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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我家世子出事了

  將近午時,在園子里游玩的公子小姐們都逐漸聚集到了東邊的庭院,隨后,沐國公府的下人便把園子里沿著池塘擺放的一盆盆菊花都小心的搬了過來,在庭院中間整齊的擺出了一長溜。

  寬敞的庭院之中,年長者高坐在上方,所有的公子、小姐和年輕的奶奶太太們則分列在兩旁,以花盆為界,左邊是男賓,右邊是女客,且皆都席地而坐。

  這是一邊吃東西,一邊還有什么活動?

  云蘿從面前桌案上摸了一塊糕點來無聲的吃著,還真是帶著淡淡的菊花香味,其間還夾雜著一絲一縷的……花瓣?

  吃了一塊她就不想吃了,抬頭四顧。

  菊花的品種各異,有的矮矮墩墩、圓絨絨的十分可愛,也有的纖長高挑風姿動人,花盆排列整齊,花枝卻依然錯落有致,云蘿在這邊席地而坐,看向對面的視線就被幾根格外高挑的花枝給遮擋住了,卻又不會全然遮擋。

  不過正是因為這潦草的遮擋,反而讓兩邊的人都放松了一些。在云蘿透過花枝看到坐在對面的兄長時,她旁邊的各家姑娘們也在透過花枝糾纏的空隙向對面張望,那激動中帶著熱切,又于興奮中帶點羞澀的目光可比剛才在園子里大膽多了。

  “小侯爺就在對面呢,方才在園子里都不曾見到他。”

  “感覺離得好近,一抬頭就能看見。”

  云蘿聽到了隔壁桌的兩個姑娘交頭接耳,不由轉頭看了過去,見是兩個十二三歲的姑娘,都是身穿粉衣但花樣有所不同,一個俏麗可愛,一個嬌憨動人,似乎是魯國公府溫家的姑娘。

  她們似乎也感覺到了云蘿的目光,不由轉過頭來,然后兩人都不由得小臉微紅。

  啊,她們在談論小侯爺的時候,被小侯爺的妹妹聽見了!

  明明已經說得很小聲了。

  短暫的尷尬之后,那年長些的俏麗姑娘微微探過身來,說道:“衛家妹妹,我是魯國公府的二姑娘,你可以叫我如初,如夢初醒的如初,這是我表妹葉蓁蓁。”

  果然是溫家的姑娘,溫墨溫子然的兩個妹妹。

  而葉蓁蓁是溫夫人嫡親兄長的小女兒,因生母早逝,葉大人又不放心本家那些人,就索性把這唯一的閨女送到了溫夫人膝下來撫養。看她嬌憨天真的眼神,顯然在姑母身邊也過得很好,并沒有自覺寄人籬下的郁結。

  被主動打招呼了,云蘿略一頓,就說道:“我叫云蘿。”

  溫如初得到回應頓時就眉開眼笑了起來,在兩邊的桌案上來回的看了一下,甚是自來熟的問道:“我們能拼到一起嗎?”

  賞菊宴上沒太多的規矩,雖然坐席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多是姐妹或者姑嫂坐一起,但若是遇到交情好的過去同坐或干脆把桌案拼到一起,也沒人會說什么。

  溫夫人今日就帶了這兩個姑娘,席位正好就在云蘿的旁邊。

  云蘿沉默了下,就說:“好。”

  溫如初當即指揮著旁邊的下人把她們的位置挪了挪,一直挪到云蘿旁邊,兩張案桌并排的拼到了一起。

  身后有人輕輕的冷哼了一聲,溫如初轉頭看去,頓時眉頭一豎“呸”了一聲,“少在那兒陰陽怪氣的,湊得這么近,本姑娘都還沒有嫌棄空氣污濁叫人把你們趕出去呢!”

  那剛才冷哼的姑娘就在她們的側后方,隔著還有兩張桌案,聽到溫如初的話就臉色一變,“溫如初,你就是這么跟表姐說話的?”

  溫如初翻了個白眼,“瞧你那姿態,說什么表姐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我姑奶奶呢!”

  那姑娘說不過溫如初,就把目光轉到了葉蓁蓁的身上,“三妹妹,見到自家姐妹你也不上來問個好嗎?”

  葉蓁蓁看著她眨了兩下眼,然后一扭頭不理她們了。

  那葉家姑娘又是臉色一沉,正想再說什么,卻被溫如初搶在了前面,“多大的臉啊,還想讓蓁蓁主動過去給你們問好?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

  她呼吸都急促了起來,忽然眼珠一轉又說道:“祖母和我母親今日也來了,你們做小輩的便是路上遇見也該上前請個安吧?”

  葉蓁蓁動了下身子,卻被溫如初一把摟住,她自己繼續狂懟葉家大姑娘,“那是你的祖母,可不是我們的。蓁蓁的祖母,本姑娘的外祖母葉老夫人過世都快要三十年了,你的祖母又不是正經由八抬大轎抬進門的,照理來說,即便是見了面也該是她向我們行禮問安才對。”

  “你……”葉大姑娘的臉色漲紅,被這連番的扎心懟得是怒不可遏,“即便祖母她……那也是你長輩!”

  溫如初彈了彈手指,“要不讓我先去問一聲我母親?”

  葉大姑娘怒哼了一聲,“還說是什么國公府呢,看來這規矩教養也不怎么樣,衛家妹妹,你與這種人交往當心連累了自個的名聲。”

  你叫誰妹妹呢?

  云蘿冷眼看著她,“這聲妹妹不是你能叫的,還有,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姐姐妹妹是只有在身份相近,或親戚世交之間才能稱呼的,不然你一個微末小官家的女兒敢叫一品大員家的姑娘做妹妹,怕是在找死呢。

  葉大姑娘一驚,跑遠的理智也終于收了回來,轉頭四顧便見周圍的姑娘小姐們都在對著她捂嘴竊笑,或是指指點點,葉二姑娘在她旁邊羞惱的說著:“大姐,你都在說些什么?”

  可惜她耳朵里嗡嗡的,連這話都沒有聽清楚。

  她……她失態了!

  當著幾乎全京城數得上名號的閨秀的面,她把自己的臉皮剝了下來供人嘲笑,而僅僅隔著一道稀疏花墻的對面,是幾乎全京城的公子爺。

  都是溫如初和葉蓁蓁這兩個賤人的錯!

  溫如初朝她翻了個白眼,總有些人,永遠都看不清形勢!

  轉回身,她與云蘿說道:“云蘿?這是你的小名?”

  云蘿搖頭,“是我以前的名字,就當是小名吧。”

  “哦”她一臉好像明白了的表情,轉而又說道,“之前我哥哥在醉霄樓與你和小侯爺聚了一回,回來后與我們姐妹說起,說你安安靜靜的特別乖巧,讓我們都學著些呢!”

  特別乖巧的云蘿:“……是嗎?”

  溫二姑娘用力的點了點頭,繼續說:“后來他又一次回來,跟我們說,你能做許多的胭脂水粉,從幾年前開始風靡整個大彧的肥皂也是你做出來的,小小年紀就不知養活了多少人,可把我們姐妹給羨慕壞了。”

  葉蓁蓁也跟她說:“神往衛姑娘已久,今日終于見面了。”

  對上兩雙亮晶晶的眼睛,云蘿不禁默然。

  這些肯定是哥哥在與溫墨相聚時說起的,沒想到哥哥在外面竟然是這樣的人!

  溫如初真是個直率開朗的姑娘,明明才第一次相見,她卻毫不見外的伸手在云蘿的臉上摸了一把,“好滑好嫩!”

  葉蓁蓁也有些蠢蠢欲動,但她看了兩眼之后就摸了摸她自己的臉,皺著小眉頭憂心忡忡的說道:“我前兩日又突然冒出了好幾個面皰,紅腫發癢,每次都要好久才能消退,若不甚抓破了皮,說不定就要留個淺疤。”

  云蘿:……這是讓她給她們講皮膚的保養,護膚的必要嗎?

  她其實是個大夫。

  這邊的動靜也引起了上方長輩們的注意,葉大姑娘與溫如初的聲音又沒有刻意放低,該聽見的不該聽見的自然都聽見了,溫夫人一臉淡定的喝著菊花茶,葉家的老夫人和二太太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隔得遠遠的,瞪了葉大姑娘一眼,然后葉二太太賠笑著說道:“都是被家里人給寵壞了,咋咋呼呼的一點都沒有女孩子該有的貞靜,相熟的都知道她是在跟姐妹們鬧著玩,不知道的怕是要以為她在與人吵架呢。”

  事實究竟如何,在場的其實都心里有數,但葉二太太既然這么說了,她們也不會做出剝人臉皮的事,左右不過是看個笑話,跟自家又沒有干系。

  況且,葉家雖已日落西山,在京的都上不得臺面,但在外還有個任兩廣總督的大爺,溫夫人也出身葉家,總要給這兩位留些面子。

  宴席便又漸漸的熱鬧了起來,隨著一道道由菊花制作或與之相關的精致佳肴送上案,前面水上也駛出了一條游船,咿咿呀呀的吹彈敲打和唱曲聲從那里傳來,聽得不很真切,但裊裊繞繞氣氛正好。

  葉蓁蓁捧著糕點一小口一小口吃得像只小松鼠,溫如初則放下一盅燉品,又拿著筷子往那幾盤涼絲上招呼,轉頭見旁邊桌上的點心幾乎紋絲不動,倒是那魚蝦肉類淺了不少。

  筷子一頓,問道:“你不喜歡吃這幾樣糕點嗎?”

  云蘿從雞腿上撕下一塊肉,頭也不抬的說道:“太甜了。”

  溫如初眨眨眼,甜嗎?她怎么覺得剛剛好?

  目光在自己的桌案上掃過,她將那盤紅光發亮的五花肉緩緩的朝云蘿推了過去,笑嘻嘻的說道:“你既然不喜歡,那能不能給我們?”

  說是一盤肉,其實那盤比碟子也大不了多少,上面呈品字形的放著三塊肉,小小的一口就能塞進嘴里去。

  同理,那碟上的糕點每一份也只有幾塊,溫如初分了一半給葉蓁蓁,嘆氣道:“這分量也太少了,每次赴這種宴我都吃不飽,我娘說,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呢。”

  云蘿看著出現在她桌上的雙份肉,不,應該是四人份的肉,每張桌案都是兩個人,只是她沒有姐妹嫂嫂,便一人獨坐,吃的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份量。

  “餓了你還可以吃肉。”

  “會長胖的!”溫二小姐特別的義正言辭。

  云蘿正伸向五花肉的筷子不由得一頓,她默默的看著自己還有些肉呼呼的手背,emmm……她其實一直都有慢慢的瘦下來呢,只是最近瘦得不那么明顯了。

  宴到后半段,大家伙都吃得差不多了,船上的戲也換了一折,聲音越發的低落下去,只聞咿咿呀呀卻完全聽不清到底在唱些什么。

  池邊擺上了幾張略高的桌案,坐在上方的老爺夫人們抬頭就能看見。

  云蘿也轉頭看向那邊,不等她問就聽見溫二姑娘在她耳邊說:“賞花游園,設宴吃席,這接下來的才是今日的重頭戲,姑娘公子們一起為今日的風景題詩作畫、撫琴吹笛、高歌跳舞,由長輩們做評,男女各出一魁首能得到蔣老夫人準備的大禮。”

  葉蓁蓁也說道:“那獎品尚在其次,若能得一魁首,明日就能名傳京都了。”

  云蘿問道:“蔣五小姐是不是得過魁首?”

  “你也聽說了過蔣五娘?”溫如初略有些興奮的說道,“蔣五小姐可是頂頂厲害的才女,琴棋書畫樣樣好,放眼京城也只有簡王府的安如郡主能與她一較長短了。”

  葉蓁蓁點頭說道:“聽說安如郡主前兩日著了風有些不舒服,今日便沒有來赴宴,看來今日賞菊宴的魁首又要落到蔣五小姐的頭上了。”

  話音未落,聽見身旁一聲輕笑,“承蒙兩位妹妹看得起,五娘先在這兒謝過二位的贊賞。”

  是蔣華裳走了過來,正好將姐妹兩的話聽了個正著。

  溫如初和葉蓁蓁站起來相互見禮叫了聲:“蔣五姐姐。”

  眸如秋水眉如畫,胭脂淡淡染鉛華,用來形容此時的蔣華裳正合適,真是一個溫柔又貌美的得體姑娘。

  聽說她是正月里的生辰,還有三個月就要及笄了。

  云蘿移開目光,看著面前被重新換上的花茶,靜靜的看著似乎在發呆。

  席間已開始走動了起來,擺在中間的花盆已經擋不住少年們的腳步了,少女們也在邊界線上蠢蠢欲動的試探著,幾位欲要在今日一展才學的姑娘和公子則自動走到了臨水的桌案前,寫詩、作畫、臨摹、寫字……

  今日既是賞菊宴,那主題自然也與之脫不開關系。

  衛漓從對面走了過來,在云蘿的旁邊坐下,側頭問道:“怎么坐在這兒發呆?在想什么?”

  并沒有發呆的云蘿抬頭看了他一眼,說:“我只是在想這賞花宴的意義,交際應酬,還兼任著牽線做媒嗎?”

  旁邊的姑娘們在衛漓過來的時候就不由得噤了聲,端著茶杯作勢喝茶,其實都豎起了耳朵來聽他們講話,忽然聽見云蘿這么一句,有好幾個都忍不住噴了出來,也有的羞紅了臉。

  蔣華裳拿帕子遮在鼻前咳了一聲,說道:“每年的賞菊宴過后,還真有不少姻緣能成呢,也是因此,我祖母越發的喜愛在家里設宴。”

  她看向衛漓,玩笑打趣道:“小侯爺今日出現得遲,好多姑娘都望眼欲穿呢,也不知小侯爺如今有沒有中意的姑娘。”

  衛漓和蔣華裳自是相識的,便是看在好友顧安庭的份上,衛漓往日也會高看她一眼,偶爾見面時,雖不至于去跟姑娘家笑鬧,但這種玩笑話也從不放在心上。

  只是如今,衛漓忽然覺得她話里有話,怎么聽都不舒坦。

  頓了下,便說道:“并無,倒是五小姐過了年就要及笄,想來與顧安庭的好事也將近了。”

  蔣華裳臉上的笑容微滯,然后飛快的垂下了眼瞼,嗔了一句:“這我可不知道!”

  旁人都以為她是害羞,幾個相熟的姑娘還圍了上去跟著起哄,逐漸的朝另一邊走去,一如她以往的每一次表現。

  衛漓眸色沉凝,那一瞬的目光有點懾人。

  云蘿拍了下他藏在桌案下緊握起的拳頭,問道:“哥哥怎么將要開席了才過來?”

  衛漓的心神一松,對她說:“跟蔣三公子手談了一局,不知不覺就到了那個時候。”

  “哥哥與蔣三公子也是好友?”

  “是,他還救過我的性命呢。”

  兄妹兩說著悄悄話,園子里也十分熱鬧,各人有各人的玩法和喜好,一個小廝模樣的人低著頭進了園子,小心的避開人群快步走到了衛漓的身邊,“小侯爺,我家世子出……出了點事,還請您過去幫個忙。”

  衛漓一驚,“顧安?人現在哪里?”

  說著就要站起來,嚇得顧安慌忙拉了他一下,低聲的哀求道:“小侯爺,悄悄走,悄悄的走。”

  衛漓心里更沉重了幾分,與云蘿輕聲說了一句,然后避著人悄悄的離開了園子。

  云蘿看著他們離開,思索了下就把蘭香招到了跟前,“你悄悄的去,跟著哥哥看那邊是什么情況,回來與我說。”

  蘭香領命后就跟了上去,她本身有武藝在身,要避開一些視線并不困難。

  月容站在云蘿的身側,心里也有些擔心,輕聲提議道:“小姐,不如去找殿下吧,這里畢竟是沐國公府。”

  云蘿也覺得在別人家的府邸之中做什么事都不方便,就站了起來去找母親,卻發現母親也不在座位上。

  溫夫人相隔不遠,見她過去就笑著說道:“殿下去更衣了。我家那兩只猴兒一刻也坐不住,是不是鬧到你了?”

  云蘿愣了下,認出這位是溫如初的親娘,便說道:“并沒有,兩位姐姐都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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