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第三十五章 “智”取花石綱(一)

  (四章合了一章,八千多字,從明天起,改為四千一章,每日一章,因為下周進三江,要多存些底稿了。后天有個同學結婚,更新不知道能不能及時,如果后天12:00更不了,就改為早上七點)

  武植心里別提多痛快了,這老頭想標新立異,正好撞我槍口上,如果不出這些二十一世紀人人都會的腦筋急轉彎和射雕里的經典對聯,今天老子可就露怯了!

  再看看四周眾人,都一副冥思苦想的架勢,想來這些古人是很少見到過這種問題了。小七巧更是在那里咬著嘴唇,皺緊眉頭。

  “唰唰唰”把答案寫好,叫道:“老先生,武某答完了。”周圍眾人頓時一片嘩然。等老翁看過武植答案,高聲宣布三燈都歸武植所有后,旁邊人一下炸了鍋,想不到這武大官人文采也如此出眾,也不怪人家短短半年就成為陽谷首富啊。那些想在心上人面前露臉的情郎們一個個灰溜溜回了人群,再看四周大姑娘,小媳婦看武植的眼神都變了,原來武大官人不但有錢,更加有才啊!

  武植把三盞燈拿回來,金蓮和竹兒都一臉自豪,七巧卻是一副不服氣的表情。百鳥朝鳳自然給了金蓮,剩下兩盞燈給誰卻有點犯愁,突然想起自己給七巧和玄靜買的玉釵倒忘了給她們了。

  就在這時候,東邊人群一陣騷動,接著傳來一陣喝罵聲,最后人群一分,擠進來一伙兒人,為首兩個公子哥兒打扮,錦衣玉帶,其中一個正是武植的老相識,胡夫人的表弟吳純,另一人風度翩翩,一副濁世佳公子的樣子。

  吳純自從在陽谷被打后,無時無刻不想治一治這個武大,陽谷換新知縣,沒把吳純樂翻天,攛掇著父親給張知縣去了信,開始聽得表姐傳來消息,言道張知縣正整治武大一伙兒,吳純就想去陽谷看看武大的熱鬧,也出口惡氣,誰知道幾天后,風向突變。表姐來信說武大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把張知縣弄的服服帖帖的,還去胡家申斥了胡夫人一頓,警告她再無中生有,挑撥是非的話就要重重治她的罪。吳純這個郁悶啊,又央求父親給張知縣寫信,誰知道送信的人連張知縣面都沒見到就被趕了出去。吳純當時可是把張知縣也恨的不行,只是一直沒機會,也沒什么契機再去陽谷報復。

  不想剛過完年,機會就來了,原來吳純父親有個同窗,叫做朱沖,本是江南的一個知縣,誰知道年前從江南搜羅了一批奇花異石,打通了蔡京門路,又進獻給圣上。圣上龍顏大悅,已經升朱沖為吏部侍郎,差遣知蘇州,就連朱沖的兒子朱勔也弄了個奉禮郎的名號。

  朱沖到任不久,就尋覓到三株造型奇異雅致的黃楊樹,黃楊木生長緩慢,據傳每年只長一寸,閏年則不長。因其難長,宋代木雕又常常用到,故無大料。也不知道朱沖才到任月余怎么找到的。恐怕這位朱知州現在的正經差事成了四處尋訪古木奇石了,知州成了他老人家的副業。

  朱勔奉父命帶百名軍士運送黃楊三本去東京,大運河正經青州,按禮節去拜會世伯吳知州,結識了吳純。吳純念念不忘的就是怎么去整治張知縣和武大,朱沖現在可是蔡黨里有頭面的人物,又正得圣眷,蘇州雖也是州,人口卻超過二十萬,是大宋最好的州府之一。蘇州知州的位子也是非同小可。一般都是差遣京官。朱勔這個侍郎公子比自己的地位可高上太多了,而且他這個奉禮郎雖是閑職,卻也和知縣同階。跟他去陽谷,借機生事那是再好不過。

  就這樣,他借口去陽谷探望表姐,搭上了朱勔的綱運官舟,又熱情相邀朱勔同去陽谷觀燈,盛情之下,朱勔只好同行。胡夫人聞聽侍郎公子到來,那個親熱就別提了,把朱勔簡直快當祖宗供奉上了。胡大戶卻是麻木了,看夫人和吳純的意思肯定是又要生事了。真不知道這次我胡家又會遭到什么池魚之殃啊!

  吳純和朱勔擠進人群,就看到了武植等人,二人的眼睛馬上藍了,就是吳純也忘了和武植的深仇大恨,而是直勾勾看著武植身邊四名或嬌艷,或清純,或秀麗的大美人。心里暗罵,不怪表姐說武大老婆是狐貍精,這,這真是四個狐貍精啊!怎么想法子弄到我手里呢?看見旁邊朱勔也是一副癡癡呆呆的樣子,媽的,看樣子只能弄到兩個了,這朱勔看上去人模人樣,怎么跟個色鬼似的,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嗎?這些可是老子先看上的。

  朱勔突然側臉對吳純道:“所謂“朋友妻,不可欺”,吳兄可知道否?”

  吳純一下目瞪口呆,不知道說什么好。朱勔又道:“吳兄常來陽谷,可知對面幾人來歷?想不道這小小陽谷,卻有這許多佳麗,今日正好成就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話。”

  吳純心里罵著他狗屁才子,嘴上卻道:“對面那男子就是本地鄉紳武大,一個土財主罷了,那幾名女子想來不是他的夫人,就是他的侍女了。”

  朱勔點點頭,道:“吳兄既然認識,那就請為兄弟引見一下吧。”

  吳純和朱勔施施然向武植一行走去,跟著他們出來的胡家下人卻一個個腿肚子轉筋,心說天爺啊,你們兩個小祖宗怎么又去撩虎須啊。這些下人可不管什么侍郎公子,知州公子。現在在陽谷,武植可就是天,自從怒鎖張知縣后,魯成等潑皮現在在陽谷都不是橫著走了,一個個都飛著走了。什么叫飛著走?眼睛一直看著天走也。當然他們也不敢隨意欺負人,畢竟武植的規矩還是很嚴的。但誰若主動招惹他們,那看看城西的二棍子就知道了。

  二棍子住鄉下,平時愛招惹下大姑娘,小媳婦的,開開葷玩笑。誰知道他千不該,萬不該。招惹到陽谷第一不能招惹的女人,進城賣菜看到了武夫人,利令智昏,就上前調笑起來,這還罷了,昏了頭竟想去摸武夫人的手。結果呢,現在的二棍子真的成了二棍子了,每天拄著兩個棍子才能行走。

  吳純和朱勔走到武植面前,吳純抱拳道:“大官人一向可好?吳某有禮了。”

  武植斜眼看著他倆,心說這世道是怎么了?難道我以后真不能湊熱鬧了?怎么一湊熱鬧就會有事端?

  (朱勔:北宋六賊之一,為獻媚所弄出的花石綱弄的南方民不聊生,方臘起事即以誅殺朱勔為號召。)

  眼看七巧的臉色不對,武植沖金蓮使個眼色,金蓮會意,拉上七巧幾人轉身去了。而暗中跟隨的王進也悄然離去。

  看對面兩人眼睛還盯著遠去的四女,武植心中冷笑一聲,咳嗽幾聲,吳純和朱勔這才醒過神來。吳純笑道:“大官人,這是吏部侍郎朱大人的公子,太常寺奉禮郎朱勔朱公子。”

  “哦,原來是朱公子,幸會了。”武植水滸是知道的,卻不知道正史中這赫赫有名的六賊之一,但看朱勔俊美的樣子心里就一肚子火,這小白臉怎么看怎么別扭。不過面上不動聲色,侍郎公子,有點意思。我倒要看看你們想玩兒什么把戲。

  朱勔左右看看,笑道:“大官人可有空閑?咱們找一閑靜之地敘話。”

  三人自然又到了醉仙居,胖子林老板見了武植,這個親熱就別提了。旁邊的吳純幾次插話特意提到朱勔身份,意思是我們三人是以朱公子為主,你巴結錯人了。誰知道這林老板心不在焉的應了幾聲,又不停奉承起武植來。

  朱勔也不在意,他雖然貪圖錢財美色,卻不是那種浮夸子弟,雖然被金蓮等女艷色弄的好一陣眩暈。現在卻已經靜下心來,開始盤算怎么能把那些美女從這土財主手里弄出來。對這些小節卻不在乎。不過看到酒鋪掌柜對自己這個侍郎公子七品奉禮郎都不放在心上。對武植的評價又高了幾分,不管人家是不是土財主,就看他在陽谷這聲勢,就不是一般人物兒能做到的。

  林老板下去后,三人吃喝起來,朱勔使出手段,刻意結交。妙語如珠下頻頻勸酒,一時之間酒桌上氣氛熱烈,在朱勔的推動下三人喝的熱火朝天。就連吳純也和武植稱兄道弟起來,朱勔的交際能力可見一斑。

  武植一連干了三大杯,臉漲的通紅,嘴里就開始胡說八道起來,“聞聽南方女子最是水靈,不知道是否屬實?”

  朱勔正愁找不到話題往這上面引,笑道:“江南女子卻是找不到美過大官人身邊人的。”

  武植一副醉眼迷離狀,道:“哦?公子說的是竹兒她們幾個吧,這也是我生平最得意之事啊!娶了一個大美女做老婆,又有三個俏麗的妾侍,呵呵,公子也覺得她們可以入眼?”

  朱勔道:“何止入眼?簡直羨煞旁人啊!來!為大官人的艷福我們干了此杯!”

  酒過數巡,朱勔看武植醉意已經有了八九成,又勸了武植一杯后道:“昔年東坡學士已愛妾易名馬,那是何等豪情?卻不知大官人可否學東坡先生割愛?朱某愿以千金相易。”

  宋代女子地位低下,特別是妾侍,就等于男人的私有物品,經常被任意交換,贈送。就是文才如蘇軾,亦不能免俗。蘇軾一生妾侍無數,那年,他因烏臺詩案惹惱朝廷,被貶為黃州團練副使。臨行,蔣運使為他餞行,蘇軾命春娘勸酒。蔣見春娘眉清目秀,行止溫柔,遂生憐愛之心,問蘇:“我以一匹白馬換春娘可以嗎?”蘇曰:“好啊。”美女易尋,良馬難求呀!誰知,這春娘乃一烈女,雖寄人籬下,卻不低眉。當她得知主人將她換馬,便斂衽向前,口占一絕:“為人莫作婦人身,百年苦樂由他人。今日始知人賤畜,此身茍活怨誰嗔。”詩罷,辭謝蘇公,走下臺階,頭撞槐樹壯烈而死。

  武植自不知道蘇軾這個典故,但朱勔的意思他也明白了,就是要用一千貫買下自己的侍女。一股邪火“騰”一下冒了出來。宋代的米酒又哪里真能令他醉酒,他本想見識下這個口齒伶俐,風度翩翩的朱公子怎么道出他的齷齪心思。這就如同看一個道貌岸然的學究去嫖娼一樣有趣。誰知道他就這么直截了當的把話挑明,說的如同買件小物事一樣輕松。在武植心里,雖然也有男尊女卑的大男人主義,卻絕不會把女人看成什么物品。他也不知道朱勔所言其實也并沒有什么失禮的地方。畢竟妾侍買賣在這個時代很是尋常。武植正想發作,雅間外傳來林老板的聲音,“武大官人,您家的伙計有要事稟告。”

  武植壓下怒火,又擺出那種粗魯的土財主樣子,大聲道:“誰啊?沒見我喝的正高興嗎?”說著站起來,腳下一滑,險些摔倒。朱勔急忙上前扶住,笑道:“大官人怕是醉了,叫下人進來就是,何必勞動大官人出去。”

  武植伸手撥開朱勔,道:“我哪里醉了?這點酒又怎在武某眼里。這里都是貴客,叫下人進來鼓噪,憑地壞了咱的興致,待我出去罵走他便是。”說著搖搖晃晃的走了出去。

  吳純看武植走出,急忙問道:“朱兄,你真的要用千貫買他的侍女?”

  朱勔冷笑一聲:“他那侍女倒也值得千貫,不過這錢就怕他無福消受!”看吳純一臉不解,笑道:“這錢就算暫時借他一用,以后我還會常來陽谷的,早晚連本帶利拿回來,何況……”朱勔又想起了武植身邊那位千嬌百媚的麗人,你,遲早也是我的!

  吳純卻不知道朱勔在想些什么,但是聽到朱勔的意思,以后會再回來陽谷對付武大,心里如同喝了甘泉一樣暢快。嘿嘿,武大,這次我倒要看看,你憑什么和侍郎公子爭斗!得意之下,又想到武植身邊四個美人。可惜了,看樣子自己是連口湯也喝不到了。心中的喜悅一下淡了,看著朱勔嘴角的冷笑,心里又罵了聲娘。

  武植搖搖晃晃在林老板攙扶下進了另一雅間,等林老板出去后,武植的一臉醉態馬上消散,輕笑道:“打探到他的底細了嗎?”

  雅間內王進一身小廝打扮,臉上還抹了煙灰,從一個英氣勃勃的大漢變成一背駝下人,倒也扮的有模有樣。

  “千歲,屬下已經買通胡家下人打聽清楚,朱勔確實是吏部侍郎,蘇州知州朱沖的公子,從張知縣處的驛報看,朱沖上任不到兩個月,以前不過是一知縣,升遷之快嘆為觀止,屬下覺得……”

  武植馬上明白王進認為朱沖肯定是蔡京一系,這才有火箭般的竄升速度。但這些話卻不能放在桌面上說。畢竟王進是朝廷侍衛,在王爺面前談論朝廷重臣不妥。武植點點頭,示意自己明了,“接著說。”

  “屬下又夜探運河碼頭,從綱運軍士閑談中得知,朱勔這次是押運三棵古木進京,受吳純之約來陽谷游玩,具體內情就不知曉了。”

  武植一皺眉,押送古木,蘇州,江南?這莫非就是導致方臘起事的花石綱之雛形?朱勔?如果沒有自己的到來,這廝又會扮演一個什么角色呢?不過這都不重要了,自己絕不能任由花石綱發展下去,恩,要想個什么辦法擺他們一道呢?不過武植知道,朱勔代表的不是他自己,這古木綱運估計牽連到整個蔡黨的利益。自己一個無官無職的王爺,如果現在直面蔡京,十有八九會輸到直接仆街。

  怎么才能即不用現在就直接和蔡京過招,又攪了他們的好事呢?武植皺眉苦思起來,可是我又不是什么智多星吳用,更不是諸葛亮轉世。這般高難度的工作似乎不是我這個混混能勝任的吧?想那蔡京能任相二十余載,老謀深算都是貶低他啊?靠,以后難道我真要和他斗?就算多了幾百年的見識,在這種廟堂的爭斗中又能起什么用?等等,見識?武植開始絞盡腦汁的思索起來,怎么說我也看了百多部歷史連續劇,電影。雖說很多都幼稚可笑,但也有相當一部分還是有些奇思妙想的……

  王進看貴王陷入沉思,悄悄退了出去。

  有了!以前書上有這么一個橋段,只要我運用一下,倒可以叫他破筆小財。順便把他拖在陽谷,再叫王進找機會截了花石綱!就這么辦了!

  朱勔和吳純見武植出去好久,也不見回轉。正想出去詢問,林老板已經攙扶著睡眼朦朧的武植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還笑著:“大官人怎么就睡了呢?要不是小的去看,怕您這二位朋友要急死了。”

  武植使勁搖搖頭,似乎才有點清醒,對朱勔和吳純二人拱拱手,道:“真是失禮了,武某好困,今日先告辭了,改日咱們再聊。”說著還打個哈欠。

  朱勔哪里肯依,急急道:“大官人請留步,朱某還有事情呢。”說著把武植拉進來,賠笑道:“大官人請坐,耽擱不了多久的。”

  武植無精打采坐下,耷拉著頭,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朱勔笑道:“不知道剛才和大官人所說之事,大官人肯依否?”

  武植哼哈兩聲,就閉上了雙眼,似乎隨時要睡著的樣子。朱勔這個急啊,大聲道:“大官人!大官人!”

  “啊?”武植被他喊的一激靈,睜開迷蒙的雙眼。

  “不知道剛才和大官人所說之事,大官人肯依否?”朱勔陪著笑又說了一遍,心里直恨不得把武植掐死在這里,心說我早晚要你好看。

  武植呆了一會兒,好半天才恍然道:“你是說買下武某侍女的事情?”朱勔趕緊笑著點頭。

  武植頭搖得撥浪鼓是的,“不成不成,那三個小丫頭剛買來不久,我還沒弄上手呢,不成!”

  朱勔聽了眼睛卻睜的老大,心里這個激動啊,這三個侍女竟然還是處子?是了,看她們三女的神態姿勢確實是處子之姿啊!簡直是蒼天保佑啊,這鮮花還沒被牛糞糟蹋啊!

  “大官人!既然如此,朱勔愿出重金,絕不令大官人吃虧!”

  武植就是不依,朱勔卻不放他走,一直在哪里夾雜。最后武植怒道:“你這廝怎么這般難纏,莫非你的錢是大風刮來的?你即執意要買?那一口價,萬貫錢財,你可拿的出來?!”

  朱勔還未說話,旁邊的吳純已經不干了,喝道:“武大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瘋?一萬貫?一萬貫可以買幾千個女子了!”

  武植看都不看他,冷笑道:“那二位去買好了,武某告辭!”

  朱勔趕忙勸道:“大官人不必動怒,吳兄就是那個脾氣,此事兄弟還需考慮一下,明日再給大官人答復可好?”

  武植愕然半響,笑道:“想不到朱公子竟是一擲千金的風liu之士,既如此,那武某等公子佳音就是,今日實在是倦了,告辭了!”說完再不管二人,轉身就走。

  吳純怒道:“這武大分明就是獅子大張嘴,朱兄又何必對他客氣,咱們直接搶人就是,難道還怕他一個小小的土財主了?”

  朱勔心中暗罵他草包,“吳兄卻把事情想的太也簡單了,家父升遷,不知令多少人眼紅,那御史臺恐怕十幾雙眼睛都在盯著家父,值此風口浪尖,小弟又怎敢妄為,咱們辦事情,務必要圓圓滿滿,不能出了差池不是。”

  “那總不能真給他一萬貫吧?”

  朱勔不說話,陷入沉思之中。半響后,朱勔問道:“這武大卻是靠什么起家?你把他的詳情仔細與我說一遍!”

  聽完武植的發跡史,朱勔嘆口氣,“這人卻不簡單哪?恐怕今日他喝醉卻是故意做作,難道是不想得罪我們,故意裝醉想蒙混過去?”在朱勔想來,以武植的發跡史看,他頭腦很不簡單,絕不是今天這種土財主的樣子。想來是不舍得割讓妾侍,又不想得罪自己這個侍郎公子,才故意做出喝多的樣子,信口雌黃,說什么要自己出一萬貫,想是以為這樣可以不傷自己臉面的拒絕吧。朱勔越想越覺得這種可能極大,心中冷笑,好你個武大,在本公子面前也敢這般耍花腔。他雖然猜中武植是裝醉,卻怎么也不會想到武植壓根就沒怕了他,而是另有所圖。

  朱勔嘿嘿一笑。道:“明日我就真的答應他,看他敢不敢接這一萬貫!”

  吳純一陣發呆,他雖是知府公子,但吳知府這十幾年下來,也就千多貫家產,而人家話里卻好像渾不把萬貫錢財當做錢是的。真不知道這朱家父子是怎么撈錢的,按理說朱沖一直都是小官,怎么會有如此多積蓄?

  “唉,這次進京,家父卻是只給了兄弟五千貫,剩下五千貫還要煩勞吳兄想辦法了,我就不信他武大敢接這錢!”

  朱沖這次派兒子上京,卻是把歷年積蓄都拿了出來,又和江南富商借了利錢,這才湊了五千貫。朱沖這也是孤注一擲,自己找到的黃楊三本必定甚得圣上喜愛,再用這些錢打通各種門路,自己在蘇州設置應奉局的章程十有八九會實現。只要設下應奉局,把這“花石綱”的名目確定下來,自己以后自然財源滾滾,如今投的這點小錢很快就可以撈回來。朱勔自然不會把此中詳情告訴吳純。

  吳純聽了一陣暈,脫口道:“五千貫?這叫兄弟去哪里給你挪用,就說我表姐家也算陽谷大戶,可也不過千貫家財,就算把首飾家當全典當了怕也湊不出兩千貫吧!?”

  朱勔“啊?”了一聲,甚是失望,可是轉念又一想,也是自己想的簡單了,這幾千貫又豈是說拿就能拿出來的。

  吳純又道:“要說陽谷能拿出五千貫的,怕也就是武大了,這廝的當鋪和賭場據說日進斗金!可咱總不能和武大借錢去買他的侍女吧!”說著搖頭苦笑起來。

  朱勔也尷尬笑笑,心道:“是啊,總不能叫武大出錢吧,這可難辦了!拿不出一萬貫就沒辦法去擠兌武大啊!武大這手還挺高,就是賭自己拿不出一萬貫啊!但是就算拿出了一萬貫,要是武大真的收了,那又如何是好?我雖然有辦法弄回來,只是需要在陽谷耽擱些時日了,別誤了正事!這黃楊三本可關系我父子的前途啊!”

  朱勔有點舉棋不定,可是自己今天要是一走,那三名天仙般的侍女豈不是就便宜了武大?真是不甘心哪?怎么才能既把侍女弄到手,又不耽誤正事呢?朱勔冥思苦想起來……

  良久,朱勔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把吳純笑了個莫名其妙。

  朱勔邊笑邊道:“吳兄!我有辦法了!這錢咱就叫武大來出,而且明日就是武大家破人亡的時候!不但他那三個侍女,就是他那嬌滴滴的小娘子也逃不出兄弟的手心了!”

  吳純心里暗罵,媽的果然是一口湯都不給老子喝啊!“愿聞朱兄高見!”

  朱勔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道:“明日我會派人去武家當鋪典當了那黃楊三本,五千貫怕是不成問題吧!”

  吳純一翻白眼,心說這是什么狗屁主意。把你父子升官發財的家伙當了,你比我還紈绔啊!家父還多次囑咐好好跟你學學處事之道。依我看啊,你還不如我呢。我最起碼不會拿家父前程開玩笑。

  朱勔看他不以為然,笑道:“若是貢品被盜,卻從武家當鋪查抄出來,那吳兄說,武大該怎么定罪?”

  吳純道:“自然家產充公,人嗎,就要看官家怎么斷了。可是武家當鋪又怎么會有貢品?這武大做生意……恩?妙計啊!哈哈,黃楊三本被盜,卻從武家當鋪抄出!哈哈!朱兄好計策!”笑了幾聲,又疑道:“可是武家當鋪這么大宗的交易,肯定要報到武大那里,他敢收嗎?再說這種奇異樹木雖說珍奇,卻是觀賞之用,也只有京城貴胄才喜歡,就怕當鋪掌柜不識貨。”

  朱勔道:“只要掌柜精明,自然會報到武大那里。畢竟沒有什么瘋子會拿幾根木頭愣說價值萬貫。只要武大看到,我相信以他的眼力定會收下!他又不知道這是貢品,哼,商人逐利,這價值近萬貫的黃楊三本只典當幾千貫,我就不信他不收!”

  吳純一想也對,這次綱運朱勔做的極為隱秘,恐怕也就自己和父親知道,誰又會想到這奇異樹木會是貢品。

  “哼,只要黃楊三本進了武家當鋪,我就會差遣軍士暗中盯牢,等和他交易完那幾個小美人兒,就查抄武家!聽你說這陽谷知縣和他交好,咱們自用綱運士兵辦事,等抄出贓物,諒陽谷縣也無話可說!我還不信了,陽谷縣會為了他不顧自己的前程!”朱勔說完又哈哈大笑起來。吳純也跟著笑了起來。

  門外經過的伙計聽著二人笑聲,后背一陣發麻,吐口口水,又去招呼客人去了。

  第二天一早,武植就坐在客廳里,手下的潑皮已經被派出去打探消息,武植也怕這朱勔一走了之。

  “老爺,錢……見過老爺。”潑皮的消息沒傳回來,當鋪的伙計倒是跑來了。

  武家當鋪。

  武植見到了傳說中的黃楊三本,兩尺高的大大花盆中,三株樹盤根錯節的生長在一起,枝葉相纏,異質叢生,加上盆中的小小假山,果然令人嘆為觀止。真有“寸根蹙密九足瘦,一拳突兀千金直”的氣概。

  來典當的是個高瘦漢子,青色布袍。看起來倒也老實。武植心中冷笑,若不是有王進事先打探到朱勔這次綱運,自己怕還真著了這小子的道兒,若是自己只是普通鄉紳,那從自己鋪子中抄出貢品,這罪名十九就會坐實。

  “你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這等奇木又是如何得來?”武植微笑問道。

  “小的李三,廬州人,自幼居于深山,無意中發現這奇木。聽聞陽谷武家店鋪最為公道,是以才從外地而來。”高瘦漢子恭敬應道。

  武植點點頭,轉身在掌柜耳邊說了幾句,和李三招呼一聲,自顧去了。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