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第十章 在海外

  把畫布繃了又繃,直到感覺舒服了,才把它放在畫架上,再依次把顏料、畫筆、畫刀等放在順手的地方。然后靜靜地坐下,慢慢地醞釀情緒。

  這是方冰在巴黎一天生活的開始。初到時因為要過語言關以及把大量時間用來逛博物館、美術館,她畫畫的時間很少。近來,畫廊要求她準備兩幅拍賣會上的作品,她已經把睡覺之外的大半時間用于創作。通常在上午九點開始作畫,每天至少工作八九個小時。

  以北京紫禁城為題材的畢業作品獲得出乎意料的成功后,方冰給自己定下了一個宏大的計劃:用十年的時間,創作一百幅紫禁城系列的油畫作品。

  她一本一本地翻著相冊,這是她從拍攝的上萬張紫禁城的照片中精選出的,忽然,一張照片躍入眼簾:夕陽西下,紫禁城的琉璃瓦一片金黃,熠熠生輝,一個紅色上衣的女孩佇立其間。歷史與現代,古老與青春,構成了一幅惟美的畫面。

  這是和那個娃娃臉的男人初級相遇時,他偷偷給她拍攝的照片。那時候,北京的天是那么地藍,男人的眼睛是那么地清澈,她的心思是那么地純潔,而如今……

  “踏踏踏”,她聽見男友的腳步聲,從臥室走進浴室,洗漱的聲音,再后來,是他用力坐在飯桌前,開始吃她做好的早餐。

  方冰和同居男友陳生文都不太會做飯。方冰一直住在學校里,最多是用電爐子給自己煮一包方便面,陳生文的家庭在紐約算不上富有,但在移民者中,也算是殷實的中產階級,打小沒受過什么苦。剛同居時,兩個人還曾煞有介事地在唐人街買了本菜譜回來,可試了幾次,都認為各自沒有這份天分,就此做罷。所以每天的飯多是糊弄,不是掛面就是面包黃油,實在饞了,就到附近的中餐館撮一頓。

  現代畫廊代理的年輕藝術家,每個月可以得到三千美元的生活和創作費用。三千美元,在國內可以過上高級白領的生活,就是在巴黎,也可以衣食無憂。可這次方冰的作品,需要卷起來運回國內,材料就得非常講究。她打電話問了溫如玉,只得放棄了過去一直用的十美元左右的韓國桶裝顏料,改用近百美元一桶的荷蘭手工研制的顏料,雖然相當的貴,但怎么卷它都沒事。

  出國一年多的時間,方冰還從未發愁過錢,一是每月有固定的來自畫廊的收入,二是孫純匯來的錢。在和陳生文同居后,方冰明確地和孫純表示,她不會再要他的錢了,如果再寄來,她也會寄回去,男人沉吟半響后答應了,只是說油畫的價格還會大漲,當年通過她收來的油畫,還要過幾年才賣,到時再和她分帳。

  方冰清楚孫純的想法,也不愿意把話說的太絕,也就含糊過去了。如今,畫畫的成本翻了幾番,多少讓她感覺生活有些吃緊。

  方冰沒有什么“帳”的概念,存錢的卡和取出的零錢都放在一個抽屜里,她惟恐沒有固定收入的男友會有其它的想法,每次都是在他不在時,獨自一人跑到超市里,買上一星期的食物和日用品。初時陳生文還不在意,可在方冰她們的畫展之后,男人的自尊心開始強烈起來,而且愈演愈烈。

  陳生文一直是靠在廣場上給游人畫畫,來補貼學費和生活。過去也就是一星期去個一兩個半天,可現在,除了上課,他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泡在廣場上,午餐就是從家中帶去的水和面包。方冰不知道該怎樣和男友交流這個問題,只能每天默默地目送著他早出晚歸。

  男孩子又是“踏踏”地走過來,碰了碰女友的臉頰,依舊是習慣的那句話:“我中午不回來吃了”。轉身“踏踏”地離去,然后是“咣”的關門聲。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既沒有擁抱,也沒有彼此的相送?是不是同居或是婚姻生活都是如此?可我們剛剛同居了半年啊!方冰摸摸臉蛋,起身進了浴室。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