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quo;raquo;烏紗第八折新蘭滿長街段四二巡狩西風緊 (蛋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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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紗第八折新蘭滿長街段四二巡狩西風緊段四一難過 養心殿后殿非常安靜,原本該當值的太監宮女都被陳沅喊出去了,于是整個院子里連一個人都沒有。張問和方素宛在東梢間里說了一陣話,這時太陽也慢慢下山了。西天的夕陽看著不動,但是它沉下去后才讓人覺得它的移動仿佛就在眨眼之間。
暮色也就漸漸降臨,院子外面的燈籠都點亮了,唯獨這養心殿后院一片黯淡,因為當值的奴婢們不允許進來。東西梢間有人,燭火倒是點亮了。
此時方素宛已匍匐著趴在了東梢間正北的御座上,脖子上纏繞著一條白綾。因為她怎么也算是張問的女人,所以張問有點下不起手,不由得問道:“真的要這么做嗎?”
方素宛回頭對著張問點了點頭,說道:“頻臨死亡的感受,會讓人沉迷。”
張問遂不再猶豫,把她脖子上的白綾打了個花扣,右手抓住一頭向后一拉,立刻就將方素宛的脖子勒緊了,她張開小嘴仰起頭,臉上已有痛苦之色。
這時張問用另一只手撩起了她的長裙,推到了她的腰上,然后腿下了她的褻褲,褲子下滑,滑到了她的腳腕處,于是束縛住了她的雙腳。還好翹翹的臀部沒有傷,白皙一片緊致光滑,還反射著燭火澄澄的光澤……張問忍不住握住了她的髖部,這是他認為最好看的部位。
她的膝蓋上有一片青紫的瘀傷,大概是摔傷的。此時方素宛的秀發凌亂散開,上衣被撕破,削肩和背部半露,上面又隱隱有些傷痕,叫人看了心生愛憐,腰間腿上已不著寸縷,白生生的美好肌膚,梢間內頓時充滿了香艷。
此情此景,張問已不太把持得住了……想來當了皇帝,要節制情欲何其困難,后宮佳麗三千都等著自己,各種各樣的女子都有,實在不能清心寡欲。
他急忙拉開了自己的腰帶,向方素宛的翹臀靠了過去。那軟軟的河蚌之處仍舊干干的,但張問顧不得許多了,再說方素宛先前自己叫他不要憐香惜玉的,他便強行往里面塞。
大概是張問只忙著搞那事去了,右手的白綾松了一些,方素宛能說話了,只聽得她說道:“好痛啊,皇上,白綾,別松了……”
那干澀卻溫暖的地方,粗糙的皺褶刮得張問渾身都打了個冷顫,腦袋像是抽了一下筋似的,刺激的感受難以言表。于是他便在這樣的沖動中使勁拉緊了白綾,方素宛開始掙扎起來了,大張著嘴,一手捂住脖子試圖去拉白綾,另一只手向后猛推張問,喉嚨里發出一聲聲沉悶的聲音。
她的全身都繃緊,用力推著張問,力氣非常大,張問也沒料到此時她竟然會有這么大的力氣。不過張問想起她說不要松手的話,于是用力壓住了她,否則立刻就會被她推開。
方素宛的嘴巴慢慢張了開來,可以看見濕潤的粉紅色的舌尖,因為窒息,她那白皙俏麗的娃娃臉憋得緋紅,腦門上也沁出了些許細細的汗珠,她掙扎的力度絲毫沒有減弱,在張問的身下拼命扭動著身體,試圖擺脫出來。但是張問畢竟是男人,力氣更大,他用兩只膝蓋緊緊地卡住了方素宛的髂骨,硬是把她固定在了軟塌上動彈不得。她的兩條腿一曲一伸,用力地一蹬一蹬地,有幾次,甚至差點把張問從她的后背上掀下來。張問努力維持著身體的平衡,任憑她如何掙扎,硬是不松手。
看著方素宛如此痛苦拼命地掙扎,張問心里也冒出了隱隱的不忍。
不過很快張問就嘗到了這種極端游戲的快感,方素宛因為全身都在用力,腿間那地方也是堅韌有力地箍著他的活兒,讓他嘗到了無比濃烈的感受,就算是張太后那天生的名器,也比不上此時方素宛。
又因為她那里干得厲害,輕輕一動就給張問強烈的刺激,他險些立刻就繳械了。
“鐺鐺……”方素宛掙扎得更加厲害,手拼命地四處亂刨,把旁邊大案上擺設的陶瓷瓶子都掀翻在地,摔得一陣亂響。張問只有用盡全身力氣才鎮得住她,下面也顧不上抽動了,只能深深地刺進她的身體里面,這樣壓著她一動不動,饒是如此,下面傳來的感覺也是十分強烈的,因為她的身體在抽搐,緊緊地箍著張問的東西抽搐著。
別說方素宛的體力不如張問,就算是張問自己,因為要用勁按住她,他自己也感覺有些乏力了,手指幾乎都已麻木,四肢軟得隨時可能會抽筋一樣。方素宛也是體力不支,而且因為無法呼吸,更加支撐不住,她的身體漸漸軟了下來,但偶爾又會受不了窒息的痛苦,爆發一次,拼命地掙扎一陣,然后又軟下來。
她的眼睛里透射著恐懼的光輝,使勁地扭著脖頸,嘴里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口水也慢慢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這樣的情形,讓張問覺得自己在親手謀殺一個人一般……他殺過的人不少,但是大部分只是他下令處死的,并未親手殺死他們,沒有親眼目睹的殘殺,和親自動手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就算是他親手殺的人,也幾乎都是在戰場上,他們手里拿著武器,那是戰爭,也是完全不同的。
方素宛的手在空中亂抓一陣,但是她抓不到任何東西,猛烈的掙扎只能使她更快地消耗僅存的體力和氧氣,她的臉很快變得緋紅,嘴巴努力地張了開來,徒勞地試圖呼吸到空氣。然后她的身體開始不受自己控制地抽動,雙腿繃直使勁蹬著,“咕咚“一聲什么東西掉落在地板上,張問扭頭望去,只見是她的鞋被蹬掉了。
張問喘了一口氣,低頭看了方素宛一眼,只見她的臉上因窒息而產生的紅暈十分妖艷,眼睛半開半閉,從長長的睫毛下面露出了迷離的眼睛,居然呈現出了一種嬌憨的模樣,鮮艷的嘴唇詭異地咧著,從嘴角溢出了一縷細細的帶著泡沫的唾液,舌頭在嘴里緩緩地蠕動,濕潤的舌尖緊緊地頂在銀牙后面……臉上的表情,竟然是異常興奮陶醉的模樣。
這時張問猛然發現,她那鮮嫩的河蚌里面,已是泛濫成沼澤一般……她竟然在這種時候才動情。片刻之后,那充滿皺褶的溫濕之處一陣悸動,緊緊地箍著張問,就像是在用力地吸允著一般,一股溫暖的水分燙得張問一個激靈,一不留神,他感覺背脊處一陣發麻,瞬間傳遍全身,身體一抖擻,交代了出去。
無法壓抑的疲憊立刻充滿了張問的全身,他伏倒在方素宛的背上,手上也放松了,拉緊白綾的力道立刻放松開來。這時張問感覺腿上一熱,方素宛竟然失禁了。
張問喘了一會氣,有些擔憂她的安全,忙拍了拍她的臉,喊道:“方安嬪,你沒事吧?”
方素宛咳了一聲,眼睛也不睜開,輕輕搖了搖頭,算是回答。張問見她還有動靜,這才放下心來。
此刻她的身體軟得就像沒有骨頭一般,伏在軟塌上,依然在一陣陣地抽搐。張問從她的身上爬了起來,低頭看時,地上濕了一灘,真是狼藉一片。
方素宛褲子也不提,依然光著臀這么趴著,她是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張問拿了塊毛巾將她的腿擦了擦,這才幫她提起褲子,放下長裙。
良久之后,方素宛才恢復過來,一臉的疲憊,卻是帶著微笑,她說道:“皇上,臣妾把屋子弄臟了,對不起……”
張問搖搖頭道:“一會讓奴婢們來收拾。你休息一下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
方素宛感覺到了自己身體里充滿了粘稠的東西,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紅暈:“臣妾記得皇上……好厲害的,剛剛還不到一炷香時間吧,沒想皇上也這么快,您是不是也喜歡這樣哦?”
張問沉吟著,回憶起剛才那難以理喻的“游戲”,自己也說不上來是什么感受,大約有一種瘋狂和扭曲。他搖頭嘆息了一聲,用憐憫的目光看了一眼方素宛,這個女人,真的沒救了。
于是他答非所問地說道:“你要是覺得這樣才快活,朕也就隨便你……注意安全,你要是死了,也會有人難過。”
房間里有股比較難聞的氣味,張問說罷,便轉身往外走:“圍房后面有沐浴的地方,一會你收拾一下,然后讓陳沅派人送你回去。”
他剛打開房門,這時聽得方素宛在后面說道:“皇上,要是臣妾死了,難過的人會是你嗎?”
張問想了想,她父親方敏中還在,現在是通政司的官員,不知道方敏中會不會對一個女兒難過……張問會難過嗎?他也不知道,至少他現在覺得對方素宛沒有多少感情可言,但是他一向對自己的女人比較溫情,便回頭說道:“朕會難過的,所以你要學會愛惜自己。”
后面的方素宛嫵媚的笑容凝滯在臉上,呆呆著看著張問的背影。
段四二巡狩 一日早朝的時候,天才剛蒙蒙亮,大臣們都在御門外等待,宮殿屋檐下的燈籠還亮著。這時太監李芳從門里走了出來,眾人一看心道皇帝今日恐怕又不上朝了。
李芳走到人前的臺階上,便咳了咳清清嗓子說道:“上諭,今年風調雨順,到了秋收季節,朕心大快,決定率御林軍出京北上狩獵,不日便回。茲國事交由內閣及司禮監商議處置。”
上諭一念完,大臣們立刻炸鍋了,叫嚷一片,起先是埋怨怎么事前一點都不知道,后來有的大臣不知道怎么把火燒到了李芳身上,對著他破口大罵,甚至有人把李芳比作明朝的太監王振,蠱惑君心禍害朝政云云。李芳百口莫辯,急得直跺腳:“咱家只是傳圣旨,咱家只是傳上諭……”
這時站在前面的顧秉鐮轉身對朱燮元說道:“皇上調動御林軍,朱部堂不知道?”
朱燮元瞪著眼睛道:“昨天一點風聲都沒有,今天一大早我就來上朝了,什么也不知道啊。”
顧秉鐮有些氣憤地說道:“一定是御林軍指揮使章照的責任,他故意隱瞞大臣。”
君權至上,皇帝要調兵自然是合法的,但作為掌管天下兵馬調動的兵部竟然事前不知道,這讓朱燮元也很是氣憤,又將氣憤轉移到了章照的頭上:“這個章照,他是顧頭不顧尾,只管今日得寵不管明日的浪子!”
都是些飽讀詩書科舉出身的人,看似簡單的說話之間其實帶著典故,朱燮元這句話是說明朝正德年間那些武將,跟著正德皇帝練兵打仗一個勁胡鬧,完全不管文官們的意見……正德在時,武將們是寵臣,沒人敢把他們怎么樣,但正德一去,那些武將沒有一個得到好結果的。朱燮元如此說章照,其實就是說百年之后他們家恐怕會因為得罪的人太多而受到報復。
顧秉鐮也是文官,和朱燮元頓時一個鼻孔出氣,冷笑道:“章照在遼東做大將時,就不聽朱部堂的調遣,回到京師天子腳下,他能聽朱部堂的?”
另一個文官也煽風點火道:“咱們還是別對章照抱什么希望了,他以前不是早就說過了,他章照是皇上的人,只聽皇上的?”
就在這時,黃仁直在人圈外面淡淡地說道:“老夫看還是別罵章照出氣了,要不是皇上自己想要出京,章照能起什么作用?”
黃仁直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眾官都回頭看著他。黃仁直摸著胡須,半瞇著眼睛故作高深地說道:“幾天前皇上不是說要御駕親征?經大臣們勸阻,這事便擱置了下來,老夫瞧皇上今日突然率兵出京,恐怕是還惦記著御駕親征之事。”
就在朝臣們爭吵的時候,張問已經來到了德勝門下,兩萬驃騎營官兵已經列陣以待。而且張貴妃(張嫣)竟也在場,她正站在德勝門城樓上觀看張問,因為張問今天身披黃金甲,腰帶牡丹重劍,恰恰這兩件東西都是張嫣送的。
驃騎營將士的胸甲是黑色的,身上的鎖子甲也是灰黑色的金屬色澤,于是萬馬陳列黑壓壓的一片,而一大片黑色之中,點綴著一騎金黃色,那便是身穿金甲的張問。
指揮使章照,大將葉青成等跟隨在后,張問在紫禁城里憋了這么久,策馬奔騰在萬軍之中,心情顯然非常的好,一邊飛奔一邊大喊道:“朕帶你們出去活動筋骨。”
御林軍官兵見皇帝英武異常,自然心生崇拜,也是群情激動,高呼“萬歲萬萬歲”。張問舉起劍鞘,高喊了一聲:“出發!”
皇帝策馬當前,后面猶如洪水一般的馬隊列隊跟上,向北而去,計有官兵兩萬人,戰馬六萬匹。時京師宿衛部隊有一二十萬,分作東西兩官廳管理:東官廳主要管制輪宿的班軍;西官廳下屬皇帝親衛部隊御林軍,也就是以前的西大營六萬,分作驃騎、神機、鐵軍三營。其中驃騎營是全騎兵部隊,張問今天帶的人馬便是驃騎營,大將葉青成,御林軍指揮使章照也在其中。
御林軍的戰馬養了這么久,個個膘肥體壯,體力甚好,大軍早上出發,一日便到達了密云。此城距離長城古北口已經不遠了,章照等將領都勸張問在密云休息一晚,然后在附近轉一圈便回京。但是張問意猶未盡,下旨扎營休息,明日出關狩獵。
章照和葉青成大驚失色,忙跪倒力勸道:“皇上,一出長城,便是蒙古人的地方,可能會被蒙古誤以為是大乾軍在挑釁,他們極可能反擊我軍發生沖突,我軍軍力不足,皇上貴為天子,如遇危險,臣等萬死不能抵罪啊。”
張問笑道:“就是要讓外藩知道,我大乾軍也可以出關作戰,朕明日親率大軍出關,讓他們見識見識。”
眾將萬萬沒有料到張問會出關狩獵,這時個個都十分擔心,以為準備不足,恐遇意外。張問則說道:“明日我們一早出關,巡狩半日打些野味,日落之前便退回長城,沒有什么好擔心的,朕不信蒙古軍能動員那么快,一天之內就能集結兵馬?就是因為事前我們沒有準備,也就不存在泄漏軍機的問題,所以此行必然安然無恙。”
勸諫無果,眾將只得連夜準備關防印信,派出伺候出關預警。第二天,張問果然膽大地率軍出關。
古北口長城部有大乾重兵,是防御北方蠻族的一道極其重要的防線,在不到一百里的長城段上,就有有敵樓烽火臺一百七十二座,煙墩十四座,十六個關口,三個水關長城,六個個關城,三個甕城;還有許多衛、所、堡分布在外圍。
驃騎營通過鐵門關之后,外面還有許多漢軍的據點,在靠近長城的地區還是比較安全的,但張問不想只停留在長城附近,下令大軍加速行軍,直驅蒙古人的地盤,一路狩獵。
等到中午的時候,路過的地方已經可以看見蒙古人的帳篷了,那些部落看見了乾軍鐵騎,完全沒有準備,都十分緊張,好在乾軍并未燒殺搶掠,只是轉悠著打獵,然后就策馬而走。
章照見到這樣的情形,之前的擔憂也減少了許多,竟然對張問建議玩點刺激的,把蒙古人的部落洗劫一番。但張問拒絕了他的建議:“前不久蒙古人才派遣使者要求議和,剛過不久咱們就挑起沖突,對國事不利,況且大乾內部尚不完全安定,廣東叛賊也未剿滅,克制方為良策。”
驃騎營在關外轉悠了一圈,安然無恙地在黃昏時分回到了長城,在長城下扎營休息。
巍巍大山,雄關在望,邊墻腳下點起了無數的篝火,將士們一面煮飯,一面烤著打來的獵物,粗曠的歡笑聲在原野之間回蕩,讓人的心胸一下子就開闊了。此時出關雖然只有一天的時間,但是寄托了張問心中的抱負,長城不應該是王朝的主要防線,大乾的勢力應該擴張出去,在異族腹地建立要塞據點,向外邦派遣官員監視,分化控制周邊。
這次出京,也是起到了鞏固皇權的作用,用事實證明了皇帝不僅能夠直接調兵,而且可以毫無阻礙地通過各種邊防要塞軍機重地。這樣的情形,不是隨便一個皇帝能辦到的,皇權雖然名義上最大,但是歷史上也經常受到這樣那樣的限制。
不過待張問回到京師之后,免不得又被大臣罵了一通,他也不以為意,雖然任何人被罵心里都不高興,但張問還是在早朝的時候表彰了幾個罵自己的大臣,說他們忠心……
御駕親征的事又被重新提起,內閣首輔等人依然反對,但很顯然如果皇帝執意要干,他們也沒有辦法,之前張問突然出京巡狩就說明了問題。
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黃仁直一派的官員反對的聲音很小。
黃仁直下朝之后在內閣衙門的休息間里拜見了皇后張盈,對皇后說道:“御林軍驍勇善戰,以一當十,以前西大營六萬不帶盔甲,生生從正面擊潰了福王叛軍十余萬,其戰斗力和忠誠度是沒有問題的。皇上如率御林軍南下,應該沒有什么危險。”
張盈軟軟地坐在正上方的椅子上,表情漠然地說道:“黃老的意思,大臣們極力反對皇上親征,是不想皇權過大的原因?”
黃仁直點點頭道:“正是如此,權力此消彼長,如果皇上掌握了一切,大臣們的利益也會受到損害。”
張盈淺笑了一下,說道:“黃老也是閣臣,為什么今早我聽說你的人只是做做樣子,不怎么反對皇上親征了?”
黃仁直起身關上房門,走到張盈的面前,低聲說道:“老臣想,這次皇上極力要御駕親征,恐怕不只是要對付廣東叛軍。”
“哦?”張盈若有所思,“說下去。”
黃仁直繼續說道:“自明朝遷都北京以來,朝廷的稅賦和用度主要便是依靠漕運南方富庶之地的物資,江浙一帶尤其富庶,乃是我大乾朝的糧倉和財政根本所在,皇上是絕不愿意看見南邊形成錯綜復雜樹大根深的勢力,否則又會重蹈前明的覆轍。這次皇上御駕親征,前往南部,恐怕同時也想鏟除那些利欲熏心之人。大凡縉紳地主要勾結取利,多半會和地方官吏狼狽為奸,江浙一帶的官吏,可是新浙黨的根本所在……”
張盈看了一眼黃仁直:“你覺得海禁一事和新浙黨有關,和沈貴妃有關?”
黃仁直捻著山羊胡,半閉著眼睛緩緩地點點頭:“絕脫不了干系,只在干系大小的問題。”
張盈道:“皇上對沈貴妃是很信任的……”
黃仁直默然不語,張盈想了想又道:“司禮監的李芳也對我妹妹說了海禁的事,王體乾等人都認為此事干系重大,恐怕和沈貴妃有關,所以一直都是小心謹慎地對待。”
黃仁直嘆了一口氣道:“皇上春秋鼎盛,老夫是遇不到皇位交替的那一天了,不過皇后您一定不能掉以輕心,沒有遠慮,必有近憂。”
張盈的眉毛一挑,不由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左右踱了幾步,她確實對沈碧瑤很有戒心。沈碧瑤這個女人很不簡單,很早以前張盈就曾在她的手下,那時候沈碧瑤只是一個背景有些復雜的商賈,如今勢力不可同日而語,威脅是巨大的。
雖然太子是張盈的妹妹生的,皇位應該會傳給太子,但是世事難料,萬一沈碧瑤或是投靠她的妃子又生了一個皇子,沈碧瑤有如此能量,不得為了自身安全和處境不擇手段爭奪皇位繼承權?就算沒有皇子,一旦張問不在了,很多事情也是難以預料的。
這時又聽得黃仁直說道:“皇后娘娘,讓皇上南下,對我們來說不一定得利,但并不是壞事。”
張盈停下腳步,看了一眼黃仁直道:“你說得不錯,不是什么壞事。我也會密令玄衣衛,注意沈碧瑤一黨的動向,只要抓住他們和禁海的人有關系,便可讓皇上看清沈碧瑤的險惡用心。”
……皇后想去哪里,去了哪里,張問一般不會管,他對自己的女人還是很信任的。但是,皇后的目標確實太大,張問不過問,沈碧瑤的人卻是盯著的。
張盈尚在內閣衙門沒有出來,消息已經傳到了長春宮。沈碧瑤基本不出門,但耳目卻是不少,對外面的情況了如指掌。
去長春宮見沈碧瑤的人是沐浣衣,這個女子臉上有點雀斑,一張鵝蛋型的臉,是沈碧瑤身邊最老的一批心腹之一。早在張問任浙直總督的時候,被困在福建,前去接應的人中就有沐浣衣這個人。
當沐浣衣進入長春宮后殿時,一陣清幽的琴聲就悠揚地傳了過來,她一邊走一邊聽,聽出正是沈貴妃在彈琴,貴妃每日除了教習小公主學習,處理沈氏財閥內部的事務,總是會抽出時間彈彈琴,音樂可以逃逸人的情操,豐富人的內在。
沈碧瑤的聽覺也是十分靈敏,她喜歡安靜,也喜歡聽一些輕輕的聲音,如鳥鳴,如風聲,甚至人的腳步聲。從腳步聲就聽出了來的是什么人,一般的侍女和外面來的人走路是完全不同的。
沐浣衣剛走到屋檐下,琴聲就嘎然而止,里面傳出沈碧瑤的說話聲:“不用通報了,叫她進來說事。”
門口的白衣近侍聽罷便不阻攔,沐浣衣徑直推開木門,走了進去。沈碧瑤取下指尖的指套,頭也不抬地說:“說吧。”
沐浣衣忙躬身說道:“娘娘,奴婢有兩件事要稟報。其一,魏國公(沈光祚)傳來消息,今日早朝時,黃仁直一派不再反對皇上御駕親征了;其二,半個時辰以前,皇后去了內閣衙門,至奴婢進宮之前一直未返。”
沈碧瑤低頭沉思了一陣,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了。”
沐浣衣見狀,疑惑地說道:“娘娘就沒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去做么,我們該如何應對皇后那邊的人?這兩個月來,朝廷里一直傳言南方力主海禁與皇上作對的事,和娘娘有莫大的關系。今天的這兩件事情,說明了皇后一派正想在海禁之事上做文章……”
沈碧瑤抬起頭,打斷了沐浣衣的話:“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她沉默了一陣,又說道:“如果見著沈大人,告訴他不要輕舉妄動。這件事本來就和我們沒有關系,隨別人說去。既然不是事實,皇上會清楚的。”
沐浣衣壓低聲音道:“上次皇上來長春宮,提起御駕親征的事,娘娘為什么一點也不反對呢?皇上要南下,恐怕不只為了對付廣東叛匪吧?”
沈碧瑤道:“御林軍能征善戰,皇上此行并無太大的危險,至于江浙那邊的事,與我何干?而別人想用這樣的事做文章,也得皇上相信不是。”她說到這里,想起張問上次對她說的話,說只要貴妃說沒有關系,就算事實擺在面前也不信,沈碧瑤想到這里,嘴角不由得浮現出了一絲微笑。
她笑著說道:“算來算去,有什么用?你們都別太緊張了,皇上才三十出頭,春秋鼎盛,時間還長得很,急什么啊。”
“是,奴婢明白了,剛才奴婢只是替娘娘作想,一時情急。”
沈碧瑤輕輕嘆了一口氣,頗有些無奈的感受。現在她也把什么東西都看得有些淡了,不由得說道,“皇上在時,我心里有個人牽掛著,百年之后皇上萬一不在了,我是不是還在也說不清,想得太遠也沒有用,誰知道以后會成什么樣的狀況呢?”
沈家如今富可敵國,錢財利益對沈貴妃來說不過是一堆數字,她也不在乎,正如她說的,如果張問不在了,她也覺得自己孤單地活著也沒有太大的意思……只是,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她的小公主翠丫,不知翠丫會不會因為權力斗爭而受到牽連。
所以沈碧瑤嘆氣,人生總是有些身不由己的事。
(大大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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