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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四 笛姑

  那茶女越來越近,張問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杯,一把抓了起來,向那女子擲了過去。

  “嘡!”女子頭一偏,那茶杯就砸在墻上,她的右肩一動,丟下手里的茶盤,托著茶盤的右手握著一把短刀,人便沖了過來。

  說是遲那是快,笛姑抬起手里的“短統”,對準了門外掃地的奴仆!與此同時,人已向張問這邊撲來。

  “砰!”一聲微弱的槍響,笛姑在空中開火,那奴仆應聲倒地。

  這時端茶女子的拿著短刀正刺向張問,張問急忙后退,“哐”地一聲,將椅子撞翻在地。

  笛姑開火瞬間之后,人已跳到張問旁邊,左手多了一把匕首,“嘡”地一聲,準確無誤地將襲擊張問的短刀格開。

  “砰!”又是一聲槍響,茶女右肩中彈,飆出一股鮮血,手里的短刀飛了出去。

  那“短統”只有一根槍管,如何不上彈藥就能發第二次,張問不明白,也不及細想。

  幾乎是同時,笛姑用左手里的薄匕首,對著茶女的腹部一刀削了過去。

  那茶女反應也相當迅速,細腰柔軟,仰面反彎腰,意圖躲過笛姑的攻擊。

  茶女向后仰去,上半身和地面水平,前胸向上,沒系腰帶的衣服滑開,坦胸露乳,一對挺拔的倒碗乳房完全露了出來。

  笛姑手里的鋒利薄刃從茶女胸前滑過。“嗤!”地一聲響,張問就看見半塊乳房飛了出去。

  那塊肉上的乳頭,就像帽頂上的小布紐扣。

  茶女的一個乳房被削掉一半,胸上的傷口先是淡紅的一個平面,就像削了一刀的蘿卜,然后瞬間又滲血變紅,鮮血染了一胸。

  “啊!”茶女發出一聲撕聲裂肺的慘叫,仰著的身體向地上倒下。

  笛姑立刻跳將過去,用槍口準備那茶女。

  地上的茶女一腳撩陰,向笛姑襠下踢去。笛姑將刀子向下一插,正好插進茶女的腳背,插了個對穿。

  茶女一聲慘叫,眼睛里閃過絕望的目光。她倒在地上,不動了。

  笛姑看了一眼那茶女鼻孔和嘴里流出的黑血,說道:“咬毒自殺了。”

  張問呼出一口氣,急忙作出心驚膽顫的模樣,一屁股坐回去,他收緊后背的肌肉,因為知道椅子剛才已經翻了。

  “哐!”張問不出意外地摔了個四仰八叉,急忙爬了起來,一臉驚恐。

  笛姑冷笑道:“大人裝得倒是很快嘛。”

  “什么?”張問一臉茫然地說。

  笛姑不再說話,走到后窗旁邊,拉開竹簾,回頭說道:“大人后會有期,官兵來了,幫忙善后。”

  說罷從懷里掏出一根帶鐵鉤的細繩,掛在窗臺上。

  張問見罷,急忙說道:“你要走?如果他們又派人殺我,該怎么辦?”

  笛姑回頭道:“大人放心,我不會說出去,您就別裝了。”

  說罷麻利地從窗子上翻了出去。

  從打斗開始到地上躺下兩具尸體,幾乎是瞬間發生的事。聽到異常響動,首先跑過來看的,是住在隔壁船艙的黃仁直和吳氏。

  黃仁直還好,一看地上兩具陌生人的尸體躺在血泊之中,不見了笛姑,而張問好好的坐在椅子上目瞪口呆,黃仁直就知道刺殺事件已經演完。

  刺殺事件一完,就沒張問什么事了,接下來上場的,該是朝廷那兩黨相互撕咬。

  同時過來的,還有吳氏,吳氏見著地上的尸體,嚇得可不輕,尖叫了一聲,就大喊:“大郎,大郎……”

  張問道:“后娘我在這里,沒事。”

  吳氏就像一個孩子撿回了自己最心愛的玩具一般眼淚直蹦,奔過來在張問身上到處亂摸。

  接著一群軍士才沖將上來,端著火統大喊大叫。

  張問忙攤開手,慌慌張張地說道:“別……別,自己人!”

  這時候走進來一個穿綢衣長袍的老頭,軍士們都讓開道路。大概是樓船管代一類的人物。張問當即放下手,憤怒道:“你們居然在船上私藏刺客,刺殺朝廷命官,想造反嗎?”

  老頭瞪眼道:“這船上的船員何止百人,刺客混進船中,我們事先并不知道,怎么會私藏刺客?有司一定徹查此事,張大人少安毋躁。”

  張問憤憤道:“太無法無天了,連朝廷命官都敢殺,還有什么不敢做的?”

  “張大人請移步,我們只要將此地圍住,等船靠岸讓有司勘察便行。”

  船在一個碼頭靠岸,有官員帶人上船勘察記錄現場,從尸體身上搜出武器,判定是刺客。這樣的人,死了也就死了,身上的遺物留下來做證物,尸體弄下船停幾天,如果沒人認領就埋了了事。死無對證,誰是幕后就有得爭了。

  勘察案發現場的官員問張問:“張大人遇刺之時,當時有幾人在場?”

  張問想了想回答道:“本官正在艙中喝茶,一開始是一個人,后來事情發生時,是四個人。”

  旁邊坐著一個書吏,正在奮筆疾書。

  官員又問:“哪四個人?”

  張問道:“本官當時正坐在椅子上;一個女刺客,就是死了那個女的;門口那裝成掃地的刺客;還有一個蒙面人。”

  官員道:“請張大人細述遇刺過程。”

  “當時我正想著茶杯里的茶,為什么那么香,好像是龍井,龍井怎么泡也是有講究的,我正在心里想這泡茶的過程……”

  “請張大人說主要的事。”

  張問愕然道:“你不是叫我細述嗎?”

  書吏問道:“大人,剛才的話要記錄么?”

  官員回頭道:“如實記錄在案……張大人,大概說一下。”

  張問道:“他們兩個刺客要刺殺老子,反被蒙面人殺了,就這樣。”

  官員想了想,問道:“張大人上船登記時,隨從是六個人,現在只剩五個人,還有一個人哪里去了?”

  張問心道:這官兒還查得挺仔細,你也沒弄明白,誰殺老子現在還查得清楚么?你要是查清楚了,別人浙黨怎么去搞東林?

  張問想了想,說道:“還有一個就是那搞死刺客的蒙面人,是我請的鏢手,我想著這千里赴任,萬一遇到打劫的怎么辦,不料卻遇到了刺客。”

  官員問道:“那蒙面人,就是張大人的鏢手,現在在何處?”

  “不知道,人家武林高手可是怕麻煩,幫了忙就走了。”

  官員想了想,說道:“大人既然雇人,總不會雇來歷不明的人吧?”

  張問道:“她有少林寺的信物,說是少林寺的,名叫劍姑。本官見她表演了武藝,一掌劈死了一頭豬,身手了得,就雇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少林寺的,大人可以去少林寺查證一下。”

  “少林寺……有女的?”官員疑惑地回頭對書吏道,“記下少林寺。”

  張問很配合同僚的工作,配合完就從衙門里邊出來了。官府主要是調查誰是刺客的幕后……反正不是他張問自己要殺自己。

  張問另外上了一艘能報銷花費的船,繼續趕路。一行人沿著京杭運河到了杭州,幾番輾轉,從曹娥江取水道向上虞縣進發。

  他們坐的是一只小船,張問看著沿途的江南風景,心情也好了許多。船艙外面,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如煙如霧,江南煙雨,大概就是這個模樣吧。

  張問看了一眼旁邊津津有味看風景的黃仁直,說道:“一葉孤帆,揚風江面,此情此景,夫復何求?”

  黃仁直聽罷呵呵一笑。

  張問又說道:“黃先生,你說那些刺客,為什么不晚上來行刺?”

  黃仁直道:“晚上睡覺,艙門閂住。刺客破門窗而入,容易驚動大人的隨從,又看不甚清楚,反而不易成功。白天兩個刺客突然出現,大人防不勝防。女刺客吸引我們的注意,后面裝成奴仆的刺客意欲用飛鏢刺殺大人,如果不是遇到笛姑,恐怕……”

  張問又問道:“笛姑是如何看破門口那奴仆的?”

  黃仁直想了想,搖搖頭道:“老夫當時不在場,不清楚。”

  張問做出一副相思的模樣,念念不舍地問道:“笛姑何時再來?”

  黃仁直看了一眼張問:“緣聚緣滅,原本就不是人所能料。”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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