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彬和鄭嘟嘟以兄弟的身份,跟著衛漓押嫁妝去了瑞王府,回來時不僅帶各帶回一個豐厚的紅包,還有瑞王府今日的熱鬧場面。
“看到那么多嫁妝,從正院擺到后院,景哥哥家的客人都驚呆了,我還聽見有人跟太妃奶奶說,說三姐你是個金娃娃,娶了你,之前送出去的多豐厚的聘禮都全要了回來,還有得賺。”鄭嘟嘟摸著沉甸甸的大紅包,一點都沒有被它撫慰心中的不快,眼皮往上一翻,說道,“嫁妝是給三姐一個人的,又不是給誰家的,那個人說這句話是啥意思?覬覦三姐的嫁妝?想讓三姐你接濟她?”
衛漓摸摸他的頭,笑著說道:“你之前不是已經把那位老夫人懟了一頓,怎么還未消氣?”
太子煞有其事的點點頭,跟云蘿說:“阿姐,你是沒看見,今日胖嘟嘟可神氣了,把景家旁支三房的老太太說得臉紅耳赤,差點哭出來。”
鄭嘟嘟的第一反應就是先看了云蘿一眼,見她沒什么不高興的,才放心大膽的挺起了胸膛,還跟太子裝模作樣的拱手客氣,“過獎過獎,多虧有瑾兒哥哥你在旁邊給我撐腰,不然那個人就要打我了!”
云蘿突然抬眼看向他,“她要打你?”
這樣的日子,鄭嘟嘟又是以那樣的身份去的瑞王府,竟然有人敢對他動手?這是不把他放在眼里,還是不把云蘿放在眼里,又或者是不把長公主和衛家放在眼里?
小舅子押著嫁妝上門,那就是今天瑞王府最尊貴的客人,所有人都只有捧著他的份,唯一能越過他的大概只有身為大舅子的衛漓。
鄭嘟嘟用力的點頭,說道:“我看她手都舉起來了,明顯就是想要打我。”
文彬咳一聲,“若不是你招惹她,她怎么會生氣要打你?”
“明明是她先招惹我的!”說得真是十分理直氣壯,“她如果不說那種話,我還懶得搭理她呢!畢竟我今天那么忙。”
衛漓又忍不住一笑,笑過之后,抬頭對云蘿說道:“不過是個拎不清的老婦,還不值得你放在心上,日后也影響不到你,你只管安心待嫁,今日是你當姑娘的最后一晚了。”
云蘿總覺得這句話有種莫名的污。
她看了兄長一眼,默默的點點頭,心里卻也把鄭嘟嘟說的那個人給惦記上了。
雖是景家旁支,但能在老太妃的面前說上話,想必也是有些地位的吧?
夜幕降臨,長公主親自過來把他們都從云蘿的院子里趕了出去,又打發走屋里伺候的所有丫鬟,確認連門口都沒人了以后才轉過身來,卻沒想到一轉身就對上了云蘿了然的目光。
這一刻,長公主的心情真是一言難盡,又忍不住想要再掙扎一下的說道:“淺兒,今晚,娘陪你睡吧,咱娘倆說些私房話。”
云蘿體貼的說道:“其實不用麻煩,我知道您想跟我說什么,那些我基本都懂,您還是早些回去睡吧,已經忙了幾天,明天還要大忙呢。”
長公主一點都不領情,耷拉著眼面無表情的看著云蘿,又不好意思直說,她想體驗一下和女兒一起躲在被窩里看小黃書的感覺!
云蘿怎么都不會想到她家公主娘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此時見她臉色不對,還覺得奇怪,這既不像害羞又不像煩惱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長公主深吸口氣,依然朝云蘿走了過去,伸手把她往床里側推了推,然后合衣躺在了外面,“該教的還是要教你,你自己看些亂七八糟的書冊,又能真正學到些什么?”
云蘿能說她看的不僅僅是圖冊嗎?
這話不能說,于是就安靜的閉上了嘴,打算聽聽這個時代的母親是怎么給女兒做婚前性教育的。
這一晚,云蘿反正是睡得很安穩,次日天未亮,不等人來喊,生物鐘就按時的把她叫醒了。
沐浴洗漱,穿上一層又一層的華美衣裳,然后再次凈面,被扶著坐到梳妝臺前。
福嬤嬤拿一根細細的線纏在兩手的手指上,飛快的把她臉上細微的汗毛一一絞去,摩擦和細微的疼痛讓她的臉白里透紅,滑溜溜的真正如剝殼雞蛋。
五福夫人請的是中書令劉喜的長媳,劉家的當家大夫人。
她執著玉梳穿過青絲緩緩的滑下,另一只手護在旁邊,就像捧著一團云,細膩柔滑的觸感真是讓人愛不釋手。
“一梳梳到底……”
緩緩的吉祥話在房里流淌,所有人都專注于她們今日的流程,不敢出一絲差錯,云蘿也安安靜靜的坐著,任由身旁的人擺弄,看不出絲毫新嫁娘的緊張忐忑。
青絲綰起,妝容精致,戴上流光溢彩的鳳冠,最后才穿上最外一層,也是最精致華麗的一件嫁衣。
她的嫁衣不是大紅色的,而是黑色為底,以金線繡著祥云錦繡、鳳飛九天,只在袖口和領口衣擺的位置點綴著紅色的鑲邊。
這是歷代景家主母的嫁衣式樣,從貼身的小衣到最外層的披帛大氅都有講究,花樣十分繁雜,景家供養的六名頂尖繡娘歷經三年才完成了這一整套吉服的繡制。
就連歷代的瑞王妃都少有能在出嫁的時候穿上這一身吉服,因為她們成婚的時候可能還只是世子妃或公子夫人。
穿著這身吉服,就說明她進門就是瑞王妃,是景家的當家主母,且必須是原配正妻。
與尊貴成正比的還有它本身的份量,雖然這點份量對云蘿還造不成印象,但一層層的衣裳實在是過得太緊了,她有點擔心呼吸得重一點都會把它們撐裂了。
畢竟她力氣可不小。
心里莫名有些小心翼翼,但她面上從來都是云淡風輕的,而當她轉身面向他人時,霎時便驚艷了眾人。
從沒有人見過她濃妝艷抹的樣子,這樣的明媚嬌艷,像一只勾人心魄的妖精。
不,妖精沒有她的冷傲和矜貴,一雙泠然水眸平靜的看過來,仿佛能讓所有的秘密都無所遁形,讓人自慚形穢不敢對視。
赤金鳳冠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確實如景玥之前所說,比她及笄時的金冠更華美,細碎的流光如暗夜流星,閃得人幾乎要睜不開眼睛。
她走出了閨房,背后的金鳳隨著她的動作,仿佛活過來一般,要一飛沖天。
長公主忽然背過身去抹了下眼淚,老夫人和劉氏亦是淚水漣漣,遠遠的,隱約傳來了一陣喜樂聲,鄭嘟嘟忽然跳了起來,轉身就朝大門的方向沖,“快快,關上大門,攔住他們,別讓他們搶走三姐!”
安靜的氣氛霎時間沸騰了起來,衛漓深深的看了今日格外明艷動人的妹妹一眼,然后帶著人轉身離開。
他今日將守第一道門。
云蘿就安靜的坐在她院中的正廳里,身邊陪伴著幾個平日交好的小姐妹,如葉蓁蓁,如成王府的福慧縣主,如親師妹傅大姑娘……
侯府門口似乎鬧了起來,隔著那么遠,那邊的聲音都隱約傳到了后院,傅嫣兒站在門口,手扶著門框往外張望,可惜連點影子都看不見,不禁憂傷的嘆了口氣,“怎么都沒個人來跟我們匯報一下外面的情況?”
小小姑娘五頭身,站在那兒像個大人似的嘆氣說話,這模樣除了萌也就只有萌了。
福慧縣主最大的夢想就是有一個可愛討喜的妹妹,每每見了傅嫣兒都移不開眼,此時見她如此就安慰道:“別著急,很快就會有人來知會我們的。”
傅嫣兒看了她兩眼,又嘆了口氣,“我才不著急呢,我是擔心他們鬧得太過了耽誤師姐出嫁。”
溫家的五姑娘笑嘻嘻的捏了捏她的臉,逗她道:“你就這么著急讓你師姐嫁出去啊?”
“也不是很著急。”嫣兒勾著手指悠悠的說道,“但是我想當壓轎小娘子。”
溫四姑娘也湊了過來,問她:“為什么想當壓轎小娘子?”
“能抱大雁!”不僅能抱大雁,還能被人抬著走在最前面,想想就覺得好威風,為此,她今天還特意穿了她最喜歡的一身衣裳。
這話一下子逗笑了一屋子的人,溫四驚嘆道:“你竟然為了抱大雁就想要把你師姐早早的嫁出去?”
“才不是呢,師姐本來就是今天出嫁,哪里是我要早點把她嫁出去?”
傅嫣兒斜著眼睛看了溫四幾眼,總覺得這個小姐姐好像在挑撥她和師姐的關系,想要趁機頂替她在師姐這兒的位置。
一個穿粉衣,戴紅花的丫鬟小跑著進來,傅嫣兒的眼睛頓時亮了,忙問道:“前面怎么樣了?他們過了幾進門?”
那丫鬟朝她們一一行禮,然后側頭對傅嫣兒說道:“才剛進了正大門,此時鄭大公子正帶著一群讀書人守在二門處,要瑞王爺作詩對對子。”
傅嫣兒頓時“啊?”了一聲,“這也太慢了,他們知道我師姐等在幾進院嗎?”
真是急死個人,難道就不能快一些?磨磨蹭蹭的還娶不娶媳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