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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四十九章 區別對待

  東京北區赤羽,秘境餐廳。

  在送走寧衛民后,又故意在其他地方巡視了一圈,栗島澄江才回到了高橋治則的屋外。

  “我回來了。客人已經走了,我來收拾一下”,她站在門口請求進入。

  這種工作通常不是由她來負責的,這么大的餐廳自然有侍女來干這些雜活。

  但也得分情形。

  畢竟像今天這種情況,高橋治則原本的目的沒有達成,遭到寧衛民拒絕后,他的情緒和精神狀況實在令人難以預測。

  再加上高橋治則帶著兩個藝伎單獨在房間里,誰知道為了發泄怒火和不滿,里面會是怎么樣的一種情形。

  栗島澄江可不敢讓別人來這里干活。

  對這位會長有著多方面了解的她,實在擔心餐廳的普通員工兜不住高橋治則所造成的爛攤子。

  哪怕她自己也是不情愿的,知道多半會受到遷怒,所以才會故意延遲回來的時間。

  但畢竟她已經被人控制在手里了,反正也是逃不掉的,終究還要面對。

  她現在只盼望兩個藝伎能讓高橋治則滿足,減少她即將面對的折磨。

  果不其然,隨著一聲不太高興的允許聲,當栗島澄江進來之后,發現房間里已經完全變成了不堪入目的荒唐情景。

  無論是高橋治則本人,還是兩個藝伎,三人都已經變成了最原始的狀況。

  空氣的味道,現場的一片凌亂的場面,還有那兩個只能痛苦喘息的藝伎,都無不證明此處,剛剛發生過一場不同尋常的鏖戰。

  即便是栗島澄江有所預料在先,此時也不禁面紅耳赤,相當驚恐。

  但她更清楚如果表示出任何的情緒波動和不滿來,恐怕會更加觸怒高橋。

  所以也只能低下頭,硬著頭皮輕聲詢問,“想必會長您已經疲累了,就由我盡快把這里打掃干凈,好讓您繼續休息吧……”

  “嗯”。

  雖然應了一聲,但高橋治則依舊板著臉,心情看起來極其的惡劣。

  由于光線的原故,他那瘦削的臉頰蒙上了凹陷的陰影。

  乍看之下,他光著的身體更是猶如怪石嶙峋的斷崖。

  尤其他突然開口的詢問,就更讓栗島澄江感受到一股危險的氣氛。

  “那個家伙就那么走了?竟然對你一點也不留戀嗎?”

  她根本不敢與高橋治則對視,強忍著才沒有瑟瑟發抖。

  “是啊。實在抱歉,是我的魅力不夠,沒能替會長留住客人。”

  然而越怕什么,越來什么,顯然高橋治則心里的陰鷙之氣還沒有得到完全的發泄。

  “多余的話沒有意義,既然如此,你就該接受處罰。快給我滾過來!”

  熟悉高橋治則性情的澄江已經心知自己恐怕難逃一頓折磨了,終于控制不住地戰栗起來。

  “會長,求求您,請饒了我吧……”

  “怎么?你還有顏面求饒?連個男人也吸引不了!別廢話,快把衣服脫掉!給我像狗一樣的爬過來!”

  說著,高橋治則手里抬起了一條皮帶,而且因為用力拉伸,發出了“噼啪”的異響。

  其中所透露的凌虐感,更讓栗島澄江魂飛魄散,她的心臟劇烈狂跳,耳朵也嗡嗡作響。

  此時她心知如果再不識抬舉,認不清現狀,那就是在給自己惹禍了。

  于是也只能強忍著羞憤,流淌著淚水,乖乖照做。

  但因為虐待實在痛苦,她還依舊還尋找著最后的一絲機會能夠減輕懲罰,逃脫這種非人的對待。

  “會長,我真的已經盡力了,請您看在我還需要替您工作的份兒上,請您住手吧……”

  “盡力了?只能說明你的無能!不要顯得很委屈,這個世界上有的是人愿意為我服務。如果你能完成我交給你的任務,你才是合格的下屬,但如果不能就不再是了。你就只是一條狗而已,懂了嗎?”

  “是的,我懂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求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很難受嗎?”

  “是的,請您饒了我吧……”

  “你要是沒有對他產生好感,或許我會的。可誰讓你喜歡他呢?”

  “不,我沒有喜歡任何人。”

  “少騙我,我看得出來。”

  “不是您讓我去勾引他的嘛,何況我還失敗了,我只是個軟弱的女人啊……”

  “還不承認嘛。你喜歡他和他喜歡你,那是兩回事。否則你為什么這么晚回來?你現在也還在想那個男人吧?”

  “沒有,真的沒有……”

  這個時候,栗島澄江痛苦得咬緊牙根。

  這件事,似乎也只能這樣了。

  直至半個小時之后,高橋治則似乎才完全發泄完積累的情緒,神情終于接近了正常。

  他坐在矮桌上,看著幾個匍匐在他身下的女人,終于滿意的點了一支煙,吸了一口。

  但即使這樣,他也沒放棄繼續用精神折磨人。

  跟著就用腳踹了踹已經被痛苦折磨得快爬不起來的女老板。

  “恨我嗎?”

  臉色慘白的澄江,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但還是搖了搖頭,“不恨。”

  高橋治則挑著眉梢故意笑問道,“為什么?”

  “因為我的一切都是會長您給的。如果不是您,我早就失去這個餐廳,和我的孩子一起被債務逼得沒有活路了。所以無論您要我怎樣,我都感激于心。只有用我所有的一切奉獻您,才能報答您的恩惠。”

  “你可真會說話,好,好極了,我就喜歡你如此的懂事。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你可可以離開了。”

  澄江勉強笑了笑,似乎被高橋治則夸獎是一件讓她很開心的事情。

  她早已經懂得如何很好的掩飾自己的情緒,如果不能夠把自己的情緒完全藏起來,面對這樣殘暴又自大的主人,恐怕她早就連骨頭渣滓都不剩了。

  所以高橋治則此時多少還是對澄江的表現感到滿意的,至少能從中獲得一定的情緒價值,穩定自己的精神狀況。

  不過對于另一個真正帶給他羞恥,當面拒絕了他的好意,讓他情緒失控的人,他可就不打算這么仁慈了。

  他有必須報復的理由,根本就不可能放過對方,而且絕對不是一頓變態的折磨能讓他滿意的。

  他一定要把今天受到的羞辱,千倍萬倍的討回來,直至讓對方跪地求饒,親手把他想要的一切奉上才能滿足。

  說到底,他就沒把寧衛民太當一回事。

  在他的心里,原本日本就沒幾個敢于拒絕他要求的人。

  就憑他如今的財富,想要扶植一個首相也不是什么難事,早晚這整個日本都會是他的。

  就是日本的幾大財閥,他都不太放在眼里,更別說一個來日本淘金的外國人了。

  寧衛民在他的心里,完全就是一個不知好歹的傻瓜,是在自討苦吃。

  而與此同時,另一邊發生的情況,當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赤霞俱樂部里,寧衛民悉心勸慰著已經有點慌神的媽媽桑瑪利亞,極力在告訴她不用為了這件事太過擔心,更無需自責。

  “你不用道歉,這又不是你的錯。難道是你讓局勢變成這樣的嘛?不,完全是這家伙太自以為是,對你動了不該有的心思。才會發生這樣的事兒,我一點也沒生你的氣。”

  然而瑪利亞驚慌失措的心又豈是那么平靜就能恢復的?

  特別是她通過工作中的接觸,對于高橋治則的自大和偏執還有相當的了解。

  “可是,那個人相當自負,他會不會被激怒?采取進一步的行動?他可是EIE的總裁,如今日本財商界相當有名的人物,據說個人財產已經快追上擁有西浦集團的日本首富了。連財經雜志都認為,他是日本未來最可能成為新首富的人選之一,如果他要是惱羞成怒,意圖報復的話。我怕俱樂部和洋酒的生意都會受到不良影響,萬一要是再波及會長你的其他產業的話,那我可就……”

  瑪利亞露出憂慮重重的神色,她不僅是為了自己擔心,同樣也是為了寧衛民而擔心。

  “放心,放心啦。”

  不過好在寧衛民卻依然保持著淡定的神情,絲毫也沒有表現出猶豫,就打斷了瑪利亞請罪的話。

  “我當然知道他是個什么樣的人,雖然才第一次見面,但他身上的膨脹感就表達得明明白白了。至于他所擁有的財力和影響力,雖然我還沒摸過底,但你說的很可能是事實。可這又怎么樣呢?他愿意做就去做好了。難道得罪了他,我們就不活了?”

  “可……會長,您就一點不擔心他會造成的破壞嘛,要不要考慮一下和他再接觸一下,取得和解?”

  “怎么和解,難道你想答應他的要求?真的去做他的情人?”

  “當然不是,怎么可能!可……至少我可以嘗試一下,去解釋清楚其中的誤會……畢竟赤霞和洋酒行的發展前景那么好,真要是受到無謂的干擾和打擊,那就太可惜了……”

  “別傻了你,讓你出面和他談這種事,那才是等于把你送入虎口。聽我說,這件事既然已經發生了,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不要再和這個人有任何接觸,斬斷所有牽扯。否則他肯定會糾纏不清,事情自然也就會越來越麻煩。”

  “不要再有任何接觸嘛,那他要是作為客人再來呢?何況他的身上還有幾千萬的欠款未付?”

  “這些都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了,實際上,我正想建議你把赤霞交給別人來負責,千惠美應該可以出師了吧?你要不要交給她管理一段時間?至于你,不妨暫時先專心打理洋酒行的生意就好。畢竟做香檳酒和干邑的銷售更輕松,前景也更大。而且我們目前既然已經在東京站穩了腳,應該嘗試著向東京以外的大城市去發展分部了。你正好離開東京一段時間,怎么樣?”

  “可在這種緊要的關頭,我怎么好臨陣脫逃。萬一要是赤霞出了什么問題……”

  “不要過分擔憂,就算真的出了什么問題,造成了不可彌補的損失,責任也不在你。我可不是分不清好賴的人。我很清楚,這件事情里,你才是最委屈的受害者。用關西話說,就是你運氣太差,‘抓到鬼牌’了。作為你的老板,我要做的是保護好你,幫你遠離這些麻煩,而不是把責任怪罪到你的身上,或者讓你冒著被進一步糾纏的風險,去應付這么淫猥下流的人。”

  瑪利亞沉默不語,臉上的表情則變來變去,其實這也難怪。

  畢竟在日本社會的上下級概念里,下屬的作用就是為上級效力和犧牲的。

  而且男女性別差異的不平等,也是無處不在,潛移默化的。

  她還沒見過有哪個上司會對自己的下屬如此關照的,甚至可以說是寵溺了,自然更不懂得華夏文化中的格局,難免不去猜想寧衛民到底是從什么角度出發的。

  不過不管怎么說,這番話畢竟是全盤在為她考慮,她先是眉頭微皺,最后下決心似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那我盡快準備一下。”

  而看到她終于下定決心,寧衛民也總算放下心來。

  卻不料瑪利亞跟著又忍不住輕聲問,“會長,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所以才這么關照我。我知道這種事不好意思說出口,但很久以前我就對你很有好感。你應該清楚吧,我很愿意做你的情人,哪怕一直保持地下關系……”

  “別鬧了,你不該總開這樣的玩笑。”

  “玩笑?我說真的。我不信你不沾女色,像你這樣的成功的人,怎么可能只對一個女人就滿足了?”

  說著,她用含情脈脈的眼神看著寧衛民,幾乎整個身子都靠在了寧衛民的身上。”

  而猝不及防的寧衛民可沒想到居然能造成這種誤會,差點被這高橋治則求之不得的艷福給嚇到。

  “不不,我必須跟你澄清,這跟男女之情可沒有任何關系。我對你的欣賞只是出于合作伙伴的角度。說實話,你雖然是個大美女,但我已經結婚了。而你對我最有吸引力的,也不是你作為女人的部分,是你的經營能力。明白嗎,你是對我很重要的商業伙伴,不是情人,你可不要看輕自己哦……”

  “嗯?真的是這樣的嘛?”瑪利亞還有些不信。

  “真的是這樣的。”寧衛民一本正經的宣稱。我保證。”

  對視了片刻,瑪利亞終于收斂了身為女性魅力。

  隨后故意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以消除表白遭拒的尷尬。

  “啊呀,會長總是對我這么殘忍。哎,真是個無趣的人啊。要是總待在你的身邊,我恐怕都要對自己失去自信了。算了算了,那么我們還是繼續談無趣的事情好了,請稍等片刻,我把千惠美叫來……”

  而看著瑪利亞又變成了一個自信果斷的媽媽桑,轉身去叫人,寧衛民才終于松了口氣。

  他也不禁暗自苦笑。

  這叫什么事?

  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偏要來。

  我不是高橋,真的只想要你給我賺錢,不要你以身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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