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蘿不知道景玥為何會送她一個這樣的禮物,但她確實有一點喜歡沒錯兒。
對于這種外表憨萌的生物,不管它的本性有多兇殘,總是惹人喜歡的。
尤其是當它乖乖的在你懷里躺平,任擼任摸的時候,就連景玥都忍不住多看了它一眼。
然后他指尖微動,緩緩的將目光落回到專心擼貓的云蘿身上,問道:“阿蘿喜歡蒸著吃還是燉著吃?”
云蘿的手一頓,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盯著它看,神情若有所思。
她還沒吃過熊貓肉呢,不過聽說它不怎么好吃,曾經有人拿它燉蘿卜,實在難以下咽最后喂了二師兄。
于是,在小食鐵獸感覺到危險之前,云蘿就收回了目光,伸手抓住它后頸上的皮毛把它輕松的拎了起來,并在它張嘴意圖咬她的時候,一把握住了它的嘴鼻,冷眼睥睨,殺氣畢現。
黑白團子瞬間就慫了。
再兇猛的生物,都有趨吉避兇的本能,它已經敏銳的察覺到了把它拎在手上的這個人類小姑娘比它還要兇。
云蘿略滿意的收回視線,將它往懷里一揣,跟景玥說:“它的肉不好吃,別浪費了。”
黑白團子在云蘿懷里輕輕的叫了一聲,聲音嫩嫩的,脆脆的,既不像貓也不像熊,仿佛在應和云蘿的話,景玥卻莫名有種被挑釁了的錯覺。
他瞇了瞇眼,然后伸手將它從云蘿懷里拎了出來,語氣溫柔的說道:“雖還是只幼崽,份量卻不輕,你若喜歡,可在閑暇時摸摸毛以作消遣,平時還是讓下人照料吧。”
云蘿伸手掰開了它的嘴,看到嘴里鋒利的犬牙和發達的臼齒,說道:“還得找個身手靈活力氣大的人來照料。”
小團子扭著頭掙扎,發出“呀呀”的聲音,與它可愛的外表和聲音形成巨大反差的,是那驚人的咬合力,若換個力氣小一些的,根本就掰不開它的嘴。
云蘿在它閃閃發光的犬齒上敲了一下,然后松開了手。
松開了束縛,它又輕輕的“呀”了一聲,聽起來似乎有點可憐,下一秒它卻盯著景玥的手緩緩的伸出了剛長出利爪的熊掌,并一點點張開了嘴。
再下一秒,它在地上攤成了一張餅,終于明白,眼前的這兩個人類都不是它能對付的。
在瑞王府走了一圈,云蘿收獲了一只黑白團子,還有帶著濃郁民族特色的首飾和布料衣裳若干,又被景玥親自護送著回家。
今日休沐,文彬被他的新朋友帶著出去玩了,鄭嘟嘟也顛顛的跟著去,據說是要去游湖。
夏日炎熱,暑氣正濃,玩水真是一件讓人覺得愜意舒爽的事,家中長輩看得再嚴,也擋不住小郎們奔向涼快的腳步。
畢竟,就連他們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兩條腿呢。
于是長輩們就給他們身邊安排上一群侍從小廝,既是看管他們不得到危險的地方去玩耍,也是萬一遇到危險的時候能及時相救。
云蘿回到家的時候,就看到了三個濕漉漉的小郎君。
衣裳已經換上了干爽的,頭發卻還沒來得及晾干,一縷縷的貼在臉上和脖子上。
鄭嘟嘟還好,上學堂后才開始留頭,頭發如今也不長,文彬和太子卻披頭散發的,看上去甚是狼狽。
“你們掉水里了?”
文彬和鄭嘟嘟皆都噤聲,低著頭偷偷的交換目光,太子則用力的“哼”了一聲,說:“遇上兩個蠢貨,真是晦氣!”
自從文彬他們進京之后,太子往宮外跑的次數就明顯增多了,逮著了空的往外跑,而皇上和皇后也是心大,一點都沒有要約束他出宮的意思。
此時,三個人排排坐在通風處晾頭發,臉蛋都紅撲撲的,頭發糊在臉上、脖子上,悶出了一層又一層的汗水。
太子煩躁的摸了下脖子,摸出一手的水跡,不由皺著眉頭更覺得煩躁了。
貼身伺候的宮奴連忙小心的撩起頭發,并用干爽的帕子小心的給他擦拭,卻很快就被太子推開,只自己拿帕子胡亂的擦了幾下。
宮奴委屈的站在旁邊,又拿眼角小心瞄著文彬和鄭嘟嘟那邊,覺得殿下跟他們學壞了,自他們來到京城,殿下的許多事情都沒有了他們這些奴才的用武之地。
可他不敢說。
鄭嘟嘟悄悄的往文彬身上挨了挨,沒有如往常那樣的昂首挺胸、理直氣壯,而是耷拉著腦袋,還帶有幾分心虛的說道:“是我先掉進水里的,哥哥和瑾兒哥哥是為了拉住我才掉下水。”
云蘿沒什么特別的反應,很是平靜的問了一句,“你不是會鳧水?”
還不會走的時候,鄭嘟嘟就被云蘿扶著在水里撲騰了,白水村和河對面橋頭村的小子們,也很少有不會鳧水的。
鄭嘟嘟抓了下亂糟糟的頭發,苦惱的說道:“我被抓住了,劃不動。”
“嗯?”
鄭嘟嘟悄悄的戳了文彬兩下,文彬直接瞪他一眼,然后跟云蘿說:“一個小公子被人推進了水里,當時嘟嘟就站在旁邊,想也沒想就跳下去救他了,結果被那個小公子縛住了手腳,兩人差點一起沉下去。”
云蘿的目光微沉,但不等她說什么,文彬緊接著又說道:“是我沒有看顧好嘟嘟,三姐你要罰就罰我吧。”
這時候,鄭嘟嘟也抬起了頭,急急的說道:“三姐,要不是哥哥和瑾兒哥哥跳下來救我,我就要沉到水下面去了,你罵我就好了!”
云蘿目光微垂,淡淡的說道:“見義勇為是好事,我罵你干嘛?”
鄭嘟嘟的手指在身下的席子上摳了摳,顯得有些不安,噘著嘴委屈巴巴的說道:“可是哥哥說,三姐教過我們,不經思考的沖動行事是莽夫行為,我雖然不記得了,但三姐說的肯定沒錯。而且,當時旁邊其實有好多侍衛小廝,他們比我大,也會鳧水,就算我不跳下去那個小哥哥也不會出事。”
而他就算跳下去也沒有把那個小哥哥救上來,甚至還差點被一起拖進水底。
太子皺著眉說道:“遇事哪里能思考許多?你看我和你哥哥見你掉水里,不也想都沒想的跳下去救你了嗎?”
長公主一直在笑盈盈的看著文彬和鄭嘟嘟對云蘿解釋并撒嬌,聽到太子這話,頓時就臉色一變。
云蘿也抬眸看向了他,“你對這件事很驕傲?”
太子臉色微變,抿著嘴不說話了。
鄭嘟嘟茫然,文彬則看著云蘿,神情有些不安。
景玥忽然伸手按在太子的頭頂,笑瞇瞇的說道:“為朋友涉險境,沒想到咱太子殿下還有這等義氣,真是讓人欣慰,也值得表揚。不過,這似乎并不是一個最好的選擇,行事沖動、思慮不周,看來是太傅教得還不夠。”
太子當即瞪了他一眼,好氣,又無力反駁。
長公主又安坐了回去,對景玥說道:“時辰也不早了,等把頭發晾干之后,還要勞煩你送他回宮。”
景玥看了眼云蘿,然后恭敬的應下:“是。”
太子頓時朝長公主喊了一聲,“姑母”
長公主不為所動,甚至還說:“莫要撒嬌,多少人想讓你舅舅親自護送都只能是妄想?你們舅甥倆許久未見,他好不容易回京了也不得空,這一趟還能讓你們親香親香。”
太子嫌棄的看一眼景玥,又看著云蘿冷哼了一聲。
誰要跟他親香?還有什么妄想?他恨不得能做表姐的貼身侍從呢!
長公主也看向了云蘿,眼角的余光卻在瞅旁邊的景玥,眼底有一絲意味不明,然后把云蘿叫到了跟前,笑問道:“今日出去玩了什么?”
云蘿說:“在吳國公府門外看了會熱鬧,然后去瑞王府拜見了老太妃。”
長公主身形微動,下意識的把脊背挺直了些,瞥一眼景玥,然后問道:“怎么突然到瑞王府去了?今日出門時也沒見你帶什么東西,該不會是空手上門的吧?”
云蘿眉頭一顫,當時沒注意,又是臨時決定,她還真是空手上門的,現在想來,卻不禁覺得有些難為情。
“你呀!”長公主點了下她的額頭,卻并沒有責怪的意思,“虧得老太妃和善,不然怕是要把你打出門外。”
景玥覺得這件事必須要拯救一下,就說道:“殿下多慮了,祖母她十分喜愛阿蘿,又豈會因為一點外物而不滿?況且,當時是我臨時起意邀請阿蘿去家中,要說失禮,也應該是在下失禮了。”
長公主覺得他話中有話,用心極其險惡,看他的眼神也更多了幾分審視,哪怕這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
景玥就站著任由她看,面含微笑,風度翩翩,做足了乖順的姿態。
長公主差點就被他給騙了。
太子坐在旁邊,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心里對舅舅充滿了鄙夷,要不是怕被他打,他真想大聲的說他裝模作樣!
正在心里給自己找樂子,他又聽見舅舅說:“在蜀地抓了一只食鐵獸,雖兇了點,但模樣倒是憨態可掬,難得阿蘿喜歡,就一起送了過來,也能讓她在閑暇時逗個趣兒。”
太子氣得瞪大了眼睛,質問道:“為何本宮的禮物只是一個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