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張燦一動也不動,老爺子坐在椅子上,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理也不理背后兩個穿便裝的人。
一天之間,自己的外孫女被人無緣無故的開了一槍,母子兩人,俱到極其危險的境地,稍有疏忽,便是一尸兩命,外孫女婿身中四十多顆麻醉彈,拖著十多個牛高馬大的特警,強行奔出五百余米,直至精疲力竭,這件事已經不是可不可忍的事了,這是體制內的一些無法彌補的缺陷導致的,再不想法改進缺陷,只怕以后會發生的事遠不止此。
背后那個胖胖的中年人,照本宣科的把手上的文件念完,正要住口,老爺陰沉著臉,低沉的說道:“從頭再念。”四個字一出口,便不再作聲,仿佛這四個字,并不是從他口里說出來的一般,但那個中年人兩腿一緊,腰桿一挺,輕輕的應了一聲“是”,便又低聲第四遍從頭念了起來。
“根據調查,建筑工地老板與派出所所長楊某勾結,克扣張海子等農民工工資,并借故將張海子等人驅出工地,當事人張燦與其妻蘇雪商定,自己籌錢解決張海子等八人工資……根據記者周楠,提供的現場手機錄像分析,張燦與蘇雪等人在現場表明過身份……但未予理會,持槍警員范某,在蘇雪挾、持人質的情況下,未配合上級命令,槍支走火,實屬誤傷當事人蘇雪……”
“責任主要一方屬派出所,整個案件,派出所應負全責,查處意見認為,一,開出楊某黨籍干籍,解除公職,并處以判處無期徒刑……范某,處以無期徒刑,二,當事人張燦、蘇雪,二人治療期間,一切開支費用,均由……等部門負責……農民工張海子等人,醫療費用、誤工費用,以及精神損失……對以上案件,所有單位,采取盡一切力量,一切可能,盡可能的實施補救措施,從保密和安全角度出發,所有知道這事的人全部警告,不通知所有傷者家屬等相關人員。”
老爺子等那個胖胖的中年人念完,又過了許久,這才開口說道:“處理得及時,效率也很高,而且處理得都是從重從嚴,兩個小時之內,就把事情處理得這么清楚,丟車保帥這一招,你們用得也挺到位的啊!根源呢?這件事的根源,你們怎么辦?別以為我現在退休了,對這些事情,我也看得很清楚,說實話……”
老爺子越說越是滿腔怒意:“這件事要不是牽涉到蘇正東的女兒女婿,你們有這么高的效率,你們處理得有這么嚴格?其它的事,我不想說,我也是退休的人,也管不了,但我還是要告訴你們一句話,不要忘記你們是什么人,不要忘記你們在旗幟下宣過的誓言,行了,出去吧,我要在這兒陪陪他。”
那兩個中年人對望了一眼,齊聲說道:“老首長……”
老爺子的手一揮,不再說話,對于這些馬后炮放得震天動地的人,他實在不愿過多的去理會。
趕走那兩個人,老爺子心潮起伏,這個一直都在盡心盡力的幫助自己這一家人張燦,現在恐怕將面臨兩個極大的危險,一個是他自己這一關,能不能醒轉過來,這已經是個很大的疑問了,看著熒光屏上,各項都已經接近零點生命特征線,老爺子的拳頭捏的咕咕作響。
二是張燦要是命大,能夠趟過這一關,他醒來后的思想變化,這是一個讓老爺子極為頭痛的事情,從周楠的手機錄像上,和現場看到的情況,老爺看到張燦那已經接近神話般身體潛能,和恐怖至極的破壞力,這樣的人,要是因為這件事受到刺激,以后哪怕是在情緒上稍有波動,就極有可能站到人民的對立面上去,這才是真正的危險所在。
老爺子思緒萬千,站起身來,現在也不知道蘇雪的情況怎么樣了,要讓張燦醒來之后,不至于走到與人民為敵的對立面去,恐怕還得蘇雪多做出些貢獻,但前提是蘇雪不能有任何差錯,不管是蘇雪,還是她肚子里已經岌岌可危孩子!
老爺子剛在房間里踱了沒幾步,蘇正東推門而入,一見到老爺子,便先向老爺子敬了個軍禮,可不知為什么,眼里卻流出兩行熱淚。
老爺子盯著蘇正東看了一會兒,一時間臉上現出從沒有的頹唐和悲憤,過了片刻,老爺子才喃喃的說說道:“他們果然叫你來了,他們叫你來,是想要你通知我,他們有、而且已經準備了第二套預案,是不是?”
蘇正東流著淚,點點頭,嘴里卻說不出話來。
老爺子點點頭,“哼!是不是不論蘇雪,或者是他的孩子,只要其中有一個一旦出了問題,立即就把張燦就地……就地處決,是不是?哼,這就是他們的補救措施?這樣的事情,他們倒是防范的很好,哼,我告訴你,蘇正東,真到了那一天,你們也得從我的尸體上跨過去,再去處決他,我這條命是他張燦給的,到時候我得還給他,去吧,好好照顧蘇雪。”
蘇正東開口叫了一聲:“爸!……”還想要說些什么,卻又說不出來。
老爺子不耐煩地揮揮手,“蘇正東,你就不能男人一點,啊!去,沒得到最后的結果之前,我是不會離開張燦的。”
周楠躺在病床上,一顆心還在嘭嘭嘭的跳個不停,她不敢相信那一幕是真的,整個和警察對峙的局面,還沒僵持到半分鐘,那個小警察就開了槍,蘇雪中槍之后,張燦就像一頭受傷的野獸,又像一尊怒目金剛。
那個領隊的警察,見蘇雪的手提袋里,摔落出一個很精美的證件,這種證件他以前也見到過,那是他們碰也不敢碰的一群人所獨有的,他馬上意識到捅了天大的漏子,但事已至此,只能想想辦法補救,只得立即下令所有的警察全部收起手槍,徒手去阻止張燦,盡量不讓事情再次擴大,現在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至于以后的事情,已經不是他現在能考慮的事了。
那個開槍的警察,見張燦一步步的向自己逼近,早嚇得雙腿直打哆嗦,跌跌撞撞的躲到那個領隊背后。
只是張燦這個時候神志已經不大清醒了,遇到五六個人的阻攔,他只伸手一推,那五六個擋住張燦的去路的警察,便如同一堆燈草,一下子飛了出去。
早有一旁看熱鬧的人,打出了無數個電話,整條大街上,已經被聞風而來的軍警、特警的車子堵了個水泄不通,數百軍警,特警一邊驅趕看熱鬧的人,一邊想法控制局面。
徐方一見蘇雪的肩上不住的流出鮮血,便吩咐人上去救護蘇雪,可是蘇雪也像發了瘋一般,口里狂叫著張燦的名字,和前去救護他的人,廝打在一塊兒。
而張燦面對圍堵他的人,毫不客氣的拳打足踢,數十個上前來阻攔張燦特警,無一不被張燦一舉手,一投足,打得飛出好幾米遠,跌倒在地上爬不起來,那個開槍的警察躲到一輛警車后面。
張燦伸手抓住一扇車門,只輕輕一拉,便將車門硬生生的扯了下來,他拋掉車門,在雙手一分,一部警車在短短的數秒鐘之內,便變成了一堆亂七八糟的零件。
一個特警隊長跑到徐方面前,喘著粗氣,說道:“反了天了,這小子瘋了,政委,我請求,用狙擊手,直接狙擊。”
徐方見情況緊急,在這樣下去,非出大事不可,當下斬釘截鐵的說道:“通知狙擊手,不準用實彈,一律用麻醉彈,不準向頭部射擊,不準向要害部位射擊……通知其他的人,不準開槍,要不惜一切代價,用人海戰術,把他制住……實在不行,可以動用高壓電擊槍,電暈他。”
就這樣耽誤還不到十秒鐘,第二部警車又被張燦拆了個七零八落,從張燦背后撲上去的軍警,一批又一批被張燦摔得四處橫飛,到了后來,居然已經沒有多少人敢再往前撲了,如果不是軍令森嚴,只怕早就有人放棄了對張燦的阻攔。
狙擊手的麻醉彈,發射了一枚又一枚,足足發射了十顆麻醉彈,明明看見發發命中,但張燦只是動作稍稍慢下來了一點,腳下依舊一步步地追趕向那個小警察,口里悲憤的狂叫著:“你為什么要傷害她,你為什么要傷害蘇雪……”往前跨一步,口里便叫一聲。
張燦那怒目金剛一樣的樣子,看得徐方等人禁不住漸漸的顫抖起來,他們心里禁不住暗暗地自問,這還是一個“人”嗎?這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蘇雪見那么多人一個個全撲向張燦,也是一邊和前來救護她的人廝打,一邊向張燦靠攏,眼看著一顆顆子彈射在張燦身上,一把把高壓電擊槍擊打在張燦的身上,她心如刀絞,這一刻她只想著,自己能撲上去,能替張燦擋一下,哪怕只是一下,然而,她卻倒下了,槍傷、心傷,失血過多,又動了胎氣,她再也堅持不住了,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不甘心的看著走一步,喊一聲蘇雪的張燦,離她越來越遠的張燦。
徐方正在無計可施的時候,背后傳來一聲沉喝:“麻醉彈不要停止,一只射到他倒下為止。”徐方回頭一看,見是聞訊而來老爺子,老爺子一臉陰沉,盯著張燦看了一會兒,說道:“我要看到,他身上,只有麻醉彈的傷痕,要是有其它的人為的傷痕,我唯你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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