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小侯爺回京本應該是一件大事,卻因為葉訣押解甄慶回京這件事而被人忽視了,直到在葉訣的慶功宴上看到他,朝中眾臣才突然知道,抓捕甄慶及其黨羽之事,還有衛小侯爺的功勞。
看到席上葉訣對衛漓的親近模樣,人們不由得心思浮動,雖然早知道葉訣是皇上一派的,但跟衛小侯爺這么親近,可見皇上跟葉訣的君臣關系越發牢靠了。
“葉總督常年鎮守嶺南,這么多年也沒回過幾趟京城,但他的女兒卻被養在溫家,如今已是十八芳齡,卻尚無婚配。”
此事全城皆知,不少人家其實都動了心思,但不等他們有進一步的動作,忽然傳出了衛小侯爺向求親葉家的流言。
葉家早已經敗落,但隨著葉訣回京,清算歷年功勛,封官賜爵,在朝中如日中天,如今似乎又有了崛起的希望,如果他們在早年沒有欺負虧待葉訣和溫夫人姐弟倆的話。
葉訣與本家,溫夫人與娘家不和,這不是什么新鮮事,就算是不了解那些陳年往事的新秀們,只看葉訣回京后始終沒有踏足葉家大門這一點,也能看出個大概來。
如今,葉訣不僅封爵,衛家欲與葉家聯姻,他在朝中的地位勢必更加穩固,但所有的好處都似乎與葉氏本家沒有什么關系。
但他們也并非全無倚仗,就憑著身上流淌的同種血脈,葉訣再有怨恨,也不能夠真的把他們徹底撇開,更何況葉老爺子尚在世,葉訣能撇開兄弟姐妹,卻撇不開這個身生父親,不然他拼搏至今的前途也就毀了。
“所以你們被老爺子召回本家,狠吃了一頓排頭?”
宴月樓雅間,云蘿安靜的聽了溫二姑娘的一通吐槽,轉頭問坐在旁邊一臉不自在的葉蓁蓁。
不,現在似乎不應該再叫溫二姑娘了,得稱呼她為張大奶奶。
溫如初去年十月嫁給張睿,至今已有近半年,但看她這半年來的行事似乎與婚前并無太大不同,平日里還能隔三差五的跑回娘家晃一圈,溫夫人嫌她老是回娘家影響不好,她面上答應得好好的,轉頭卻把張睿也拉上了,魯國公府不僅要繼續伺候出嫁的姑奶奶,還多了個姑爺專用的席位。
張夫人很喜歡這個媳婦,對于兒媳婦時常回娘家,還拐帶著她兒子也隔三差五的往岳父家跑的行為,一點意見都沒有,在外行走更是一心護著兒媳婦。
不僅如此,之前威遠伯府多了個表姑娘,跟大公子張睿傳出些不大好的流言,便有人當面背后的嘲笑溫如初還沒嫁過去就多了個姐妹,讓她和溫家人都十分郁悶,甚至起了退親的心思。但還不等她和溫家做什么,張夫人就親自手撕了那個姑娘,張伯爺心疼外甥女,跟她吵了幾句,結果當場就被張夫人撓花了臉,還揚言她這輩子最厭惡那些妖妖嬈嬈、自甘為妾的賤人。
據說,張伯爺當時的臉都綠了。
從成親到現在,短短不到半年時間,溫如初就已經一躍成為了京城無數已婚和未婚女子的羨慕對象。
誰都想要一個這樣明理又會心疼人的好婆婆,甚至覺得相公差一點也不要緊。
所以溫二姑娘雖已嫁為人婦,卻依然過得肆意,張嘴罵人那是一點負擔都沒有。
但葉蓁蓁顯然沒她那樣肆意,一方面是本身性子的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則是——云蘿可是她未來的小姑子,就算相識多年早已知曉彼此性情,她此時依然下意識的想要表現得更溫柔和順一點,還有一點說不出的赧然羞澀。
她不自在的在凳子上挪了下,低聲說道:“不過是祖父叫我們回去團聚罷了,相互之間有些爭執也正常,你跟我還經常吵架呢。”
溫如初瞪了她一眼,不滿的說道:“你竟然拿他們來跟我比較,呸!”
葉蓁蓁嘴角一抽,以帕子掩著嘴,幽幽的看了她一眼。
摸了下鼻子,溫如初轉頭跟云蘿說:“你別聽她瞎說,她從小就以為這世上全是好人,最容易被人哄騙,以后到了你家,你可得多盯著她一些,免得她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銀子!”
葉蓁蓁俏臉微紅,羞中帶惱,伸手在桌子底下用力的擰了下溫二的大腿。
溫如初硬生生的忍住了,只是那扭曲的表情跟忍不忍似乎也沒多大區別。
云蘿捧著茶杯悠悠的抿了一口,特別淡定的說道:“我會轉告我哥哥,讓他以后多護著些。”
葉姑娘霞飛滿面,溫如初緩過氣來,眨眨眼恍然道:“也是,你今年就要出嫁當王妃去了。”
她本想看看云蘿害羞的樣子,但云蘿聽到這句話卻一點羞澀的反應都沒有,淡定的抿一口茶水,再淡定的點點頭,說道:“是的呢,張大奶奶。”
溫如初頓時一噎,也禁不住有了點羞澀,撲過來要打她,卻被云蘿用一只手輕輕松松的按了回去。
葉蓁蓁被表姐這不自量力的行為給惹笑了,漸漸的,那種與未來小姑子面對面的莫名羞澀也一點點消退,又找回了以往好友相聚時的感覺。
溫如初打不過云蘿,連一點力氣都拼不過,蔫蔫的坐了回去,哼哼唧唧的說道:“行吧,以后你們才是一家人。”
云蘿看著她若有所思,她卻被這個眼神看得莫名不自在,還伸手在臉上摸了摸,“你干嘛這樣看我?”
收回目光,云蘿淡然道:“看你嫁了個人,卻仿佛還小了幾歲,像個被交換的小孩子,看來傳言不虛,你在威遠伯府確實過得不錯。”
溫如初輕咳一聲,以掩飾心里的不自在,然后昂首挺胸的說:“這是自然,能娶到我這樣好的媳婦兒,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葉蓁蓁笑罵她“不害臊”,云蘿卻點頭說:“對!”
這一本正經的應和,臉皮厚如溫二姑娘也不禁覺得有那么一點點害臊了。
三人在宴月樓坐了兩個時辰才離開,又在附近的鋪子里逛了一圈,各有收獲,最后,云蘿順路分別把溫如初和葉蓁蓁都先送回了家。
葉蓁蓁如今已經從魯國公府搬了出來,和他爹一起住在御賜的禺安伯府,嶄新的大門,嶄新的匾額,就連門口的石臺階都是嶄新的。
云蘿在這里受到了非同一般的熱情歡迎,看著他的眼神就像在放著光,讓本來打算進去看看這個新伯府的她當即跟葉蓁蓁提出了告辭,然后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家時,隨口跟公主娘說了一聲,她便笑了起來,“這些人倒是跟葉訣一樣有眼色,這么早就開始討好他們姑娘的小姑子了。”
云蘿眼角耷拉,面無表情的沉默了會兒,突然想到什么,就說道:“聽說葉家昨日請了葉伯爺和蓁蓁回去,想要塞個庶女到蓁蓁身邊當丫鬟,被拒絕之后,葉老爺子大發雷霆,罵了葉伯爺和蓁蓁足足一頓飯的工夫。”
長公主一下子就看出了葉家人的心思,再是庶女也不可能當嫡出姑娘的丫鬟,就算身份地位有著云泥之別,塞一個隔房叔叔的庶女到身邊來當丫鬟,這是讓蓁蓁使喚她還是不使喚她?
這心思分明就是動在衛漓的頭上,實在是讓人……“惡心!”
不僅惡心,膽子還很大,一個沒落勛貴竟敢把歪主意打到了衛家小侯爺,皇帝親外甥的身上!
罵了一句之后,長公主就揮揮手,不甚在意的說道:“倒是跟他們的主子一樣有眼色,知道要討好你這個他們家姑娘的未來的小姑子。”
長公主沉思半晌,忽然站了起來,也不需要人伺候,自顧自的就在屋里翻轉了起來,嘴上念叨著:“蓁丫頭昨日受委屈了,我得給她送點東西,壓壓驚。”
最后,長公主找出了一車的好東西叫人送去禺安伯府,給姑娘壓驚。
不僅如此,她還進宮請皇后娘娘也給葉伯爺家的姑娘賞了點東西,且特別的理直氣壯。
她不能插手去管別人家的父子、祖孫關系,老子罵兒子、罵小輩天經地義,就算請出家法打一頓,別人也沒資格插手,但是難道還不許她在事后安慰安慰受委屈的未來兒媳婦?
此番動作一出,外面的人就都知道了長公主有多看重她的兒媳婦,葉氏本家一瞬間安靜如雞,底下翻涌著怎樣的浪花,卻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之后的皇宮春日宴上,葉蓁蓁的身邊不是有衛小侯爺,就是有云蘿作陪,葉家的另外幾位姑娘幾次想要找她的事兒,都被安寧郡主不留情面的懟了回去。
葉蓁蓁初時懵逼,后來就逐漸回過神了,不禁感動又有些無奈,悄悄的跟云蘿說:“這種事我自己就能解決,她們欺負不到我的,你還是去找景王爺玩吧,他一直在看我呢,眼神好可怕。”
跟景王爺相比,那些人真的算不了什么,而且,她只是不喜歡與人起爭執,真的不是被欺負了也不會反抗。
云蘿往景玥那邊看了一眼,然后一本正經的說道:“先不管他,我知道你自己就能解決這幾個人,但還是要讓你提前感受一下被我家人護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