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學好大陸語,走遍天下都不怕。”
看著用泛大陸語編寫的泛大陸簡史必修3,蘇笑第一次體會到了文盲的痛苦。
確切的說,是想要學習的文盲。
他的泛大陸語水平只能勉強聽懂日常的簡單問候,比如你好我好大家好。
至于書面語。那就真的和天書一樣,一個字都看不懂。
看著蘇笑為難的模樣,虞月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們還是從基本的學起吧,你什么時候開始三分鐘熱度了。”
“我想變得更強!”蘇笑極其敷衍的想要轉移話題,但柒月并沒有給他繼續探索情報的機會。
“既然你不想補習,那就算了。”
冷冷的白了蘇笑一眼后,柒月緩緩的推開了房門。
無數的雨滴在風的作用下瘋狂的向柒月襲來,似乎是想打濕柒月的小裙子和那雙被黑絲包裹的長腿。
但在雨滴即將接觸到柒月的瞬間,一團火焰憑空浮現,將這些不含元靈之力的普通雨滴快速蒸發,環繞在柒月的周身,驅趕著嚴寒和雨滴。
看待這,蘇笑無奈的嘆了口氣,心里很是羨慕柒月的元靈——盡管只是D級天賦,但卻是實實在在的元靈學員,不像蘇笑,只是個預備學員。
而虞月則是在蘇笑期待而又憧憬的眼神中,撐起了一把傘。
似乎是感受了蘇笑驚愕的表情,虞月無奈的笑道:“我又不是火屬性的元靈,所以還是撐傘比較實在一點。給,這是你的那把。”
說著便遞過了一把粉色為主基調的小花傘。
蘇笑木然的接過傘,看著窗外的雨滴和遠去的柒月的身影,有些惆悵。
讓他惆悵的不是自己的幻想被打破也不是手里這把不太帥氣的花傘,而是外面的元靈天氣。
若是尋常的雨就算了,偏偏今天的元靈天氣還混雜了極寒之觸,這種天氣下人們對于寒冷敏感程度會提高40%-80%不等,視個人的體質而定。
而蘇笑,就是80%的那個。
猶豫了許久,直到夜幕侵占了半個天空,蘇笑才下定決心,撐著傘踏出了房門。
雖然還下著小雨,但沒了極寒之天的加持,就不是難以忍受的嚴寒了。
蘇笑心情有些愉悅,卻忽視了空無一人的街道和逐漸降臨的夜幕。
直到一絲黑暗悄悄的抓住了蘇笑的衣角,他才猛然醒悟。
今天是極夜,不受神庇佑的極夜。
根據宿主的記憶,極夜之日一定要在天黑前回家,管好門窗拉好窗簾,不然會被潛藏于黑暗之中的邪惡吞噬。
距離自己的小屋還有二十分鐘的路程,可這天馬上就要黑下來了,蘇笑心里不免有些發慌。
若是仔細感受,便能發現空氣中的元靈之氣像是在畏懼什么一般,逐漸消散不見。
不知是錯覺還是空氣實實在在的發生了變化,蘇笑總覺得自己像是被扼住了命運的喉嚨,有些喘不過氣來。
原本早該亮起的路燈好像集體失靈了一般,就連沿街住戶的窗口也沒有一絲燈光傳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光線也在慢慢的減少,昏暗的余光照射下,蘇笑連認清前方的路都有些困難。
就在此時,他的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首童謠。
“一個扭曲的男人,走了一條扭曲的路。
手拿扭曲的六便士,踏上扭曲的臺階,
買一只歪歪扭扭的貓兒,貓兒抓著歪歪扭扭的老鼠。
他們一起住著歪歪扭扭的小屋。”
雖然是童音,卻讓人有種老嫗在演唱的錯覺,聲音嘶啞又低沉,語氣古怪又詭異。
蘇笑的心臟幾乎要從口里跳出來了,根據前世的記憶,這首童謠出自鵝媽媽童謠,描述的是一個精神失常的男子,男子眼中的一切都是扭曲的、錯誤的,甚至包括他自己。
盡管不明白對方唱這首童謠的用意,但有人在附近是好事,至少自己也有同伴了。
因此蘇笑深吸了一口氣,試探性的問道:“請問,你也是來不及回家的人嗎?”
然而并沒有人回答他,只有一陣帶著血腥味的風悄悄的拂過他的臉龐。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這陣風吹過的瞬間,蘇笑好像聽見了無數男女的嚎哭聲和哀鳴聲。
不免有些毛骨悚然,渾身直冒冷汗。
正當他惶恐不安的四處張望著,試圖找到一個安全的方向的時候。
一個甜美而又熟悉的女聲悄悄響起:
“黑夜為什么這么長,總是讓人做長夢。
有一天神做了長夢,全知全能的神做了噩夢。
噩夢太長醒不來,暗夜太久惹的神心煩。
夢魘浮現到世上,又該是怎樣的禍端。”
在這首童謠結束的一瞬間。
夜,完全的黑下來了。
不管是原本的童音,還是之后甜美的女聲,此刻都消失不見,周圍安靜的像是深海一般,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
在這絕對的寂靜之中,蘇笑有種自己即將被吞沒的錯覺,身體的各處都疼痛不已,好像在一瞬間被強行扭曲,卻又保持著原來的架構不崩壞折斷。
好像有無數黑色的人從自己的身邊穿過,對著自己露出了一副詭異的笑容。
但在這極致的暗夜之中,蘇笑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聽不見,只是麻木的向前走著,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就在他精神即將崩潰,想要癱在原地等死的時候。
一陣列車鳴笛的聲音響起,將他瞬間拉回到了現實。
“這種時間居然還有地鐵。”蘇笑有些驚喜的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
盡管還是一片漆黑,但既然有晚班列車,那一定有燈光才對。
如此想著,蘇笑一邊摸索著,一邊艱難的朝“地鐵”的方向走去。
此刻是完全的暗夜,蘇笑就像個盲人一般,看不見任何東西,眼前只有黑色。
空洞而又無邊無際的黑色,讓人下意識的心懷恐懼。
在這片黑暗之中,蘇笑有種自己的生命力和精氣都在逐漸流失的錯覺。
或許是剛才的鳴笛聲給了他信心,又或許是想要盡快的逃離這片黑夜。
蘇笑咬咬牙,用力的超前跑著,盼望著能早點抵達站臺。
一個扭曲的笑臉在黑暗中一閃而過,盡管是一片漆黑,但蘇笑卻能看到那個面容姣好,有著詭異表情的笑臉。
列車鳴笛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這次,蘇笑聽到了風聲。
感受著越來越強的風壓,蘇笑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他立馬調轉方向,拼了命的逃跑,但身后的鳴笛聲卻是越來越近,好像即將吞噬蘇笑一般。
蘇笑驚恐的轉過頭,看著逐漸逼近的黑影,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嘭!”
一片血泊之后,被撞的七零八落的蘇笑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態重新聚攏重組了起來。
就好像。死而復生一樣。
“死亡記錄18:列車撞擊。”
“復活次數:No.17。已刪除相關死亡記憶。”
“極夜是圣都難得一見的大日子,在這一天民眾都早早的回到家中,緊閉門窗,祈禱光明抵御黑暗。
而那些在極夜降臨后還留在室外的人,將會被無盡的黑暗吞噬,墮入無盡的深淵。”
“課本上是這么寫的。”蘇笑一邊解釋著,一邊有些驚魂未定的看著遠處的黑暗,看不見的地方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蠢蠢欲動著。
“以后小心點。”將蘇笑從黑暗中解救出來的少女一邊撐著蘇笑的小花傘,一邊笑意盈盈的說道。
只是這笑容之中,有種說不出的陰冷。
但少女畢竟是救了自己,因此蘇笑也不好說什么。
只是沒來由的,覺得有些古怪。
回想起自己和少女相遇的場景,蘇笑總覺得自己忘了什么。
當蘇笑無助的在黑夜里徘徊的時候,少女提著一個昏暗的燈籠,把他送回了家。
被黑暗包裹著的少女正欲轉身離開,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頭做了個鬼臉笑道:“下次可就不一定能碰上我了,趕緊回家吧。”
還沒等蘇笑回答,她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只留下一股淡淡的香氣。
蘇笑知趣的沒有問“你的名字”,這種觸動禁忌的東西,知道的越多,自己也就越危險。在擁有足夠的力量之前,不要有太大的好奇心。
望著身后漫無邊際的黑夜,蘇笑嘆了口氣,轉身回到了自己破舊的小屋,打開了燈。
看著窗外似乎將一切都吞噬了的黑暗,蘇笑心有余悸的拉上了窗簾,沉沉的睡去了。
白晝,象征著光明和希望。
黑夜……充斥了黑暗和絕望。
而黑暗中……則有著,更深沉的黑暗。
手中的念之燈籠突然暗了不少,這讓少女不免有些不安。
她眼前的那些黑色,卻是又深沉了幾分。
盡管都是黑色,但少女卻是能明顯的感覺到眼前這抹黑色的不同。
依稀看去,好像是個人的輪廓?
少女有些驚恐的看著眼前的“殘留”,全然不復之前的淡定。
“原來,那個傳說居然是真的,夜妃居然真的沒死?不,這不是活的夜妃,只是些殘留罷了。”
驚訝之后,少女心里不免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該聽神殿那幫人的花言巧語,在極夜里操縱列車撞人了。
至于那個人為什么沒死,那就不是她該考慮的事了。
在那個人被列車碾成碎塊的瞬間,夜妃的殘留便悄然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看著逐漸靠近的殘留,少女不免有些惶恐,一邊向后退著,一邊驚恐的好道:“爺爺,救我!”
但,沒人能聽到她的呼救。
就像之前的蘇笑一樣,放眼望去,盡是污濁。
一陣哀鳴聲后,地上的燈籠緩緩熄滅,而周圍卻不見了少女的蹤跡。
只剩下一絲淡淡的幽香,留在原地凝成一團,然后悄悄的飄進了蘇笑的家里。
天微微的亮了起來,光明在一瞬間便籠罩在了圣都每一寸土地之上,除了零散的雨滴有些煞風景之外,又是一個贊頌神的好日子。
不過凡事就有例外,就算是神的恩澤,也難免會有疏漏之處。
但邊境處這一片黑漆漆的天空,實在是有種欲蓋彌彰的味道,雖說那些見不到臺面的事都要以黑夜來掩護,但周圍天都已經大亮了,這片黑夜就有些違和了。
不過制造黑夜的人似乎也不在意這些,畢竟以她的實力,又怎么會需要夜色來掩護自己的行動呢?
這片黑夜更像是一種挑釁,用這種毫不掩飾的潛入方法來羞辱神殿,也算是她的個性,只是可惜不能表明自己的身份,這讓這位年紀不大的強者不免少了幾分樂趣。
極夜是最好的潛入時機,沒有任何入侵者會錯過極夜,除非……
她睡過了頭。
與此同時,兩個渾身透著光明力量的女孩子,也乘著夜色悄悄的進入了圣都。
不知是運氣還是某位大人物的手筆,今天的元靈天氣也是有些特別。
圣都內大多是深秋常見的風屬性占優的元靈之雨,而邊境處雖然也下著雨,便卻有些不同。表面看起來只是普通的雨,但只有那些三階以上的元靈者,才能發現這雨滴之中潛藏的殺機。
以圣都的地理環境,最為詭異的雨類天氣有兩種。一種是變化無窮的原始之雨,而另一種就是現在的迷失之雨了。
顧名思義,迷失之雨會掩蓋一切的元靈波動,同時也會削弱絕大多數的元靈術法的威力。除了某些特定的術法和精神類元靈外,其他的元靈術法都會湮沒在詭異的雨滴之中。
而這兩名神秘的女子,身上除了那掩蓋不住的光明力量外,還有一種讓人無法描述卻充滿著夢幻與虛無的力量,好像兩個人不存在一般。
邊境的守衛大多只是一二階的低等元靈者,因此碰到這種詭異的天氣都嚇得躲在了屋子里,沒幾個敢外出查看的。
對于這片詭異的黑夜,神殿也不是毫無反應,但這畢竟是邊境,距離圣都的中心區域的距離可不是幾個呼吸就能到達的。
更何況現在還是黎明時分,邊境的守衛們身份低賤,也不敢輕易打擾高階元靈者的夢鄉。
畢竟只是有片詭異的黑夜而已,又不是敵襲,在神的光輝庇佑下的圣都之中,沒人能搞出什么亂子的。
想到這,邊境的統領翻了個身,示意下屬們不要吵鬧,又沉沉的睡去了。
圣都的上方,一個透著慘白光芒的虛幻身影,緩緩浮現,輕聲吟唱著無人知曉含義的話語,然而不管是邊境的守衛還是神殿的值夜人員,都沒能發現這個影子的存在。
這一天,圣都的人們睡得似乎都有些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