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宇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病房很寬敞也很安靜,粉白屋頂,淡青墻壁,床頭柜上插滿一瓶鮮花,窗幔是天藍色的,顯得格外雅致。
林詩詩趴在他的身邊已經睡著了,腮邊還掛著一顆晶瑩的淚水,蕭宇這細微的舉動驚醒了林詩詩,她下意識的擦了擦眼淚,看到蕭宇已經醒來,露出一個無比欣慰的笑容。
“你醒了,我去通知護士!”
蕭宇連忙喊住她:“我沒事,只是有點累,你幫我把床升高一點!”
林詩詩把床略微搖起了一些,又拿來一個松軟的靠墊讓蕭宇枕著。蕭宇發現傻豹他們都不在這里,有些奇怪的問:“豹哥他們呢?”林詩詩為蕭宇倒來一杯水:“他們去看梁百臣了!”蕭宇皺了皺眉頭。
林詩詩解釋說:“是譚先生的意思!”蕭宇點點頭,他看了看窗外,下面是一片茵茵的綠草地,許多病人在護士的陪同下在上面漫步。
“這是哪里?”
“這間就是臺南最大的私立醫院濟慈醫院,聽說譚先生在這里zhan有很多股份。”蕭宇放下心來,至少不用擔心警察前來訓話,錢多真他媽的好,吃穿用玩,外加看病全都是一條龍。自己現在這個層次也只能在敬德診所看看病。
林詩詩試了試水溫,把水杯遞到蕭宇的嘴邊,蕭宇壞壞的笑了笑:“干嘛對我這么好?”林詩詩的臉被他問紅了:“謝謝你救了我……”蕭宇嘴沾到杯緣,又縮了回去,故意說:“夠不著!”林詩詩紅著臉從床邊拿起湯匙,小心的把水喂到蕭宇嘴里。
門忽然開了,傻豹和尾巴、麗娜一大群人,拎著一大堆禮盒擠了進來。麗娜一進門就嚷嚷了起來:“我早就說過,宇哥是把三分病裝足了十分,你們還說他傷得有多厲害,原來偷偷躲在這里過二人世界呢!”一句話把林詩詩說得臉紅到了耳根,湯匙里的水一下喂到了蕭宇鼻子里,蕭宇嗆了一臉一身,在場的人全部哄笑了起來。
傻豹把一個多層飯盒放到床頭柜上:“獅王府的金……大廚特地為你煲……煲的燕窩粥,外加四個……精……品小炒!”蕭宇笑得合不攏嘴:“替我謝謝他!”
尾巴把那打禮盒放在旁邊的空床上:“這些都是弟兄們送的,名字我都寫好了,待會宇哥你自己打開看吧!”
蕭宇饒有興趣的問:“什么東西這么神秘,打開看看!”尾巴笑了起來:“是你讓我說得啊!”他和其他幾名弟兄異口同聲的大聲說:“無非是虎鞭、鹿鞭、狗鞭、海馬……全都是壯陽的圣藥,祝我們宇哥快馬加鞭,鞭鞭到位,超群的雄性魅力更勝往昔!”
蕭宇笑得傷口都疼了,林詩詩羞得垂下頭去。麗娜笑著罵了尾巴一句:“你把別人想得都跟你一個德行!”尾巴笑著摟住麗娜:“你要是覺得我的德行還差,那待會我也去買上一套好好補補!”麗娜照著他腦袋敲了一記:“補你個死人頭。”卻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她拎著一個漂亮的果籃放在蕭宇身邊:“宇哥,這是香謝麗舍所有的小姐送給你的,雖然它不值錢,可是這是我們所有的姐妹親手做的!”蕭宇感動的點點頭。
等他們離開的時候,蕭宇把尾巴單獨留了下來,有個問題他一直都很想問尾巴。林詩詩看到他們有話要說,借口出去問問蕭宇的病情,出去回避了一下。
“尾巴!你給我說實話,你怎么帶著林詩詩找到會所去的?”
尾巴笑了笑:“宇哥,說實話,像那種級別的會議,我壓根摸不到地方,林詩詩說什么都讓我帶她去找你,她哭得那個慘啊,幸虧這時來了一個電話,你能猜出來是誰打的嗎?”
蕭宇眉頭動了動:“譚爺!”
尾巴瞪大了眼睛:“宇哥,我可是真服了你了,你怎么能猜到打電話的是譚爺?”蕭宇笑了起來,其實從龍三的鞭子被譚爺奪下起,他就猜出一定是譚爺安排林詩詩趕到了會場,作為青龍幫的老大,他必須要讓蕭宇對社團有個交待,作為梁百臣的表哥,他又要必須面對自己的妻子和家庭,譚爺肯定已經了解了全部的情況。這次看似對他嚴厲的懲罰其實是暗地偏袒了他,蕭宇的內心十分的感動。
尾巴湊到他耳邊,低聲說:“宇哥!林詩詩這女孩真的很不錯,你昏睡了兩天,人家就在床邊陪了你兩天,不管誰要替她她都不愿意,為了你,她連眼睛都哭腫了……”蕭宇瞪了他一眼:“靠!你犯貧啊,是不是麗娜讓你說得?”
尾巴吐了吐舌頭:“我對宇哥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啊,我肚子里那點貨,讓你看得清清楚楚,我不耽誤您休息,我走了……”
推開門,正巧林詩詩從外面回來,尾巴向著她神秘的笑了笑,匆匆離開。
林詩詩莫名其妙的來到床前:“怎么尾巴哥笑得這么怪?”蕭宇樂了起來:“他說自己愛上你了!”林詩詩紅著臉啐了一聲:“你胡說,他跟麗娜姐好著呢!”
“喲!臉紅了,不是你愛上尾巴了吧?”蕭宇一臉的壞笑。
“不理你了!”林詩詩氣得走到一邊。
“那你一定愛上了別人?”蕭宇笑瞇瞇的問:“告訴我那小子是誰,哥哥為你做主!”林詩詩這才知道蕭宇是故意調侃自己,氣得向他瞪大了眼睛。
蕭宇留意到林詩詩的眼圈微微有些浮腫,心中不由得一動。“詩詩!你也累了,不如你就在我旁邊的床上睡一會兒吧!”
林詩詩聽到蕭宇這樣親切的喊自己,長長的睫毛害羞的垂了下去。她輕輕嗯了一聲,抬起頭來:“不過要……等我喂你吃完燕窩……”
下午的時候馬心怡過來看他,林詩詩看來是真的累了,仍然躺在床上熟睡。馬心怡看到床上的林詩詩,詭秘的向蕭宇笑了笑,躡手躡腳的走了過來,她把一束康乃馨放在床前,小心的拉了一個板凳在蕭宇面前坐下小聲說:“阿宇!艷福不淺啊!”蕭宇故意作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男人有魅力,真他媽的煩!”
馬心怡差點笑出聲來,蕭宇躺了兩天,早就有些不耐煩了,指了指房間里的輪椅,示意馬心怡扶著他坐過去。
蕭宇好不容易才在馬心怡的幫助下上了輪椅,馬心怡悄悄推著他出了門,來到樓前的草地上。蕭宇經過這會折騰,也是一頭一臉的汗,他用毛巾擦了擦汗,長長舒了一口氣:“可憋死我了。”馬心怡笑了起來:“阿宇!你雖然躺在醫院,身邊仍舊有美人侍寢,可以說是享盡人間艷福,還發什么牢騷!”
蕭宇笑了笑:“得了,馬姐,你可別糟賤我,兄弟讓人給砍得跟個爛梨似的,就差身上沒拱出蛐來了!”
“混小子,你少惡心我!”馬心怡笑著罵。
蕭宇回頭看了看馬心怡:“怡姐,看來這次我最少要躺上一個星期,新年慈善募捐的事情,你要多費心了!”
“你是不是想趁機放大假啊!”
“怡姐就是怡姐,我蕭宇一撅屁股,您就知道我拉幾顆驢屎蛋兒!”蕭宇使勁給馬心怡戴高帽,馬心怡忍不住笑了起來:“阿宇,你少跟我胡說八道……呵呵……”
馬心怡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阿宇,你和梁百臣這次的事情,已經引起了很多江湖中人的注意。有句話我必須提醒你,有時候做人還是低調一些好!”蕭宇點點頭,他知道馬心怡說這句話不僅僅代表她個人的意思,有可能也是宋老黑的意思。自己加入青龍幫后鋒芒畢露的表現,肯定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警覺。
馬心怡的提醒讓蕭宇從剛剛加入社團的狂熱中慢慢冷靜了下來,在這次和梁百臣的爭斗中他更多的是憑借著個人的勇氣和目空一切的傲氣,可是如果那天傻豹和尾巴沒有及時的出手,恐怕倒在的上的只能是自己。也許他是時候考慮一下,是不是可以用更好的方式來處理這類危機。
“蕭宇!”林詩詩焦急的呼喊著他的名字,馬心怡和蕭宇同時向病房的方向看去,林詩看來沒有發現蕭宇的身影,急得就快哭出來了。
馬心怡輕輕拍了拍蕭宇的肩頭:“阿宇,那女孩看來很愛你……”蕭宇向林詩詩的方向揮了揮手。
林詩詩看到蕭宇,慌忙向這邊跑了過來,美目中淚光盈盈。
“蕭宇……我……醒來,看不到你,以為你又出了什么事……我好……怕……”林詩詩的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這時她才注意到旁邊的馬心怡,不由得臉紅了起來。馬心怡看出了她的尷尬:“阿宇,我也該走了,不耽誤你們聊天,新年慈善募捐的事情你盡管放心,我會全部辦妥,你好好過你的節吧!”
蕭宇愛憐的看了看林詩詩:“為什么這么緊張我?”
林詩詩小聲說:“因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這么簡單?”
“當然……”林詩詩逃過蕭宇的目光,來到了他的身后。蕭宇發現林詩詩是個特別容易害羞的女孩,可是這樣一個女孩為什么會選擇夜總會這種場所來工作,蕭宇想了想終于還是沒有問出口,畢竟每人都有自己不愿讓別人知道的事情,如果她不想說,自己問反而會引起她的戒備和反感。
自從蕭宇能夠下床活動,林詩詩來得次數漸漸少了,每次來也只是匆匆和蕭宇說幾句話,便離開醫院,蕭宇和她之間仿佛又回到原來那種老板與雇員的關系之中。
在醫院悶了整整七天,蕭宇總算等到了拆線的日子,他好在年輕力壯,恢復的很快,除了背上的兩處刀傷比較深,可能留下疤痕以外,其他的地方已經基本恢復正常。傻豹本來說好要來接他,可是臨時有事,讓尾巴開車過來。
蕭宇走路還是顯得沒那么利索,尾巴想扶他,卻被他拒絕了。蕭宇一瘸一拐的拉開車門坐在主駕的位置上。
“宇哥!您能行嗎?”尾巴滿臉的懷疑。
“怎么不行?馬拉松都能跑,別說是開車了,快上車,我先送你回香謝麗舍,然后自己回家!”
尾巴笑了起來:“宇哥!您是送我呢還是去看人呢?”
蕭宇瞪了他一眼:“你小子哪這么多廢話?”
“林詩詩辭職了!”尾巴鼓足了勇氣說。
蕭宇瞪大了眼睛:“什么?你說什么?”
“林詩詩辭職了!”尾巴又重復了一遍。
“那你他媽不早告訴我?”蕭宇一聽就急了,兩只眼睛像要冒出火來,尾巴還嘻皮笑臉的想往車上坐。
“滾蛋!”蕭宇沒好氣的說。
尾巴一臉的委屈。
蕭宇關上了車門:“你自個兒打車回去,我煩著呢!”尾巴使勁敲著車門。
蕭宇揚了揚拳頭:“你小子欠揍是不是?”尾巴遞過來一張字條:“林詩詩的電話和住址!”蕭宇立刻換了張臉,笑瞇瞇的說:“你小子故意玩我是不是?”
“我哪敢?本來想在車上告訴你,誰知道你宇哥這么重色輕友!這下您得把我送回去了!”蕭宇笑了起來向尾巴揮了揮手:“對不起了兄弟,哥哥趕時間!”一踩油門,雪鐵龍絕塵而去,氣得尾巴在后面干跺腳。
蕭宇一邊開車一邊撥打林詩詩的電話,可是對方的手機始終處于關機狀態中。林詩詩的家住在臺南市的郊區,位于大學城的附近,蕭宇從市區開到那里足足花去了將近四十分鐘的時間。
蕭宇按照字條上的地址來到那個名叫流云巷的地方,這是一條頗具江南水鄉風韻的小街,兩旁是古樸而優雅的騎樓,彎彎曲曲的石子路面,經夜露灑過,細雨洗過,光滑而閃亮。空氣透出一種洗滌過的清新,蕭宇把車子泊在半山茶樓門前開闊的空地上,步行向林詩詩的家中走來。
蕭宇畢竟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每走上兩步就要停下來喘口氣,歇一歇,當他偶然抬起頭時,忽然看到前方一個清純的女孩向自己的方向走來。
林詩詩!她上身穿著一件白色純棉立領襯衫,下身穿著一條天藍色牛仔背帶褲,足登褐色牛皮磨砂鞋,樸素而不失可愛。她拿著一束剛剛采擷回來的野花,背著陽光走來,正午的陽光恰到好處的勾勒出她美好無瑕的輪廓。
蕭宇瞇著眼睛大聲的喊:“美女!”
林詩詩這才看到到蕭宇,她的眼睛露出驚喜的神情,隨即又迅速隱去。
“你怎么來了?”林詩詩竭力放慢了腳步,蕭宇仍舊從她突然改變的節奏看出了她內心的慌亂。
蕭宇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笑著說:“我大老遠的跑過來,怎么著也得請我到家里坐坐吧?”林詩詩的臉紅了紅:“我家就在街尾,可是……我剛巧事情要出去……”
“我送你!”蕭宇指了指遠處的車。
林詩詩點了點頭,和蕭宇一起走上了汽車。
林詩詩要去的地方并不遠,是距離這里不到五分鐘車程的安和醫院,蕭宇通過醫院的介紹知道這是一所臨終關懷醫院,不知道林詩詩為什么要來這里。
林詩詩轉身看了看蕭宇:“你……能不能在這里等我?”蕭宇聽出了她話后的意思,他點了點頭:“好的,說實話,我現在聽到醫院兩個字都有點過敏,還是在外面等你的好!”
林詩詩向他笑了笑走了進去,蕭宇無聊的打開收音機搜索著有興趣的節目。這時電話忽然響了,他看了看號碼,原來是他母親方曉蕓打來的。
“小宇!”
“媽!”自從到了這邊,蕭宇和母親之間的感情忽然變得親切了許多。
“今天都已經年二十七了,你還打算回北京過年嗎?”方曉蕓關切的問。
蕭宇看了看車上的日歷,這些日子他一直躺在醫院里,真的沒有注意到日期。“估計是回不去了,我這邊忙的很,對了!我給你寄去的禮物受到了沒有?”
“收到了,你人回來比寄什么禮物都讓我高興!”方曉蕓說著說著又有點想哭。
蕭宇笑了起來:“大過年的,您老少在這兒煽情了,我是真有事兒,這樣吧,你和龐叔去買臺電腦,讓唐亮那小子去把視頻給你裝上,年初一我一準給你拜年!”
“我就是想見你!”
“告訴你一事兒,我剛認識一女孩對我真不錯,我這次之所以不走就是為了她……”
“呸!你為了她連老媽都不認了?”方曉蕓顯得心理不平衡,然后又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她又問:“那……你和小悅……”
“早吹了,我倆沒戲!”
方曉蕓嘆了口氣:“其實,小悅那女孩不錯……”蕭宇沉默了下來,他忽然看到林詩詩不知什么時候來到身邊,連忙說:“得!今兒就說到這吧,再打會兒,您老這月的菜錢就沒了!”他掛上了電話。
林詩詩的眼圈有些紅,她并沒有坐在蕭宇身邊,拉開后門坐在了后座上,看得出她的情緒十分的低落,蕭宇啟動了車子,有些時候還是保持沉默的好。
他透過反光鏡看到林詩詩的面孔轉向窗外,她不時的用紙巾擦拭著眼角,看來哭得非常的傷心。
蕭宇打開了音響,正巧播放的是王菲的CD,蕭宇適時的岔開話題:“我覺著你的歌唱得比她棒!”林詩詩沒有說話。
“怎么著?心情不好?我中午請你吃飯,順便陪你好好聊聊!”
“對不起,我中午還有事情,你在路口停車就行了,我自己走回去!”林詩詩有些冷淡的拒絕了蕭宇的好意。
蕭宇并沒有堅持,把汽車停在路口:“那……今兒我就不送你了!”林詩詩點點頭,向蕭宇揮了揮手,轉身朝家中走去。
目送林詩詩的身影消失在小街深處,蕭宇忍不住罵了自己一句:“我他媽煩賤,大老遠跑來,看人一張冷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