾了你這大神醫的光。田榕啊,我看咱倆別上學了,天天跟著你們家老公,不知能收多少寶貝呢?”

  沈薇完全趴到孫純身上,不待其他兩人說話,就沖著與她同一個姿勢的陳田榕發問:“嗨,別那么緊張,我又搶不走你老公。快看看你的,應該是更好的寶貝。”

  看了陳田榕手里的東西,孫純越發確定這兩個老和尚是下了血本了。雖說出家之人不一定在乎這身外之物,但陳田榕的這兩樣東西確實比沈薇的紫晶更加珍貴,他一時有些苦惱,不知怎樣才能回報人家的這份厚禮。

  “孫純,你說說啊,這兩塊石頭又是什么?

  孫純看看陳田榕,果然同樣也是行家的女孩兒輕聲解釋說:“這塊藍色的石頭叫綠松石,可以做首飾、工藝品和觀賞石,它是好運和吉祥的象征,所以珠寶界也把它叫‘成功之石’。這塊黃的就更珍貴了,它就是福建出產的壽山田黃石,質地這樣好的田黃石,估計一克差不多要幾萬元。”

  “啊?”礙于有寺院的司機,沈薇壓低了嗓音,“這塊怎么也有幾十克吧?發了哎!好田榕啊,你就恩準小女子,給你老公當情人吧。你不是說,你一個人對付不了他嗎?”

  迫不得已,孫純用剛學來的“逆行法”,斂神內聽,不去介入兩個瘋女孩兒的交談。可女孩兒們并不放過他,孫純只好又張開耳朵,睜開眼。

  “好了,別鬧了,都聽我說。”孫純先發制人,“你們可別小看這綠松石和紫晶,他們都有不可小視的醫療作用。藏醫就是把綠松石直接作藥的,放在身邊,對身體很有好處。這紫晶就更厲害了,李時珍的《本草綱目》里,說它‘安心明目,益毛發,悅顏色’,沈薇不是總失眠嗎?把它放在枕頭下面,保你睡個好覺。”

  若在平時,沈薇可能會對這番話喜出望外。可現在,對于孫純更加了解的沈薇,已經不會被這點兒小驚喜所打動。要是樸秀姬在場,韓國空姐就會明白,又是一個白骨精,看上了她的唐三臧。

  “嘿嘿,孫純,你別左顧而言他。田榕已經同意了,你是跑不了的。”沈薇得意地看著孫純。

  “你再胡鬧,我只有把你扭送給許仙哥哥了。”無奈的孫純,只能打出最后一張牌。

  “我是不想讓他難過,才不告訴他,就是他知道了也無所謂。”沈薇坐直了身體,向兩人發出了她的愛情宣言:“我可沒有田榕那么博大的胸懷,所以我肯定不會和最愛的人結婚,整天戰戰兢兢、患得患失,有何快樂可言?我只會給最愛的人當情人。至于結婚嘛,就要找許仙哥哥這樣的小男人。”

  孫純和陳田榕面面相覷,對沈薇的理論搞得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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