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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0章 一晌貪歡

  春三月,京城花開如海。

  靖安侯景家舉辦春宴,為了這場宴會,景家提前一個月就在籌備,十分的盡心和隆重,但客人只有一位。

  京城中冠蓋如云,景家的地位在四王八公之下,屬列侯。

  不過如今景進景遇兄弟倆都在朝中任職,雖然算不得什么大官,但也是皇上身邊的近臣。

  他們自幼便和皇帝混在一處,是京城中出了名的紈绔子弟。

  當時常和他們在一起的還有關佐關佑兄弟倆以及早已死了的封玉超封玉鐸兄弟。

  只是隨著年紀增長,身份變化,早已不像以前那樣終日廝混在一起了。

  不過皇上是個念舊的人,雖然已是九五之尊,卻依舊不忘幼時的朋友。

  所以當景家兄弟邀請他來赴宴的時候,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皇上來赴宴,當然是微服出行,不可能吵嚷的盡人皆知。

  景家也是知道規矩的,一應的仆人歌姬,以及飲食等物,全是出自自家。

  景府中庭有一株百年大梨樹,枝椏橫斜如傘蓋。每到春天的時候,花開如雪,香氣襲人。

  景家便在這樹底下搭了舞榭,晏飲的時候,歌姬舞姬在上面奏樂舞蹈以助興。

  皇帝還是端王世子的時候沒少到這里來,當然是熟悉他家的。

  此時皇帝身著便裝舉起酒杯對景家兄弟說:“春天來了,若是不賞春,既是對春光的辜負也是對自己的懲罰。朕深居宮中,每日政務繁雜。想要偷懶,又于心不忍。還是你們兩個能體貼朕的心意,邀我出來坐坐。本來想要皇后同來的,但她身子不適,只得作罷。”

  “陛下日夜為國事操勞,臣等不能分憂,實在慚愧的很。自作主張請您赴宴,也是想讓陛下您有片刻的休閑。”景家兄弟畢恭畢敬的說道:“只是寒舍簡陋,臣等又愚笨,有侍奉不周之處還請陛下見諒。”

  皇上連連搖頭說道:“你們兩個這樣說就太掃興了,到此處還一個勁兒的講君臣尊卑,可就太沒意思了。我也是自從登記之后才明白,為何皇上都要自稱寡人。想昔日咱們這些人在一處稱兄道弟,何等親密?自從我做了皇帝之后,你們一個個畢恭畢敬,戰戰兢兢,左一個臣惶恐右一個臣該死!聽的我耳朵都起繭子了。

  我知道我如此說,你們又會搬出一套大道理來。這也強求不得。只是今日就隨意些吧,不是說要給我解悶散心嗎?”

  景家兄弟兩個連忙答應,舉杯向皇帝敬酒。

  又把府里養的舞姬叫上來,以舞助興。

  這些舞姬都穿著紅色的衣裙,和雪白的梨花相映襯分外醒目。

  樂聲先是靡麗輕緩,堪堪做晏飲的陪襯。

  皇上實在是憋悶的久了,到這里只覺得身心輕快,再加上天氣宜人,春色滿眼,不禁一飲再飲。

  隨著眾人酒酣耳熱,樂聲也變得漸漸急促起來,如裂帛如碎玉,鏗鏘激進,讓人不得不把目光轉向舞臺。

  只見那些舞姬們飛快地旋轉舞動,身影整齊但衣袖凌亂,大有飄飄欲飛之勢。

  其中有個舞姬跳得格外精彩,她的腰肢極細,仿佛一掐就斷,但又柔韌無比,下腰起身之間不需借助任何外力。

  皇帝當然是見過世面的,尤其是之前沒少在聲色場所中打滾,可這舞姬依舊令他十分驚艷。

  所以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等到一曲舞畢,舞姬們都喘息不定,汗濕衣衫。

  景遇便叫她們下去,換了衣裳在到臺下候著。

  景進又悄悄吩咐身邊的人,讓那個腰肢纖細的舞姬到席上來伺候。

  此時皇帝已經有些醉眼朦朧,但興致卻不減。

  那個舞姬換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裳跪到皇上身邊倒酒,近看她的長相稱不上多美,單眼皮,薄嘴唇,肌膚還算白凈。

  不過五官和在一起,看著還蠻舒服的,不讓人討厭。

  她全身上下最人引人注目的就是她的細腰了,皇上又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景遇和景進對視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而那些和這個舞姬原本一起跳舞的女子臉上都露出憤憤不平之色。

  “憑什么叫她上去伺候?就她那張臉也配!”

  “圣上一定是眼花了,才看中了她。等酒醒了一定治她個欺君之罪。”

  “原本今日上臺不該有她的,要不是綠荷的腳扭了……”

  可這些人如何憤憤不平,席上的人也是感覺不到的。皇上和景家兄弟依舊在推杯換盞,那個紫衣舞姬依舊在一旁小心侍奉。

  臺下的舞姬們重新上臺,開始舞蹈。每一個人都拼了命似的想要想要凸顯自己,然而,皇帝的目光已經越發迷離,根本顧不得去看臺上的表演了。

  “陛下可要更衣嗎?”景遇問。

  更衣是個隱晦的說法,實際上是在問皇帝需不需要如廁。

  “今日喝的有些多,覺得有些頭暈。我先去躺一躺吧!”皇上用手扶了扶太陽穴說。

  “臣等早已準備好了,就請陛下屈尊到里頭去。”景家兄弟親自過來攙扶皇帝。

  “我只歇一小會兒,”皇帝猶且戀戀不舍:“不過半個時辰就好了。”

  紫衣舞姬站在原地不動,景進回頭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跟上。

  她先是愣了一下,繼而咬著下唇,低著頭跟了上來。

  臺上的舞姬們的眼睛若能化形,早已變成千萬把利刃,把她刺得體無完膚。

  可怒氣畢竟不能化成實體,縱使有再多不甘,眾人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隨皇帝而去。

  睡夢間一晌貪歡。

  皇帝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西窗映日,到了傍晚。

  身邊裸露纖瘦的身體讓他明白之前的歡愉并不是一場春夢,而是確有其事。

  不過這樣的事對皇帝來說簡直不算事。

  “你叫什么名字?”皇上依稀對這個細腰的舞姬還有印象。

  “回皇上話,奴婢名叫蟻兒。”舞姬聲音顫顫的,顯然有些畏懼。

  “哪個蟻?”皇上笑著抬起她的下巴。

  “回皇上就是螞蟻的蟻。”舞姬覺得有些丟臉,她在這府里并不受寵,所以連個正經的名字也沒有。

  “這名字倒也別致,你的腰的確纖細如螞蟻。”皇上反而覺得不賴:“你既然已經侍奉了我就同我回宮去吧。皇后賢德,不會怪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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