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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賞功宴

  三天之后就是賞功宴,文武百官及官眷再次濟濟一堂,另一邊就是三天前入城的部分西北將士。

  論功行賞,泰康帝對他們并不吝嗇,賞銀、升官,還冊封了兩個爵位。

  雖都是伯爵,但兩位新晉伯爺還是得到了滿堂恭賀和羨慕。

  一個爵位就是至少三代的富貴啊。

  這兩位新伯爺,一個是已年近花甲的朱老將軍,另一個就是傅彰。

  封了爵之后,朱老將軍就要從軍中退下了,之后就留在京城含飴弄孫,頤養天年。而傅彰仍鎮守邊關,此次并未隨大軍回京,冊封的圣旨還是他夫人季千羽代為領旨的。

  但季千羽并沒有入宮赴宴,因為她還在月子里。

  是的,在傅彰出征后的一個月,季千羽診出了身孕,如今剛剛生下一個兒子,尚未滿月。

  圣旨送到傅府,傅夫人領旨后雖不能親自入宮謝恩,但天使卻把傅大姑娘抱進了宮里。

  從尋常將軍府小姐到伯府千金,反正小嫣兒是絲毫都沒有感覺到差別。

  她如今已經走得很利索了,從天使把她交給云蘿開始,她就一直粘著沒有離開,還趴在云蘿的腿上,跟她探聽爹爹的事情。

  爹爹什么的,她其實不大記得了,但還是問得很認真,聽得很仔細,表示回去后她還要好好的跟娘轉述。

  看著她說話都還打磕巴的樣子,云蘿對于她是否能夠把話轉述清楚表示懷疑,但聽到她稚言稚語詢問的時候,還是認認真真的回答了她。

  小姑娘雖還是懵懵懂懂的年紀,卻十分機靈,察覺到師姐沒有像其他大人那樣,總是用糊弄小孩子的態度對她的問題敷衍了事,就……就更喜歡她了!

  于是她越問越多,又是不知收斂、不知天威的年紀,很快這周圍的一片都幾乎是她嘰嘰喳喳稚嫩的聲音。

  許多人都被她的聲音吸引,轉頭望了過來,然后對她善意一笑。

  景老太妃就在旁邊,招手想要把她叫過去,她還不樂意,靠著云蘿說道:“阿太您自己玩。”

  老太妃見狀笑道:“這么喜歡你師姐,不如跟她回家去算了,她家里還有個小哥哥,也能陪你玩耍。”

  她歪著小腦袋想了想,拍著手說:“我知道,嘟嘟哥哥,他不好,老是欺負我。”

  說到后面,兩根小眉毛都皺到了一起,嫌棄之色溢于言表。

  云蘿察覺到總有視線落在她身上,轉頭看去,就看到了坐得板板正正的鄭虎頭。

  他雖然坐的端正,兩只眼睛卻咕嚕嚕的一直往云蘿這邊張望,對上目光后,又朝她咧嘴一笑。

  云蘿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拘謹和不自在。

  他身邊和他一樣第一次進宮的其他人,也是和他幾乎一樣的表現,肅容端坐,瞧著就是一副讓人不好親近的樣子。

  云蘿忍不住嘴角輕揚,然后被西夷使者覲見的通稟聲拉回注意。

  一直到封賞結束,在外面等了半天的西夷使者才被帶進宮殿,覲見大彧的皇帝陛下。

  這并沒有給他們減少絲毫親身經歷打敗了他們大漠的將士,卻得到敵國皇帝封賞的尷尬,因為他們剛才站在外面,已經把所有該聽的都聽見了,此時在大彧滿朝官員的注目中進殿,只會更加的威壓深重。

  這跟他們原先預估的有些不一樣,天朝上國、禮儀之邦,不管是戰敗上供還是平常的兩國往來,他們以前一直都是和大彧的官員一同進殿入席的,像今日這樣讓他們單獨在殿外等了半天、聽了半天的武將封賞才被宣召的境況,還是第一次。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要如何接待他們這件事在這兩天的朝堂上還鬧出了點不小的風波,某些大臣認為,如此刻意的輕慢羞辱西夷使者,有失大彧的風度。

  可惜泰康帝并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仁君,他跟歷代的先祖都有一點特別的不一樣,那就是臉面于他而言并沒有那么重要。

  在他受權臣轄制,姐夫為保護他而命喪眼前,曾經活蹦亂跳的姐姐也成了病秧子,唯一的太子還差點莫名被害,移了性情的那些年,他就已經不把臉面這個東西放在心上了。

  現在,他就是想要羞辱西夷使者!

  因為這些背信棄義的東西,大彧死了多少英勇戰士?又損失了多少錢財糧草?這一年來他吃不好,睡不好,提心吊膽到現在,就不許他給自己找點痛快?

  他還想把那一片草原納入大彧的國土呢!

  指尖摸著這幾天一直藏在袖子里的那份嶄新與圖,泰康帝飛快的朝景玥遞了個眼色。

  拜見之后,西夷使者奉上了厚厚的賠償單子,泰康帝雖然早已經知道了西夷要賠大彧些什么東西,但他還是當堂認認真真的又從頭看了一遍,然后才邀請他們入座。

  這一通操作下來,西夷幾位使者的臉色變了又變,但心里有再大的怨氣也只能忍著。

  不忍又能如何?身為挑起戰爭卻又被打敗了的戰敗國,旁邊還有剛從戰場上退下來,身上的血氣都沒來得及散去,又對他們虎視眈眈的西北將士,他們從被景玥羞辱到如今的被大彧天子輕慢,都快要習慣了。

  宮女魚貫而入,撤下了各位桌案上的盤盞,重新換上御膳房出來的美味佳肴。

  宴席從這里,才算是剛剛開始。

  推杯換盞,輕歌曼舞,一切都似乎十分的歡快和睦,直到酒宴過了大半,西夷的使者突然站起來說道:“彧皇陛下,我大漠的三公主親自編了一支舞曲,要進獻給您,人已經在殿外等候多時,請陛下欣賞。”

  泰康帝下意識側頭看一眼身旁的皇后,然后瞪一眼另一邊的景玥,之后才淡淡的說了個“宣”字。

  景玥仿佛沒看見,只與皇后換了個眼色。

  泰康帝氣得捏緊了酒杯,卻又有些無奈。

  他給不了皇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許諾,景玥這個小鬼就一直在暗戳戳的跟他作對,導致皇后把他當皇帝,當夫君,當親人,但就是缺了點男女情愛。

  他敢毫不猶豫的說,皇后愿意為他去死,但一點都不敢確定,她對他有幾分深情。

  放下酒杯,泰康帝有些氣悶的想著,罷了,反正太子都生了,皇后到死都得跟他埋進同一座墓穴,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少年郎,瞎矯情!

  但下面西夷的三公主究竟跳了個什么舞,他是一點都沒有記住,恍惚好像是五顏六色的一片,甚是晃眼。

  一曲舞罷,西夷三公主跪在下面等待他的贊賞或垂憐,所有人都在等待他先開口,他們也好根據他的話意隨時更換立場。

  泰康帝沉默了會兒,然后淡淡的點頭說了句,“甚好,入座吧。”

  西夷使者有些懵,大彧的大臣們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皇上這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他們是該出言贊賞,還是輕慢奚落?

  腦殼疼!

  三公主坐在西夷使者旁邊的座位上,剛經歷激烈的舞蹈,她的臉上染著紅暈,越發嬌艷,整個人都似乎在閃閃發光,引得不少男子都忍不住往那邊多看了一眼,然后被坐在身旁的夫人或姐妹長輩給掐了。

  云蘿一下子看到好幾張齜牙咧嘴、強忍疼痛的臉,還有三公主朝她投射出來的兩道目光。

  那目光有些奇怪,打量中帶著探究,還有毫不掩飾的惡意。

  云蘿面無表情的看她一眼,然后沒甚興趣的收回了目光,抓住小師妹意圖伸進湯碗里去捉魚的小爪爪,從另一個點心盤子里挑了個用蘿卜雕刻而成的小花,給她玩。

  沒有魚,有一朵蘿卜花,她也很滿足,捏在肉肉的小爪爪里好奇把玩,突然張開嘴“啊嗚”一口咬下了半邊花瓣。

  下一秒,生蘿卜的辣味充滿了她的口腔,嗆得她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個包子的模樣,急忙把蘿卜花吐出來,一起從嘴角流出的還有連綿不絕的口水。

  這一番動作把旁邊的幾個夫人和姑娘都逗笑了,鄰桌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忍不住湊近過來,伸手在她臉上戳了一下,一下子又戳出了傅大姑娘的滿嘴口水,嚇得她連忙掏出帕子給她擦擦,還好奇的看著小嫣兒手里抓著的另半邊蘿卜花,問道:“這個花兒是什么滋味?”

  滿嘴口水忍不住,小嫣兒湊過去又在這個小姐姐的帕子上蹭了蹭,然后轉身無情的投進了云蘿懷里。

  小姑娘抓著濕答答的香帕,無措的看著小嫣兒的后腦勺,憋著小嘴還有些委屈。

  長公主給她遞了一塊奶糕,說道:“嫻兒莫惱,妹妹這是害羞了。”

  她表情一緩,又有些羨慕地看了眼埋在云蘿懷里的小嫣兒,捧著奶糕,細聲細氣的說了句:“謝過姑姑。”

  她身后的老太太摸摸她的頭,笑著對長公主說道:“我們家里也沒個跟她能玩到一處的姐妹,看到別人家的姐姐妹妹就喜歡得不得了。”

  “嬸嬸若不嫌棄,不如得閑時帶嫻兒來我家坐坐,只是我家淺兒是個悶性子,半天說不上兩句話,恐怕會冷落了客人。”

  云蘿好奇的看了一眼,這個老太太和妹妹,以前都不曾見過。

  這邊其樂融融,對面的西夷三公主卻氣得堵心,這種用盡全力揮岀一拳,卻綿軟無力的感覺,就像是一口血堵在胸口,吐不出,咽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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