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佳節游燈時竟忽然起火,原本熱鬧卻平和的氣氛頓時變成了騷亂。
衛漓的怒氣被那一聲驚呼打斷,下意思轉頭看向窗外游街的彩燈,卻見彩燈蜿蜒,并沒有哪里起火的跡象。
云蘿伸手指向西邊,“在那里。”
正元大街南北向,醉霄樓又坐落于西側,因此他們的視線被身處的酒樓遮擋了大半,探出窗戶也只能看到西邊少許的一點火光。
景玥手上的湯匙忽然“啪嗒”一聲掉進了碗里,衛漓也是猛的站直身體,滿臉的驚疑不定,“那是驛館的方向!”
兩人面面相覷,又一齊轉頭看向云蘿。
云蘿已經把該放的都放下,站了起來主動問道:“要去看看嗎?”
自然是要去看的!
這里的事情自有下人收尾,三人直接離開醉霄樓,匆匆往失火的方向奔去。
驛館離正元街不遠,他們到的時候,這里早已經亂了起來,遠處的行人看到火光跑來救火或看熱鬧,街上的人卻驚嚇的往外跑,兩方向沖,越發的擁擠混亂,云蘿他們一時間也被堵在外面,不能靠近。
景玥撥開又一個差點撞到云蘿的百姓,忽然說了聲“抓緊我”,然后攬著云蘿就騰空躍上了路旁的屋頂。
雙腳突然離地懸空讓云蘿稍微有點不適,但她面上并無絲毫變色,落到屋頂時還在想著她不知何時才能把這輕功學會。
也不知怎么回事,她學了兩年,刀槍劍棍樣樣精通,連最不科學的內力都練出來了,輕功卻始終沒有一點動靜。
盡管她就算沒有輕功也能輕松的翻越高墻。
衛漓落后一步被景玥搶了先,上了屋頂之后就把妹妹搶回去,帶著她在屋頂上穿梭飛躍,飛快的接近已經被大火和濃煙包圍的驛館。
京兆府的衙役,城內的禁軍,附近的衙門門丁,甚至是熱心的百姓都在鬧騰騰的潑水救火,然而,一桶桶的冷水潑進去,火焰卻依然猖獗,并沒有被撲滅多少。
“啊,東邊的墻要塌了!”
有人驚呼一聲,所有聽到的人都不由得轉頭看去,就見東邊那堵墻正在緩慢傾斜,燃燒的屋頂因此而逐漸被撕裂成兩半,半邊尚且站立,半邊卻往外傾倒。
驛館并不與周圍的屋舍相靠,原本就算起火也蔓延不到周圍的鄰里,但那面墻若是往外一倒,上頭正在熊熊燃燒著的屋頂將毫無疑問的砸到旁邊的屋舍。
不少人都發出了驚呼,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火焰往周圍蔓延。
此時,云蘿被帶著越過半條街,正好就站在了那邊的屋頂上。
“快跑!”
她聽見下面有人朝著她大喊,不由轉頭看去,看到了無數仰著腦袋面露驚慌的臉。
墻壁攜帶著燃燒的半個屋頂緩慢傾倒,灼熱的溫度正在迅速靠近,明亮的火焰將屋頂的三人照得分外清晰。
云蘿忽然掙出了手,反手將景玥和衛漓往后一推,屈膝在屋頂借力后就朝倒塌的墻壁飛撲了過去。
“妹妹!”“阿蘿!”
衛漓和景玥根本沒留神她會突然將他們推開,那力道讓他們都控制不住身形,看到她之后的動作更是臉色大變,穩住后退的腳步,迅速的又朝她追了上去。
云蘿卻已經沖到了坍塌的半邊屋頂前,凌空側轉過半身,揮腿就朝它踢了過去。
仿佛一道虛影閃過,正朝隔壁院子倒塌的屋頂忽然可見的一頓,然后燃燒著的一角轟然炸開一片火花,并以比剛才更快的速度反向朝驛館倒了回去。
在云蘿被反作用力彈回,落入景玥懷里的時候,之前往外傾倒的墻壁也轟然砸進了驛館里面,砸起一片黑霧濃煙。
除了木頭燃燒的“嗶啵”和磚瓦在高溫下碎裂的聲響,剛才還在忙著救火的人們忽然一片安靜,一個個都仰著脖子張大了嘴,呆呆的看著被景玥帶回到了驛館隔壁的云蘿。
不知誰忽然喊了一聲:“是安寧郡主!”
安靜的人群一下子就又喧鬧了起來。
云蘿在瓦片上蹭了兩下,冷眸看向下方,肅容道:“都站著干什么?快救火!”
混亂的聲音一頓,然后迅速的恢復了剛才的忙碌。
不,仔細看的話,下面每一個參與救火的人都似乎比剛才更有勁了。
衛漓深吸了一口氣,卻怎么都壓不下狂跳的心,抓住云蘿的手第一次有了想要揍她一頓的沖動。
“有沒有受傷?你瘋了嗎?那么大的火都敢直沖上去!”
云蘿覺得她就快要被橫在腰上的那只手給掐斷了,正要伸手去掰開,卻被哥哥抓住了手,不禁一默,然后微微抬起了腳,說:“鞋子被燎了下,好像壞了。”
衛漓低頭,旁邊就是燃燒的火焰,天上還掛著明亮的圓月,所以他一眼就看清了云蘿腳上的那只鞋。
本是嫩黃色的一只繡花鞋,此時卻不僅邊緣黑了一圈,連線都崩開,露出了大半只腳丫。
這明明就不是被燒壞的,而是承受了它承受不住的力量,再差一點就要把整只鞋都崩碎了。
衛漓眼角一跳,飛快的蹲下把她露出在外的腳塞回到裙擺里,下一秒,就見她被景玥打橫抱起,直接從另一邊躍過屋頂離開了。
小侯爺蹲著原地似乎呆怔了下,愣愣的看著景玥抱著他家妹妹一閃就不見了人影,不由得狠狠磨了下牙,氣得腦殼疼。
轉身落下屋頂,他朝著正在指揮救火的京兆府尹走去,“朱大人,驛館怎會突然起火?西夷的使臣可有損傷?”
景玥能任性的離開,他卻不能。半年前他就又被舅舅從刑部抽離,扔進了鴻臚寺,如今也要負責接待西夷使臣之事。
衛漓留下來一起指揮救火,處理驛館失火的后續,并調查失火的原因。
另一邊,云蘿被景玥帶著迅速的遠離了驛館,甚至是遠離了熱鬧的燈會。
眼看著他越走越偏,云蘿終于開口問了一句,“你要帶我去哪里?”
景玥的腳步忽然就停了下來。
此時他們身處在一條幽暗的小巷之中,連月光都照不進這里,但遠處的喧鬧還能隱約傳過來。
景玥靜靜的站著沒有動,也沒有說話,云蘿看不清他的神色,卻能感覺到他的身體緊繃,似乎在用力的壓抑著什么,抓得她肩膀都有些疼了。
她忽然拍了下他的手臂,“放我下來,我能自己走。”
他的手一緊,隨之緩緩放松,動作輕柔的將她放到了地上,還伸過來一只腳,輕聲微啞的說道:“你的鞋壞了,踩在我腳背上吧。”
云蘿猶豫了下,然后不客氣的抬腳踩了上去。
腳底心直貼著地面,真的是太冷了。
這一路飛檐走壁,她的嶄新繡花鞋終究還是沒有堅持住,在剛才越過高墻的時候,鞋底子整個的掉了。
作為親密物件,她是不是應該回頭去把鞋底撿回來?
小小的腳丫子踩在腳背上,景玥的觸感好似被瞬間放大了千百倍,即使隔著一層鞋面,他仍是清楚的感覺到了那細膩的柔軟。
心里翻涌的暗潮忽然平靜了下來,轉而火焰升騰熱辣辣的燒上了他的耳根,然后,他聽見小姑娘聲音清冷平靜的問道:“你的聲音怎么了?剛才被煙熏著了?”
景玥忽然長長的嘆了口氣,伸手摸摸小姑娘的頭發,“沒有,是被你嚇到了,以后不要突然做這么危險的事了可好?”
云蘿沉默了下,似有些不高興的說道:“我并不覺得有什么危險,事實也證明我并沒有因此傷害到自己。”
“你的鞋子都碎了。”
“一場火災還比不上一雙鞋子貴重?”
景玥又嘆了口氣,放在她頭發上的手忽然下滑,另一只手環上她的腰背,將她用力的攬進了懷里。
黑暗很好的遮掩了他的表情,卻遮不住他發燙的臉和略微急促的呼吸,還有那劇烈的心跳正通過相觸的胸膛傳到云蘿身上。
有一家人從巷子口走了進來,母親牽著兒子,小女兒則被父親扛在脖子上,童言稚語,一下子就仿佛把外面的熱鬧帶進了這條幽深小巷。
小女孩的手上還拎著一盞小巧可愛的橘子燈籠,微弱的光亮籠罩在一家人的身周,驅散了小小的一圈黑暗,映入云蘿的眼中,也讓她瞬間從怔愣中回神。
她忽然屈膝朝上頂撞,某人在她耳邊“嘶”了一聲,及時的抬腿擋下她這一擊,環著她的雙手再往下一滑,下一秒就將她扛到了肩上。
那一家人的父親忽然朝他們剛才站的方向警惕的問了聲,“什么人在那里?”
無人回應,因為景小王爺已經扛著他的小姑娘離開。
穿過巷子,又從幾家屋頂上掠過,景玥盡可能挑著僻靜的路徑走,終于把她送上了停靠在人流稀少處的馬車。
坐在馬車里,云蘿一手捂著胃一手扶額,等到那一陣嘔吐的感覺和暈眩過去之后,抬頭就不見景玥的人影,頓時面無表情的“呵”了一聲。
跑什么?剛才對她又摟又抱還扛著跑的時候不是超厲害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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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了來不及了,我我我……我明天多更些可好?(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