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宜寧到后艙換衣服,春嬌和小舍兒跟著她。后艙沒有前艙寬敞,因為遮擋的嚴實,須得點著蠟燭才行。
衛宜寧換下身上的濕衣服,她的頭發不但濕了而且鐘野敲碎老虎頭時,飛濺的腦漿有些落在了她頭發上,又腥又臭,不洗頭發是不行的了。
負責燒水的婆子提過來兩只裝著熱水的湯壺,里頭是剛燒開的水。
春嬌把水注進銅盆里,兌好了涼水,又用手試了試水溫。
可一看到衛宜寧頭發上的老虎腦漿她就忍不住發怯,站在那兒不敢伸手。
小舍兒跛著腳往前走了兩步說:“姑娘要是不嫌小舍兒粗笨,就讓我來吧!”
衛宜寧說:“也好,那就你來吧!”
春嬌臉紅,不好意思的說:“我去給姑娘拿發巾。”
衛宜寧洗好了頭發,擦得半干,讓春嬌給她重新梳了頭發,才到前艙來。
朱太夫人對面坐著兩個年輕女子,見衛宜寧從后倉出來急忙起身。
年長一些的穿著一身鵝黃衣裙,年幼的穿著淺紫色衣裙,二人膚色欺霜似雪,眉目清新如畫,長相又有三分相似。
衛宜寧知道她們是韋家的小姐,只是不知道是哪兩位。
朱太夫人笑著對衛宜寧說:“五丫頭,快過來見禮,這兩位是擎西王府的大小姐和六小姐。”
衛宜寧走上前和對方見禮,韋家大小姐韋蘭珮一把攙住衛宜寧的手,語氣萬分誠懇的說:“五小姐,今日多虧了你,你是我們韋家的大恩人,韋家世代感念你的恩德。”
六小姐韋蘭珥搶過話頭說:“我大姐說要好好的謝你,你可不能推辭。”
朱太夫人插話道:“二位小姐言重了,咱們兩家世代交好,千萬不要如此客氣。”
衛宜寧也說:“實則是小王爺命大福大,還有那位壯士,若不是他出手,我也沒有把握。”
韋蘭珥聽了就說:“那個人是鐘漫郎,我們自然也要謝他的。”
韋蘭珮又說道:“今天事出倉促,我們實在不想唐突了五小姐,改日我一定登門拜訪,再敘感激之情。舍弟受了驚嚇,我們要帶他回去找個大夫診脈,所以只能失陪了。”
朱太夫人趕緊說道:“兩位小姐快請回去,小王爺的身體要緊。咱們兩府以后常走動,再不必這么客氣。”
衛宜寧知道韋蘭珮的話外之意是她們不想隨隨便便送些禮物給自己,過些天會到智勇公府拜訪,親自送上禮物。
“大小姐,六小姐慢走,”衛宜寧斂衽行禮:“替我們向府上帶好。”
韋家那兩位小姐走后,衛家的幾個女人活了。
柳姨娘走過來對衛宜寧說:“五姑娘你可真是個大膽的!那老虎可是會吃人的,你就不怕死嗎?”
衛宜寧淡淡一笑說道:“我當時沒想那么多,只是看到那小孩子落水了,我恰好又會水,所以就下去救他了。”
“你啊,我叫你嚇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朱太夫人把衛宜寧摟到懷里說:“平時看著你柔柔軟軟的,像個小綿羊一樣。今天居然敢去虎口救人,真是叫人意外。不過話說回來,你今天做的事雖然叫人欽佩,可也著實擔著風險。以后萬不能如此莽撞了。”
衛宜寧微笑著答應是。
朱太夫人說要去后艙解手,衛宜寧和如意一起攙著她去了。
衛宜宓等人先是嚇得要死,如今都還過陽來,對衛宜寧又嫉妒又不屑。
在柳姨娘和衛宜寧說話的時候,衛宜宓冷哼一聲,把臉傳過去,裝作欣賞河上的風景。
如今,衛宜寧和朱太夫人往后艙去了,留下來的幾個人就不免議論。
衛宜宓今天心情本就不爽,說話也就比平時尖酸:“從蠻荒地來的人就是粗魯,哪個大家閨秀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跳到水里去?衛家閨閣的風氣都叫她給壞了。”
衛宜家向來嘴欠,捏著手絹兒,拿腔作調的說道:“都說富貴險中求嘛!這可真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衛宜室嘆了口氣說:“五妹妹還真是能豁得出去,不過今天這事她也算是求仁得仁了。你們沒瞧著韋家的兩位小姐對她是何等的感恩戴德,五妹妹算是攀上高枝了。”
衛宜宓冷笑一聲,轉過臉來說道:“那算是什么高枝?擎西王府朝不保夕,指不定哪天爵位就沒了。那孩子雖然沒被老虎吃掉,可落水驚嚇也夠受的,他又素來有些不正常,只怕就此一命嗚呼了呢!”
這話正中了孿生姐妹的下懷,況且就算和她們的意見相左,面對衛宜宓的時候她們總是不自覺的先怯了三分。
但柳姨娘卻不同,一來仗著衛宗鏞的寵愛,二來好歹也算是個長輩。
她倒是覺得衛宜寧今天這事兒做得不錯,虎口奪人可不是一般人敢的,讓她對衛宜寧刮目相看。
“不管怎么說,五小姐救了人,那韋家自然會重重地謝她。先前我們還說她無依無靠,連像樣的嫁妝都沒有,如今人家自己就賺了不少的嫁妝。”
雖然今天韋家沒有送衛宜寧謝禮,可恰恰說明韋家是要給她準備一份大禮。
以韋家的財力,自然不可能是小數目。
“再說了,韋家雖然只有一個兒子,可那七個女兒就算不得人了嗎?憑著舊有的地位,總也能嫁到差不多的人家去,將來彼此幫襯,總也不至于到了絕路。”柳姨娘分析道。
衛宜室衛宜家聽了她的話,不由得陷入沉思,心中更加嫉妒衛宜寧了。
衛宜宓卻不以為然,嗤笑一聲說:“韋家的幾個女兒長相是美,可姻緣也是出了名的不順。她家的大小姐不肯嫁人就算了,二小姐,三小姐如今也已十七八歲,四小姐五小姐也已經及笄。可不論和誰家的婚事稍有些眉目,不是對方被貶了官,就是家里出了意外。鬧得京城中沒人敢娶她家姑娘,這事姨娘不清楚嗎?”
“要說克夫,也沒有各個克夫的道理,”柳姨娘聳聳肩說:“許是姻緣未到吧!”
正在這時,朱太夫人從后艙出來了,幾個人也就打住了話頭沒有再往下說。
經過這樣一場驚險,人們早沒了游玩的興致,紛紛打道回府了。
朱太夫人也吩咐船靠了岸,坐上車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