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晚間,村里來了幾個外鄉人,悄摸摸的去了里正家,也不曉得是來干啥。”
“今兒一大早,里正就帶著幾個人往山上去了,好像是要選一塊墳地。”
“墳地?這是啥人要葬到咱山上去?”
“不曉得呢!神神秘秘的,里正還不讓我們說。”
日頭將要落下,曬場上正是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候,老老少少都出動來收拾曝曬了一天的谷子。
今兒豐收,曬場上就歡聲笑語的比夏收時多了許多的鮮活氣,云蘿也正在自家的竹簟上收拾谷子,聽到旁邊幾個大娘和阿婆的對話,不由得一愣。
這個時候上山選墳地?還是外鄉人?
她這段日子忙著秋收,忙著清理、曬谷子,還要一點點為開食肆做準備,忙得腳不沾地,山上都好些天沒有去了,也是第一次聽說村里有外鄉人來選墳地這件事。
不過她本也不是愛管閑事和八卦的人,此事聽過就放到了一邊,沒有想要去探個究竟的心思。
她的注意力收回,彎腰將收攏成一堆的谷子扒拉進大畚斗里,然后抱著畚斗將谷子倒進了籮筐。云萱和彬則一人握掃把,一人拿畚斗的跟在后面,將云蘿扒拉過后零落在竹簟上的谷粒全掃進畚斗里,務必要保證不落下一粒谷子。
收完谷子,云蘿還得將竹簟卷起來堆成一堆,蓋上稻草以免晚上落雨打濕了它們,又或者扛到旁邊人家的屋檐下借地兒擺放。
別人家都是大人扛著竹簟放去能躲雨的地方,唯有她家是矮墩墩的小丫頭氣都不帶喘的扛起了兩卷竹簟,從旁邊看去,只看到成卷的竹簟下面飛快的搗騰著兩條小短腿。
如果不是劉氏張著手臂,一臉忐忑和無措的跟在她身邊,她還能走得更快。
“娘,你往邊上讓讓,蹭到你就不好了。”自己挺著多大個肚子,難道就沒點數?
劉氏看著幾乎要被兩卷竹簟淹沒了的小閨女,無論內心還是面上都是十分的無奈,忍不住的要伸出手去扶那顫巍巍的篾卷兒,皺著眉頭只覺得心肝都在顫抖,“放著讓娘來,你才多大點的人兒,當心把身子骨給壓壞了!”
你還一扛就扛了倆,是不是若肩膀上放得下,你能一口氣把所有篾簟都扛起來?
旁邊還有人在吆喝著:“小蘿咋這樣厲害?都扛得起兩卷簟!”
“小蘿自小就比別人的力氣大,干活又利索,這么小就頂得上一個壯勞力了。”
“還是二哥二嫂有福氣,家里的孩子一個個都勤快又懂事,小萱的胳膊這是也好了吧?瞧著沒啥毛病的樣子。”
云萱單手拎著掃帚,抿著嘴靦腆一笑,說:“嗯,已經好了。”
其實還沒好,多用點力就會覺得傷口那里隱隱作痛,現在也就能拿個帕子、扶個掃把的,更多的她就是想使力氣也使不出來。
不過跟剛受傷時比,真是好得太多了,也沒有那時候以為的這只胳膊都沒用了。
在劉氏的一路圍堵之下,云蘿已將自家的幾塊竹簟迅速的堆疊成三角形,然后一起把稻草蓋到上面。
即便晚上不下雨,也能遮擋露水和清晨的薄霜。
一切收拾妥當,等鄭豐谷扛著扁擔過來挑起最后一擔谷子,云蘿他們也各自拎著畚斗、掃帚一起回家去。
家里也擠擠挨挨的擺放著盛滿谷子的籮筐,她家分家時分得的七畝田全都豐收,滿滿當當十個籮筐都盛不下,還有更多堆放在西次間的地上,粗略算算,怕是能有兩千多斤呢!
相對于后世的畝產兩千斤,此時一畝田能收三百斤糧食就已經是豐收了,可惜云蘿對曾經簡直是司空見慣的高產糧食并不曾特意研究,所知的也多是在課本上學到過的些許理論知識。
“還是得再多置辦些籮筐竹簟,都不夠曬放糧食的。”劉氏笑盈盈的抱怨著,真是沒想到還會有抱怨家里的器具不夠盛放糧食的一天。
鄭豐谷點點頭,說:“還得找寶根打一個谷倉,不然這么些糧食曬干了都沒地兒藏。”
分家的時候,這些細碎的東西分的也不多,總共才給了四張竹簟,三雙籮筐和一根扁擔,因為考慮到秋收時要用,鄭豐谷趕緊請鄰村的篾匠幫忙添置了好幾張竹簟和籮筐,但仍是不大夠用。
最重要的谷倉也是萬萬不能缺的,這就得去請木匠幫忙了。
這些事情,在分家前多是鄭大福和孫氏在操心,分家后事事都要自己擺弄,就發現家里真是啥啥都缺,只造了新房子還遠遠不能過安生日子。
當然,房子是一個家里最重要的家伙什。
晚飯后,一家人圍坐在桌邊盤算了盤算,說說家里還要置辦些啥東西,彬還很是有模有樣的拿出了紙筆將東西都一一列了下來,這寫下來一看,頓時把爹娘給驚了一跳。
這滿滿當當的寫了一張紙,都是家里缺了需要置辦的?
劉氏不識字,就聽著彬在那兒捧著紙一個個的往下念,小的有碗筷,大的有鍋灶,中間還有鋤頭釘耙等農具,連扁擔都僅有一根得再添兩根。
不過像是削根扁擔支桿,打些簍子簸箕草墊這種簡單的活計,鄭豐谷都能自己上手。可像是編席子、篩子、笸籮、大籃子這種精細的活兒,就得去請篾匠師傅了。
又比如,鄭豐谷能自己敲個小板凳出來,但大的谷倉、桌凳、水桶木盆就得去請木匠師傅,不然自己做出來的不像樣兒。
劉氏聽得頭暈,“咋連灶頭都得買啊?”
云蘿就跟她說:“鎮上的那些小食販每天來來回回的都拉著一口小爐灶,咱就買那種。”
“可咱也不需要每天來來回回的拉鍋灶,那墻角不是已經打了兩口灶了嗎??”
云蘿想了想,說道:“我們既然要開個食肆,只一口兩口鍋灶怕是不夠呢,那屋子小,再打灶頭就擠不下了,還是買一兩個小巧的爐子,專門用來溫著熱湯熱粥,靠著墻擺放比灶頭省地方。”
鄭豐谷點點頭,道:“是這么個理兒,眼看著天就涼了,總不能開著鋪子卻讓客人吃冷的,確實得多備上幾個爐子,天冷了還能給屋里添些熱氣。”
說到天要冷了,云蘿轉頭往鄭小弟面前的紙上看了一眼,發現果然漏了很重要的幾樣東西,就說:“天冷了,家里的被子都不夠呢。”
分家出來,他們就只有自己屋里的兩床厚被子和兩張褥子,還是使用了多年,許多地方的棉花都板結成一塊一塊的,一點都不暖和了。
“還有每個人的棉衣棉褲都不能缺。”
劉氏嗔了她一眼,“你先前拿回家那么多料子,還不夠給你們做上幾身新衣裳的呀?”
“那買些新棉花,反正也要做幾床新被褥,買棉胎的時候再多稱幾斤棉花就夠了。”家里每人的襖子里塞的棉花也都很陳舊了,穿著硬邦邦的還不暖和,新衣服里面塞舊棉花什么的,想想就覺得對不起新衣服。
拉拉雜雜到后頭,發現缺的東西真是越說越多,劉氏禁不住的有些頭暈,忙揮揮手讓大家都散了,還是趕緊各自回屋睡覺去吧!
次日早晨,將谷子挑到曬場去攤曬好,然后鄭豐谷就去老屋那里借了牛車,帶著云蘿一起往鎮上去了。
云蘿看看牛車,又看看鄭豐谷的臉色,有點好奇的問道:“爹,奶奶就這么把牛車借給你了?”
鄭豐谷曬然一笑,“不然還能咋地?”
“沒罵你幾句?”
鄭豐谷頓時咳了一聲,沒什么底氣的跟她說道:“你奶奶就那么個性子,當小輩的讓她說幾句又不會少一塊肉,聽著就是了。”
老娘罵親兒子,云蘿也不能說啥呀。
她跳過這個話題不再說,看著前面慢悠悠拉著車的老牛,說:“爹,我們也買一頭牛吧。”
鄭豐谷無奈的看著她,他有些納悶,他這小閨女花錢咋這樣大手大腳的呢?雖說家里現在不缺幾兩銀子吧,可也不是這么個花錢法,“你娘昨晚還說了,讓我們儉省些,莫要以為家里有多少銀子就可著勁的花。”
云蘿想了想又搖頭說道:“要不還是買驢子吧,驢跑得快,我們以后開了鋪子可能要經常往鎮上跑,買一架驢車更方便。”
她倒是想買馬呢,可馬這種戰略物資輕易是不會流落到慶安鎮這種小地方來的,就算有,也多是些被篩選過一輪又一輪的劣等馬,價格又貴,少說得好幾十兩銀子,真不如驢子來得實惠。
鄭豐谷聽著小閨女這么一說兩說的,也忍不住有些心動了。
其實家里現在也不缺這幾兩銀子,買一個也無妨吧?不過還是牛好,既能拉車又能耕田。
鄭豐谷于是就這么一路暈乎乎的被云蘿拉著買了鍋碗瓢盆小爐子,鋤頭犁子鐵釘耙,細棉料子新棉花,以及其他的許多零零碎碎的東西,直將牛車都堆得滿滿當當的,最后還往鎮東頭的牛馬市場去挑了頭小牛犢子。
他好歹也養了這么些年的牛,還是有些經驗和眼力的,挑的小牛犢子眼神明亮,體格健壯,活力十足。
一直到付了銀子,他才猛的回過神來,盯著挨蹭在他身邊的小牛有些傻眼,半晌小心翼翼的問了聲小閨女:“今兒這都花了多少錢吶?”
云蘿指著小牛和旁邊的一車東西,說:“就這頭牛貴了些,花了八兩銀子,其他的都是小東西,全部加起來也不到十二兩。”
鄭豐谷愛惜的摸了摸新晉成員黃小牛的鼻子,心里有些發愁。
竟然花了這么多銀子,回去怕是要被媳婦撓哦!
愁雖愁,但他還是高高興興的牽著小牛,趕著牛車回家去了,半途還遇上了一隊運載著大青石的外鄉人,他將牛趕到路邊讓對方先行通過,等到看不見人了才壓著嗓子輕聲跟云蘿說:“這就是要在咱后面山上建墳的那些人,也不曉得是啥來頭,里正都對他們恭恭敬敬的,咋還要埋到這窮鄉僻壤里來?”
而且還是這樣急匆匆的選址修墳,像是等不及了似的。
鄭豐谷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云蘿也詫異的望了眼那已經不見人影的方向,想到剛才擦肩而過時聽到的話語聲,一嘴官話,那口音跟景玥的有些仿佛,難道也是京城過來的?
不會吧?千里迢迢的從京城跑到江南來修墳?
可這種事情跟他們這些小老百姓應該是沒什么關系的,最多也就是茶余飯后的多了點談資,鄭豐谷和云蘿都不是愛熱鬧說是非的性子,短暫的驚訝過后就再次撇開不提了。
父女兩趕著牛回家,臨近村子的時候又遇上了幾個相熟的村民,見他們竟買了頭小牛犢子,都紛紛開口問詢,那滿滿的羨慕讓鄭豐谷越發的笑容滿面,跟村民們說著他的新伙計,一個沒忍住就在外頭逗留了小半個時辰。
到自家門口,劉氏聽到動靜走了出來,看到小牛也是滿臉驚訝,“這是”
鄭豐谷有點心虛的覷了眼劉氏,他自己也不曉得這有啥要心虛的,置辦家業,這是多好的事呀!
他沒從劉氏臉上看到哀愁不悅之色,就莫名先松了口氣,然后摸著小牛的背笑呵呵的說道:“咱家人口少,活卻不少,我就想買頭牛回來養著,農時耕田,閑時也能拉車。”
劉氏看著喜滋滋的男人,真不忍心潑他冷水,可該說的還是得說,“牛買回來了,關哪里呀?咱家就這么點地兒,除了院子就沒別處可下腳了,總不能讓牛住屋子里吧?”
鄭豐谷頓時就傻眼了,他當時看到牛就滿心滿眼的都是它們了,想到家里有了牛能干啥干啥,可真沒想過還得先找個給它住的地方。
他在院子里轉了轉,指著南邊的一堵墻說道:“要不,先在這里搭個草棚子?”
劉氏默默的把“我還預備著把這里攔起來養幾只小雞呢”給咽了回去,只說:“這地兒狹小,也關不多久,等它長大一些,總得另外給它搭個寬敞些的棚子。”
鄭豐谷點點頭,心里依然愁得很,家里就院子還有點空地兒,哪里還能再搭出個大牛棚?
彬從二爺爺家回來了,老遠就聽見他在喊:“爹、娘,我們家也有牛了嗎?”
話音落,人也跑到了門口,一眼就看到挨著爺爺家的老牛站在一起的小牛犢子,頓時眼睛都亮了,小心翼翼的伸手輕摸了一把,轉頭跟院里的人說:“這是我家的牛?”
鄭豐谷笑呵呵的直點頭,這一刻,好像新來的牛沒地兒住也不是啥大問題了。
把黃小牛先在門外栓著,另一架牛車上的東西也一件件的都搬進了屋子里,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好不開心。
鄭豐收溜溜達達的過來了,在門口圍著黃小牛轉了幾圈,進來就說道:“二哥,你家買了頭牛犢子這事兒可都在村子里傳遍了,你這咋把牛栓在門外呢?”
鄭豐谷正和云蘿抬著把一個爐子搬進西屋,走出來笑著撓撓頭,說道:“買的時候也沒多想,回來了才發現家里沒地兒搭牛棚,這不,只能先在門口拴著。”
鄭豐收的眼珠子骨碌一轉,當即說道:“這有啥?我家后院都空著,盡管關到我家里去。”
他家也在前些日子急急忙忙的搬進了新屋,也是一樣的只自家人圍著吃了一頓,另外的酒席要等忙完這一陣秋收之后再辦。
鄭豐谷猶豫了下,還是搖頭說道:“不了,那半頭豬也還在你家攔著呢,咋能啥都往你家塞?”
分家時,兄弟兩共分了一頭豬,先前和另一頭豬一起攔在老屋的后院,鄭豐收他們也搬了新家之后就把那頭豬給趕了出來,關進了新家的后院豬圈里,當時還惹得孫氏謾罵了半天,一副她的大白豬被搶了的心疼模樣。
鄭豐收就說:“二哥你這就見外了,咱可是親兄弟,借個地兒關兩天牲畜有啥要緊的?”
說著又溜達到大門口圍著黃小牛轉,一副眼饞的模樣,“二哥,你說我也去買頭驢子咋樣?閑時套個車往鎮上來回搭客,也能掙些錢吧?”
鄭豐谷正將另一個爐子往牛車下挪,這時的爐子可不是后世那種小巧玲瓏、一只手就能拎起來的煤爐子,高高大大的一個還是很有些分量的,尋常一個人還搬不動,使用的也是柴火木炭。
聽到兄弟的話,他愣了下,也沒說好不好的,只說:“橋頭的邱大虎不是在趕車嗎?”
鄭豐收不以為意,“他那是去鎮上拉活,只早上傍晚的順路搭兩個人,我是想正經的趕車拉客。一趟就是兩錢呢,我每天只要能來來回回的拉上十幾二十個人,掙的比去作坊里辛苦干一天活都要多。”
他把云蘿擠到一邊,難得勤勞的主動伸手幫忙把爐子從牛車上抬了下來,又抬進屋里去,嘴上繼續說著:“也不是只有咱村里的人,這一路過去鎮上還得經過好幾個村,也都有想要搭車的。我一天多趕幾趟,那錢就都掙回來了!”
鄭豐谷也不曉得這樣好不好,就是覺得有點不靠譜,“也不是每天都有那么些人去鎮上的,便是去,也不是啥人都舍得花兩錢來搭車,你還不如好好的種田。”
鄭豐收撇嘴不以為然,“種田有啥花頭?從年頭忙到年尾,也不過能出來那么百十斤谷子,拋去賦稅就更剩不下多少了。”
“咋會呢?你家人口少,現在大房子住著,銀子也不缺,把七畝田伺候好,盡夠吃用的了。”
鄭豐收苦了臉,“二哥你也說我家人口少,可不就少嘛,還都是些毛頭崽子,能干活的也就我和吳氏兩個。可你也曉得,我那兩個小子身體弱,至少眼下這幾年是脫不開手的,我一個人也伺候不了那么些莊稼呀。”
鄭豐谷頓時就皺起了眉頭,“不過七畝田,你咋就伺候不過來了?”
鄭豐收目光游離了片刻,又嘿笑著說道:“二哥也曉得的,我可沒你那么能耐,就我這手腳,兩個都頂不上你一個呀。”
“你既然連家里的田都伺候不過來,咋還有空閑來趕車?”鄭豐谷不大贊同,他始終覺得種田種地才是莊稼人的本分,萬萬不能丟了。
可鄭豐收也不會聽他的,不過是看到了他家新買的牛有感而發,隨口說了幾句,又哪里會因為鄭豐谷的不贊同而改變主意呢?
要不是有個云蘿在這兒,他都未必會跟二哥這般親近。
等到鄭豐收回家去,鄭豐谷不禁有些憂心忡忡的,午飯時不免就跟家人念叨了幾句。
“如果三叔能專心趕車,也沒什么不好的。”云蘿卻覺得這個營生真的挺好,當然前提是鄭豐收能認真的干下去,不然說什么都是白費。
一個白水村幾百口人,每天總有那么幾個要去鎮上或者別的村子,未必就沒人愿意花上一兩錢來搭個驢車,而這一路往鎮上過去,要途徑好幾個村子呢。
就像鄭豐收他自己說的那樣,每天拉上十幾二十個人,掙的不比去作坊里干一天少。
不然的話,就憑著他以前有鄭大福壓著還要偷奸耍滑的性子,現在自己當家做主了,還真未必能伺候好分給他的那七畝良田。
這個人干活懶散,腦子卻是兄弟三人中最靈活的。
可他如果不干正事,腦子再靈活也是白費。
鄭豐谷依然覺得不踏實,午飯后去老屋還牛車的時候就跟老爺子說了說,當即引來孫氏的一聲叱罵:“天天把眼珠子落在這些個不著邊際的東西上,我看你們能折騰個什么花頭出來!”
鄭大福緊皺著眉頭繼續編著他的簸箕,說道:“隨他去吧,若是能定下心來,倒也不失為一個好營生。”
怕就怕他定不下心,想一出是一出,白白糟蹋了銀子和一頭好驢子。
鄭豐谷吶吶的點頭,作為兄弟,這種事情他也只能提上幾句,管太多就顯得沒分寸了。
放下此事,他轉而問候起了其他事,“家里的谷子都曬得咋樣了?”
鄭大福點點頭,臉上的皺紋都舒展了開來,“老天還是給人活路的,下半年風調雨順,糧食收回來又天天都有好日頭,所有谷子都至少過了一個日頭,再曬幾天就好歸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